她胳膊一撑，从病床上坐起来，燕嘉禾看到之后，跨步走过去，低头询问：“醒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徐恩摇摇头，她看了他几秒之后，用双手环住燕嘉禾的脖颈抱着他，他的身上有让她安心的味道。
燕嘉禾微怔了一下，微弓着腰，手掌覆在她的身后，侧眸看着她漆黑的发丝，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的脸埋在他的脖颈之间，声音嗡嗡的“就是想抱抱你。”
拥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最有力量的动作。
燕嘉禾缓缓坐在床边，用同样的力度抱着她，两人隔着衣料紧紧相拥，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她在害怕，她一直都很害怕，只是善于在别人面前伪装罢了。
“嘉禾。”
“嗯？”
“他没有碰我。”
她是指森蚺那句话。
燕嘉禾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的力度又手紧了几分，“没事，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顾乐看着这一幕，静悄悄的离开了。
“What are you doing？”Kyra抱着一束花噔噔的从病房里跑进来，看着两个大人的动作，用英语不解地问。
徐恩和燕嘉禾很默契的放开对方，燕嘉禾尴尬的摸摸鼻子，他蹲下身，目光和她平视，看着这个眼眸漂亮的小女孩，用同样的语言回“Are you here to see Dr.Xu?”
(译：你来找徐医生？)
Kyra点头，她绕过燕嘉禾把小黄花递给徐恩：“i want to give this flower to my sister.”
(译：姐姐，给你漂亮的花)
她把花放在鼻间轻嗅，朝Kyra笑道：“Thank you kyra，i like it very mu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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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恩原本待满一个月就离开的，但是因为陈晋的伤势，徐恩不放心，最后多待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和燕嘉禾一起离开边国的那天，陈晋一行人去送她，他的胳膊上还绑着绷带被吊起来。
他朝徐恩敬了一个军礼，“徐医生，大恩不言谢，我和桃桃结婚的那天，请你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徐恩笑着点头。
燕嘉禾挑了一下眉：“当然，我们俩结婚的时候你也要来喝。”
“姐姐！”
徐恩转身准备上车时，kyra从远处跑来，她气喘吁吁：“Are you leaving？”
(译：你要走了吗)
徐恩有些难过的点头，kyra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孩子，在基地的这段时间，她给徐恩带来了很多快乐。
kyra抬头问：“Will we meet again?”
(译：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徐恩蹲下去，摸了摸kyra的头，“yes，kyra，we will definitel again.”
（是的，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
车子驶离基地，扬尘而去，kyra看着车子渐渐远去，直到变为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姐姐，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回国之后，徐恩在家里睡了三天三夜，睡的天昏地暗。
燕嘉禾公司留着很多事情，来不及休息，就匆匆赶去处理工作了。
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燕嘉禾接徐恩下班，说要带徐恩去一个地方，搞得神秘兮兮的。
VR电子技术基地内，绿幕背景已经搭建好，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设备调试，裴小果的手在电脑上劈里啪啦地敲着，嘴还不停道：“老板说带的第一个试用者到底是谁啊？”
戴眼镜的同事摇摇头说不知道。
“设备都调试好了吗？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了，已经试过了。”
燕嘉禾带着徐恩走到基地，徐恩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被燕嘉禾摁到一张椅子上，不禁失笑“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马上你就知道了。”燕嘉禾说着，给徐恩带上了vr眼睛，和电子虚拟触感手套。
徐恩的眼前一片漆黑，她被燕嘉禾牵引着走到绿幕内，燕嘉禾朝工作人员使了个颜色。
程序员接受到他的信号之后，摁下启动开关。
徐恩带着vr眼镜，眼前的景色开始一一浮现，餐桌、椅子、小床熟悉的场景慢慢展现。
这是曾经搬离旧城之后和程静在另一座城市租的小房子。
徐恩的呼吸一滞，她快速环绕，逼真的场景让她好像真的回到那个房子一样，她试探着摸了一下桌子，就连触感也如此真实。
“恩恩啊，快洗手，吃饭了啊。”
