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再怎么生气也知道打蛇要打七寸,他没有必要跟这种泼妇胡搅蛮缠,他狠戾地说:“很好,你说的这些话,我会原封不动地反映给最上级的领导!后果自负!”
果然,听到这番话之后,对方的脸色彻底变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转而又变成了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哭丧着脸,想要越过赵伟,跟他身后的宋远桥说:“宋工,老胡跟了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你给我们全家一条活路吧!”
赵伟一刻也不跟对方纠缠,立刻带着宋工回去。
回去的路上,赵伟看着面无表情的宋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嘴唇一张一合,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最后反而是宋工认真地跟赵伟说:“小赵,这几年,多谢你了。”
听到这话,赵伟前所未有的难过,他鼻子又酸又涩地说:“宋工,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够在您身边工作。您不知道,当初为了能够在您的身边当助理,我做了多少准备工作。”
宋远桥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确实是个生活不会自理的人,当年让父母操心,后来又让恩师一家操心。
幸亏没有连累女儿……倘若孩子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会成为她的负担吧。
送宋工回家后,赵伟又一次跟门口的保卫叮嘱,一定不能让胡永贵或者他的家人进来。
随后,赵伟就去了距离所里不远处的一个单位门口。
他直接站在单位门口不远处的大树下等着,他要等的是车牌尾号是001的一辆车。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赵伟想了很多。
他特别懊悔刚才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宋工,他嘴巴太笨了。
宋工哪里是生活不会自理!他只是不愿意把精力花费在那些琐碎的事情上。
衣服扣错、袜子穿错,是因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宋工满脑子想的都是实验数据。
鞋带系不好,是因为宋工腰部受过伤,他蹲下来或者弯腰的时间都不能太长,所以他才会胡乱系的。
有的时候吃东西也尝不出咸淡,也是这样,他边吃边想问题。
宋工为国奉献,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工作上,凭什么要受这种羞辱!
上次在医院,赵伟拉着他的直属领导去拆穿胡永贵,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胡永贵的得寸进尺。
领导表示,会妥善处理。
所谓的妥善处理,在赵伟看来分明就是息事宁人。
胡永贵继续拿着他的病退工资,住着比宋工现在住的房子还宽敞的福利房。唯一受到的所谓惩罚就是,胡永贵必须把之前帮宋工寄钱的时候扣除的“手续费”还回来,因为这些差额的数据,赵伟都详细地列出来。
至于过去十几年里,胡永贵从宋工手里哄骗的各种福利,并没有让他们归还。
可以说,这样的处罚根本算不上处罚。
可是这家人根本贪得无厌!胡永贵躲在后面,让他老婆跳出来,大庭广众之下,那样羞辱宋工!
简直岂有此理!
回想到刚才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宋工的眼神,赵伟心如刀割!
不久前,赵伟听到年轻的同事解释过一个词――偶像。
当时听完,赵伟还恍然大悟――宋工在我心目中不仅仅是神一样的存在,还是偶像!
偶像被人这样欺辱,他不能忍!
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快到中午的时候,那辆车牌号是001的车终于出现。
赵伟一个箭步冲上去,不过门口的保卫人员比他的更快,一下子把他按到地上。
“请您替我家宋工主持公道!”赵伟一连喊了好几声。
车停下,坐在后座上的人探头,看了一眼赵伟,“把他带到我办公室来。”
一进办公室,赵伟瞬间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我家宋工太委屈了!”
秘书递上纸巾的同时,“这位小同志啊,有话慢慢说,光哭解决不了问题,你说的宋工是哪个宋工呀?”
办公桌背后的领导说:“还能是哪个呀!先把话说清楚再哭!谁欺负你们家宋工了?”
赵伟真是一点不客气地说:“您也有份!”
秘书大惊失色,“这个小同志,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啊!”
赵伟理直气壮:“这些年没有及时跟进和了解具体情况,就是有责任!”
那位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那孩子出什么事情了吗?”
赵伟说:“那孩子现在在哪里,宋工都不知道!这些年,宋工的奖金和工资都不知道养活的都是什么人!哪有这样的道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秘书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那位的眉眼间满是寒霜,他说:“你一五一十把情况说清楚!”
赵伟把眼泪擦干,条理清晰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
秘书又一次开口说:“领导很忙,把事情安排下去,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
“你用不着给我找补!错了,就是错了!将功补过,不丢人!”
