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元毅钧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把元渡叫去书房,表情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姜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担心元毅钧揍元渡,过了半个小时不见元渡出来,自己端着茶盘进去送茶。
进去后发现元毅钧坐在那里,元渡黑着脸站在旁边,一副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
姜熏把自己手中的茶递给元毅钧一杯,另一杯递给了元毅钧:“爸爸,您和哥哥讲话这么久了,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元毅钧的确嗓子渴了,面对姜熏如此贴心的小棉袄举动,他点点头,之后又忍不住骂元渡:“你看看你妹妹,你妹妹都比你懂事。”
元渡冷哼一声,不服气的喝茶,一仰脖子全喝光了。
元毅钧也喝一口茶水润润嗓子,茶一入口他就愣住了,姜熏可能分不清白糖和盐,把盐加到茶水里了,一杯水齁咸齁咸,元渡一肚子的怨气,恐怕喝下去的时候都没品尝滋味儿。
小孩子家家没下过厨房,有这份心就是好事,不用要求尽善尽美。
元毅钧放下茶水,懒得再骂元渡了:“滚出去吧,下次长点心,离你那些狐朋狗友远一点。阿熏,你也出去吧。”
元渡提着姜熏的衣领一起出去了。
出去之后,姜熏道:“你和爸爸又产生矛盾了。”
元渡揉了揉眉心:“这次确实是我的错,阿熏,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景怡湖项目吧?”
姜熏轻轻点头,之前元渡给她提过,很多次他出去应酬都是因为它。
元渡咬了咬牙:“能拿下这个项目的公司很少,因为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投标的公司并不多,如果流程清白的话,元氏中标胜算很大。但是政府相关的领导和韩修新沾亲带故,韩修新给我透露了不少信息,几个月来一直吊着我,让我把心思都放在上面,以为十拿九稳了,没想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姜熏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元渡嗤笑一声:“我他妈脑子被驴踢了,居然真的相信这是过命的兄弟,不知道他们私下里怎么嘲笑我,因为这件事,我给韩修新的公司提供了不少机会。
直到昨天,邵钰发给我韩家那亲戚和我的竞争对手一起吃饭的照片,我才意识到不对劲。昨天晚上查了查,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内定了正鸣集团,我辛辛苦苦几个月只是个陪跑。”
投标失败是常有的事情,但他被吊了几个月,在上面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元毅钧也是刚刚知道元渡被耍了,把元渡叫过去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姜熏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元渡。
以元渡的性格,被人耍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一直信赖的好朋友在耍他,他心里肯定很不舒服。
元渡揉了揉姜熏的脑袋:“别想太多,我没事。之前我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不对劲,但是——”
元渡少年时期比现在叛逆十多倍,当时还没有姜熏帮他在家里左右周旋,他和元毅钧吵架太激烈了,总会离家出走。
当时的几个好兄弟都会把喝得烂醉如泥的他从酒吧里拽出来。
有一次元毅钧被元渡气得不行,揍得元渡拄着拐杖出门,上楼下楼都是韩修新和其他几个兄弟背他。
好多时候元渡没带身份证住不了酒店,韩修新都是让元渡去他家里。韩家的长辈虽然不常在家,但每次在家的时候都对元渡很不错。
因为过往种种经历,每当元渡多心的时候,随即就会怀疑自己想太多,接着把念头打消。
但他们现在都不是曾经十多岁的少年,生活的重心不仅仅是逃课打架出去玩,而是每个人的事业。
有的人事业有成,有的人换多个赛道都没有气色,难免会有落差。
姜熏眼眶微微泛红:“哥哥,那你晚上不要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元渡要被她气笑了:“哥从记事起就不哭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姜熏眼睫毛扑闪两下:“真的不会吗?”
“不会,”元渡推了推她的肩膀,把她推回房间,“老子现在心疼的只有没到手的钱,怎么和公司的人交代也比那什么狗屁友情重要好吗?对方都不仁不义了,我还挂念个屁。”
姜熏被推到了房间的小沙发上,“哎呦”了一声。
元渡愧疚的道:“可能还要再忙一段时间,你回来之后,一直没有时间照顾你。以后生病了或者想要什么东西,一定告诉我,不能再找邵钰了,我才是你哥。”
姜熏手指对在一起戳戳戳:“哥哥,像你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喜欢收到什么礼物呢?”
元渡一笑:“想给我买礼物安慰我?”