无比耳熟的声音从声后响起，徐恩心跳漏了一拍，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去，只见程静端着一盆汤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系着一件粉色的围裙，把汤放在桌子上，看着徐恩。
她哽咽出声，试探着叫道：“妈？”
程静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目光祥和，徐恩慢慢走了过去：“妈，是你吗？”
她轻轻用手触碰，生怕碰到一片虚无，手套带来的感觉太真实了，她好像真的碰到了实体。
“妈，我...我好想你。”徐恩哭着说。
“恩恩啊，最近过得好不好啊？”
徐恩哭着点头，断断续续地说：“我过得很好，妈，我过得很好，你呢？你过得好不好”
“妈妈也过得很好，恩恩，妈妈在那边过得很幸福。”
“恩恩，最近有按时吃饭吗？有按时睡觉吗？晚上有没有偷偷在哭啊？”
徐恩哭着摇头，喉咙酸胀，“妈，我和嘉禾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
燕嘉禾在一旁看着，喉咙有些酸胀。
“那就好，那就好，恩恩啊，你以后都要好好的，你不要再因为妈妈的事情而难过，我很快乐，也很自由，妈妈希望你也是如此，好不好？”
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脖颈，她哭着点头，“妈，我不怨你了，我会好好生活的，我会的。”
程静笑着点头，场景瞬间变换，这里不再是狭□□仄的小屋，这里有着绿油油的草地，天空水洗般的蓝。
“恩恩，妈妈走了。”
程静的身影慢慢消散，徐恩惶恐的触摸，可是她什么也抓不住，直到变成一只小小的蝴蝶。
这是燕嘉禾用程序写给徐恩和程静最好的结局。
够了，这些对她已经够了。
基地里四下无声，燕嘉禾眼眶有些湿润，他走到徐恩身边，慢慢摘下戴在徐恩头上的vr眼镜。
徐恩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颤声问：“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燕嘉禾眸光微沉，他自从知道程静跳河去世之后，就有了这个想法。他筹备了很久，找程静的照片做程序，还有程静的声线，他靠着记忆试听四百多个人的声音，每天晚上做建模做到很久才睡去，有时候甚至通宵。
可是他没有把握，程静说的那些话也是她用程序做出来的，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他害怕徐恩会怪他，怪他把她内心的伤疤再次揭开，可是他又希望徐恩不再对程静的死耿耿于怀，他希望徐恩可以好好生活。
但幸好，幸好徐恩没有责备。
她抱着他，侧脸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建有力的心跳声，她说：“谢谢你。”
谢谢他给了自己最美好的结局。
裴小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旁边有人推了她一下，笑道：“傻了？把你感动成这样？”
裴小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生气的离开了，她的春心再一次被浇灭了。
离开基地后，徐恩说了一个地方，让燕嘉禾带着她去。
他们开了大概有三个小时左右的车，到达徐恩和程静曾经生活过的那座城市。
徐恩来到了沿江桥边，这是程静跳下去的那座桥，她来过这个地方很多次，很多次想像程静那样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仇恨和不甘又让她一次次望而退步
江风吹起她的发丝，徐恩把脖子上的戒指摘下来，戒指在手里微微摇晃，“其实我一直都挺怨我妈的，怨她带我离开了旧城结果又把我丢下，我明明都那么懂事了，她都不肯再为我坚持一下。”
徐恩的手一松，戒指掉入江水里，没有激起任何波澜，“我之前无数次的想对她说，妈，下辈子我不想再做你的女儿了，可我又很纠结，总是在这里反复跳跃，恨又恨不得，原谅也做不到。”
燕嘉禾静静地望着她。
“但现在，我终于舍得放下了，嘉禾，我曾经一直以为我的人生不会好了，因为阴影就是阴影，就像是无法愈合的伤疤，化着脓留着血，你除了看着没有任何办法，它就是钻心一般的疼。”
她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里面好像裹藏了很多心事和悲伤。
“或许很多年以后，我也许还会不经意的想起它，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记着。”徐恩低头微微一笑，看着江面上的波光粼粼，“但是我又很庆幸，我遇上了最好的良药，他可以让我时常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他可以包容我的一切，甚至是我不堪的灵魂。”
她转头看向他，眼波动人，“嘉禾，我要感谢的不只是今天这件事，还有你每一次义无反顾的奔向我，你一直都在坚定的选择我。”
“我爱你，很爱很爱。”
三个字被风悄悄吹进耳朵，他看着面前的人，骤然红了眼眶，心里波涛汹涌，他上前一步，把人拥入怀里，低首埋在她的颈间。
这是他习惯性地一个动作，她的体温和味道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
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轻易被几个字压弯了脊背。
徐恩感到脖颈间一片温热，是他的泪水，徐恩失笑，“你哭什么？”
他的嗓音有些哽咽。
“徐恩，我也很爱你，很爱很爱。”
