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美妾——十豆水【完结】
时间:2023-04-30 23:19:49

  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身上的伤痛吗?”
  楚哲接过茶,满脸关切地看她:“还好,但你这样,”他顿了顿:“我……会心疼。”
  姜欣然垂目,答非所问:“郑淑娴到死也不敢见你,但我知道她是想见你的。”
  楚哲仍看着她,神色不变:“郑淑娴走了,我也很遗憾,但她之前做过太多令人不快的事,即便她想见我,我也不太想再见她。”
  “我以后会养着蓁蓁的。”
  他温柔地应了声“好”,“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都在。”
  “孩子姓迟。”
  楚哲面色略略一滞:“迟明轩?”
  姜欣然没说“是”,也没说“否”,而是从袖兜里掏出了那枚用细绳吊着的铜月亮,“这是郑淑娴随身佩戴的东西,跟你之前缴获的那几枚铜月亮一模一样,她说此乃郑家之物,还说德妃娘娘的小名就叫月月。”
  楚哲微微眯起一双桃花眼,伸出骨节匀称的手,接过那枚铜月亮,在手里轻轻摩挲:“果然是郑家。”
  “世子已经在调查郑家了么?”
  楚哲“嗯”了一声,“郑时初异常狡猾,且行事诡异,查到了他的行迹,却并未查获有力的证据。”
  姜欣然疑惑地问,“这整个案件的背后之人,会不会……就是德妃娘娘?”
  “铜月亮,月月?”楚哲思量了片刻:“皇上后宫大大小小有百余名嫔妃,最为得宠的就要数德妃了,且还是多年盛宠不断,但凡她有野心有盘算,都不会到如今才混成一名小小的妃子,她大可利用皇上的信任让自己晋升为贵妃、皇贵妃,甚至压倒皇后取而代之,但她没有。”他说着顿了顿:“何况,先帝朝废太子出事之时,德妃也不过是一名及笄不久的少女,不可能谋划出那么大一场阴谋。”
  姜欣然脱口而出:“那就是郑时初了?”
  楚哲握了握拳:“没错。”
  屋内的氛围凝重了几分,因为郑淑娴的死,也因为正慢慢浮出水面的真相。
  此时宫中承晖殿里。
  德妃娘娘刚小憩了起来,侍女司棋正在铜镜前伺侯她洗漱梳发,“娘娘午间这么小睡一会儿,脸上的气色是越发红润了,就如皇上说的,宛若少女一般。”
  “本宫都多大年纪了,哪还真如少女一般,皇上也不过是嘴上抹油哄哄本宫罢了,你可别跟着瞎起哄。”
  司棋弯起嘴角一笑:“皇上可是金口御言,哪怕是哄娘娘,那也是只对不错。”
  德妃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年纪也不小了,偏生也是个嘴上抹油的货。”
  话未落音,便见太监小邓子躬身来禀:“娘娘,刚皇上身边的吴公公来报,说是郑尚书获得了皇上恩准,特意来探视娘娘,眼下正在御花园的醉香亭等着呢,娘娘可前去面见。”
  德妃神色一喜:“莫非是有淑娴的消息了?”说完立马吩咐:“快,快给我更衣,去御花园。”
  郑时初在御花园不过等了两刻钟,便见德妃坐着步辇急匆匆赶来,在前方甬道处拐了个弯,落在了醉香亭前的台阶下。
  他忙下了台阶,屈膝行礼:“臣拜见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德妃下了步辇,上前去扶:“眼下只我兄妹二人,哥哥何必如此多礼。”
  “君便是君,臣便是臣,这又岂是多礼。”郑时初说着从地上站起来,朝德妃微躬着身子:“亭内已布好茶水与点心,还请娘娘移步亭内说话。”
  德妃屏退了婢女,提着衣摆上了台阶,款款进入了醉香亭,屈身坐到了美人靠上。
  亭内的八仙桌上摆放着几盘点心,及一壶热乎乎的茶水,微风轻拂,带着花园里深深浅浅的花香,甚是好闻。
  德妃也来不及享受此情此景,刚一坐下,便迫不急待地问:“哥哥今日前来,可是有淑娴的消息了?”
