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丛景蓦地想发笑，但喉咙仿佛被堵住一般，气息与声音堵在一起，渐渐结成团足以叫人窒息的凝固物。
“你……怎么……”怎么敢这么笃定，笃定他真的会倾其所有地站在你身后？没有人会甘愿放弃得到的名利和地位的，因为一旦放弃，就等于从头来过。
“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其实要的不是我。”秦羽反握紧陆延舟的手，深吸口气，“而是一个会做对、但又逃不出你掌控的玩具。”
薛丛景猛地收缩了瞳孔。
这也是秦羽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但只要能自己先挣脱其中，便能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剖析。
她无意深究薛丛景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才会这样做，左右不过是家庭与个人因素混杂相交，又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能很清楚地意识到，他所需要的亲密关系，多么扭曲。
“可我不是玩具。”她顿了顿，越发轻声，“你也不该这样执着。”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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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丛景像是第一次看见秦羽, 脸上神色万变，但归根结底，又全可视为某种“留恋”, 陆延舟对此再熟悉不过，心里尤为不爽。
反正他自忖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薛丛景怎么想便与他们俩不管, 于是拉着秦羽就要转身离开。
或许是这个动作成为了点燃薛丛景的最后一点火苗，陆延舟只能听见身后一阵风袭来, 来不及反应, 便被薛丛景扑倒在地, 周围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杂物。
最后一刻, 他把秦羽推出去，魏金利刚好闻声进来，安稳好秦羽就要过去帮忙，却听陆延舟怒喝：“不要过来！”
随即反手一击，正中薛丛景的脸。
秦羽瞪大眼睛。
本该不欢而散的见面在两个男人的拳脚下, 显现出一股莫名诡异却又细觉符合常理的画面来, 直至十分钟后, 才吹响正式结束的号角。
陆延舟被秦羽和魏金利一左一右地扶出门, 从头到尾薛丛景都瘫在地上，血滴滴答答地沿着额角往地面落, 他胸口剧烈起伏，却始终垂着头不吭一声, 仿佛浑然无觉的模样。
秦羽只稍微看了眼就被陆延舟的呼痛吸引, 相较她听见时的紧张, 魏金利颇有些无语：“Eric，你能不能坚强点, 你比薛丛景好多了。”
“你懂什么？”陆延舟看她沉默，又讨好地笑笑，“其实我也没那么严重，你不用担心――哎哟！”
秦羽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知道我担心你还打？”她刚刚拼命拧了他的胳膊，现在也还气在头上，眼神过去，看得陆延舟心里一阵发虚。
可他嘴上还是很强硬地辩解：“我不打他怎么能断了他的念头？这不也都是为了你……”声音随着三人下楼的脚步，也渐渐轻下去。
屋内，薛丛景的手指动了动，在地面划出一道缓慢又惨淡的痕迹，像是一个彻底的休止符。
“小羽毛……”仿佛着魔地喃声，一遍又一遍，直至消散在吹入房里的风中。
没有薛丛景在幕后助力，领壹中想要把陆延舟赶走的声音减少了一小半，曾有人试图再去拉拢薛丛景，但得到的只有闭门羹。
对此陆延舟十分得意地告诉秦羽，他也并非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是先从气焰上打压了薛丛景，再推一把收让他好好成为薛家的话权人。
毕竟两人出身相似，不会有比他更了解如何在本家生存下去。
“可你为什么初中就跑国外了？”秦羽表示奇怪。
陆延舟嗤之以鼻：“你以为所有人都喜欢压抑本性吗？”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秦羽指着他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问。
现在还在强撑赶走陆延舟的人，无非是看在陆家眼色行事，也确实很难一下子就解决干净。不过，就在陆延舟思考要么直接破罐子破摔走人、要么重回西锦山再闹一场的时候，陆绍司却做了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要离开陵州。
陆绍司之前一直在接受复建，已经可以自行拄着拐杖行走，但在其他人眼中，他依然一直离不开人的。
陆延舟收到离开的消息时，陆绍司已经前往机场，他推开所有工作赶过去，幸好在贵宾室内拦下他。
