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电视台
过完年，新助理也熟悉了事务，剧组就开机了，拍摄地点是在北湖市下面的一个县城里。
路过水杉路的时候，卫途深没有转头去看，他戴着墨镜，闭上眼。
“卫哥...”狗爷低低地喊了卫途深一声，但很快就闭嘴了。
狗爷这些年的经历也颇为复杂，当年他跟着陆薇去了南海，后来两人又有了矛盾，陆薇执意要和他分开，他也没有强求，只说要重新参加考试去读大学，为了和过去有个了断，他去了一个西北的城市，上学考试，也和以前的朋友失去了联系。
大学时候，也看到了卫途深的消息，虽然觉得奇怪，但苦于联系不上也没有办法询问。狗爷的父母身体不好，于是狗爷毕业后回到北湖，陆薇给的分手费很有诚意，足够狗爷的父母在北湖市郊买一个小小的房子，狗爷先是在一个公司里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发生了卫途深和雷安萱的绯闻，雷安萱到底和卫途深有没有什么，他最清楚，但是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信。后来一直关注卫途深消息的他看到华晨工作室招聘助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给卫途深当助理，但是也是接近卫途深的一个机会，于是狗爷投了简历，幸运的是，他最后又能和卫途深一起了。
卫途深和顾石的事，狗爷不用问也知道了结果，工作室同事说卫途深签约以来，从来都没有过所谓的“女朋友”。
狗爷本来想着，分手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他有一次替卫途深送第二天行程需要的资料，看到了酩酊大醉躺在沙发上的卫途深握着手机，而手机里的照片，是顾石。
狗爷看到卫途深闭着眼睛，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头隔着车窗看看笔直宽敞的水杉路，和记忆里高中时那个他骑着摩托车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的破破烂烂的街道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年岁的逝去留下新的气象，埋没了旧的沧桑。
如同记忆里曾有过的艰难但快乐的时光一道，不知随着风吹到哪里去了。
《此情无关风月》官宣之后，又在网络上沸腾了一番，顾石的作品也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男主那一栏里清清楚楚地写着魏深。
顾石关注了官微，自然也看到了消息。宣传海报上，卫途深的硬照配合有些灰暗的背景，俊朗而萧瑟，是书里那个饱含深情但孤傲的少年。
而书里那个少年的真正原型，也是他。
现实与虚幻交错，跨越次元于海报上缠绕在一起，顾石看着看着，手里的茶凉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该转发一下。
“期待二位的精彩演出。”句子简单而单调。
放下茶，放下被柳爱轰炸的叮叮当当的手机，顾石滑落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面前某一点发呆。
怎么就是他呢。
顾石走上三楼，坐在楼顶的沙发上，春天，那里的蔷薇开了，缠绕在沙发周围，弥漫着馥郁的芬芳。
春日的阳光多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抬起手捂住太阳，手指的边缘都泛着粉色的光。
顾石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抱着靠枕正要睡过去，只听到手机在楼下客厅响了好几遍，顾石叹了口气，柳爱这是没完了。
结果并不是柳爱。
“顾石！啊啊啊啊啊！我中奖了！！！”左荨笙的声音在电话里分贝有些过高。
“你怀孕了？”顾石也很高兴。
“啊？”左荨笙愣了愣，才发现顾石理解错了。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就是我中奖了！奖品是一只超大的虾宝宝！”左荨笙开心地大叫。
顾石觉得好笑，而且也并没有理解“虾宝宝”的意思，但还是说“恭喜恭喜”。
“可是—”左荨笙的声音立马变得委屈巴巴，“可是上面说拿到虾宝宝要去现场领，而且那个现场是在北湖的电视台。”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去电视台？”
“哎呀，其实吧，这些年你给我发的做菜的视频我都发到了一个学做菜的app上，攒了不少粉丝，哦哦当然啦别人的投币我没有拿，我都以你的名义捐给公益组织了，我知道你在做这些的嘛。然后这次app的开发公司就让我参加抽奖，奖品是特别定制的吉祥物虾宝宝玩偶，真的超级可爱的！可是好像一定要去现场拿。”左荨笙在南海急的打滚。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弄了这些。”顾石哭笑不得，打开电脑按左荨笙的说法进到那个app的网页里，果然看到了相应的活动，以及一眼就认出的自己的手，up主的名字叫“小石头做菜记”。
顾石哭笑不得，回过头和左荨笙聊：“那个虾宝宝不能买吗？”