姜熏:“不是,我——”
“收好你口袋里的零花钱,”元渡打断了她的话,“就你的零花钱,一个车轮都买不起。”
姜熏气得想踩他的脚:“你放心吧,我才不给你买车。”
元渡想了一下:“衣服什么的倒是可以,我身高一米八八,你别给我买小了啊。”
姜熏摆摆手,被元渡的自说自话心累到不行:“……我知道了,哥,你出去吧。”
昨天那么大的雪,今天温度特别低,冰天雪地里元渡还是一件毛衣一件大衣,好看是好看,姜熏都怕他被冻傻了。
不用想就知道,元渡衣柜里肯定没有羽绒服这种臃肿的玩意儿。
姜熏动动小手,在网上斥巨资给元渡下单了一件鹅绒服。
从姜熏房间里一出来,元渡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阴沉到了极点。
他手机响了,是个还算陌生的号码。
元渡冷笑一声,接了电话:“谢谢你照顾我妹,我已经把人接回来了。”
天色已经是傍晚,外面天色昏暗,冰天雪地里灰沉沉的。
邵钰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元渡脸色凝重许多:“想要什么条件你讲。”
邵钰站在窗边,黑色衬衫和长裤将他修长俊逸的身形衬得格外好看,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些许冷淡:“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只怕你不愿意给。”
“那就选我能给的,双方都会从中获利的条件。”元渡并没有问邵钰想要什么,邵钰都说他不愿意给了,肯定是想狮子大张口占据主导地位。邵钰的野心一直都很大,这对元渡而言根本不可能,他淡淡的道,“明天我带助理去你们公司谈。”
邵钰挂了电话。
李管家敲了敲门道:“董事长夫人来了。”
邵钰蹙眉:“她来做什么?”
“夫人说昨天下了大雪,她担心您被冻死,从家里带了厨师煲的汤给您补补身体。”
邵钰脸色更难看了,他把最上方的衬衫扣子系上:“我下楼看看。”
邵夫人一进来就拉着一个保姆问话,保姆和李管家都害怕她,对她的畏惧仅次于邵钰,个个支支吾吾的。
看邵钰下楼,邵夫人这才把人放开了:“我炖了红枣玫瑰燕窝汤,美容养颜的,家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邵钰冷扫李管家一眼:“不然呢?”
李管家双眼看向天花板,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邵夫人打开保温盒拿出汤盏自己喝一口:“我以为下雪天,家里会留客人什么的。”
“不会,只有我一个人。”邵钰道,“天黑路滑,我让司机送您回去吧。”
“我带了司机和助理,他们在车上。”邵夫人没想在邵钰这里多待,主要因为顺路过来看看,她晚上还要去旁边的别墅区参加宴会,“对了,之前有个钻石月桂叶头饰是不是在你这里?你有个表妹要结婚了,东西在你这里闲着吃灰不如给她结婚的时候戴头上。”
“我要送人。”邵钰回绝了她的要求,“您去拍卖会上拍别的东西。”
邵钰从小就冷情冷性的,邵夫人早就习惯了这样,她笑笑:“那你回头带回家看看,我和你爸都抽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对了,你生日要到了,那天我和你爸受邀去朋友公司的活动,我让厨师上门给你做顿饭。”
邵钰点点头,把她送了出去。
第49章
姜熏买的羽绒服很快就到了。
她早上醒来下楼, 尹姨抱着一个快递箱子过来:“熏小姐,这是你买的东西吗?”