  郑时初微微一笑,转头从旁边座位上拿出一个包袱,一层层打开,继而小心翼翼捧出里面的衣裳:“臣得了一件珍贵的雀金裘,特意给五皇子送过来。”
  德妃面色一怔,暗暗有些懊恼:“铭儿还小,何须穿这般贵重的衣裳,哥哥还是拿回去吧,别让他给糟践了。”
  郑时初闻言也垮了脸,委婉的语气里藏着不满,“齐铭乃我大周国尊贵的皇子,穿一件雀金裘又怎么了,娘娘怎能如此说自己的孩子。”
  德妃蹙起眉头,“那哥哥呢,身为父亲,你的女儿淑娴已失踪数月,哥哥可曾有打听过、找寻过?你可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
  郑时初气得抖着胡须,但语气仍然克制:“娘娘深居宫中,且先顾好自个儿、顾好皇上要紧,旁的事还是别操心了吧。”
  “哥哥这意思,是不管淑娴的死活了吗?”
  郑时初端起八仙桌上的茶盏,将茶水一口饮尽,抬眸看了眼白晃晃的天色:“淑娴乃臣的亲生女儿,娘娘以为臣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那哥哥何故这般无动于衷,得赶紧派人去找啊?”
  郑时初叹了口气:“找来又能如何?淑娴乃一名女子,失踪前在京城就已是名声大损,弄得我郑家都跟着抬不起头来,如今既已失踪数月,估计清白早就没了,若万一……腹中还留有谁的孽种,娘娘倒是说说该如何是好?牵连我郑家事小,影响娘娘的清誉事大呀。”
  德妃细长的单凤眼里溋出泪水:“在哥哥眼里,自己女儿的性命就这般不重要吗?”
  郑时初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什么比五皇子的前途更重要。”
  德妃咬了咬牙:“哥哥如此野心勃勃,当初真该投胎皇家,或化为女儿身,来这宫中争宠斗狠才好,这样就不用为达目的牺牲妹妹的幸福、视女儿的性命如草芥了。”
  郑时初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偷听后心头略略一松,压低了声音:“既然娘娘知道老臣的心意,也就该上点心争点气,趁着这些年恩宠不衰,让皇上晋一晋娘娘的位分,多给娘娘一些封赏,娘娘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五皇子想想。”
  “我与铭儿的事,就不劳哥哥费心了。”德妃说完从美人靠站起身来,“若哥哥没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娘娘等等,雀金裘还没拿呢。”郑时初说着将衣裳重新包好递过去。
  德妃压根儿没接:“不用了,宫中本就是个是非之地,藏锋敛锐都还来不及,又怎能如此高调地衣锦昼行,哥哥还是拿回去吧。”她说着转身就往醉香亭外走,走到台阶处又顿住,回头看郑时初:“哥哥虽比我大了十余岁,又是从先帝朝走到这一朝的老臣,但实不相瞒,哥哥当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当今皇上。”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继而款款步出亭子,坐上了回宫的步辇。
  郑时初紧紧握着那个包袱,一直盯着德妃的步辇穿过拐角消失不见。
第112章 魂不守舍
  郑时初紧紧握着那个包袱, 一直盯着德妃的步辇穿过拐角消失不见。
  刚出宫门,突然下起了小雨, 管家张贵赶忙拿了雨伞跑过来接主子, 郑时初连头也未抬,哪怕一把年纪,仍是行色匆匆, 几步跨到了郑家马车上。
  郑元辰早已为父亲倒上一杯茶水,刚要给他递过去,一眼瞥到他手上的包袱, 面色一怔:“父亲没见到娘娘么?”
