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蓉蓉了然,热情招呼:“时莱刚好在里面,我带你们进去。”
何新雨点头:“谢谢。”
从始至终,吴朗除了撑伞、收伞,没有多余的废话,紧随何新雨身后一同踏进店里。
此时店内原本懒洋洋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尤鹄猛然间睁眼,目光幽冷,仅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他闻到一股强烈的妖味,这味道过于霸道,若来人是敌军,对于暂未恢复妖力的他来说则是一大威胁。
在他们妖族,妖与妖之间是可以通过气味来判断对方妖力强弱的,以便在遇到危险时做出更精确的判断,越是强大的妖,气味愈浓烈,愈发能压制住人。
尤鹄倒不是被压制住了,只是心里不爽,毕竟强者与强者之间能互相看顺眼的很少。
时莱好好抱着王妃,结果这猫不知怎么了突然间从怀里挣脱跑了,那速度之快怕是又创了店内新高。
“这是怎么了?”
时莱担忧地望着王妃逃窜的方向,起身欲追,被尤鹄一把手拽住。
只见这人嗤笑了声:“出息,别管她。”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时莱。”
时莱闻声望去,是何新雨和她那位不怎么像好人的先生吴朗。
吴朗走到沙发旁先是朝时莱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随后看向尤鹄,偏头示意了下:“走吧。”
尤鹄在见到吴朗那刻便认出他了,心里暗忖:狼王这一家基因也太统一了,三个儿子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都没什么表情,真有够无聊的。
时莱看着尤鹄跟吴朗进了自己办公室才把注意力放回何新雨身上,望着眼前温婉的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她想问何新雨到底知不知道吴朗身份,又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毁了人家幸福美满的婚姻。
时莱欲言又止的表情惹笑了何新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何新雨轻笑,看向时莱的眼神耐心而体贴:“是不是觉得很神奇,这个世界上会有妖的存在。”
何新雨的话很轻,时莱还是听到了,瞳孔不由得放大,看向何新雨的目光多了一丝敬佩。
“那你不怕吗?”时莱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一开始是有点怕的,但是又不敢表现太明显。”
任谁大晚上救助了个受伤的陌生男人,被指着骂“变态”不说,还当众见识了下物种多样性,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尤其尤鹄一开始的脾气并不好。
“怕啊。”何新雨毫不犹豫地说,“我当时惊吓住了,很长时间无法接受我的爱人他不是人类。”
“那你……”
时莱想问既然这样为何还会选择在一起,可又怕自己这话有点唐突,然而何新雨却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笑了笑。
这笑声有无奈,有妥协,更有甜蜜。
“可是我更怕失去他。”
她说。
第21章
相对于时莱和何新雨的谈心,尤鹄和吴朗两个男人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说,直奔主题。
禁制很快被种植在尤鹄身上。
尤鹄瞥了眼自己手腕上多出的黑色咒印,抬头问:“我这状态会持续多久你知道吗?”
“少则几天,多则半个月。”吴朗冷声道。
尤鹄顿时不耐烦起来,懊恼地抓了下自己头发:“这么久?现在真是随便一只耗子都敢爬孤头上了。”
“那你为何不回去?”吴朗挑了下眉,似乎对这个原因有点兴致。
毕竟以尤鹄现在的状况回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在狐族,有王室军队护着,谁也不可能伤他半分。
“孤……”尤鹄语噎,开始不讲理:“孤的事情不用你管。”
吴朗知晓尤鹄性子,并未在意他的不礼貌,只是突然来了句:“人界不错吧。”
这话不知是说给尤鹄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人说着,目光透过磨砂玻璃制成的门看向沙发上笑意满满的何新雨。
尤鹄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旁的时莱,轻哼了声,不再如刚才那般嘴硬,而是难得正经地开口道:“孤需要求证一些事情,别跟父王说。”
吴朗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轻点了下头算作答应。
因公司还有事未处理完,吴朗没有久留,拉着何新雨先走了。
尤鹄眼不瞎,自是看出吴朗对那个女人的态度与众不同,他站在一旁古怪地盯着吴朗拉住何新雨的那只手,寻思这人竟真找了个人类当伴侣,有点难以理解。
要知道与妖相比,人类寿命是很短暂的。
妖族为了繁衍后代,延续优秀血脉,对妖族王室择偶标准极为严格,这也算是他们作为一族之王应该担负的责任。
普通妖类与人类相恋倒没什么太大问题,可一旦牵扯到王室的身份,必将会受到妖委会严厉而残酷的惩罚,这是不可避免的。
望着吴朗离去的背影,尤鹄不知想到了什么,剑眉微微蹙起,眼里的傲慢淡去,逐渐转化为浅浅的敬意。
他不信吴朗在人界这么大动静没能引起妖委会的注意,可在管辖范围内却没人找上他,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人怕是已经接受过惩罚了。
妖族有个密不透风的地牢,特意为犯了戒律的妖族王室成员所准备,里面不仅拥有十八般酷刑,还有令众妖闻风丧胆的天雷洗礼。
九十九道惊雷打在身上,更像是妖生的另一场浩劫。
尤鹄下意识抖了抖身子,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要知道他刚历劫的天雷次数还不如地牢的十分之一就已经耗尽他所有妖力,设想下倘若哪天“有幸”全挨下来,不死也废。
难怪在王室的学校里,先生一直教育他们人类是个可怕的生物,现在想想能不怕吗?