“要是可以买我早就买啦！真的太可爱了！”左荨笙开始撒娇：“帮我一下嘛，就去电视台拿一下下，顾石mua～mua～”
顾石拿她没办法，左荨笙自从和沈清濯结婚以后，撒娇技能越来越娴熟。
“周日早上九点千万千万记得哦！我的虾宝宝就靠你了。”左荨笙美滋滋滴我开始幻想拥有虾宝宝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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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哥，宋城姐说临时给你接了一个节目，让你周日去北湖电视台当一个节目的嘉宾。”卫途深刚下戏，狗爷就和卫途深说了宋城的交待。
“嗯，你记得和司机说一声。”卫途深刚拍完一场男女主初生爱慕的戏，非常顺利。戏中的男主年龄在20岁左右，青少年时期的戏多在北湖拍摄，卫途深因此剃了平头。
“你真的太年轻了，和你搭戏都有点不好意思，我看到网上已经有粉丝开始骂我了。”刘俐简单地和导演交谈了几句，她还要拍摄单人的戏份，只是暂时休息一下。
“我以我的粉丝道歉。”卫途深有些不好意思。
刘俐摇摇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做这行，干什么都要被骂，干什么都有人说。”
刘俐是个很好的前辈，拍戏的时候很积极地与卫途深磨合，和卫途深交流自己对角色的想法，和这样的前辈合作，卫途深总能学到很多。
“不过我提醒你，不知道你每部戏都是这样，还是只有这部戏是这样，我觉得你太投入到这个角色里了，当然，从角色的塑造上来说这是很好的，和你搭戏我也能很快入戏。但是你得知道，这毕竟只是戏，太投入其中很容易影响现实的情绪，长此以往只怕不太好。”刘俐劝道。
卫途深知道，在这个角色里，他确实投入了很多情绪。
“谢谢刘老师，我会好好想想的。”卫途深没有否决刘俐的提议。
刘俐见卫途深听进去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休息一会儿去换衣服拍下一场戏。
“卫哥，你现在这样的造型，就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狗爷看着剃了平头的卫途深，忍不住说道。
“瞎说什么呢，我可没有以前那样浑。”卫途深对着狗爷的肩膀打了一拳。
周日一早，卫途深就驱车前往北湖电视台录制节目，由于卫途深名气大，早就有工作人员在地下车库等着卫途深的车，接待卫途深到演播厅。
顾石则是害怕堵车，坐着公交车到了电视台。
按照左荨笙给的地址和电子码，在前台的指引下她到了九楼的演播厅，但是电视台的人忙忙碌碌，并没有人多看她一眼，她不知道去哪里领“虾宝宝”，有些手足无措。
“小石头！小石头来了吗！”有工作人员在走廊上喊，顾石记得“小石头做菜记”，难道叫得是她？
“这里！”顾石抬起手示意。
“啊！你在哪里干嘛呀！赶紧过来！”工作人员穿着“虾宝宝”图案的文化衫，过来拉她。
“天呐，你好美啊。”走近后，工作人员惊讶地捂住嘴。
顾石自柳爱以后就没有看过有人会出现这样夸张的表情了。
“你好，我想问一下虾宝宝怎么领取。”顾石打断工作人员，礼貌问道。
“啊啊啊对对对！”工作人员拉起自己的工作牌，“我叫米兰，你跟着我来，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活动？顾石不解地跟着米兰走进了一个演播厅。
“导演小石头来了！”米兰高声呼唤一个光头男子。
“好好好，赶紧带她去换衣服，等一下嘉宾就要来了！”光头导演挥挥手米兰就一把拉起顾石往化妆间跑去。
直到这时顾石才意识到不对。
“等等，难道不是领一个玩偶就走吗？”
米兰转过身诧异地说：“活动写了是要参加比赛才能拿的。比赛的视频也要放在视频网站上公布的。”
顾石瞪大了眼睛，翻开网站。
“你看，这个链接点进去就有写要参加比赛。”米兰指着页面下方的链接说道。
顾石才发现链接里附的详细规则。
“等下，我打个电话。”顾石打电话给左荨笙，说了事情的经过。
“啊？这样啊，那就算了吧，谢谢啦，我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人转手。”左荨笙稍有些失落，但是毕竟是因为自己太激动了没看清规则，还麻烦顾石白跑一趟。
顾石挂了电话，抱歉地对米兰说：“我不打算参加比赛了，抱歉啊。”
“哎哎哎！可以戴面具参加比赛的！”米兰挽留道，“参加就可以有虾宝宝，赢了还有十万元奖金呢！”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顾石戴着面具参加了比赛，十万元没拿到，那是第一名的奖金，顾石拿到了一套刀具和虾宝宝。
第77章 重逢
录制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顾石还赶得上最后一辆公交车。她匆匆出了演播厅，走廊上一大堆人走来，顾石听到米兰兴奋地对旁边的人说：“好像是魏深哎，他今天也来台里录节目。”
顾石赶紧低下头，躲到了墙边的人形立牌后面。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时间好像都慢了，她的心脏无法控制地砰砰直跳，她能感受到因为拥挤而不小心触碰到的人群的温热，因为情绪杂糅而产生的头脑的空白。
相逢不过短短一瞬，却好似横亘着千山万水。而后她像无事人似的，抱着玩偶和刀具平静向电梯间走去。
