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过要哭,也没想到先前那么想从他口中听到的“喜欢”,如今却会因为动摇的自尊被她自己打断。
那从十七岁便一字一句记录在日记本里的喜欢,无数次遗憾为什么没有早些让他知道的喜欢,因为纠结先后顺序这类可笑原因而一直未能说出口的喜欢......
她不知所起,又一往情深的心动,在那初见的年岁便未有征兆。
如今颤动过这么多回也还是要像第一次一样,断断续续又带着哽咽。
犹如漂浮的柳絮淹入清潭,她的喜欢终究找到归宿,而心动仍像涟漪一般,晕开一圈一圈,连绵不绝。
寻攸骆脸上的震惊在听闻她的告白后很快转为惊喜。
“我也喜欢你。”他笑着说。
又去口袋中拿纸,将尹洱没忍住糊了满脸的眼泪擦干,“不需要哭的,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他重复了好多遍,是源于两情相悦的激动,也是源于摒弃矫情将一切话都说开的畅快。
感情中没必要计较个高低之分。
他明明很早就知道的道理,却是由着私心作怪,在尹洱沉默的挣扎中闭口不言。
又在她闹着脾气计较“等待”时才下定决心,将和贾清漓制定的荒唐赌约自己打破。
他甘愿认输。
如果能让两个人心里都好过一点,他没必要强逼着她抛去矜持,红着脸来同他说句“喜欢”。
虽然他确实期待那样。
可是冷战的氛围并不好过,他说不准自己的过错到底多深,故而并不敢轻易去祈求原谅。
相互喜欢已经很难,又何必自茧自缚,平白招惹得她哭呢?
寻攸骆微叹口气,真想狠狠地扇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他知晓自身性格顽劣,也清楚感情中女生主动比男生主动要困难得多。
所以他更忍不住高兴。
在尹洱因为害羞红透脸,却仍要表明坚持抬头紧盯着他时,愈发感到高兴。
以绚丽的烟花为衬托,他将东西从口袋中掏出放在尹洱手中。
“给。”他轻声道,“想用这个来哄你高兴的,所以不要再哭了。”
每次相遇,糖果都不会缺席。
重逢时是巧合,之后却渐渐演变为习惯,在她情绪低落的每个瞬间都有所见证。
她曾做过一个梦,在高中时期,关于开封的半盒糖果,和他的梦。
她曾设想,通过每天早上在操场偶遇时送他一颗糖,来维系不算熟络的关系。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即便是在梦中,也模糊着不能应验。
握在手心中没有勇气交付的糖果,就像她掩藏纠结的内心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糖果放久了可能变质,而她的心却实属坚固。
历久弥深的喜欢未曾动摇,到如今终究得到解答。
所以她将糖果接过,在寻攸骆难为情的“可以再亲一下”的询问中,再一次抬头吻上他的嘴角。
——正文完——
# 番外
第61章 秦利帆
作为依靠俏皮话来欢悦他人的喜剧角色,秦利帆惯爱带着面具去处理生活中的各种纠纷。
他表演得当,故而身边的朋友总是不少。
还有很多称兄道弟的女性伙伴经常调侃,说他这种性格在女生中大受欢迎,绝对会成为同龄男生中最早脱单的人。
她们说这些的时候确实是发自真心,也确实对他搞笑开朗的性格大加称赞。
可是就像橱窗内最贴合大众喜好的玩具娃娃。
即便他怎样亲和近人,人们的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投向店铺中最为昂贵、华丽的奢侈玩偶。
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不论是班级中的班干部竞选,还是运动会上被朋友加油鼓劲,他凭借自己活跃的人脉从未落败。
也当真听从了那些话,以为只要自己继续扮演好洒脱自在的优良人设,便可以在后续的生活中顺风顺水,不必有更多忧虑。
毕竟有很多人这样说过。
“秦利帆你怎么这么搞笑,你这人都不会尴尬害羞的吗?”
“秦利帆你是不是有毒,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秦利帆,要不是我对象是个醋精,我肯定要掐着你小子当我男闺蜜,绝对每天都能笑死。”
“......”
