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恍惚间感觉手背一痒，像是真的有个轻轻的吻落于之上。
尹洱局促地移开视线，一不小心便说出了破坏气氛的话。
“那样会热的。”
自然又是借口，她羞赧地将男生轻笑着应和的各类神情视若无睹。
多次以虚拟的梦境幻想，和他的第一次独处、第一次相拥、第一次牵手会是在怎样的场景。
却在此真正降临之前未做好任何心理准备，慌张得像是幼时第一次在广播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然后上台领奖一样。
她依旧像个未经世事从而总会在应接不暇中暴露弱小的孩童，竭力将滔天的喜欢掩藏封闭于不见天日的陈年书箱当中。
在他每一次旁敲侧击的开凿中破落出细小的孔洞，只一束光亮便足以将她其内堆砌的本质轻易看透。
即便不是十指相扣，简单的相握也会让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躁动。
在凭轮廓轻合起的指尖，在交织住逐渐汗湿的掌心......
尹洱一遍遍的在行走间和他肩膀相撞，又在每一次触动心灵的呼吸下感受到那与她正慢慢靠近的温度。
“到了。”他轻声道，猛然握紧的掌心引得尹洱也跟着他一起停下。
他微眯了眯眼，是委屈难过的样子，“怎么这么快。”
时间同情感一般无解，再怎样的聪慧也做不出让人满意的回答。
尹洱抬眼看他：“因为太晚了，你也要回去睡觉了。”
她并不是赶人走的意思，只是害怕不算清醒的头脑会约束她辨析行为的机敏，而将对方总是亲近的举措误以为是怎样并无明显分界线的情爱关系。
“你已经困了吗？”
他又轻声询问，用那种总是透露着无辜和清澈的眼神来妄图打破她习惯于封闭的内心。
尹洱点了点头，抿唇将被对方松开的手收回，重新握住代表着绝对安全的身侧的小包。
“早点休息啊。”她缓缓说完，逃避的视线或许要比第一次被电动车鸣笛加注后的尴尬重逢还要拘谨。
他这次并没有喝酒，却依旧是毫无距离感，在她打算离开之前又靠近一步。
“可不可以闭下眼睛。”
周遭并无他人，小区门口的保安室内也已是一片昏黑。
他略显真挚的神情比影视剧中总是掺在茶杯中的迷药还要扰人清醒。
总有人甘之若饴，听话地闭上眼时，以微弱的触觉感知到逐渐凑近的呼吸就停在咫尺之间。
她眼睫轻颤，浅淡的唇肉在紧张的心绪下自发抿紧。
“好了。”
她应声睁眼时男生已经退后一步。
“剩下的糖已经塞你外套口袋里的，记得偷偷吃完。”
他歪了下头，一副闲散的样子好意提醒。
尹洱看过后怔怔点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在男生摸着后脖颈和她说罢“晚安”后离去时，仍在红着脸呆呆愣神。
第46章 你还真是不寻常
于睡梦中惊醒时刚过凌晨五点。
近日天又炎热，因晚间睡觉时不规矩的姿势，蒙在头顶遮住半数呼吸的毛毯蜷成一团，惹得脖颈上生出了湿滑的一层细汗。
尹洱蹙着眉坐起身来。
突然想起前几天莫可琳和她说的，晚上屡次做噩梦是熬夜太多的缘故。
她深吸口气，拿过手机一看，习惯性地点开微信消息。
发现并未更新，和寻攸骆的聊天仍停留在昨晚互道的晚安上。
眉间一阵发麻，不消片刻右眼皮又开始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
从高中的多次模考中她已得出经验，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于别人眼中可能迷信的说法，在她的经历中却频频应验，以至于如今已成为深信不疑的真实预兆。
可她最近并没有熬夜。
自前两天因为说过晚安又一不留神去朋友圈点赞被人发生后，为了逃避他堪称委屈式的说教，尹洱总是实打实地将那惯常不具有代表性的二字，全然当作比任何指令都要严格的教条规矩。
即便是真的失眠，也会因为男生偏要跟着她一起的幼稚行径，避免从始至终打着语音电话入睡而强撑着闭眼做梦。
她不好说寻攸骆种种主动的行为是在追她。
与顾声当初所讲的一般，所有必须跨过的感情隔阂，都需要一个正确的言语表白来当作指引。
她按兵不动，并非真要如何，便只是尽己所能地不言拒绝，却也不言喜欢。
即便那个停在咫尺的吻她是真的感觉到了。
但她仍猜不透寻攸骆心中所想，想不通他到底是为何停下。
天花板上总是昏黑，不像窗外的天空中总会挂着几颗残星。
她瞪大眼睛出神，在探讨这昏黑到底是房屋中的世界还是合紧的眼皮中的世界，这一无聊问题的背景下，不知何时又沉然落得个空寂。
早餐过后给莫可琳播去的那个电话对面隔了好久才接。
尹洱头脑本还发昏，将那件困扰她许久的事情当故事般讲出，却未料到它影响力竟如此巨大。
“接吻？”
莫可琳的语气透着兴奋，提高的嗓门和当初坑骗尹洱去主动，却听她惯是胆怯的辩解时的音量一模一样。
“这是好事啊，接吻哎。”她又重复一遍，让尹洱原本只是犹豫，想探讨一下其中寓意真实与否的情况下，心间颤巍巍的，躁得简直想现在就隔着手机过去捂住她的嘴。
“都说了只是觉得，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平淡解释，将手机开了免提后搁在一旁。
