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乌云在笼罩过来，缓慢却来势汹汹，“不像阵雨，这里的天气一直是多变的。”
不知道这场雨还要进行多久，应之妤问周往屿，“那我们是等雨停再走，还是？”
“无论是过来还是回去都要开一段山路，我担心雨后的路不好开，”周往屿当下做出了决定，“现在回去吧。”
和两位老人家说了要回去后，黄奶奶担心道：“雨这么大，不然在我们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黄爷爷也附和，“回去的山路不好开，我们这里也有多的房间，就留下来吧。”
应之妤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可是面对黄爷爷和黄奶奶的好心，她面露难色，原本打算委婉地拒绝，没想到周往屿比她先开口。
“爷爷，奶奶，我们今天要回去，”周往屿说，“明天鱼场有事情要处理。”
“哎，那行。你们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爷爷，奶奶，到市区我给你们打电话。”
和黄爷爷黄奶奶道了别，两人撑着一把伞并肩向门口走去，伞不是很大，应之妤和周往屿挨得很近。
雨点激起泥泞，应之妤的鞋子和裤脚上或多或少沾上了一些，她瑟缩着肩膀有些局促，随后身旁的周往屿放慢了脚步，也将伞向应之妤这一边倾斜。
“周往屿，伞……”
这样一来，周往屿的衣服一定要湿，可他却说：“没事，快到了。”
来到副驾驶的位置，周往屿将门打开。
车有些高，他举起伞撑在车门和车身的空隙间，在确定好应之妤坐上去后，周往屿这才将伞挪开，也贴心地把车门关上。
随着周往屿关门的声音，外面的雨声在此刻被隔绝在车外。
车内依旧弥散着栀子花的清香，前面的车窗被雨打湿，雨点汇集向下流淌，也将周往屿的身影模糊。
动作迅速地上了车，周往屿将收好的伞放在自己的脚下，他的右肩已经湿了个透。因为T恤是黑色的，沾了水后衣服的颜色变得更深。
同时，周往屿右侧的头发也被淋湿，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最终来到了领口。侧颈被打湿，周往屿凸起的喉结显得更加性感。
应之妤偏过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盯着周往屿发愣。
在周往屿发动车后，应之妤说：“伞给我吧，你要开车，放在下面不方便。”
“一会儿要用。”
应之妤困惑：“嗯？我们不是要回去了吗？”
“我们的鱼还没拿。”周往屿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出了小巷。
应之妤把这茬忘记了，他们的鱼还在花离河边。
目前的雨势并不算太大，但天空却变得暗淡阴沉，周往屿将车开到了花离河边，他把车停在了一个小车棚下，“我去拿鱼，你可以把后备箱的氧气泵接上吗？”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周往屿拿起伞下了车，在打开伞时，上面残留的水四散落在地上。
“周往屿，”应之妤叫住了他，“安全第一，如果不好拿就别拿了。”
“好，我知道。”回答了应之妤后，周往屿从后备箱拿出了那个水箱，然后撑着伞走向了花离河岸。
应之妤也下了车，她看向周往屿离开的方向，直到他离开才来到了车后。
周往屿车的后备箱里放着许多渔具，他甚至还准备了鱼竿，可惜天公不作美，他们没有用上。
应之妤将气泵接在了移动电源上，打开开关确定氧气泵运作，她将气管插在氧气泵上，然后在另一端插了气举石。
氧气对于鱼来说至关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周往屿让应之妤帮忙把这个装置提前准备好。而之所以把鱼先留在河里，也是担心提前放在车上氧气供给不足。
将后备箱里的东西向内推了推，留出了足够的空间放那个水箱。
一道闪电过后，远处传来了闷沉的雷声。
冒着这么大的雨去拿鱼，说不担心是假的，应之妤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她一直盯着那个转角的方向，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应之妤的心跳也逐渐加快，她手中的氧气泵不断震动，搅得她有些心烦意乱。
刚将气泵连接移动电源的那一端拔下来，一个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应之妤转身看见了周往屿。
周往屿的那件黑色T恤原本只有右侧肩膀湿了，去拿了鱼之后，明显整件衣服颜色都变深，也能看出他整个人都湿透了。
也许是因为鞋子沾了泥土，他的脚步显得有些重。
虽然有些狼狈地归来，周往屿还是在看到应之妤的时候露出了笑容，“好在线插头插得深，捕鱼笼没有被冲走，鱼也都活着。”
他单手将伞收起，然后将水箱放在后备箱空出的位置，“氧气泵找到了吗？”