彼时他并未有如现在一般九曲回肠的千愁万绪,自然也体味不出自己没甚良心的外在表现对真实的内心传达,产生了怎样不可逆转的摧毁。
他只是遵从日常生活需要,和所有人打好交道,再在毕业的时候,用最丰富的同学录来印证自己的实力。
随着年岁渐长,套路不改。
过去的成功为他树立了顽固的标签,也让他在今后冒出不合理的敏感心思时,最先做得,便是对自己进行全盘否定。
但有一件事却如同纠缠的藤蔓,在他费尽心力揣度良久后,才终于下了定论。
他喜欢尹洱,要比尹洱喜欢那个人要早。
其中的缘由要由对方说来才会贴切。即便这都是由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因果。
可是梦做久了是会累的。
就当作是满足他演话剧一般自我杜撰的脑洞。
这于尹洱说来,仅不过意外中巧妙化解尴尬的一件小事,发生在高一上半学期某次课间。
前不见刚在班主任老崔的引领下,全班观看了青春励志电影《全城高考》。
这应当便是她近来喜欢模仿主人公,撅嘴和鼻子一起横夹住笔——这个莫名有些中二的动作的缘由。
甚至于抛弃了平时做题思考时花样转笔的习惯,以此来表现自己的烦恼。
又应当只是个巧合,在笔“咣当”掉落时,在前方被一圈人围着的秦利帆恰时回头。
这样突兀的对视没能让他及时反应过来,反倒是惯常腼腆内向的尹洱弯起眼睛,大胆地笑了一下。
其实也算不上大胆。
因为她笑完之后便又兀自低下头去,拿起那根招致这一小插曲的笔,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开来。
他猜不透她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更不敢妄自猜测这一事件会在她总是堆积甚多的脑海中占有一席之地。
可能尹洱都没有料到那只是掩盖尴尬的一个笑,能在他心里存留这么多年。
乃至今日,即便回想起来的记忆中动作和面孔都是模糊,却还是犹如拉扯的细线一般屡屡动摇他的心。
当然.......
他知道自己早该认清迷局。
笑并不能代表什么。
就像他总笑,却并不是真的开心一样。
所以在2020年的那个夏天。
在对方听来隐晦,却是他能想到的最迫切又不全然露骨的几句谈话中,他斟酌着将掩盖许久的小心思再一次向其抛出。
他并非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一段情缘的结束,往往是另一段情缘的开始。
在尹洱的视线中,总是挡在他前面的那个人已经远去,他渴望着能占绝那空缺的位置,让掩饰的拘谨和外观的洒脱冲破束缚,达到融合。
他明明并不期待太多回报,却在面见那分明达不到预期的字眼时,将几年来的心酸和苦楚一并回忆,草草地做了了断.
他总是放弃得太过轻易。
明明依照他的人设,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恬不知耻地死缠烂打才对。
就算知道尹洱大有可能对那个人念念不忘,也清楚自己于对方心目中的身份仅不过一个朋友而已......
也应当试着去死缠烂打才对。
-
暴雨无情,即使撑了伞、打了出租,到宿舍时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刚到门口便听见几声嚷嚷,比他早一天来学校的两名室友,趁着如今楼里的活人不多,这个点了还挂在游戏里。
戴着耳机,暴跳的姿势比操作惊奇,响亮的叫喊又比姿势活跃。
秦利帆开了锁,拖着行李都站到人身后了,他们两个都没能发现。
屏幕上的游戏局面说不上好,也怪不得能跳脚成这般模样。
秦利帆弯下腰离近了去看,在眼见那照旧稀烂的操作意料中于对局处于劣势后,轻轻啧了两声。
找准时机刚迈了一步打算上前拼个你死我活的老皮猛地一哆嗦,扭头瞧见秦利帆鄙夷的一张脸。
“呦,吓我一跳,原来是我们帆哥来了啊。”他嘻嘻笑过,紧跟着调侃,“我还说是谁往我耳边吹气呢,以为是个恶鬼,没想到竟然能这么荣幸瞧见我帆哥的帅脸。”
因为暴露,这游戏不过几秒便到了结束。
那听闻动静后的另一名室友也干脆摘了耳机扭回头来,应着老皮的话说了句“帆哥好”。
秦利帆挑着眉没应和,看他们这副谄媚的模样,就知道准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还没待他迈上一步,那罪恶之手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老皮这人又开始拿出他熟悉的伎俩:“帆giegie~来一起玩会儿嘛。”
他做作地挤了两下眼,这副“娇慎”抛媚眼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恶心人。
“刚回来哥,也不让我歇歇?”秦利帆残忍拒绝。
老皮又道:“玩游戏不就是歇了吗,正好今天天气凉,打会游戏上上火气。”说着又几个看着要抽了的媚眼杀了过来。
这刚来就接受的是什么生活。
秦利帆满脸不从,又一次残忍拒绝:“没意思,困得厉害,我去收拾下东西就去睡了。”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宿舍的宵禁已到,虽说他敢肯定这两货不会轻易歇手让他去睡个好觉。
但舟车劳顿外加轻微的水土不服,他精神实在算不上好。
见老皮的招数没用,那拽着人的手也不情愿松开。
处于对面看戏的广仔调笑了两声:“这今天已经输了快有十几来把了,照老皮这尿性,要是你不答应他,他绝对会一把接着一把,直到把号玩儿废了都不带承认自己技术不好的。”
在接受老皮撇嘴地一瞪后,广仔摊了摊手。
秦利帆:“真不行,困得要死。”
他眯着眼,肩膀上淋湿的部分已经稍干,但在头脑发昏的情况下,还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老皮这时候倒是挺利索,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神却还是依依不舍:“别拒绝得这么快嘛,打两把游戏回回温。”
他又嘻嘻笑笑,搓了搓手心,“实在觉得咱们几个男的玩无聊,带你那妹子来也行,总不会觉得没意思了吧。”
秦利帆应声看去,微垂下的眼神瞧着异常犀利。
老皮不明所以,还搓着手心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杠杠的。
就照先前关注的形式来看,那妹子的身份绝对不简单,给人找机会相处的事应该没理由拒绝。
可秦利帆还是摇了头:“她不玩。”又紧跟一句,“不跟你这种菜的玩。”
无视老皮被重伤后痛苦的神情,秦利帆直接一个大跨步逃离,来到自己的铺位,开开柜门打算拿条毛巾出来擦擦。
那躲在阴暗处逍遥自在的小东西在他拿盆的过程中惊慌失措,于内壁潇洒地跑过一圈。
秦利帆木然看它表演,呆愣几秒后才立马手快地拿另一个盆过来将其扣住。
老皮和广仔都被吓了一跳:“啥?”
