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坟——深水鲸【CP完结】
时间:2023-04-30 23:22:14

  很明显在昨天我们回去后,坟场所在的半山腰又发生了二次山体滑坡。
  路被隔断,我们一行人停下了行进的脚步。神婆对此并不慌张,她嘱咐村民们拿出准备好的铲子,去清理前方挡路的石块。
  现在还下着雨,脚下的泥土十分松软,一颗连根断裂的树干就横躺在不远处的路面上。我有些担心这里会不会再次发生坍塌事故,但除了我以外没人质疑神婆的决定,无奈之下我接过分发到手里的铲子,和其他几个男人一起去铲拦路的石块。
  人多力量大,没多久我们便在前方出个口子。口子不大,勉勉强强能够一人通行。
  神婆站在洞口前,微微躬身作揖。她将左手扭曲成一种古怪的姿势举过头顶,每次作揖的过程中指关节如活物般蠕动,似乎在对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进行特殊的祭祀。
  简短的膜拜结束后神婆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对着被捆成一串的女人们做了个手势,女人们僵硬的脸上一个接一个出现了如梦初醒的神情。人群中爆发了一场小骚动,她们压低声音和身旁的同伴窃窃私语,似乎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从村口一路走到了这里。
  我的关注点一直集中在女友身上,她恢复清醒后没多久也注意到了我。若眉朝我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用眼神催促我赶紧回去。
  “不要喧哗,肃静。”神婆清了清嗓子,“现在我会解开捆住你们的绳索,请各位不要乱跑动。”
  她差遣身边护卫自己的持枪村民去解开了女人们手上的绳子。这些姑娘不明所以被带上了坟地,大多还没反应过来目前的处境。人处于惊慌中,即使没了绳索的束缚也安静的跟鹌鹑似的,别说逃跑大气不敢都出一下。
  神婆继续向她们说明情况:“现在请你们一个一个走进我身后的山洞里,也不需要太久,只要感觉手里的袋子变重就可以出来了。”
  人群中又开始变得沸腾,她们缩在一起小声嘀咕着,谁都不愿意走进神婆身后那个洞窟。没了绳子的束缚,有几个胆子大的动了逃跑的心思。但面对周围凶神恶煞的村民,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便纷纷鼓动身旁的同伴一起暴动。
  被带来的女人一共有五十多个,而持枪的村民加上我和神婆一共才八个。如果这些村民不敢开枪,她们硬冲也未尝冲不出去。
  但是没有谁敢做出头鸟,人群中骚动的情绪还在发酵,之前用枪口指我额头的那个村民对着天空连开数枪,剧烈的枪声惊起林间飞鸟,吓得好几个姑娘尖叫着蹲在了地上。枪响平息后,人群瞬间哑了火,这场还在酝酿阶段的暴动尚未开始便草草结束。
  神婆在队伍里随便点了名姑娘,让她先进洞。那个被点到的姑娘年纪不大,看上去才二十多岁,被点到的一瞬间脸色变得刷白,她握着手中的布袋,惊疑不定的环视周围同伴,希望能从中获取些虚无缥缈的帮助。
  可惜这份由共患难而建立起的友情并没有多么牢靠,其他女人因为自己没被点到而暂时松了口气,自觉的和她拉远了距离。那小姑娘表情像是快要哭了,可惜即使嚎啕大哭也无法勾起旁人的同情心,神婆又催促了一声,最终她只得颤颤巍巍进入了几步之遥的洞口。
  她的身影被乱石和树木枝干挡住,我看不见她在里面的具体情况。只听神婆又哼唱起上山时那只曲调诡异的歌谣。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原先进入洞口的女孩走了出来。她脸上不见一丁点血色,像梦游似的将手里那只布袋交给神婆检查。
  神婆掂量了下分量将布袋扔进身后的箩筐中,随后摸了摸女孩头发,和蔼的对她说:“你做的很好,可以回家了。”
  这姑娘顿时如蒙大赦,紧绷的情绪得到纾解。也不知是高兴还是过度害怕,眼泪止不住的流出眼眶,她一边哭一边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有了第一人平安归来的先例,队伍中其他女人心里也稍微踏实了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主动走上前对神婆说:“要不我第二个试试?”
  神婆点点头:“可以。”
  大姐走进了洞窟,外头神婆嘴里仍在哼唱着听不清内容的歌谣。这次过了不到五分钟,大姐也从洞口走了出来。
  她将手里沉甸甸的袋子交给神婆,小心翼翼的询问:“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家了?”
