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用完了朝食还不见曲渺渺与薄奚衡,万家姐弟与温澜依便都明白两人大约是离开了。
温澜依正低头伤心,却听到万通宝突然“嘤咛”一声。
万明珠连忙转头:“你哭什么?”
万通宝委委屈屈地伸手做了一个摸什么的动作:“我还没摸着仙家呢。”
得知仙家是给鱼干就能摸的那种猫后,他找了许多机会去摸,但都没成功。
因为每回都能撞见薄奚衡。
薄奚衡看他的眼神实在太恐怖了,他便不敢当着他的面去摸,因此到现在他一下都没摸着。
但他却看见燕巨侠背着所有人摸了好几次猫!都说这小子单纯,在他看来这小子却最是心机深沉不过了!
听了弟弟的话,万明珠二话不说给了弟弟脑袋一巴掌:“仙家是那种可以随便摸的普通猫吗?!”
万通宝:“她,她是啊!”
可惜万明珠压根不信,抽出鸡毛掸子就揍了弟弟屁股一顿,温澜依劝了好几次都没能阻止。
第32章 (内含1k评论加更)
曲渺渺与薄奚衡没有立刻离开京城, 而是躲在万家附近看热闹。
万明珠带着弟弟万通宝一大早便回到了万家,同时跟他们回去的还有温相给的那五百人。
他们一回去, 那群躲在万家的糟老头子根本无法抵抗, 很快便被赶了出来,同时被赶出来的还有他们后面更换的万家下人,万明珠那根本不承认的“继子”。
几个糟老头子骂骂咧咧的, 还很不服气, 但万明珠姐弟那一支其实已经迁出了万氏的族谱,双方根本不算同族了。
所以这些糟老头子再不甘心, 只要万明珠姐弟不点头, 他们便无法强夺姐弟俩的家业。
此事若是闹大,也是他们理亏。
当年姐弟俩那一支万家人脱离族谱便是为了不影响万家的其他人入朝为官,但双方虽然不再算是同族人,利益却是牵扯在一起的, 那时他们自还是将双方当成一家人看待。
但此时情况已经不同了。
不在万氏族谱上的万明珠姐弟完全可以跟万家那群人彻底撇清关系。
是以半天的时间都不到,万明珠便整顿好了自家,将失去的东西都夺了回来, 万家那群人也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瞪眼。
因为万氏族长被气死了的原因, 他们还葬礼都没来得及办便为族长之位打出了狗脑子。
不过两天后他们就没时间争吵了, 因为以温相为首的一群官员弹劾了万家在朝为官的所有族人,书写其罪状的竹简几乎装了小半车。
如今燕国十分混乱, 朝廷无官不贪,几乎每个官员,只要想查,都能查到大把罪状, 万家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是以当天万家嫡系便被下狱问斩,家眷也被流放。
这其中自有万明珠的手笔, 这些人既然为了财富能要了她父母,甚至是她的性命,她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而身为一个女子,她还能在这件事中完好的隐藏自己。
谁让世人大多不把女子放在心上呢?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们走吧。”
曲渺渺转头看向薄奚衡,却见薄奚衡在看街角的一对乞丐母子,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对母子居然是朱尚母子。
万明珠现在根本就不怕自己名声有损,直接将朱尚母子的宅子收了回来,那宅子本来就是他们家买的,万明珠的父母当时还留了个心眼,地契并未交给朱家人。
就连先前赠与朱家人的东西,万明珠都要母子两折合成银两还回,好吃懒做的母子两最后自然也只能流落街头。
因为曲渺渺的话,即使当街乞讨,母子俩手里也不会存下一个铜板,而朱尚用万家的银钱结交的猪朋狗友见他被万明珠厌弃自也都消失不见,朱尚母子当然求助无门,无其他路可走。
如此,也算是他们的报应了。
若朱尚不那么好吃懒做,贪花好色,自私自利,而是靠自己立起来,万明珠也不会非要与他解除婚约。
他们母子俩纯粹是一手好牌自己打烂了。
“这便是善恶皆有报。”薄奚衡看向曲渺渺,“你便是他们的报应。”
曲渺渺:“?”