姜熏点了点头:“是我买的,今年冬天太冷了, 我给哥哥买了一件羽绒服。”
元毅钧正好从楼上下来,听到姜熏的话,他忍不住看向这里。
姜熏对他微微一笑:“爸爸, 早上好。”
元毅钧“嗯”了一声:“早上好, 今年冬天确实很冷,刚入冬就下了两场雪。”
“那爸爸出门要穿厚一点, 不要感冒了。”姜熏道,“您一把年纪了,如果生病的话,我们都会很担心。”
元毅钧嘴角抽动一下。
他其实并不算老, 今年才四十七岁, 因为平时经常健身, 加上饮食得当,没有抽烟酗酒的坏毛病,看起来则是三十出头。
在宛城一众商界大佬中,元毅钧的长相气质几乎是最出众的一个。
无论是公司下属, 还是往来的朋友,又或者是外面那些情妇,没有一个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一把年纪”的。
在姜熏这个小女儿面前,元毅钧不想被当成一个老古董。
他淡淡的道:“我之前和元渡一起出去的时候, 别人把我们当成一对兄弟。”
姜熏眸中含笑:“是吗?这样看来爸爸还很年轻。即便这样, 爸爸也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年富力壮也会可能因为疏忽而生病。”
元毅钧心情好转许多,对姜熏轻轻点头。
姜熏抱着装衣服的箱子上楼了, 打开之后,里面的羽绒服还散发着一股很淡的鹅绒味儿,姜熏抖落抖落挂了起来。
之前冬天的时候,元渡起得比其它季节更晚。姜熏在家的周末他改变了作息,无论如何都要定个闹钟起来陪姜熏吃一顿早饭。
姜熏刚刚把羽绒服抖落得十分蓬松,元渡那边房门开了,他穿一件灰色针织衫,黑色工装裤,漫不经心的从房间里出来。
姜熏探头露出自己的脑袋:“哥哥。”
元渡疑惑:“嗯?”
姜熏把羽绒服递给他:“喏,给你买的衣服到了。”
元渡有点不敢相信:“给我买的?这么快就到了?”
“同城门店送货,很快的。”姜熏道,“你太高了,我买的6码,不知道合不合身。”
元渡立刻穿上身了,长度正合身,穿起来刚刚好,他长得帅气,哪怕是基本款的黑色羽绒服穿在他身上也很好看。
姜熏也觉得很合身。
邵钰和元渡身高几乎一样,她其实也想给邵钰买一件的。
只是邵钰太正式了,看着就不像是会穿羽绒服的样子,送给他之后,他肯定找不到合适的场合去穿,放在衣柜里占空间。
元渡吃过饭就出门了,说是有事情要谈,姜熏在家里把下周所有要交的作业都写完,又看了一部电影。
可能是坐着的时间太长了,她觉得自己腰酸背痛,下午的时候看到外面的阳光特别好,她穿上羽绒服出门散散步。
隔着一层栅栏,姜熏看到李管家在一棵棵桃树下清理树枝。
姜熏对他招招手:“李叔。”
Lucky原本在李管家旁边玩,听到姜熏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它恨不得从栅栏缝中钻过去,急得一直在哼唧。
李管家笑眯眯的道:“今天天气特别好,回暖许多,阿熏出来散步?”
姜熏点点头。
“大雪压断了一些树枝,我想给它们修剪一下,涂一涂愈合剂,来年好结出更好的果实。”
姜熏好奇的道:“李叔,邵钰哥不在家里吗?”
“先生有事出去了。”
姜熏听到邵钰不在,她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少了几分不好意思。
李管家一大把年纪了,这片桃林很大,他一个人肯定会忙到很晚。
姜熏恰恰好有空闲,从小门进来帮他一起给树修剪被雪压得要断不断的树枝。
“小心弄脏衣服,剪刀很锋利,不要伤到自己,弄不掉的树枝让我来。”李管家提醒着姜熏,“手套也要戴好,不然手容易冻伤。”
姜熏点点头:“好。”
她很喜欢吃桃子,自然喜欢桃树。不过姜熏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工作,做起来有点不熟练。
李管家含笑看着姜熏柔弱的身影。
他记得姜熏小时候就是个很害羞但很心善的小姑娘。
当时邵钰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将他和一群保镖赶出门外。
没有少爷的吩咐,所有人都在外面站着一动不动,从早站到晚,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不喝一口水。
姜熏让外婆做了肉松饭团和酸梅汤,每个人塞一枚饭团。
李管家现在看着显年轻,当年看着则显老,姜熏把他当成爷爷辈的人物,因为尊老爱幼,所以给他的饭团是两个。
“阿熏小姐还在想着给先生准备生日礼物?”
姜熏点点头。
李管家道:“少爷其实什么都不需要,他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后来才——您不用耗费太多心神,只要是您送的,他肯定都喜欢。”
姜熏想了一下:“可是,邵钰哥很照顾我,我还是想送他有意义的物品。”
“最有意义的东西,您已经送过了。”李管家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年送过先生一只佛公吊坠?因为这是姜家传家的东西,高僧开过光,先生要还给姜老夫人,想留在您身边继续护身,老夫人没接受。”
姜熏记得这枚吊坠,却不知道原来邵钰曾试图还给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