秦利帆:“壁虎。”这一个多月里,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选中他的盆,并在里面安营扎寨的小壁虎。
它喜好潮湿阴暗,便于现今,强制让秦利帆也要忍受潮湿阴暗之苦。
老皮习以为常,过来看了两眼,直接拿着盆去楼道尽头的露台处一扣,将其放生。
再回来的时候秦利帆正坐在他位置上。
“怎么?打算玩了?”他将盆放了到一旁坐下,并没打算请秦利帆让位,“哎吆我就说嘛,不跟我玩,但肯定是要和我帆哥玩的嘛,毕竟我帆哥这么厉害,不得把战绩拉得无敌漂亮.......”
“她也不跟我玩。”
秦利帆打断他的一堆彩虹屁输出,去重新开了一局,刚落地就雷厉风行地干了几个人头。
老皮这时候却无心细看,嘴上简单夸了两句便拐到了其他地方。
“失恋了?”他话说得直白。
广仔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秦利帆一面操作一面回答:“就没恋过。”
“单相思啊——”
“嗯。”秦利帆点了点头,第一次应和地这样迅速。
老皮和广仔对视,如临大敌。
“我刚才就是随口瞎说。”本来想的是调侃,哪能料到是真事。
老皮立马改口,拍着秦利帆的一面肩膀安慰,“她不喜欢咱,咱自有人喜欢,何必伤心呢,是不是……”
他说着朝广仔使了个眼色。
“嗯,就是说,反正也没认识多久,忘了就好了。”
从秦利帆避开他们熬夜打游戏开始推算,确实不算太久。
秦利帆手上一顿,回答道:“怎么不算太久,高中就认识的。”
“嘶~”老皮皱着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高中就喜欢的?”
秦利帆又点点头,找到个无人的房间补充能量,随后又拿着狙一通横扫。
他并未受对话影响,镇定自若的模样看着不像个先前默默单恋好久的人。
老皮拄着下巴思索片刻:“大学都过去两年了,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能让我帆哥这么专情。”
他不喜好揭人伤疤,只是觉得秦利帆这副模样不大对劲,便想着探探虚实,然后再度量应当如何安慰。
广仔也跟着一同应和:“过了这么多年,可能只是时间太长把喜欢美化了,实际上根本没必要太过较真。”
广仔说话是有些技术含量的,老皮投递过去眼神对他表示赞许。
再一回头,秦利帆舒口气瘫在座椅靠背,面前的屏幕上大写的“胜利”二字。
他惊得目瞪口呆,这才不过五六分钟,怎么一局都完了。
秦利帆紧接着又一个响亮的喷嚏,止住了老皮想上前去看看战绩的心思,应其要求,懵懵地站起身来给人腾地方。
“嗯,确实没必要较真,总会结束的。”秦利帆瓮声瓮气说话,起身后捂着有些发烫的额头去洗了把脸。
眼皮沉重,步伐飘虚,额前沾的水渍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虚弱。
广仔瞧他难受,忧心提醒:“看你这状况,别是冻感冒了吧。”
他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秦利帆挤了两下眼,晃晃脑袋,感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顷刻间抽干了一般,困意席卷而来。
老皮轻轻啧了一声,觉得秦利帆这是心病加上身病,病入膏肓了必定无药可医。
他赶忙从衣柜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毛毯搭在秦利帆身上,推搡着让他赶快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