  “可以。”
  大姐走后,原本躁动不安的人群彻底恢复了平静。她们有秩序的排成一条长列,挨个走进了山洞,甚至还有人为了抢着先进洞发生了争吵,不过在维持现场的村民阻止下,争执双方很快便偃旗息鼓。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女人们陆陆续续进了洞,每个人停留时间都不一样,最短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最长也不过七八分钟。箩筐中的布袋越来越多,队列的长度越来越短,到后来大家见没有危险发生,有几个人还边排队边唠嗑起了家常。返回村庄的女人们也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若眉排在队伍的末尾,见前面这些人都没出事,我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我看看手机,现在是傍晚五点四十多分。山间落着小雨,若眉怀着孕,真希望她能快点回来,也好少淋些雨。
  在第四十二个人进入洞口时,意外却悄然降临,恐怖的气氛重新在雨水中弥漫开。
第8章 净化
  第四十二个人进去了许久才出来,出来后我们都看出来她的身形明显胖了一圈,大家都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纷纷往后退去。
  这女人自己也发现了众人态度不对头,她慌张的茫然四顾,开口问道:“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因为从女人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她本人的,而是如孩童般尖细。女人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神婆。
  神婆沉默的注视着她,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
  女人不明就里,往前又走了两步试图回到人群中,仿佛只要站在人多的地方她就能恢复正常。她每往前走一步,面前的人群就往后退一步。我离她有些距离,隔着众人也能见到有米粒大小的颗粒物不断从她身体里涌出,掉在地上蠕动着朝人群爬去。
  很快她整个人变得血肉模糊,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继续行走,那些掉在地上虫子试图寻找新的宿主,见着活人就想往身体里钻。神婆取出一瓶粉末,在女人周围洒了厚厚一个圈,那些虫子挨着粉末便立刻化作了血水,丝丝缕缕的白烟从融化的虫尸里冒出。
  少数几个虫子掉落在圈外,护卫的村民举起土枪对着地面一阵扫射,很快收拾完毕。
  虫子全部涌出来后,这个女人轻飘飘的一头栽倒。她内里仿佛被掏空了,骨头架子连着体表皮肤糅合在一起,整个人像张纸一样薄薄一片,似乎用筷子就能夹起来。
  剩下几个姑娘吓坏了,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村民们调转枪头对准了她们,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不顾警告的往回跑,我身边的中年人扣动扳机,枪子直接擦过了她的手臂。
  血花立刻从伤口飞溅而出,小姑娘惨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婆示意打手把她拖进洞口,立时便有两名身强力壮的汉子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朝坟地拖拽过去。
  女孩拼命的挣扎,嘶声力竭尖叫哭求对方放过她,血水从受伤的手臂处留到地面,拖行过程中蜿蜒出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
  包括若眉在内的其他几名女性面色都不大好看,她们神情僵硬的看着同伴凄惨的境遇,却闭着嘴一声也不敢吭。
  “你们都疯了,全都疯了!这是犯罪,你们难道不怕坐牢么?”我哆哆嗦嗦的站出来为女孩说了一句话,却没有一个人理睬我。
  面对枪口我也不敢过去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被推进了坟地。几个村民用树枝堵住了洞口,女孩一进去就拍打着土块高喊“袋子沉了”,神婆完全不为所动,把人在里面关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卸下洞口的障碍物。
  她手脚并用的爬出洞口,脸上满是淤泥和血污。急促的询问周围人自己有没有异常变化,人群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回答。神婆走上前拾起滚落在脚边的布袋子,又检查了下她的眼睑,安抚性的放低声音对女孩说:“没事,你可以回家了。”
  一听这话女孩脸上绽放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她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脸变得更脏了。但女孩对此混不在意,站起身跌跌撞撞的便朝山下冲去。
  接下来的几个进入坟地的女人中,又有两个出现了问题。一个跑出来的时候神智明显不正常,脸上洋溢着疯癫的笑容,神婆收了布袋后也不管她,任由她一路大笑着跑回了村。还有一个身上被尖锐物抓出了一道道深而小的血痕,问她是被什么东西袭击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这两人都性命无虞。
  天色越来越暗,神婆让众人跟着自己一起哼唱那只曲调诡异的歌谣,大家都不敢违抗她的意思,我和几个村民一起也唱出了声。开始还会跑掉,但是唱着唱着音律却和谐的交织在了一条水平线上。
  不知什么时候起,由几名成年人合唱的民谣里尽混入了童声,那一声声清脆稚嫩的声响在昏暗的山道间回响,让人毛骨悚然。但神婆没让我们停下,也没有人敢自行停止歌唱。
  除了几个镇场子持枪的村民,在场的女人只剩下若眉和另外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她穿着花格子衬衫,冷汗将她背上的衣物打得透湿。女孩紧紧皱着眉,焦躁不安的注视着那个会吃人的洞口。
  我注意到若眉轻轻捏了下女孩的手,低声安慰了对方两句。
  神婆停下歌唱,走到近前打量着二人:“你们谁先进去?”