人类明明看上去柔弱无比,仿佛随便一只妖动动手指就能轻易将其毁灭,可她却有能让你心甘情愿接受天雷惩罚的能力。
“尤鹄,你没事吧?”
时莱目送两人离开后转头见尤鹄定定地望着门口,眉间微蹙,那目光是她不曾见过的狠绝,让时莱感到陌生。
时莱伸出手刚搭在尤鹄胳膊上,这人仿佛被什么给电到一般,下意识躲开了。
“别碰我。”尤鹄脱口而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时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伸出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怔怔地看向尤鹄。
对上时莱关心的目光,尤鹄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张口欲解释:“不是的,我……”
“算了。”时莱知道尤鹄身上有不少秘密,不愿为难他,体贴地转移话题:“禁制弄好了吗?”
见时莱不再追究,尤鹄暗自松了口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原因。
“喏。”尤鹄伸出手腕举到时莱眼前,那条黑色的符咒在时莱眼前若隐若现。
时莱第一次见识妖力,有些新奇,没忍住伸手摸时又想起刚才这人避犹不及的态度,忙将手缩了回去。
这个小举动全落在尤鹄眼里,他抿了抿唇,心里一时间空落落的,不是很舒坦。
“好酷的符咒。”时莱由衷赞叹。
尤鹄右手白皙的手腕处刻画着一条类似锯齿一样的咒印,同人类纹身别无一二,咒印占比小,不特意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丑不拉几的哪里好看了。”尤鹄不是很理解人类的思维。
若不是他想留在人界,尤鹄宁肯不要他人庇护。这对于一向身为强者的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变相的侮辱。
“我的符咒比他更好看。”尤鹄不服气道。
闻言,时莱笑弯了眉眼,看着一副明明想求夸却故意板着脸的尤鹄,熟悉感一瞬间涌上来。
这才是她认识的尤鹄,矜贵傲慢且可爱。
“真的?到时候给我看看呗。”时莱仰头故作央求。
尤鹄对时莱的态度很满意,高傲地扬起下巴:“等着吧。”
时莱犹如得到恩赐,笑着说:“好。”
店内员工对于尤鹄的到来很是欢迎,嚷嚷着晚上聚餐庆祝下,时莱想着距离上一次团建确实有段时间了,便应了下来。
然而时莱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能亲眼见证有些人的爱来得肤浅,去得草率。
第一次去了KTV的尤鹄新奇地抱着话筒鬼哭狼嚎了几个小时,仅凭一己之力把他在众人面前留下的好印象都给败光了。
“时莱,求你,赶紧把你弟拖走吧,姐姐我真受不了了。”赵蓉蓉抱着酒瓶子,扯着时莱衣摆喊道,此时俨然已经不是刚刚饭桌上对尤鹄恨不得驱寒问暖的人了。
爱消失的可真快。
时莱心想。
“时莱姐我好像幻听了,尤鹄唱得怎么一直一个调啊。”桃欣冉半躺在沙发上,小脸红扑扑的,嘴里念叨着梦话。
时莱瞥了眼身后放声高歌的尤鹄:……
某人确实一直一个调,还在自我陶醉。
“啧啧啧,时莱,你弟弟以后要找对象千万别唱歌,不然有戏也被吓跑了。”庄心怡喝得不多,目前意识还算比较清醒。
时莱望着这人不知何时戴上的耳塞忍不住扶额。
董梦捷则是在场最清醒的一位,她没怎么喝酒,乖巧地坐在角落认真专注地望着前方挡住大屏的尤鹄,仿佛真的在认真聆听。
时莱终于逮着一个正常的观众,忙说:“你们学学梦捷,看看人家多给面子。”
话落,庄心怡轻推了下一旁的董梦捷,只听见“咚”地一声,董梦捷倒在了沙发上。
时莱:“……”
怎么有人睁眼也能睡觉啊!