只是随即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是否该率先打破沉默。
最后陆绍司忍不住锤了下他的胳膊：“我又不是永远不回来。”
陆延舟沉默半晌：“为什么？”
“只是觉得你比我更合适领壹，而已。”陆绍司向后仰着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况且如果你不想接手，就算是当初我了出事，你这个救火队长也不会这样劳心劳力。”
顿了顿，他轻笑：“Eric，看看我在的时候，再对比现在，你已经把领壹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不是吗？”
陆延舟没有说话。
“你曾经告诉过我，不喜欢‘陆延舟’这个名字，不喜欢和任何姓陆的扯上关系……现在我走了，你也可以不用顾虑其他，痛快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陆绍司长出口气，仿佛这是他长久以来最想说却始终不得出口的言语。
此时，开始通知登机了。
轮椅徐徐转动，却听身后传来近似嗫嚅的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或许很快，如果不顺――”陆绍司顿了顿，侧目，“你不正好放心把领壹清理一遍？”
“……我没有希望你不回来。”陆延舟的手在身侧握成拳，声音很低，“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接手领壹。”
陆绍司静了静：“那不正好。”
他扭回头，再一次、亦或许是最后一次认真瞧着陆延舟，他同父同母却自出生就备受冷落的弟弟，曾经的他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有能力，一定会给予陆延舟更好的生活。
而事实上，陆绍司也的的确确这样做了，陆延舟在国外因为叛逆所造就的荒唐岁月，要是没有他时刻插手，恐怕陆延舟也不会有今天。
但任何关系里，离别总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区别只在于他们是否会重逢，又或许是再也不见。
“走了。”他重新向门的方向转去。
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呼唤：“再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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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年终，领壹音乐部门因为陆延舟大刀阔斧的改革并未有突出成绩，不过秦羽却因为参演了罗与非的电视剧小火一把，同时演唱插曲亦有出圈，在陆欣仪的推动下，网络平台多了不少拉郎配剪辑。
渐渐的，便有传言流出，领壹音乐一姐非秦羽莫属，但对于她是如何从一个透明五年的境地攀上如此高峰时，便有了不同说法。
好听点的是她确实拥有音乐天赋，这点不仅在OST上得到一定体现，也有之前综艺里褚教授的加持，可随即就有人反驳――艺人们讲究的就是资源置换，换了，不得往死里夸？
原本秦羽是不在意的，毕竟有名气了工作也忙，而陆延舟年底更是如此，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碰过面了。
但突然有一天，某营销号发文，爆料陆延舟酒局上与神秘女子相谈甚欢，以及秦羽与小鲜肉有说有笑，从此“分手”传闻便轰轰烈烈地来了一波又一波。
被陆欣仪告知的时候，秦羽简直要笑掉大牙。
这年头造谣也看人下菜，在她岌岌无名的时候，再真实的新闻也不会有人买账，现在不过是捕风捉影就能得到那么高关注，也算能间接证明她确实红了。
“我没关系，你问问他想怎么做？”秦羽挑眉，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陆欣仪最近本来也没怎么见到陆延舟，见状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这两人是不是震出了什么问题，但她又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于是想了想就给魏金利拨电话，言简意赅且含沙射影地囫囵说了好几个来回。
这天晚上，秦羽照常深夜才回到新国际公寓。
和最近这段时间一样，屋里静悄悄的，她准备去厨房弄点水喝，结果绕过客厅时无意瞧见沙发上隆起的一团，当即吓得叫了声。
那边也跟着吓了声，随即含混啧道：“吵死了，好不容易能睡个觉。”
秦羽打开灯，陆延舟正拿胳膊捂着眼睛，撑着坐起来后看了眼时间：“怎么才回来？”
她仍有些惊魂未定，缓了缓才说：“路上耽误了。”
“狗仔？”陆延舟一下子清醒过来，皱眉，“不是已经澄清了吗？”
“哎呀，是给粉丝签名……不过你说的澄清是什么意思？”
陆延舟手指曲起扶在唇边，隐约带了点奇怪的笑意，但又像怕被发现似的使劲眨眼，让整片面部绷得很紧。