徐恩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轻声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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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趁早别干
安和医院。
裴小果看着手机里的地址，确定没有找错地方，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她按着楼层的指引，拿着挂号单，朝徐恩的办公室走去。
“029号，裴小果，请到就诊室就诊。”
裴小果捏着单子走了进去，徐恩没有抬头，说了一声坐。
“哪里不舒服？”
裴小果捂着肚子，露出不舒服的表情，“我肚子有点疼。”
“坐近一点。”
“啊？”
徐恩看了她一眼，重复道，“离我近一些。”
裴小果拉着凳子朝徐恩挪过去，徐恩把手搓热之后，从裴小果的上衣里探进去，“不要鼓气，放松，哪里疼告诉我。”
她的手暖暖的，贴在裴小果的肚皮上，“这里疼吗？”
“疼。”
徐恩往右移了一寸，“这里呢？”
裴小果点头：“不疼。”
徐恩又缓缓往下移，“那这里呢？”
“也疼。”
徐恩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刚刚这里不是不疼吗？”
裴小果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现在疼啊。”
徐恩把手从她的衣服里拿出来，从桌子上抽出一张酒精湿巾擦手，“腹泻吗？”
裴小果摇摇头，又点点头。
“多长时间了？”
裴小果思索了一下，随便编了一个数字，“大概五六天了吧。”
腹泻这么长时间还能走进医院也算得上是医学奇迹了。
徐恩开始在电脑上敲字“去验个粪常规。”
“我不做，你直接给我开药吧。”
徐恩敲字的手一顿，缓缓看向她，“没有明确病因，怎么给你开药？”
“你开个治肠胃的药就行了啊。”
徐恩算是明白了，这是碰到刺头了。
她转头道：“你是x公司的员工吧？”
裴小果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徐恩的头朝她的胸口处扬了一下，“工徽还没摘呢。”
裴小果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工徽，惨了，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忘记摘了。
她索性也不装了，摊牌道：“是，我是x公司的员工，我也没病，我就是看你不爽，想找你麻烦，怎么着？”
倒是直快的性子。
徐恩坐着椅子一转，双腿随意交叠，眉毛挑起：“为什么想找我麻烦？”
“你和我们燕总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徐恩头一歪，问道：“和你有关系吗?”
裴小果的背微微挺直了一些，让自己的气势看上去很强，“我喜欢他，从初中就开始喜欢他了，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徐恩长长地“哦~”了一声，轻轻一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裴小果被徐恩无所谓的性子气到了，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大脑也宕机了一般，站起来脱口而出：“我和他睡过了！”
徐恩微微仰头看她，心里一点也不气，只觉得这个女生蠢得有点可爱，她俯身前倾，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真的假的啊？”
裴小果下巴一扬，“真的啊。”
徐恩点点头，靠在椅子上，“那他屁股上有个痣，你知道在哪一边吗？”
裴小果一滞，也没想到为什么徐恩会知道这种事情，随便说道：“知道啊，在右边。”
徐恩“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骗你的，他屁股上没有痣。”她转回椅子，“行了，我还要工作，后面还有其他病人呢。”
裴小果“哼”了一声依然嘴硬道：“我知道他屁股上没有痣啊，我故意的。”说完扭头就走，即使输了也不想被别人看出来那么狼狈。
徐恩看着门打开又关上，嘴角微微翘起，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裴小果离开后，就躲在楼道里哭，一边哭一边骂自己：“裴小果你怎么这么笨啊！”
“气死人了！”
她从小被家里人捧着长大，哪里这么羞愧过，那天看着徐恩和燕嘉禾抱在一起后，其实也不是难过，就是生气和不甘，她甚至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于是就找到徐恩工作的地方找她麻烦。
结果倒好，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真的蠢得无可救药。
她坐在冰凉的楼梯上，吸着鼻子抹眼泪，一只手拿着纸巾横在她的眼前，那是一双和好看的手，指节分明，手指细长。
她呆呆地抬头看去，男人带着眼镜，五官看着比他们老板要清秀一些，“擦擦眼泪吧，都会过去的。”
“家里人得了很严重得病吗？”许时言从楼梯上下来的就听到有女孩在哭。就这么径直走过也不好，处于绅士行为，给她递了一张纸。
裴小果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出八百个撩汉语言了，听到男人问他，她哭着点头，“嗯，我哥得了胃癌。”
这演技，谁看了不说一句佩服。
许时言安慰道：“不要太难过了，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只要患者积极配合治疗，早期的话还是可以康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