咳,她仔细一想好像也对,若无她出手,万家姐弟会落到何境地还真不好说。
还有温澜依。
这么算来,这些恶人的报应确实是她。
“也不错。”曲渺渺牵住薄奚衡温暖的大手,“我们走吧。”
现如今城内到处都在谈论万家的事,好些人都当万明珠当初传出的死讯是那群想强夺万家姐弟家业的人造的谣。
当初万家虽立了灵堂,亲朋好友却都还没来得及上门吊唁,灵堂就被烧毁,据后来被赶出来的万家下人所说,棺材里根本就没有人,由此可证万明珠根本就没死。
嗯,反正也没人拿得出来万明珠死过一次的证据。
曲渺渺与薄奚衡听了一耳朵,不由得相视一笑,而后他们便隐藏在人群中,悄悄出了城。
因无人发现他们的身影,自也无人阻拦。
天气渐渐冷了许多,薄奚衡已经不再穿先前的长袍,而是穿起了棉袄,他身形本便高大,睡的床都要特别定制才放得下他的脚,如今厚厚的棉袄一穿,便衬得他像头熊,只看背影都令人害怕。
因为没有头发,薄奚衡还戴了一顶厚厚的帽子,便衬得他更像熊了。
薄奚衡这身棉袄虽说不好看,但却不便宜,因为燕国土质与气候不适合种棉花,棉花要从他国买,所以穿得起棉袄的只有富商与达官贵人。
他们也就是钱多才买得起棉袄穿。
曲渺渺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也裹得厚厚的,因为她平日里不能用法术,又不是生活在雪原的,还是短毛猫,当然不抗冻。
好在她身形被薄奚衡衬托得极其娇小,看起来并不臃肿,还怪可爱的。
薄奚衡捡了树枝生火,还抓了只野鸡在河边清理干净拿了一半来烤:“今年冬天应该会下雪。”
曲渺渺顿时陷入纠结。
她喜欢白白的雪,喜欢玩雪,但讨厌冬天的寒冷。
如果雪是温温的就好了,她不但不抗冻,也不抗热,所以太热她也很讨厌。
现在是晌午,但没有阳光,是个大阴天,在山林里呆着其实怪冷的,曲渺渺便说:“我们晚上去附近的村子过夜吧。”
薄奚衡从袖子里掏出口陶锅,用另外半只鸡煮鸡汤,还将先前买的饼子贴在锅边烤,就算是在野外,光吃烤肉肯定也不行,所以面食也可以来一点。
可惜冬天野菜不好找。
“现在已经这么冷了,晚上肯定更冷,便去村子里过夜吧。”薄奚衡说着,突然拿出一个碗,碗里全是黑乎乎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曲渺渺认出了这个奇怪的东西,这东西只会在雷雨天后出现,扒在山石上,扒在树干上。
只有一些穷苦人家才会摘回去煮了吃,因为它很难清洗,也不好吃。
曲渺渺还记得那些凡人叫它雷公皮。
大多时间都在野外游荡的曲渺渺jsg可是很见多识广的,不过这东西大多是春季出现,毕竟春季雨多,也不知道仙尊刚才是怎么找到的。
仰起头,曲渺渺有些骄傲的说:“我当然知道了,但是它不好吃,你倒是也挺见多识广的。”
薄奚衡看着面前的少女没动。
他自然是险些饿死过才特地研究了野外有多少能吃的好东西,但是这会儿他心里想的却不是那些阴霾的过往,而是少女永远那么明媚的模样。
她脑子里就像装不进任何烦恼,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但稍微夸她一下她还能变得更开心,还会骄傲,即使尾巴没有不小心冒出来,也跟在身后晃似的。
明明那么讨厌狗,却浑然不知自己其实是一只小狗猫。
察觉到薄奚衡在看自己,曲渺渺立刻看了回去,发现薄奚衡看自己的眼神奇怪而陌生,曲渺渺想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
她“嘭”地一下变成猫,从衣服里钻出来仰头走到薄奚衡面前,前面的爪子还搭在了薄奚衡腿上:“知道你想摸了,看在你做好吃的给我吃的份上,你摸吧。”
她大方极了,完全忘了先前还在记仇。
薄奚衡:“……”
这猫,想让她变猫的时候不变,不想让她变猫的时候变了。
人与猫的心灵果然不会相通。
发现薄奚衡看自己的眼神变成了平日里那般有些无欲无求的样子,曲渺渺纳闷:“你不摸吗?”