卫途深被人群簇拥着，忽然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型，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秒，工作人员拥着他打断了停顿，卫途深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去，只捕捉到转弯处的一缕衣角。
他回过神继续往前走，但是心中的第六感愈发的强烈，他再一次迟疑，说服自己那不过是错觉。
工作人员疑惑地也停顿下来，卫途深垂下眼眸，继续前行，不过迈出两步，他就再迈不出去了，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指示着他去一探究竟。
公交车结束的时间是十一点，还有二十分钟，公交车站台很冷清，顾石张望着，迟迟没有公交车来。
身后的广告牌结结实实地展露出卫途深完美的脸，这些年，他的身影出现在电视电影和商场随处可见的广告牌上，她眼见着那个少年一步步成为闪耀的巨星，那个以前她以为已经陨落的星，又那样一点点的升上夜空，在这城市满目霓虹之中又占据了一席之地。
十年，足以让一个孩子在风雨中长成大人。
顾石此刻内心一派平和，端详着巨大广告牌上那温柔的眉眼，好似再看一个陌生的人。
远处，公交车缓缓驶来，即将停站，顾石转过身去专心等车，却映入正从广播大楼台阶走下的一个人的眼。
突然回想起那个夏天，天气很闷热，国旗下讲话的时候突然下起暴雨，操场上成千上万的学生穿着一摸一样的校服向教室狂奔，而腿受伤坐在教室里的顾石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用手挡住眼前雨滴的他。千万个身影里，唯独只看见你。
台阶上的那人抬头，愣住。
随后是一路狂奔，身边的人拦住他，他却不管不顾地跨上路边栏杆，急急向马路对面跑来。顾石一步跨上刚停稳的公交车，风驰电掣间，车门闭合，岁月安详。
顾石最终没有回头，她不再是那个19岁的小石头。
然而她也没有在该下的站点下车，而是在终点站司机诧异的目光下回过神后平静的离开。
再见，好像过了一万年。一万年的风吹一万年的雨淋似乎不曾打断他们之间横亘的桥，然而直到踏上去了，才发觉风沙岁月，铁血无情，浮出水面的不过是假象尔，水下的暗潮汹涌风云诡谲早已在一天天的间隙里渗入骨髓，将那些过去结结实实存在的欢情磨灭的千疮百孔。注定了谁先踏上去这座看似岿然不动的桥，谁就先粉身碎骨。
顾石的这一晚睡的并不好，梦境一个接一个地袭来，想睁开眼睛却又混混沌沌的，不知何处才是真正的梦境。终于醒来的时候，发现雨生就蹲在她的胸口。
顾石无语地抱开雨生，一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第一次睡到这个点。
想起来雨生应该是饿了，她抱着雨生下楼，打开门让它出去玩儿，又给它的碗里装猫粮。
待到顾石洗漱回来，雨生的碗里的猫粮一动未动，顾石喊了几声，雨生都没有回答她。她往窗外一看，雨生正隔着院子门和外边的人玩。
雨生一向不待见生人，顾石想走近窗户看得清楚一些，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让她不敢靠近。
卫途深在顾石家门口等了一夜，在电视台门口狂奔被狗爷拦下以后，他失魂落魄了好久，原来竟是如此的思念，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卫途深看得出顾石并不想与自己有什么联系，可是他忍不住，忍不住用一丝丝理智去思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好在时间已经很晚了，电视台门口没有什么人经过，否则又是一个头条新闻。
回到酒店以后，卫途深偷偷溜出去，他知道顾石会住在哪里，他在门口等，还要躲避巡逻的保安，躲避过往的行人，他在等自己冷静，可是一夜过去了，也并没有浇灭他的私欲，他很想见顾石一面，很想很想。
中午看到雨生的时候，雨生还认得他，卫途深隔着栏杆伸手去摸雨生的头，逗弄他，然后顾石的声音在门后响起：“不进来坐一会儿吗？”
他们有多少年没有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了，卫途深走进熟悉的房子，里面没有一点过去的痕迹，没有那样的灰暗和破败，没有掉粉的墙壁和狭小的窗。
那些喜悦和争吵，都好像被粉刷掉了，处处都是新的，处处都与以前无关了。卫途深捧起茶呷了一口，顾石坐在他对面抱着雨生。
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讲话，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时光就是那样可怕，两个亲密无间的人也会有今天这样相顾无言的场景。
最终还是顾石先开口：“你在北湖，拍戏吗？”
“嗯。”卫途深放下茶杯，“拍此情无关风月。”
顾石的手抖了抖：“哦，祝你工作顺利。“
又是短暂的沉默。
“你现在，在做点什么？”
“写一些东西，之前当过老师。”
卫途深的手机响起，他站起来去接电话，来电的是狗爷，问他在哪里，催他去拍戏。
“你有事吗？那你忙吧，我也有事要做，就不送你了。”顾石抿着嘴唇，笑里带一点疏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