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冉住在一楼,这里可没什么指纹人脸的智能锁,还得用最原始的钥匙。
她的手都冻倔了,还得去包里拿钥匙再开门,拿钥匙的时候还得摘手套,总而言之就是麻烦。
她低头夹着收集,拿出钥匙,拉包包拉链的时候,不小心钥匙就掉在了地上。
不要在意,基操。
手僵僵的,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只手比她更快捡起了钥匙,身后有熟悉的气息覆盖过来,穆冉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这个人,不用香水,也不抽烟,没有什么特殊的气息,但是她就是知道是他。
那人捡起钥匙后,很自然地把钥匙插进孔里,轻轻一拧,随手推开了门。
穆冉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进去,已经被他带进了门。
客厅里很冷,顾央咳了几声。
穆冉回头看他,他向来不穿多厚的衣服,果然还是深色羊驼大衣,好看得很冻人。
她把他带到自己房间,打开电油丁,对他说:“你坐床上会暖和一点。”
顾央坐到床上,手下是有些粗糙的床单,和窗帘一个色调,他转头看,不只是床单和窗帘,桌布、简易的衣柜和鞋架,也都是一个色系。窗台上摆着的几盆多肉,看起来也被打理的很好。
他不由想到他们的婚房,他在打开衣橱前都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走了,因为这个家里除了衣服,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或者说,从结婚之后,除了那个洗衣烘干一体的机器,她没有添置过任何的东西,做过任何的改变。
远不如这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用心。
顾央心里升起一股烦躁,还有些许不安。
他轻咳一声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婚房里也没什么需要她添置和改变的地方,毕竟六位数的设计费也不是白给的。
穆冉给他倒了杯热水过来:“这里冷,你穿的薄,先暖暖手吧。”
顾央接了过来,看到她坐到了书桌旁,那里显然并不暖和。
“过来。”他朝她招招手,穆冉乖顺地走过来被他拉着在他身边坐下。
“你的伤......好了吗?”她问。
顾央说:“好了很多,如果不是为了找你,会更好一些。”
他是在五天后知道穆冉失踪的,那天分开的不算愉快,所以穆冉一直没到医院来,他也不算很意外。
他大概能想到顾宇森跟她说了什么,听到那些话,她不闹脾气才怪。
他还想着,冷落她几天,等她不那么生气了,再哄哄她。
她喜欢钱就多给她些钱,想要什么东西他也可以给她买来,反正她那么那么乖,又那么好哄。
这些事,还是得等他出院了才能做。
视频的事情,大家都瞒着他,不说秦思容和顾天宸,就连陈彦青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告诉他的人是张华文。
从到房地产总公司后,他也就在他过来探病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时他在集团的一群高层里面。
这次他忽然万分焦急地过来,说出了事情后,他想联系太太却怎么都联系不上,手机一直关机。他还专门跑去复式和公寓,连别墅都去找了,怎么敲门都没人应,他说,他怕太太想不开,出什么问题。
顾央第一个反应是不解,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想不开?
然后张华文就给他看了那段视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顾央看完视频后没来得及感受愤怒和羞辱,就已经开始找人。
他提前出院,只在婚房的客厅找到了她留下的信。
确认了她离开之后,顾家、穆家发动了所有可能的力量寻找。
她的亲戚、朋友、同学和老师,全都被询问了一遍。
无论是各个地方的租房和酒店入住都没有消息,火车、飞机哪怕是汽车也没有线索。她没有使用过电子支付,手机甚至从来没有开过机。
她的微信记录和电话记录被拉出来,一个个的核实。
张华文甚至特地飞到国外去一个个的走访她那些“朋友”。
就这么找了半个月,依旧毫无音讯,所有人都觉得她可能已经想不开寻短见了。
一个正常的现代人,不可能就地蒸发。
穆家各种暗示要放弃。
他们茫然、焦急、不安和愧疚的脸上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那是一种“她死了顾家就没有理由再找麻烦”的庆幸。
娘家尚且如此,顾家似乎也没有了坚持的理由。
顾央没什么别的情绪,却始终只有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出院后已经开始回集团上班,那些风言风语也会传到他的耳中。
回到公寓后,他会反复看穆冉里开前婚房门外的监控录像。
监控里,先是穆家人气势汹汹地上门,他们走后没多久,穆冉就出了门,再回来后,就拉着行李彻底离开。