她蓝眸看着他,表演了一个耳朵向下抿的耳朵消失术,只剩一个圆圆的猫脑袋立着。
这还不摸简直不是人。
可是薄奚衡却只能遗憾地:“我在做菜,手上不干净。
曲渺渺:“……”
失策。
曲渺渺晃了晃脑袋,跳进了薄奚衡怀里,扒开薄奚衡的衣服往里面钻,薄奚衡不能用手去抓,只能看着小白猫就这样钻进自己怀里,团了团,贴着他腹部睡觉。
“你先忙,好了叫我,外面好冷哦,人形没有毛不抗冻,我不想当人了。”曲渺渺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从薄奚衡衣服里传出来。
仙尊的肚皮好暖呀。
真舒服。
薄奚衡:“……”
无话可说,只能挺起轻飘飘的“孕肚”。
过了会儿,薄奚衡突然用热水洗干净手,擦干净后就伸进怀里掏了掏,没一会儿就掏出一只仓鼠来。
他将仓鼠放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适合小仓鼠用的小被子扔在了小仓鼠头上,声音冷淡道:“你裹着被子在外面烤火吧。”
小仓鼠:“?”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你原来不是平等的喜欢每一只带毛的吗?怎么突然就开始区别对待了!
曲渺渺舒舒服服地趴在自家仙尊结实又温暖的肚子上睡午觉,压根没发现外面发生了什么,猫本来就觉多,天气一冷便更爱睡觉了,于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她很快就迷迷糊糊被香醒了。
将脑袋从薄奚衡领口处顶出来,曲渺渺张大嘴大了个大大的哈欠:“可以吃了吗!”
薄奚衡拿了一个干净的瓷盘,盘上放着他特意撕好的烤鸡肉,炖鸡肉,还有撕好的香脆白面饼子,拿名贵香料炒制出来的鲜嫩香滑的雷公皮。
曲渺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香哦!”
薄奚衡提议:“我喂你?”
趴在地上啃鸡骨头的小仓鼠眼睛都绿了:“我呸!”
吃饱喝足后,曲渺渺脑袋顶着薄奚衡的下巴蹭啊蹭:“你煮的雷公皮好好吃,我下回还要吃!”
薄奚衡拿帕子给她擦嘴,说:“好。”
小仓鼠莫名有些酸酸的看着他们。
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些什么。
休整好后,薄奚衡看着炊烟往最近的村子走去,这天气阴得厉害,他担心今天会下雨。
曲渺渺就完全没有担心这些,正窝在薄奚衡的肚子前认认真真地舔毛。
天气一冷,她的毛便变长变蓬松了好多,这让她整只猫看起来都好像胖了一些,变得圆滚滚的了。
但同时她掉的毛也更多了。
在薄奚衡怀里滚了都还没多久,她便攒了好几个毛团扔出去,但薄奚衡心疼这些毛,没让她丢掉,他自己攒起来了。
“不要乱动,我腰带快松了。”
薄奚衡双手扯住裤衩板着脸想,万一猫掉进裤衩里就尴尬了。
曲渺渺还不高兴:“可是我要舔毛啊?”
不动她怎么舔毛?
薄奚衡无法说服她,只能奇怪地扶着腰带朝前走,好在走了小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来到了最近的一个村子。
虽然这会儿天还亮着,但因为天气冷,所以村子里没什么人在外面游走聊天,近期也没什么农活做了,大部分百姓便窝在自己家中取暖。
薄奚衡看了一圈,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
屋内很快便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门栓被抽掉,门也打开了。
一个模样有些凶悍的中年汉子朝外一看,险些以为外边站着个大黑熊,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见是个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人才松了一口气。
“贵人找谁?”
发现男子身上穿的是厚厚的棉袄,中年汉子很是羡慕,他知道这么厚的棉袄只得是有钱人才穿得起,因此态度客气极了。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别说得罪不起当官的,就是普通富户都得罪不起。
“打扰了。”
薄奚衡取下帽子,客气而礼貌地弯腰:“在下路过此地见天阴得厉害,恐会下雨,这才前来叨扰,不知兄台可否让在下打扰一夜。”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小串铜钱来。
钱给多了怕给人惹祸,也怕对方惶恐不敢收,一些铜钱倒是正合适。
汉子不认识僧袍,见薄奚衡身上穿的棉袄素气,还是个光头,便误会了,他连忙往屋内一指:“正好我家婆娘带着孩子回娘家了,现在屋里就我一人,大师不必客气,快快请进。”
汉子没收铜钱,薄奚衡见了便将铜钱收回,打算走的时候再偷偷留下。
“天气寒冷,大师来灶前烤烤火吧,正好我在煮猪食。”汉子热情地将薄奚衡带进自家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