“找到了。”应之妤重新将气泵接上，氧气泵也顺利地运作起来。
周往屿将水箱打开，应之妤看到了里面游动的小鱼，“鱼我就不带了，你都拿回去吧。”
听到周往屿这么说，应之妤的心一沉。
她将气举石放在了水中，氧气缓缓冒了出来，应之妤将气流调得大了一些，“周往屿，你去拿这些鱼，是为了我吗？”
第14章 我等你
雨势渐大，应之妤的手攥住移动电源，她看着周往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湿发让他看上去阴郁了几分。
“因为你说过想要鳑鲏，”周往屿垂敛眼眸，他继续说：“但我不想让你有压力。”
雨声交错，落在雨棚上，落在泥土地上，也如同落在了应之妤的心间，打湿了干涸的领域，内心最深处的地方也被触动。
即便面前的男人浑身都被雨水淋湿，可是他似乎并不在意，唇边的笑容依旧柔和。
“谢谢你，周往屿。”
“不用……”周往屿的话没说完，他的鼻子一痒，偏头打了个喷嚏。
应之妤担忧道：“你淋雨了，很容易着凉的，车上有备用的衣服吗？”
“有。”周往屿从后备箱拿出了一个袋子，看上去里面有一套衣服。
应之妤别过目光，“你去车里换，我等你。”
“嗯，我很快换好。”
周往屿拿着袋子走到了驾驶位，他上了车，应之妤站到了后备箱，她看着箱子里冒气的气石还有游动的鱼，脑中闪现出周往屿的模样。
她偏头看向右侧，面前是一处可以坐的石凳，这不禁让应之妤想到花离河边的情景。
如果说前两次都是她的错觉，那么这一次应之妤的感觉不会错。
周往屿不仅仅把她当作一个鱼友，也不只是朋友。
他似乎——对她有一些好感。
难道在露台上周往屿被打断的话，他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不一会儿，车门再次打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周往屿下了车，“我换好了，可以上车了。”
设置好导航后，他们按原路返回。
就如同周往屿说的那样，下了雨后山路不好开，土路在浸润了雨水后变得泥泞不堪，轮胎有些艰难地碾过湿润的泥土前进着。
好在经过山路之后，雨势再变得越来越大，不然他们或许被困在山上也说不定。
雨刮器的速度不足以刮去落下的雨水，面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周往屿扣着方向盘，认真地直视前方开着车。
应之妤缩在座椅里，外面雨下得太大，她的眉心突突地跳着，手不自觉攥住了安全带。
用余光注意到一旁应之妤的肩膀有些紧绷，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小脸上流露的担忧却是藏不住。
周往屿开口，“还有十公里左右就到服务区了，雨要还是下这么大，我们就停一会儿。”
应之妤点点头，然后小声地回答了一个“好”字。
这样的安慰显然并没有奏效，周往屿将速度放慢了一些，“和我说说，为什么你觉得野生七彩的水很深？”
“你不觉得吗？”说到鱼的事情，之前应之妤脸上的那些担忧一扫而空，“先不论品相，就光野生这一点，根本无从考究。”
说到这里，应之妤有些不悦，“很久之前我在论坛里看中了一对野生七彩，连缸都为它们开好了，但是卖家却说有人出了更高的价要买下来。”
“坐地起价？”周往屿问。
“坐地起价就算了，”应之妤叹气，“后来那个买家养了一段时间在论坛里发帖子，说找人鉴定这对七彩不是野生的，而是国内繁殖的。”
周往屿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应之妤会这样说，“如果没有认识的人对接，很难买到真正的野生七彩，”他问应之妤，“你现在还想养吗？”
“想啊，但是靠谱的人太少了。”说完这句话，应之妤这才意识到，靠谱的人此刻不就在自己身边吗？
她连忙摆手解释，“我没有说你不靠谱的意思，你那对鱼不卖不是吗？”
雨势依旧，路面已经有了积水，车辆驶过溅起水花。
周往屿笑了笑，“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对鱼。”
“当然，我想你应该也明白，买鱼靠眼缘，和价格也无关。”应之妤的心情放松了一下，她从包里拿出水，“我想以后我也会遇到其他有眼缘的。”
周往屿将雨刮器的速度调高一档，语气不明道了一句：“我可以帮你找。”
应之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帮我找鱼吗？”
“嗯，上次同一批运来的鱼我朋友那里也有几对，晚点我把照片发给你，你挑一挑，”周往屿说，“如果还是没有喜欢的，我再问问国外的朋友。”
为了应之妤的野彩梦，做到这个地步周往屿已经很够意思了，“那再好不过，麻烦你了。”
很快来到服务区，周往屿把车停在了停车场。
车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与运作的雨刮器交相辉映，气氛也变得有些不一样。