第69章 狗咬狗
胡永贵在家焦虑地等着,还是有些担心他老婆会把事情给办砸了。
看到他爸焦虑地走来走去的样子,胡小梅忍不住说:“爸,你别走来走去的了!让人心烦气躁的!我妈不是说,她肯定能把事情办成吗?当初我读高中不就是这样,我妈出马,那个傻子就打电话了。”
胡永贵没好气地说:“你还嫌我心烦气躁!还不是因为你没出息,连个大学都没考上!上了全京城甚至是全国最好的高中有什么用,一样是倒数第一。”
胡小梅不服气地说:“还不是你跟我妈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不需要跟他们比成绩,我只需要积累人脉就够了。”
胡永贵说:“那你积累到人脉了吗?还不一样够不上别人的圈子!”
胡小梅撇嘴,不敢再说话。
正说着,他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有人开门的声音。
胡永贵等不及,直接上去开门。
外面推门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差点摔跤。
幸亏胡永贵扶了一把。
“妈,你怎么来了?”
胡家是京城郊县人,因为儿子有出息,胡老太太过去十几年的日子过得也很不错。
胡老太太说:“我怎么不能来啦?”
胡小梅嘟囔说:“奶奶,最近家里忙,您别来添乱!”
胡老太太扬手,作势要打人,“你这小妮子!太不孝顺了!”
胡永贵心里有些烦,也没时间哄老娘,他直截了当地说:“妈,您到底啥事儿?”
胡老太太一脸得意地说:“永贵,我前段时间跟村口的老贺聊天儿,他儿子不是在大医院的食堂干活吗?他听他儿子说,医院里有那什么特别高级的病房,那些有本事的人都在里边养老。头疼脑热有最好的医生看,每天还有特别丰盛的营养餐。想要出门溜达也可以!”
胡小梅立刻领悟到她奶奶的意思,她嘲讽地说道:“奶奶,原来你想住高层病房呀!拜托,大白天的你就开始做梦!要不你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
胡老太太怒气冲冲:“你这小妮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奶奶怎么就不能住那种病房啊!不就是那个傻子打个电话的事情吗?我往那边一住,吃得好喝得好,不也是给你们省心省力吗?”
说完,胡老太太不再管孙女,又跟儿子说:“听说那种床位也挺紧张,你赶紧跟那傻子说一声,让我早点住进去。”
胡老太太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几年前,她身体出了一点问题,最后也是宋远桥帮忙打电话给上级,上级给安排胡老太太住进了医疗水平最高的医院,主治医生也是行业的顶尖人物。
胡永贵还没有来得及点醒他老母亲的异想天开,就听到门口又一次传来动静。
是他老婆回来了。
“妈,你就别做梦了!那傻子现在身边有个更好的太监,严防死守,咱可占不到他一丁点便宜了!”
胡老太太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呀?这个月没给钱?”
“给个屁的钱!不仅没给钱,过去十几年的钱还要全部拿回去!咱们家现在哪来的钱啊!钱都花了!开口就跟我们说,要还他八千多块钱!”
胡老太太急得不行,“八千块!凭什么啊!再说了,那傻子平时也不花钱,留这么多钱干什么?是不是他现在身边那个人想霸占我们的钱?”
胡永贵直接把老娘拉开,问:“你刚才过去的情况怎么样?那个傻子有没有被你骂醒?”
胡永贵老婆摇头说:“赵伟在那个傻子旁边,我就只说了几句……”
忽永贵又问:“那个傻子当时是什么反应?”
他老婆还是摇头说:“看不到,被赵伟挡得严严实实。”
胡小梅急了,“妈,你就骂了几句就放弃了?”
“那我还能怎么办?赵伟威胁我了!”
胡永贵吓一跳,“他怎么威胁你的?”
“他说……他要去找最上面的领导,让我们一家子一无所有。老胡,你说他该不会……”
胡永贵脸色变得苍白,嘴里却振振有词地说:“就凭他赵伟,上哪找最上面的领导?而且前几天过来的那个人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息事宁人!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难堪的就是他们!”
这番话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为了说服家人。
宋清清当然不知道这些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正在发生变化,这会儿的她收到了姚春兰的回信,以及一张汇款单。
汇款单上竟然有三百多块钱。
没有看信的内容,宋清清基本猜出来这笔钱应该是饭店的分成。
姚春兰竟然写了十几张纸,可能因为超重,还贴了两张邮票。
打开看内容,宋清清就知道春兰是从她离开之后就开始写信,把周围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收到她的信之后又写了回复的内容,再一起寄过来。
首先说饭店的生意,得益于江东辉大哥不遗余力地帮忙推销,饭店的知名度越来越大。
姚爸爸一个人已经完全忙不过来,招了一个小工和一个帮厨,生意红红火火。
姚春兰还专门去机械厂看了几场热闹,陈艺芳和鲁超还有陈家老太太锒铛入狱之后,鲁超和鲁娟兄妹相争,抢着把家里的家当卖掉,把钱据为己有。
很快,鲁家老太太也加入抢了钱的队伍里。
鲁老太太振振有词――“你们俩都已经是成年人,可以出去赚钱了。这是儿子给我的养老钱!”