她走的时候墨镜遮掩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是走的很决绝,一点迟疑都没有。
他回忆着那封信,感受着穆家人隐秘的欢喜,忽然想起那天在他母亲的墓碑前两人的对话。
那时候他问她恨不恨她的妈妈把她私自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她回答:一次这种想法也不能有,那可是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啊。如果连她都恨,那我岂不是太可怜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他的太太的确也太可怜了。
穆冉走后一个月,他肺部伤口本来就没愈合好,咳嗽起来又进了医院。秦思容过来探病,难得慈爱地看着他,让他多注意身体,配合治疗。
顾央想说,他其实很配合,想让自己尽快好起来,只是休息不好,夜里很难闭得上眼睛。
在他入院后,张华文带来了新的消息。
那是穆冉去银行监控的截图,五万现金,不多,起码确定了她不会寻短见。
既然取现金,那么就会花在一些不用手机支付的地方,不必要电子支付也不需要身份信息的交通工具,只剩下出租车。隔了这么多天,难得司机还有印象,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拉着行李箱,一开始不知道要去哪,犹犹豫豫了好久后来临时决定去隔壁市。
追查到了隔壁市,穆冉又像是水融进了大海,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留下,她甚至到了这边就换了出租车,近一个月前的短程出租车没什么人会留下印象。
没人知道她到隔壁市做什么,心血来潮还是有投奔的人,又或者换了出租车出城,已经到了其他城市。
好在这时候孙莹莹想起来,在招聘会上穆冉曾经试图应聘一家公司,就在隔壁市,那个出租车司机也提到她好像拿着一张名片,才跟他说道隔壁市去。
接着就是查找所有在那个学校里秋招的企业,隔壁市的有二十多家,一家一家的查过来,终于找到她。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她看起来那么乖巧听话,却又这么诡计多端,让人差一点就找不到她。
见到她之后,他要把她骂醒,打她一顿,把她绑回去解决被她丢下的一大堆问题。
可是看到她时,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看着她从一个男人的车里下来,接到另一个女孩,三个人一起高高兴兴系去吃饭。
他忽然变得很有耐心,在他们出来的时候甚至还让司机熄了火。
她们三人站在外面说话,他能看懂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心想,她果然还是欠教训。
至于该怎么教训她,他没有想好。
这些天一直在找她,却很少真正去考虑,找到她了该怎么办?
他是顾家以后的掌权人,当初娶她只是权宜之计,本来两人身份就很尴尬,她还有这种丑闻,好像只有离婚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件事不是她的错,如果是顾家先提离婚,他可以给她很多补偿,让她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过得很好。
穆家隐瞒了这么多把一个有丑闻女儿嫁给他,根本就是对他和顾家的羞辱,他肯不计前嫌,已经是仁至义尽。
一路跟着她过来,帮她开了门,坐在她的床上,第一句却是:
“如果不是为了找你,会更好一些。”
他说出来都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穆冉沉默了一会儿,说:“这里冷,你还是......”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自顾自脱下鞋子外套,躺在了她的床上:“好累,睡一会儿。”
他是真的累,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欧洲出差,本来五天的行程被他缩短到了三天,乘私人飞机回来,时差都没倒,飞机上也没睡多少,来的路上更是心绪翻腾。
见到她,才觉得困意席卷。
穆冉:“......”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她有些无语,叹口气拿起他的大衣站起来,被他拉住衣服,他眼里有困倦的血丝,盯着她问:“去哪?”
穆冉抬了抬下巴,示意门边的挂衣架:“帮你把衣服挂起来。”
顾央松手,看着她把衣服挂上去。
穆冉在他紧逼的视线里,不得已又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沉沉有些吓人,她想着让自己忙起来,躲开他盯人的视线。
把被子摊开,给他盖上。
这里的被子可不比他平时盖的那些,这是正宗的棉花被,很软但是很厚,不然即使有电油丁晚上也会冻醒。
盖完被子,她又开了壶水,倒进保温杯里,放在床头。
“电油丁热烘烘的,夜里容易渴,水放在这里,你晚上喝。”
顾央看出她要走,问:“你去哪?”