“不确定？”莫可琳道，“都要亲了还有什么不确定？”
她掬起一捧水撒到脸上，坠在面孔上的水珠顺着颚骨滑下，陡然冰冷的温度却并没让思绪也跟着清凉几分。
“他或许真就只是凑过来放下糖呢。”尹洱哼了一声，拿起毛巾将面部擦干，“我不想总是自作多情。”
即便她早已习惯了这般，不论是在从前还是现在，都在胆怯的同时绝对自信，将万事想得太过光鲜亮丽，最后的结果又总是不好。
她轻咳一声。
听莫可琳思怵片刻后打了个响指：“别担心，姐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不就是想听他先表白嘛。”她一语击中，并不给人留半分薄面。
尹洱没有回答。
莫可琳又道，“这方法固然幼稚，但经过实践验证，还是行之有效的。”
她嘀嘀咕咕，在尹洱疑惑着问声时又不愿多言非要留些悬念，最后并没多讲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嘟嘟作响。
尹洱一撇嘴，在并无其他可行想法之前，默认了她听来并不怎么靠谱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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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可琳近日并非闲来无事。
只是因一些特殊原因需要降低自己那总是耀眼的存在感，才不得已和尹洱有所疏离。
她惯爱我行我素，在某些方面崇尚独立，在另一方面却爱好纠缠。
依旧是并无任何更亲密的关联，当初在高铁上好不容易才要到qq号，连着一周都没见上线。
她怀疑顾念呈早在那个绵延不绝的雨天，便将她因为惊讶而作的沉默以为是结束。
他希望尽早结束，所以她并没有多加打扰。
可她又不想结束，所以才凭借唯一的线索在原地绕圈。
还偏要安慰自己是好奇心作祟，才屡次来图书馆游荡，于暗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这并不符合她的性格，又确实比幼时成群小孩爱玩的躲猫猫还要幼稚。
此时玩家只有她一人。
对方的主观意识她并未能了解，却还是胆战心惊般认真，分明不是害怕，却在尽量避免着被他发现。
图书馆的环境真实要比任何地方都要舒服。
宁静的氛围让她的屏息不会显得异常，也让她的缓行不必被知识分子们当做鬼鬼祟祟。
沉下心来看书时总会睡着，但捧着个手机在自习室刷短视频也挺不像样子。
她努力适应并不熟悉的环境，交叠着双臂看不远处的顾念呈支起下巴看书的模样，渐渐忘却了自己无聊的行为到底是带着什么目的。
男生来这里从不背书包，总是空手来，再顺一个贴纸回去。
在初期莫可琳还总是能看到他躲在借阅室的阴暗走廊里睡觉。
彼时无数次想冲过去骂他一句好好学习，但又因为自己猥琐的跟踪行为而屡屡作罢。
她怀疑她早被人发觉。
因他的行为突然更改，渐渐总是在她到来的前脚进门，在她见天昏黑打着哈欠犯困时离开。
原先蒙在头上当“盖头”的书本渐渐出现在手上。
即使看不见书目名称，却给了将面色和行为暴露出来的机会。
盯得久了莫可琳才发现，顾念呈和贺忱长得并不相像。
顾念呈的鼻梁更高，眉骨更加深邃，稍短的黑发在风吹过时会象征性地翘起几根，然后在息止后缓缓落下。
他比贺忱沉默，看起来也好像更听话一点。
或许是与之相比较的那人太过差劲，这言语重伤过她的毛头小子竟然也变得如同散发圣火一般光辉起来。
那在愣怔间被打翻的水杯本是失误。
滚烫的热水顺着桌面滑向她堆砌的手臂，而她却是在对面的顾念呈抬眼皱眉向她行来时，才终于回神。
“快起来啊。”
她切实一惊，被烫得一阵哆嗦后跟着蹙了蹙眉。
一旁意外将杯子打翻的男同学赶快道歉，但莫可琳并没来得及慷慨地说一声没关系，便被人拉着来到卫生间。
从水龙头里泻出的水流在通红的手臂上清凉摩擦。
她未敢抬头，终于还是被人发现。
顾念呈并没有问出“你为什么在这儿”的可笑问题。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对方早便知晓她存在的据理猜测。
她稍眯着眼，感觉到手臂上如被蚂蚁啃咬过的刺痛。并非钻心剜骨，而是带些密集的兴奋。
“你还真是不寻常。”这是顾念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与她方才概述的“听话”并不等同。
他握着她的手臂翻了个面，眼神触及背面更大的一片烫红后轻轻“啧”了一声。
“不严重。”莫可琳安慰。
在对方瞪过来的凛冽的一眼后，又赶忙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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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利帆听了栗柏的话，尹洱听了顾声的话......