  郑时初将包袱放到身侧的座位上,接过茶水, 答非所问:“再找机会给她吧。”
  “也行。”郑元辰坐回到座位,神色肃穆了几分:“父亲, 刚探子来报, 宫里那位冷统领在私下调查赵德。”
  郑时初敛住神色,“这冷统领近来好似与楚世子走得近啦。”
  郑元辰伸出手掌做了个“砍”的手势, “那咱们要不要将赵德……”
  郑时初饮了一口茶水:“不可。”
  “父亲未必觉得赵德对咱们还有用处?”
  “眼下正在风头上, 杀人容易脱身难, 若被人发现什么端倪,反倒不妙,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
  郑元辰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应了声“是”。
  郑时初又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 “跟张贵说一声,现在不急着回府。”
  “父亲要去哪里?”
  郑时初抽动嘴角, 阴冷一笑, “咱们该亲自登门, 会一会那位迟修撰了。”
  郑元辰虽不解父亲何意,但仍起身掀开车帘,与赶车的张贵交代了一声要去的去处。
  北门大街的后巷里,迟明轩刚下值回来,一进屋就穿过门厅直接去了卧房,并“呯”的一声关上屋门。
  一凡在门外战战兢兢地问:“大人,奴已为您备好了膳食,您现在要用膳吗?”
  屋内的人沉默不语,毫无动静。
  一凡想抬手敲门,却最终将手放了下来。
  主子这段时日好似心里藏了天大的事,时常板着脸,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偶尔还抱着酒罐喝得昏天黑地,劝也劝不住,他当真不知要如何宽慰主子才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身走开了。
  迟明轩静静地坐在屋内,面前的墙壁上挂着那幅看了千遍万遍的画,画中的女子面容娇美身段婀娜,仿佛姜欣然真的站在了他面前一般。
  但真正的姜欣然却在明德大街的梨花巷口频繁地与楚家世子幽会,他以为他放手了,但其实没有,他仍如幽灵一般牢牢地把持着她,让他无法靠近她分毫。
  “楚哲。”他低喃一声,愤恨地咬了咬牙,颌骨在脸颊上悄悄鼓起来,又悄悄退回去,幽暗的光线里,他本就消瘦的面容显得愈加形销骨立。
  他已许久没往明德街跑了,久到他也以为自己只配得到这画上假的姜欣然。
  他特意将自己与她隔绝,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想她,就当与她从未结识一般,但他仍是忘不了她,仍是忘不了呀。
  她仿佛长在了他的骨血中,烙在了他的脏腑里,只要他还呼吸,只要他睁开眼,她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冲他笑,对着他喊“明轩哥”。
  无法得到,又不能失去,这泣血的痛啊,常常令他魂不守舍睡不安枕,以至于只得靠饮酒来麻痹自己、释放自己。
  所以,每当他走进自己的卧房,看到墙上悬挂的美人,他心底就会深深地愤恨,凭什么楚世子能在明德街与真正的姜欣然幽会,而他却只能对着这个假的姜欣然缓解相思?
  凭什么呢?
  才安静了片刻,一凡又在门外禀报了:“大人,郑尚书来看您了,正在前厅等着呢,您赶紧收拾了去见客吧?”
  面色冷峻的迟明轩略略一怔,从画上收回目光,沉声应了句:“知道了,我马上出来。”
  迟明轩出现在前厅时,郑时初与郑元辰立马起身客气地朝他抱拳。
  迟明轩也客气地回礼:“郑尚书与郑兄光临寒舍,在下当真是受宠若惊。”
  郑时初坐回到席位上,朝屋内环视了一眼,嘴角含笑:“迟大人好歹也是朝廷从六品官员,竟仍住在如此偏僻而简陋的宅子里,老夫实在是深表佩服啊。”
  迟明轩也坐到另一侧席位上,微微一笑:“人活一世,食不过三餐睡不过七尺,在下在这方面倒没那么多讲究。”
  郑元辰也随口附和:“迟兄住在此处倒是安静,适合做学问。”
  迟明轩没接话头,扫了郑家父子一眼,直言相问:“不知二位今日特意登门,是有何要事?”