穆冉说:“一身的火锅味,我去洗澡还有衣服,今天室友是夜班,我睡她房间正好。”
他这样子显然是今晚不打算走,她也只得见招拆招。
平时洗完澡,她都是恨不得马上百米冲刺回到房间,今天则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头发都快干了才出来,把洗好的内衣搭在小阳台上的挂钩上,又把毛衣那些衣服扔进洗衣机。
洗衣机是她们双十一合伙买的,挑的便宜还打折的款,转起来噪音有些大,平时都是白天洗,今天她反正睡不着,干脆把衣服都洗了。
坐在小沙发上,她用一条毯子裹着穿了睡衣的自己,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心里冒着寒意,连身体上的冷都忘了。
搭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时脑抽连军大衣都洗了,本来她是打算穿满三个月的,有味道也不怕,喷喷去火锅味的喷雾就行。
既然洗了,那就晒吧,可即使是脱了水,军大衣就是军大衣,重的要命。
这种宿舍可不是那种升降的晾衣杆,全靠力气。
她吭吭哧哧几次用力,身上的毯子都滑下来了还是挂不上去。
有人自她身后接过衣架,轻松挂了上去。
这是今天第二次,穆冉连表情都没变,也没说话,又开始搭别的东西。
她以前也是坚决不肯穿秋裤的主,在寒冷面前,她连绒毛裤都穿上了,一件件衣服晾起来看起来很像妈妈辈的衣服。
晾完后,穆冉看着只穿着高领衫和西裤的顾央说:“这里太冷了,你先回去睡吧。”
他眼睛下面的青色,她也不是看不到。
顾央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一起回到卧室,然后抱着她翻到床上:“一起。”
穆冉穿着花花的加厚绒睡衣,又厚又窝囊,他搂着都很吃力。
穆冉说:“床太小了,我去隔壁睡。”
顾央翻身把她放到里面:“这样你就不会掉下去了。”
穆冉:“......”
这是她怕掉床的问题吗?
顾央一边说着,实在嫌弃她的睡衣,一边解她的扣子,穆冉都怀疑他是兽性大发,但是他把她的睡衣脱了之后,头埋在她颈窝里,除了手脚压着她外,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他很快睡去,死沉死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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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纯洁的夫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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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腿长手困住她,她几乎动弹不得。
穆冉睡的是一米二的小床,他一个人就占了大半,她缩在他和墙壁之间,空间小的可怜。
姿势不舒服加上想得多,穆冉一直到下半夜才睡着,睡了没几个小时就被顾央弄醒。
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床太小了,他抽出胳膊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
房间里漆黑一片,穆冉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夜光小闹钟,显示的是六点十五分。
看她醒来,顾央说:“你再睡会儿,我回去上班。”
穆然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房间里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不一会儿一抹温热轻柔落在她眉心:“乖一点,别乱跑,晚上我再来看你。”
因为他这句话,穆冉又快聚集起来的瞌睡虫,一下子飞了个精光,睁着眼睛到了天色大亮。
她出来时看到桌上放着早餐,是她在这里平时最喜欢吃的那家煎饼果子和另一家的五谷豆浆,豆浆里加了糖。
一看就是对她在这的生活了如指掌。
明明可以直接关着她,却还刻意柔情款款地跟她说不要跑,嗯......怎么不算是好丈夫呢?
穆冉也没想跑,她本来就打算三个月后回去,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没有,更是不知道顾央什么态度。
既不说离婚,也不说让她回去,更不提那些事情,只抱着她睡了一夜,盖着棉被纯睡觉,然后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晚上再来看她。
不知道他要来干什么,穆冉心想,陪她上夜班吗?
她们整个岗位上有三个人,除了她和她室友外,另一个女孩是本市的,会经常和她们两个调班,好多凑几天休息的时间回家。
今天晚上又是穆冉的夜班,连上白天,就是一天一夜,然后就是那个本市的女孩,她回来了之后连着上两天,这么轮流着来。
出门赶班车前,军大衣还没干,穆冉里面穿着加厚的毛衣,毛衣外面是轻薄羽绒服,羽绒服外面又套上到膝盖的派克服,带上围巾和耳暖,把自己裹了好几层,才出了门。
12月有圣诞节,发出去的货很多,这些虽然大部分在白天发,但是小公司有时候都是趁着其他大企业的船,所以晚上也有不少,穆冉上班后一直没闲下来,在外面人都快冻透了,呵着气跺着脚做完记录,十点多才回到小房间。
房间里多了个人,有点出乎意料,但是也不是那么惊讶。
顾央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出去的时候连门都不锁,其他人进来了怎么办?”
穆冉说:“这边治安挺好的,再说周围都是同事,不会有事的。”
一晚上要出去几趟,有时候时间还很赶,哪有那么多时间锁门开门的,钥匙都懒得拿。
他眉头没有松开,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反而解释了一句:“今天开会,所以才来的晚了些,给你带了宵夜,一路带回来有些糊了,应该还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