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辛娜是用什么办法走过来的,莉莉安只觉得莱可恩话音刚落,森蚺丰满的身躯就贴上了她的后背。
“好巧,”辛娜惊喜,“你还叫来了莉莉安!上次我就说要带她来这儿,结果她红着脸就冲出了研发厨房,我拦都没来得及拦住。”
拎着几条蛇鞭和尺寸一看就不是给自己挑的束缚带,辛娜调侃着摸了摸莉莉安的脸。
“亲爱的你和狐狸和好了?”她经验丰富到,“也是,没有什么话是做一次还说不开的,假如有,那就再做上一夜。”
莱可恩吃醋般看向莉莉安,“上次、和好?你们两个趁我排演剧本的时候说了多少小秘密?”
“不如先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辛娜猜测到,“你们的脸还有些红,应该刚从温泉出来不久……是在剧目上演前过来放松的?莱可jsg恩你该去拉兹会所才对,体验馆——”
森蚺明白过来,“啊,也对,买几个小玩具DIY总比找个合眼缘又干净老实的男模容易。”
背上软软的触感让莉莉安高度紧张,拼命蜷缩起脚趾,森蚺和浣熊闲聊的时候她目光呆滞地看向周围。
然后她看到了一条焦糖色的皮质项圈。
以及立在项圈旁边的介绍牌:[从人类王国的宠物皮圈上获得灵感,设计师尤其推荐纯人类顾客在毛发茂密的兽人伴侣身上使用这款装饰,同时享受训兽和被野兽反制强迫的快.感,这条项圈送给您别样的体验和高.潮。]
莉莉安从未如此希望自己是个天生的盲女。
摊牌
莉莉安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
带着满脑子崭新的小玩具知识和遭受了极大冲击的旧有床帏观念, 等莉莉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水雾缭绕的浴室里待了起码半小时。
装在打着蜜桃色蝴蝶结的纸袋里,那根包装精致的焦糖色男式项圈低调地站在她的床头柜上。
“为什么我还要洗澡, ”莉莉安盯着手上的泡沫, “难道我在体验馆还没有泡够吗?”
想不起来了,她任由水流冲刷过皮肤, 也许是她被森蚺和浣熊的小课堂教得面红耳赤, 回到公寓后迫切地想要洗掉持续一路的窘迫。
烘干头发之后就去睡觉吧,莉莉安对自己说, 今天灌输进她脑子的东西太多也太消耗情绪。在体验馆的顶层局促不安地待了小半个晚上,尽管后期她慢慢松弛下来,紧绷的身体还是在她回到公寓后略略泛起酸痛。
……
莉莉安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 但今夜,她罕见地进入了梦境。
牵着一只巨大的狐狸在山间漫步,透过蓬松柔软的皮毛, 她看到那枚焦糖色的皮质项圈拴在对方颈间。仿佛巧克力做成的可食用饰品, 芳香甜蜜的味道萦绕在大狐狸和她的身边。
银色的月光从树杈间落下, 流浪在莉莉安的衣褶上,这些温柔的光亮与夜风应和成旋律动人的歌谣。走在长满草叶的小径,莉莉安偶尔会踩到树枝。它们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
快要走到山腰的时候,文森特回过头看她。“想要试试坐在狐狸身上的感觉吗?”他邀请到,“我可以伏下身体,假如这对你而言仍然有些高,你还可以把我的尾巴当做台阶。”
大狐狸的眼眸是褐色的, 盛满莉莉安的倒影, 它们漂亮得像是一对珍稀的琥珀。
这就是被蛊惑的滋味吗?仿佛连续喝下几杯果酒,莉莉安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扑嗵嗵地加速。
夜间的山风有些冷。而他的皮毛暖茸茸得像团不熄的火焰。
“好啊, ”莉莉安听见自己的声音,“只是我不想把你的皮毛弄脏……稍微等我一下好吗?”