  郑时初瞥了一眼立于门口的一凡:“确实有事,还请迟大人先屏退下人再商议,更为妥当一些。”
  一凡倒是个灵泛的仆从,闻言便朝厅内三人行礼后躬身退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屋门。
  屋内的光线暗了几重,迟明轩与郑家父子相对而坐,饮了一口茶水,静等他们开口。
  郑时初也饮了一口茶水,因光线幽暗,他苍老的脸上看上去深沉而阴冷:“听闻,原大理寺丞孟喻之乃迟大人恩师?”
  迟明轩并不隐瞒,却也并不多言:“没错。”
  郑时初用杯盖划动着茶水,划出“嗞嗞”的响声,语气仍是不急不徐,“他可是因大理寺受贿案被流放边地了。”
  迟明轩又应了句“没错”。
  郑时初意味不明地一笑:“迟大人入翰林院已有好些日子了,竟也从未向人提起过这桩案子,莫非,迟大人不想救自己的恩师?”
  “此案既已经过皇上亲审,自然已无错漏之处,在下再提,有何意义?退一步说,哪怕恩师真有冤情,在下不过是一小小的修撰,连朝会都没资格参加,又有何本事替恩师翻案?”
  “迟大人倒是个聪明人。”
  迟明轩微微颔首:“郑尚书过奖了。”
  郑时初长长一叹:“不过,有些人却偏偏不够聪明。”他说着起身,在光线幽暗的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听闻孟喻之有个外甥女叫姜欣然,而此女又正好是楚世子的妾室,眼下楚世子为哄得爱妾欢心,正在私下调查此案呢。”
  迟明轩暗暗握紧袖口里的拳头:“那与在下又有何关系?”
  郑时初探究地看着她:“迟大人与那姜氏也有几分交情吧?”
  迟明轩心里已有火气在拱了,“郑尚书绕了半天,不知究竟想说什么?”
  一旁的郑元辰连忙打圆场:“迟兄别着急,喝口茶,且耐心听父亲把话讲完。”
  迟明轩暗暗咬了咬牙,只得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静等郑时初下文。
  郑时初仍是一副不急不徐成竹在胸的模样:“今日老夫特意登门,是想给迟大人指一条明路,就看迟大人有没有胆量选这条路了。”
  “郑尚书不妨直言。”
  “楚世子私下调查大理寺受贿案,无疑是触了皇上逆鳞,可皇上一向仁善,又一向倚重他,哪怕是被触逆鳞,估计也就不痛不痒地罚他一回,就此作罢。”郑时初说着满眼期待地盯着迟明轩,语气也狠厉了几分,“此时要想楚世子永不翻身,须得有人趁机伸出脚板,狠狠地将他踩在脚底才成。”
  迟明轩沉默着,没吭声。
  “迟大人还要不要听下去?”
  迟明轩抽动嘴角,漠然一笑:“郑尚书今日特意登门,不就是想教在下如何伸脚板踩人么,莫非在下不想听,郑尚书便就不说了?”
  郑时初抚须一笑:“话自然是要说完的。”他在屋内的空地上转了个身,缓缓踱步:“迟大人的恩师既然是孟喻之,以前定也没少往孟府跑,因此,待楚世子翻案之日,迟大人只须一口咬定,楚世子与孟喻之早有来往,且两人还常聊到废太子宋承,便可。”
  迟明轩微眯起眼眸,“如此?”
  “没错,如此而已,届时,哪怕楚世子搜集的证据再缜密、再确凿,皇上也必怀疑他就是原太子党一派之人,怀疑他苦心谋划不过是想让大理寺那帮太子党逃脱律法的制裁而已,到时墙倒众人推,皇上想保他怕是也难,何况,皇上到那时还不一定想保他呢。”
  “还是父亲英明。”郑元辰不由得大声赞叹:“这简直是四两拨千斤的好点子。”
  迟明轩却沉默了片刻,反问:“郑尚书为何觉得我会伸脚去踩楚世子?”
  郑时初眉眼里皆是自得:“因为迟大人跟老夫一样,不喜欢楚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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