第22章
时莱上前夺了麦,一把拽住已经醉醺醺的尤鹄。
“那我们先走了。”尤鹄一米八几的个子实在重,时莱吃力地扶着他,走前招呼道。
众人本没精打采,闻言顿时生龙活虎起来,忙朝她挥手:“再见再见,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装都懒得装。
“孤还要唱。”尤鹄不满地皱眉,欲从时莱怀里挣脱。
“以后再说,我们得回去了,不然今晚就只能睡大街。”趁着尤鹄脑子不清醒,时莱故意吓唬他。
果然,一向爱干净的尤鹄一听要睡大街眉头紧皱,顿时不闹了,任由时莱拉着他离开。
入夜的夏风犹如热浪,闷热中又带着一股清凉,两人一出店门便被微风扑了个满怀。
时莱额头隐隐冒汗,那一点点清风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罪魁祸首却跟没发觉一样粘糊着时莱。
喝醉酒了的尤鹄像只大型犬,死死拽住时莱的胳膊趴在她身上,时莱挪一步,他就闭着眼睛跟一步,也不怕把他往沟里带。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
时莱明明借口替他找得那么好,说这人刚成年不宜喝酒,结果也不知哪里说得没称这狐狸的心,故意跟她唱反调,面对店员的热情邀杯来者不拒。
酒量差还撑什么面子。
时莱最讨厌伺候醉鬼。
她一偏头,恰好对上尤鹄放大的脸。
昏黄的灯光下,尤鹄面颊因为酒精变得通红,哪里还有平时半分优雅的模样。
醉酒的尤鹄更像一个误入人间的天使,茂密的银发带着一点天生的自来卷,长度恰到好处,发质上成,单看起来就比较柔软。
高挺的鼻梁上原本是一双如琥珀般漂亮的眼睛,此时紧闭着,因为距离过近,时莱甚至能看清这人眼睫轻颤的频率。
可能喝的有些烧胃,眉头不舒服地蹙起,偶尔拿侧脸蹭一蹭时莱肩膀,仿佛在催促她快点走。
时莱对这样的尤鹄丝毫没有抵抗力,这人敛了白日的警惕与不安,全身心地信赖着她。
明明才认识不到几天,这狐狸是不是把他先生交的知识全忘了,这么容易就信任了人类。
“你这也就遇见我了,但凡换个人不被卖了才怪。”
时莱无奈叹了口气,拖着尤鹄这个人形拖油瓶前往停车场。
大抵是喝醉了,尤鹄坐在副驾座上格外安静,没闹腾半分。
然而时莱开心尚早,进入小区停车场准备下车回家时,任凭时莱在车外如何拉扯尤鹄都不愿出来,甚至轻而易举地将时莱带到自己怀里。
时莱没站稳,直直扑了个满怀,额头恰好砸在尤鹄胸口,这人不舒服地闷哼了声,将时莱环抱住,犹如抱着大型玩偶。
时莱哪曾被这般冒犯过,脸顿时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费力地从尤鹄怀里挣脱,看这人熟睡的模样,没忍住报复性地捏了捏脸。
真Q弹。
让她一个堂堂女生都有点自愧不如。
时莱皮肤还算是特意保养过,谁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会拿这去跟一只狐狸做对比。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尤鹄拉下车,一回家胡乱将人放沙发上,气喘吁吁地坐下,累到久久没起身。
她发誓以后谁再让尤鹄碰酒她就揍谁!
时莱回头看了眼沙发上躺着的尤鹄,这人眉头一直皱着显然很难受,最终还是心软地煮了一碗醒酒汤,小心翼翼地喂给尤鹄喝,而后端来盆水,拿热毛巾替尤鹄敷脸。
醉酒的尤鹄迷迷糊糊感觉有个人一直围在他身旁忙前忙后,时不时会摸一摸他的额头,随后便感觉到舒适的温度从他的额头慢慢转移至脸上。
尤鹄不仅没觉得冒犯,还觉得舒心,甚至主动去寻那个温度。
他感觉自己有点不正常,是不是晚上的饮料里参杂着人类的迷魂药,才让他这般放松警惕。
尤鹄作为一个本身有洁癖的人,自是不愿与人过度亲近,这要是在妖族里,谁敢靠近他,对他动手动脚,怕是早被踢到九霄云外了。
时莱眼睁睁看着尤鹄主动拿那滚烫的侧脸蹭她的手腕,不由得一怔。
手腕的触感是热的,有些痒,好像被几跟羽毛轻柔地扫过一样。
尤鹄无意识的动作惹得时莱心也跟着软下来,看向尤鹄的目光耐心又宠溺,仿佛透过尤鹄的人形在看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还是不说话的时候乖。”时莱忍不住伸出指尖轻点了下尤鹄的脸,小声吐槽。
尤鹄似乎对此不满意,脸微微朝沙发里侧偏去,轻缓的呼吸声响起。
这人倒是睡得安稳,时莱就不行了,她本滴酒未沾,偏偏因为尤鹄才导致身上沾了酒气,难闻至极。
见尤鹄好受了些,时莱起身打算去浴室美滋滋地泡个澡。
靠在温度适宜的浴缸里,一天的疲惫仿佛消怡殆尽,时莱洗完没急着出来,顺手拿起平板选了部喜剧电影,打算放松下。
怕影响客厅的尤鹄休息,时莱音量特意调小了点,然而她刚看开头三分钟还未进入主题时,只听见客厅“咚”地一声,有什么掉地上了。
时莱瞬间想到了什么,忙放下平板,随意套了件浴袍胡乱一系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