半倚着狐狸,她把换下来的鞋子提在手上。
灵活地摆动尾巴,软软的狐毛扫过她的手背。“夜里的山脉很安静,”大狐狸拱拱莉莉安的腰部,“这里只有我们,你可以把鞋子放心地摆在一个记得住的地方。”
比如那里——茂盛的新枝从树桩旁长出,几十圈的年轮无言地讲述着生命的诞生和往事。
转头瞧瞧狐狸,莉莉安稍微犹豫了几秒。
“这样的话,”她抿住嘴唇,“除非中途折返,我只能一直赖在你身上了。”
大狐狸的耳朵动了动,“我们不会在山里闲逛很久的。”他狡黠地眨眼,“而且拎着鞋子你会坐不稳的——没有固定用的鞍座,保持平衡不是件容易的事。”
莉莉安被他说服。“我会轻轻的,”在树桩上放下鞋子,她试探着握住大狐狸的尾巴尖,“会痛吗?难受的话你要告诉我。”
摇摇头,大狐狸把姿势放得更低一些。
有他的尾巴帮忙,莉莉安很快坐到了狐狸的背上。
“坐稳了吗?”大狐狸缓慢地迈动步伐,“揪住狐毛的根部也许能让你觉得更安全,还有扣在项圈上的金属细链。”
或者更简单的,莉莉安读出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她可以俯身抱紧他的脖颈。
柔顺的绒毛贴着莉莉安的双手,迅速地包裹住她的身躯,暖意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夜风的吹拂。试探着抱住毛茸茸的大狐狸,揉乱他茂密的红色皮毛,莉莉安悄悄地亲上他的耳朵。
就像狐球在商店里偷偷亲上她的手心那样。
察觉到了她的行为,大狐狸猛地停住。
很快,不等莉莉安解释些什么,他在山径间飞速地奔跑起来。绕在她腕间的细链哗啦啦地绷紧,被风吹倒的狐毛层叠地贴住她的衣领。狐狸的脊背起伏着带来小小的颠簸,她看到他的愉悦不加掩饰地体现在晃动的狐耳上。开放在夜里的香花遥远地递来芬芳,几道粼粼的波纹在莉莉安的眼中逐渐清晰。
忽地停下脚步,轻盈地把她从身上甩下来再用狐尾及时接住,淡金色的细链叮叮当当地松落在她的手臂上。
是想带她来看看这片掩映在山林间的湖泊吗?拨开被吹乱的发丝,不明显地蹭了几下被充作缓冲垫的毛绒自热大尾巴,莉莉安不舍地起身。
不等她坐起来,大狐狸就用吻部把莉莉安推倒。
“别闹,”她伸手点点狐狸的鼻尖,“这样压着你的尾巴,等下你该觉得不舒服了。”
静静地看着她,貌似乖巧的大狐狸在莉莉安撑起上半身的时候再度拱上她的肚子。
重新被毛茸茸的靠垫接住,摸摸自己精心编好却被摩擦得散下碎发的辫子,莉莉安索性挑了个喜欢的位置侧躺着。
挠挠他下颌到颈部的白色狐毛——和能够揉到他的尾巴一样,据说这是狐狸对身边人展示信任和亲昵的表现。
低下头,大狐狸叼住莉莉安的手腕并在她的皮肤上留下几排浅浅的咬痕。“这也是亲昵的表现,”不愿意松开她的手,大狐狸模糊地发音,“除了这些,刨个能容身的土坑,团着你一起窝进去也是。”
莉莉安的指尖擦过大狐狸的尖牙。“刨个土坑,”她的眉眼弯出柔和的弧度,“文森特,你还会做这样的事吗?我以为你喜欢干净,往常沾上一点面粉你都要立刻把自己甩成红色的旋风。”
不动声色地圈住莉莉安,保证她推不开也跑不了之后,大狐狸不客气地蹭上她的脸讨要亲吻。
“所以我带着你来这儿,”毛茸茸贴着她的脸颊和颈侧磨蹭,“有空旷的林地,有地毯般的青草——还有湖泊和穿过它的小河,这里很美,也很干净。”
莉莉安推开大狐狸的吻部。“为什么不让我好好看看周围呢?”她捏住狐狸的耳朵尖,“这里明明很漂亮,你却总是故意作怪。”
蔫不做声地探进莉莉安的裙子,大狐狸的尾巴体贴却不容拒绝地贴上她的皮肤。
“我不过是提前收取一点利息,”大狐狸琥珀色的眼睛无端布满许多复杂的东西,“这里很干净,亲爱的莉莉安,你明白我的意思。”
“驯服猛兽需要付出代价,”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大狐狸注视着莉莉安的脸,“我交出了忠诚、耐心和爱,这些软肋般的存在成为你扣在我颈间的锁链。”他的皮毛在月光下变得格外火红,“但是莉莉安,我亲爱的,请告诉我,你为我付出了什么?”