青梅竹马：我们就是来砸场子嘚~
第47章 拜~明天见
“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
“那你刚才怎么不躲？”
“我要是有时间躲的话也不会成现在这样了。”莫可琳小声咕哝，却忽觉手臂没了支撑后自然下落。
男生脸上满是无语，那刚还恬静安宁的眉眼正狠狠皱着。
虽然自觉自己与博古通今的书本相比确实蛮不入眼，但此般嫌弃的神情还是太过实在，让她妄想自我调侃来活跃气氛的话堵在嘴边。
两人默默无言，莫可琳觉得有些尴尬，继续杵着胳膊到水龙头下冲洗，指腹捻到湿红的皮肉时还会犯疼。
“早些去外面的药店买点软膏擦擦吧。”顾念呈在一旁说道，“反正你来这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干。”
“谁说我没有正经事？”莫可琳下意识犟嘴，凶神恶煞的面孔来不及转换，在与对方打探的视线相对时又倏然打起了退堂鼓。
“我不想看书，难道还不能到处转转。”她跟着解释，将水流关闭后甩甩手空搭着裤缝，眼神示意顾念呈让开。
“你这要抹点药的。”他固执拦住去路，并不觉着这细皮嫩肉的大小姐能在局部烫伤的刺痛下宁静多久。
“不需要。”莫可琳又道，“就一个简单的烫伤能严重到哪儿去，我又不会觉得怎么样。”
她像是在闹别扭，偏头说完后便一抿唇，在男生不注意时从他身侧绕开。
“你这高中生还是赶快学习去吧，别跟个老妈子一样在我耳边白耗功夫。”
馆内依旧安静。
在莫可琳打着哈欠出门，想要返回原位继续发呆时，跟着她一道出来的顾念呈突然上前来握住她的一条胳膊。
“还是去处理一下吧，别硬逞强。”
“哈？”他话惯爱说得绝对，就像上次引她去公交站逼着她上车时一样。
莫可琳轻笑了一声：“你能感觉到我在逞强？都说了不痛了你还这么纠结这些干嘛，心疼姐姐我啊......”
大抵是她吊儿郎当的表演太过，这小孩不经逗，还没待她把话说完便拉着她下楼朝图书馆外走去。
如今已临近下午六点，太阳西落，过不久便要由月亮和星星替代。
她被人拉着，一直到就近的药店去询问相关药膏时男生才堪堪松手。
莫可琳撇了撇嘴，她本就对身体上的疼痛没有太大在意。
又不是像尹洱一般，日常中的小跌小碰、整出块黑青的伤势都要苦着脸忧郁好一阵。
或许是自幼调皮总是受伤的脾性让她将这些已看作了如家常便饭般不值一提，今日的意外烫伤本该没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是由此导致了她在顾念呈眼前的暴露，才让人忽觉出几分惋惜。
该受的罪还是要受的，该遭的白眼还是要遭的。
她抬起胳膊朝着通红的地方吹气，在感知到动静时抬眸一看，顾念呈确实又在瞅她。
别搞得像是姐姐做错事了一样好嘛。
她属实委屈，只要对方不明面说出自己偷窥他好久的事实，在今日的事故中她明明是个受害者才对。
“给。”他又没多做解释，直接将软膏递了过来。
莫可琳接过，将衬衣的袖口卷起，轻道“谢谢”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抹药。
顾念呈并没离开，他这人很是奇怪，不论处于任何情形下都不会觉得尴尬，即便共处的对方是他真正讨厌之人。
男生盯着瞧过来的眼神实在太有存在感，莫可琳捏了捏因为沾了药膏而湿滑的指尖，在碰触到干红的伤口时下了轻手，但还是没忍住咬牙“嘶”了一声。
顾念呈带点讽刺意味的轻哼片刻后响起。
这让她有些恼火，抵着腮帮子扭头去看，却只见对方同样抬眼如平常一般冷淡且单纯的神情。
真是高中生不好惹，谁能跟未成年比纯。
莫可琳按下心里的火气，在涂抹间又问：“今天出来一趟没拿到贴纸是吧？”
方才两人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跟那前台的小哥说声再见，自然也没能从他手中顺到个贴纸。
顾念呈点了点头，长翘的睫毛垂下，离近了看竟然也让人瞧出来几分落寞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