鲁娟兄妹俩都不是省油的灯,立刻跟鲁老太太对骂。
这一骂,就变成了相互抖黑料。
鲁超指责鲁老太太不配拿他们的钱,因为钱都是他妈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赚的。
鲁娟补偿,鲁卫明的工作也是靠陈艺芳才进的国企。
鲁老太太“呸”,说陈艺芳和她妈一样,黑心黑肺,要不是鲁家人帮忙善后,她怎么可能拿到这些钱?
鲁超兄妹齐齐说她血口喷人,说她才是黑心黑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想把宋清清嫁给她弟弟家的那个会打人的傻子。
鲁老太太不甘示弱――你们兄妹俩不也一样打宋清清的主意!一个想让宋清清替你高考,一个想把宋清清送上二流子的床!
狗咬狗一嘴毛,好不热闹。
第70章 惶恐不安
机械厂里大多数人才恍然发现――宋清清这孩子比他们看到的还要惨。陈艺芳一家人真是恶毒!
也有少部分人瑟瑟发抖:这件事情怎么样才能够平息下来?万一上面追究,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少部分人就住在机械厂的小白楼里。
所谓的小白楼,顾名思义就是白色的楼,是机械厂那几幢独门独院的小楼,厂长和几个领导住的地方。
看到丈夫这几天心情焦虑的样子,厂长夫人心里也不太舒服,她劝说道:“陈艺芳他们夫妻俩办的恶心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又不是咱们让陈艺芳虐待宋清清!”
厂长有些没好气地说:“还不都是因为你,当初我就跟你说了,盯着点他们,别让他们做得太过份!老厂长退休前,专门到咱们家里,跟咱们俩说的那些话,你但凡能够听进去,多多少少做点事情,我至于像现在惶恐不安吗?”
厂长夫人有些郁闷,她身为母亲,要考虑的可太多了。
当初老厂长退休前,确实专门到他们家里来过,和他们夫妻俩语重心长地说,陈艺芳和鲁卫明之所以能够进机械厂当正式工人,是京城那边特意安排的。
老厂长让他们看着点宋清清,一定得让她平安健康长大。
最开始,厂长夫人也曾经关注过宋清清。
可她家三个儿子,而且比宋清清都大不了几岁,而且接触过几回下来,她明显察觉到宋清清那个小丫头比一般人鬼精。
而且有一次,她不过是多看了几眼那个小丫头,隔壁副厂长的家属就说她:“你这是在考察未来的儿媳妇吗?”
厂长夫人立刻警觉,她的儿子个个聪明优秀,以后都会有很好的前途!
她绝对不可能会让身世复杂的儿媳妇进门。
就这样,她对宋清清在富足的家里吃不饱穿不暖的事情也视而不见。
不管怎么说,宋清清也没饿死,而且中学还是在实验中学上的,和乡下的小孩比起来幸运多了。
这会儿,看到丈夫这么焦虑,她也不得不在心里发问:我真的错了吗?
不,绝对不会错!她的三个儿子多优秀,他们都考上了大学,其中二儿子上的还是京城的理工大学。
再加上丈夫这些年积累的人脉,足够帮助三个孩子有光明的未来。
宋清清何德何能,和她优秀的儿子牵扯在一起!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没提醒过陈艺芳,让她好好待那个孩子。可是陈艺芳他们夫妻俩向来面子功夫做得都很不错,而且宋清清也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透露过在家里过得不好。家属院了多少人关心过宋清清,她自己不说,我们外人怎么帮忙?”厂长夫人辩解。
厂长没好气地说:“你要是真心实意想帮忙,还能无从下手?有一件事儿……”
说到这儿,厂长停顿了一下。
厂长夫人顿时有些紧张,“啥事儿啊?”
“当年,我之所以能够在众多实力强劲的对手中脱颖而出,成为机械厂的厂长,是老厂长极力推荐。推荐的理由不仅仅是,我是拥有专业技术的大学生,其中还是因为我们的家庭。”
老厂长觉得,他们夫妻俩都是特别爱孩子的家长,而且教育孩子也有一套。
老厂长的话非常明显,就是让他们也多多关照一下宋清清,最好是能够时常把那个小丫头带到家里来。
他自视清高,对自己的才华非常有信心,他下意识地想否认自己能够顺利当上全省最年轻的厂长,是因为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