  若眉本想答话,身旁的女孩先嗫喏着开了口,她小声说:“能不能让我先进去,我不想被留到最后一个。”
  我女朋友看了她一眼,无所谓的点点头。
  穿花格子衬衫的小姑娘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她没遭遇什么异常,把布袋交给神婆后便匆匆离去。
  最后一个人轮到了若眉头上,此时天空黑漆漆一片,联想到之前几人的状况,我实在无法接受若眉遭遇不测的可能性,想跑到她面前保护女友,却被身边持枪男子抓住了手臂。这人力气很大我挣脱不开,只能壮着胆子对神婆喊道:“我来代替她吧,我是她丈夫,我进去也一样。”
  “女人进去才有用,这是规矩。”神婆瞥了我一眼,难得的解释了一句,随后催促若眉:“你也别耽搁了,赶快进去,越晚进越危险。”
  看着若眉走进洞口时我心里紧张的像是在擂鼓,若眉反倒没有我这般慌张,她轻轻哼唱着那只民谣走入了坟地,雨还在下着,似乎有童声在应和她的歌。
  女友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每一秒都如此漫长,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是转瞬即逝,在我焦急的等待中她终于又重新出现在了洞口。村民松开了对我的掣肘,我第一时间飞奔过去紧紧拥抱住了若眉。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紧张的问道。
  若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捏我的脸:“我没事,怎么感觉你比自己进去还紧张?这么多人看着呢。”
  本想和女友多温存温存,但这里环境着实不允许,一肚子想和若眉说的体己话还是等回家再说吧。
  和神婆简单交代两句后我带着若眉回到了张家,张叔对下午的事情闭口不言,嘱咐若眉妈妈给我们一人下了一碗鸡蛋面。经历坟山上那一场折腾后我和若眉都饿狠了,狼吞虎咽的把面条连汤底吃了个精光。
  没多时隔壁邻居找上了门,他们一家子站在张叔家门前,说神婆正在村子中央举办盛大的法事。几乎所有村民都去了,问我们家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热闹。
  想来神婆的法事只能是和后山坟地有关,尽管那段经历恐怖至极,一个大活人在我眼前被蠕虫生生啃食殆尽,直到现在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有消下去。但我实在有些好奇后续的进展,心痒痒的想跟随张叔一家子一起去围观。
  我问若眉要不要一起去,她摇摇头说有些困想要先回屋休息。我本打算留在家里陪女友,但若眉叫我不要管她,去看看神婆还有哪些动静也好。
  去到目的地时已经有很多人聚在了那里,村民们在村中一块空地前站成一排,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布袋。他们挨个走过去将布袋扔在面前的柴火堆上,由神婆浇一把火油,又撒了些不明成分的灰色粉末。
  她一边做这些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呢喃着我听不懂的咒言。
  橘红色的光芒从柴火堆上升起,火势愈演愈烈,滂沱大雨也无法熄灭这熊熊烈焰,整个阴霾的村庄被照得通亮。
  这场大火持续了很久,从晚上七点多一直烧到了半夜。我不知道他们烧了什么东西,但没过一会儿,火场的上方出现了女人和婴儿的哀嚎声。
  这声音若有若无,仔细凝神倾听又似乎不存在了般,但一个不留神那凄厉的哭声又重新出现在耳边。仿佛这场大火烧的不是一个个没有生命的布袋,而是在活活焚烧将死之人。
  我不敢细想袋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和张叔围观了一小会,便朝家的方向走去。路上我试探性的再次询问了村子里那不为人知的秘辛,但这次张叔仍是摇摇头没有回答我。
  神婆貌似还真有两把刷子,布袋焚烧之后几日来连绵不断的雨水便停了,我掏出手机发现信号也恢复了正常。看着走在前头的张叔,报警的念头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回过头对我说:“你们年轻人一个两个都这样,走路就走路,不要一边走一边玩手机。”
  “好的张叔,我不玩了。”我收起手机冲张叔笑笑,快走两步对方的步伐。
  还是下山再去派出所报警吧,不然万一被发现了,我和若眉留在这里始终不安全。
  回到家张强和阿春也恢复了些许,强子的高烧退了下去,勉强能喝几口粥。阿春被从柴房里放了出来,她的反应还是比平时要慢上半拍,但总归不像昨日那般疯疯癫癫。
  我本打算今晚就离开村子,走夜路下山,但回屋收拾东西时却发现若眉不太舒服。
  “你怎么了?”我放下手中的东西,关切的走到床边摸了摸女友额头:“是肚子疼还是头疼?你忍着点,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若眉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对我笑了笑:“可能是白天累着了吧,现在走我父亲可能会起疑心,觉得我们是要去山下报警,还是等天亮了再离开。”
  我把手按在若眉的腹部,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让女友舒服些:“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很差,要不给你冲个热水袋暖和暖和。”
  若眉摇摇头:“不用麻烦了,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我点点头同意了女友的提议,将几件换洗的衣服收进行李箱。我的车停在张叔家院子门口,装箱后便提着大包小包往门口走去,走到地方打开后备箱正准备放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不远处的树下蹲着一个人影。
  人影很瘦小,夜色下看不清具体形貌。但是我能肯定这身影不属于张叔家任何一个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