秦羽狐疑地看看他，又低头在手机上打开微博。
出于工作原因她有一个新的官方号，平常都是给助理小张打理，自己偶尔上去瞅一眼，最近由于太忙，她已经很久没有刷过了。
点开界面，消息栏红彤彤的“99+”几乎要闪瞎她的双眼，她赶紧点进去，@栏、评论栏、点赞栏，以及无数条私信涌入了她的消息界面。
这是……什么情况……
秦羽愣愣地在沙发上坐下。
身边O@的凹下去一块，但她无暇顾及。
点开@栏，无一例外的都是转发音频，点开，一段遍布杂音却不失温柔的歌声响彻耳畔，直至一曲终了，那声音轻咳：“好了，这首歌，希望你听了能喜欢。”
对面大约是在打字，过了片刻，声音很好听地笑起来，像清越的铃铛：“没问题啊，我有一整晚的时间，你想听什么我就给你唱什么，怎么样？”
秦羽还在震惊时，手机倏然一震，又是一条新的的转发消息。
陆延舟V：这首歌，好想听你再为我唱一遍@秦羽
……他？！
秦羽咻地扭头，那边陆延舟被她发尾扫到脸，握有手机的手藏在身后，又拿空余的那只使劲蹭着脸颊，顺便装无辜：“怎，怎么了？”
秦羽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陆延舟打哈哈：“哦，就下午让Kinley注册了个账号――”
“我说的是，音频。”秦羽索性把身子别过去，正冲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陆延舟，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情况？”
手机在半空晃晃悠悠，音频里的声音未曾断绝，却又不再传来歌声，只剩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而秦羽同样清楚，直到这段音频结束，都不会再有任何一首完整的曲子出现。
因为，那是她的声音。
可现在，陆延舟却告诉她，那个不曾见面、却与她聊上一整晚的人，是他？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音频里，秦羽笑起来，在那个还算年轻的时候，就算愁苦得只能笑，她也拥有鲜活的色彩，“我也觉得不能因为得罪了什么人就把我的工作全不砍掉吧，可事实上就是这样。”
耳边突然吹来暖意：“我当时在想，这个人为什么还能笑？”
秦羽只觉得发烫，挪了下身体，随口：“或许我在哭呢？”
可肩膀却被一把揽住：“所以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们能真的相见，我一定不舍得让你哭。”
她已经浑然忘了置身何处，满心都沉浸在当初，闻言本能脱口：“为什么？”
陆延舟摇头：“你帮了我，至少那一晚没有你，我可能挨不过去。”
音频里，年轻的秦羽还在继续说话：“希望下次相见，我们都过得好。”
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时候，她自己也正处在人生最绝望低谷的时候，如果没有陆延舟陪她聊了一整晚，或许秦羽这个人是否存在，也未可知晓……
“幸好，忘记来得突然，没让你哭得太多。”他轻啄她的耳朵，带着笑，“不然，我一定会后悔。”
而她亦毫不犹豫地迎上去：“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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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很艰难的半年，有很多事情掺杂其中，但好歹是按照预期完成了，还是想给自己鼓个掌；
暑期档会开大哥陆绍司的文，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点个预收，我们暑期档再见~
《欢喜有度》文案：
1、
从小到大，许可艺的生活里只有昆曲，直到她遇见陆绍司。那个众人眼中最听命家族的男人，偏偏鼓动她做出生平第一次抗争。
他们顺理成章地谈恋爱，然后分手，告别的那一刻，陆绍司始终平静温和，仿佛他从来不曾爱过她。
2、
陆绍司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后，为家族而活已成过去，他要重新追回生命中唯一的惊喜。
只是惊喜变惊吓，他特意踩点对方生日上门，对方却后退一步：陆先生，我有男朋友。
3、
后来许可艺回到家乡，意外接手外婆的昆曲工作室，每天为资金头秃，突有一天被陆绍司接管的投资公司一掷千金。
面对疑问，对方客气表示：弘扬传统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而夜深时，她被抵在墙上，耳边郁郁低语：许可艺，我真的后悔了。
※※※
“很久以后，他们才恍然醒悟，原来他们是同类人：一样的理智，一样的情深。”
#破镜重圆梗#
#昆曲工作室老板X白切黑投资大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