“水乳交融的灵魂伴侣常常令人羡慕,”他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不过,倘若我没有这样的运气,我也要获得最世俗的补偿。”
流淌的水波在两岸的草石上撞碎,眩晕之中,斑驳的树影蚕食月光。
……
凌晨三点,莉莉安从梦境中猝然清醒。
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过了许久,她的心跳勉强平复如常。没事的,没事的,她反复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今天在体验馆看到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东西,阅读那些情诗合集的时候她也会在脑海中幻化出情侣们相依相偎的情景,刚刚——
刚刚的异梦也必然是出于这个原因。
该庆幸狐球已经离开公寓了吗,她想起身去倒杯水喝,不然才是真正的难以解释。
莉莉安的动作在下床后顿住。
濡湿的睡裙冰凉地附着在腿侧,一种奇怪的,近似于生理期却又有些不同的粘腻感令她的脸一点点变白。
森蚺事无巨细到恨不得把孕期抚慰姿势都告诉她的教学jsg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麻木和呆滞的感觉顺着她的脚踝爬上后背,不受控制地沁出冷汗,难以启齿的羞耻感在她眼眶中迅速逼出泪水。
浴室。
热气很快在冬季的窗户上结出水珠,非常用力地清洗自己,莉莉安在凌晨的低温里忍不住哆嗦。皮肤上搓出的淡红印子不让她痛楚却让她难堪,机械地洗着已经很干净的睡衣,她感觉窗外的天空似乎塌了一大半。
怎么会这样,莉莉安抬起手抹眼泪,本来是想和大狐狸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可是事情眼看着就往不可控制的方向滑过去了。她还想着挑个合适的时间和大狐狸坦白最初那点利用的小心思再试着问问能不能重新开始。
但是现在,她破罐子破摔地想,文森特要是知道她这个样子绝对不会再和她在一起的。挑什么时间,她的眼泪砸在狐萝卜色的洗衣盆里,反正通讯石支持留言,干脆现在就都告诉他和他彻底摊牌好了!
*
也许莉莉安和文森特之间真的存在某种感应。诺福克庄园里,本该在酒精作用下一觉到天明的大狐狸也在差不多的时间段睁开眼睛。
困意未褪的狐狸公爵摸索着找到压在枕下的通讯石——和莉莉安分开的这几天他俨然成为自己过去最不屑的那种通讯石重度用户。
时刻点开小石子看几眼新消息、把两人的联络记录从头到尾翻个底朝天,甚至仗着他无意间瞄到莉莉安的魔网昵称而成千上百遍地顺着她在[莉莲的狐狐]下面的留言爬去她的主页反复窥探。
这些行为很有些变态,大狐狸按压酸胀的眼眶,好吧,坦白讲他其实从未是个多好的货色。
点开休眠状态的小石子儿,狐狸公爵不抱希望地瞧了一眼——
!!!莉莉安竟然给他发消息了!!!还是好几段的语音留言!!!
大狐狸的动作迅猛到差点把腰闪坏。
坦白
宣泄了一通情绪, 理智稍微回笼后莉莉安的心立刻就变成了一只鸵鸟——把头埋在被子里,她看也不敢多看那枚小石子儿。
完蛋了,她蒙着被子想, 这回彻底完蛋了。
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阻隔住她的视线, 没看到丢在床上的通讯石一阵一阵地闪烁起光亮,莉莉安抱着膝盖在黑暗中发呆。
狐球的样子从眼前划过。
为了讨要亲亲而时不时耍些小聪明的狐球, 吭哧吭哧揉面又把它做成披萨坯的狐球, 得意洋洋地甩着火红色大尾巴的狐球,和公寓里的小坐垫较劲、非要盘上去却总因为体型过大而盘成鸡腿状的狐球——那个太阳花样子的坐垫实在是太小了, 狐球不得不支出后腿才能让自己在垫子上保持平衡。
她本来可以在冬天的暖阳下和他抱作一团,莉莉安擦擦眼角,但现在所有事情都让她搞砸了。
好想和狐球见面, 她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至少要再见一面吧,她开始幻想,说不准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知道诺福克庄园的位置, 莉莉安的情绪慢慢鼓成一只气球, 不过是现在时间太早, 她很难找到愿意往伦蒂斯山脉那边跑一趟的幽灵马车。
那再等上几个小时呢?也许文森特刚刚醒来,也许他还没打开那枚该死的小石子儿,也许她还可以编个理由把事情圆过去。
某种冲动在她心中聚拢。扬开被子,莉莉安当即就要下床。
然而摆在床头旁边的、装着项圈的纸袋像根长针,它一下子把她的勇气戳破。
砰——迅猛炸开的情绪气球带着碎片崩落得四分五裂,落在孤零零的卧室,莉莉安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每块残片的名字。
这片叫羞耻, 那片叫愧疚, 洒在她头发上的叫后悔,顺着她的睡裙滑下去的叫妄想。被子上还撒着许许多多混合成调色盘般的复杂存在, 像是瞧上一眼就能把她吞进去的恶魔,它们张牙舞爪地嘲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