早上开车来的时候，应之妤对周往屿还是完全戒备和警惕的状态，因为她以为周往屿是在试探她是不是同行。
细节能够凸显出一个人的性格以及品性，应之妤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至少在大雨有可能下不了山时，周往屿在第一时间选择开车回来。
此刻，一旁的周往屿得空开始擦头发，湿发贴着他的额头和鬓角。
透过后视镜，周往屿抬着起巴，用纸擦着额头，也将一部分头发上的水吸干。
如此一来，周往屿的下颚线条流畅清俊，他用手指夹着单薄纸巾，将耳后头发上的水擦干。
周往屿的头发还是湿的，避免不了一些纸粘在上面，可他却没有察觉到，只是将用完的纸卷成一个团。
右边的手臂撑在座位中间的扶手上，周往屿侧身将纸扔在座椅后的垃圾桶里，左侧头发上的纸被应之妤发现。
还没等周往屿转回来，应之妤说：“等一下。”
封闭狭窄的空间内，午后雨水带来的清新感在空气中蔓延开，还混合着车载香薰的栀子花味道。
应之妤的目光落在周往屿头发上的纸上，她靠了过来，抬手将那一小片纸摘了下来，“你的头发上——”
和周往屿对上目光，应之妤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他靠得有多近，她能闻到周往屿衣服上洗衣液味道，也能看到周往屿凸起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应之妤的指尖不自觉收紧，也顺带着攥紧了那张纸，“……沾到纸了。”她坐了回去，脸颊微微发烫，从包里拿出了那瓶没有喝完的矿泉水。
车内陷入了沉默，周往屿打开了车载了音乐，两人之间的气氛这才有了些许缓和。
“应之妤，”周往屿叫了她的名字，“你家里有海缸吗？”
养鱼圈流传过这样一句话，在看到热带鱼时，存在的是养过或者没养过；而看到海水鱼，存在的却是见过或者没见过。
应之妤家里暂时还没有海缸，之后她也打算开一口海缸，做一期或者两期视频。
“我还没有开海缸，”应之妤回答，“但是有这个打算。”
周往屿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这周末你有空吗？”
“周末？”应之妤拿出手机查看着日历，因为后天要出发去LR的工厂，她定了周三的机票过去，
不知道需要多久，所以回来的机票应之妤还没有订。
算了一下日期，周末的时候应之妤差不多也回来了，她问周往屿：“有什么事吗？”
“周日——你有时间去海洋世界吗？”
周往屿这是在约她吗？
应之妤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周往屿说：“听说最近那个海洋世界有活动，会展示和介绍一些家养的海水鱼。如果你打算开海缸，去看一看应该会有收获。”
如果不是碍于要去外地，应之妤肯定一口就答应下来了。每一次去海洋世界她都不一样的体验，同时也是应之妤百去不厌的。
“周日……”应之妤想了想，“我还不确定有没有时间，最晚周五给你答复，可以吗？”
周往屿笑了笑，“好，可以。”
雨势渐渐变小，两人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一路上他们的心情都有所不同，应之妤也问了周往屿一些关于海缸的问题，没想到他和自己一样没有开过，说有机会也想尝试。
应之妤的心情好了起来，“如果要开海缸，大家的首选鱼应该都是尼莫小丑鱼吧。”
“那你的首选呢？”周往屿补充道：“蓝色的鱼？”
“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色的？”
周往屿回答：“你提过的几种鱼都是蓝色。”
“是啊，我小时候认为海水是蓝色的，那个时候去海洋世界看到了蓝色的鱼，当时就很好奇为什么鱼没有和水融为一体，”应之妤回忆，“后来我爸妈带我去了海边，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海水不是蓝的。”
“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蓝色的鱼吗？”
“对啊，因为去翻了很多书，自然而然就被这种蓝色的鱼吸引住了。”
两人一路攀谈，一个多小时后，周往屿将车开到了应之妤家的小区门口，市区的雨没有郊外的大，却还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周往屿将车停在早上接应之妤的超市门口。
应之妤按下按钮，窗户向下降了一些，雨点立刻飘了进来，想到有那箱鱼要拎，她问周往屿：“可以开到地下停车场吗？”
“好，给我指路吧。”
应之妤给周往屿指路来到地下车库，将车倒进车位后，两人下车来到了车后。
周往屿的动作比应之妤快一些，他打开了后备箱将装鱼箱子拿了出来。
“箱子和氧气泵你拿去，”周往屿将气泵放在箱子上，“下次带给我就行。”
担心周往屿送鱼需要这套装置，应之妤接过箱子道：“你等我一会儿，把鱼倒出来我就送下来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