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渺渺:“……”
这紫明楼玩得还挺花。
小仓鼠道:“其实诗是乔雪亭写的,他人确实是坏,才华却是真的,而这诗,也是乔雪亭提高玉红袖身价的手段之一。”
真正的读书人脑子其实都聪明着呢,所以他们要么是谦谦君子,要么便是阴险小人。
乔雪亭显然就是后者。
这人心里还没有功名利禄,也没有家族荣光,他只爱钱,还爱的是不用花费自己太多的精力便能轻松得到的不义之财。
薄奚衡道:“每次拍卖会,乔雪亭应该都能赚不少钱。”
小仓鼠点头:“拍卖会赚的一部分钱再加上玉红袖接客的钱几乎都落进了他的口袋,他差不多等于躺着都能日进斗金,还不用再去伺候那些小姐夫人,而玉红袖就等于乔雪亭的摇钱树。”
曲渺渺拳头又硬了:“那乔雪亭是不是也在现场,他在哪儿?”
燕巨侠与轩辕小怜都暗自拔剑,一副找到那人便要立刻取他首级的凶狠嘴脸。
小仓鼠往外看了看:“呐,对面那个雅间正在玩折扇的便是乔雪亭了。”
众人一听,立刻朝三楼对面的雅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倚在雕花栏杆处骚里骚气地摇晃着折扇,也不怕冷。
看他脑袋上的玉冠,身上金银刺绣的长袍,众□□头又捏紧了。
此人打扮得如此珠光宝气,花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不言而喻。
四人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乔雪亭是想注意不到都不行,而他抬头一看,发现对面正在看自己的四人居然都姿容不俗,他眼神立刻就亮了,笑吟吟地冲他们四个拱了拱手。
燕巨侠:“他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是想把我们几个也卖掉。”
轩辕小怜:“你没有感觉错。”
乔雪亭“丧心病狂”的眼神自然没有吓退四人,但他们也没有现在就冲过去要了乔雪亭的狗命。
因为这会儿拍卖会要开始了。
歌舞过后,老鸨便笑眯眯地出现在台子上宣布今日的拍卖会正式开始,而后,她便让人去将玉红袖请出来。
曲渺渺趴在栏杆上朝下看,发现先前在门口挣扎着不肯进来的书生已经进来了,正与“友人”一起坐在舞台前方的台前。
“啧。”
如果乔雪亭是真小人的话,这人便是伪君子。
随着丝竹声响起,没一会儿,一个身着月白色罗裙,戴着面纱,头上簪着盛开的蓝牡丹绢花,冰肌玉骨的大美人便被搀扶了出来。
玉红袖是非常艳丽大气的长相,比起这般素净的打扮,显然是浓妆艳抹更适合她,她本该是个艳光四射的妖娆大美人。
可乔雪亭却非要压着她的性子,让她扮才女。
许是被压抑了天性,又吃尽了被乔雪亭控制的苦,玉红袖再无先前的随性大气,眼里也没了光彩,眉头还深深的蹙着。
但客人们却显然极喜爱她这幅模样。
曲渺渺看着直生气:“我要把乔雪亭变成一只母猪,让他不停被公猪搞,不停地生猪仔!”
男人们:“……”
那画面真是可怕极了。
见气氛被炒得差不多了,老鸨便笑得满脸褶子让客人们开始竞价,底价还挺高,居然要一百两白银起拍。
而且每次至少加价五十两白银。
曲渺渺有些惊讶,没想到齐国地方没有燕国大,掏得出钱的富户却不少。
如今能与玉红袖共度一夜春宵是很涨面子,甚至是彰显自己财富的事,是以老鸨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人喊价。
“一百五十两!”
听到第一个人喊出的价格时,顿时所有人都朝喊价的那个人看去。
在场的人哪个兜里没钱?
谁会贴着底价喊?
而当他们看见喊价的居然是个穷书生后,便理解了,还放肆地嘲笑了起来。
“穷书生,你怕不是将家产都卖了吧?”
穷书生立刻涨红了脸,但却并没有退让的意思,他眼神盯着站在二楼的玉红袖,眼里都是志在必得。
曲渺渺:“又是这家伙,他有这么多钱吗?他前头还跟雀妖亲亲我我呢,当夜却跑来这里欲与花魁娘子共度春宵,他让雀妖情何以堪?”
薄奚衡道:“或许他是想共享齐人之美呢?”
曲渺渺:“……”
也是,凡人男子都是这臭德行!
但他们妖怪却不一定啊!
“啧,凡人。”曲渺渺嫌弃地说,“你可不要学他,你要是敢学,我就把你鸟切了,以绝后患。”
薄奚衡:“……”
这可太以绝后患了。
曲渺渺双手托腮:“你们说这书生到底是想救红尘呢?还是对玉红袖见色起意了?”
燕巨侠道:“我觉得是后者。”
轩辕小怜:“附议。”
曲渺渺表情坚定:“那我就不能让这玩意得偿所愿了。”
此时楼下的叫价已经进入白热化,好些富商都险些要打起来了,他们叫价的银两也已经从白银变成了几百两黄金。
曲渺渺适时伸手:“一千两黄金!”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朝三楼看去,他们眼里全是震惊,有个富商甚至还忍不住红着脸怒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曲渺渺双手叉腰:“我乃幽国首富之子,区区一千两黄金我还能拿不出?你信不信我能用黄金砸死你!”
说着她还从袖中掏出几个金锭晃了晃。
眼神惊恐的幽国首富之子燕巨侠:“?”
为什么要顶着他的名头?
被他爹知道了,他的腿是要被打断的!
见将所有人都镇住了,甚至他们对面包厢里的乔雪亭都拿绝对要跟她做“好朋友”的眼神看她,曲渺渺立刻霸气挥手:“老鸨,上来数钱!”
“诶呀,客官稍等,奴家马上就来!”老鸨都没心思理会其他客人了,带着人连滚带爬朝楼上跑,生怕自己跑得慢了,财神爷不满意了,金子就从她手缝里溜走了。
小仓鼠虽然很不喜欢自己颊囊里塞得满满的黄金,但要在这种地方花费一千两黄金也很不乐意:“真的要给这么多钱啊?”
“给什么呀?我们白嫖!”曲渺渺小声道,“待会你隐身跟着他们,等没人的时候就将钱拿回来不就行了?”
想到这些钱有可能会进乔雪亭的口袋,曲渺渺当然也不乐意,所以她一开始就打算白嫖,在这种地方白嫖,她是半点都不亏心。
反正这种地方赚的就是缺德钱。
小仓鼠这才气顺了,“咚”地放了一个木箱出来,木箱里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千两黄金,还是金锭。
老鸨很快就带着人到了三楼,她笑得牙不见眼的,都没跟客人说几句便扑到了箱子边验证金子的真假。
虽说紫明楼号称日进斗金,但楼里却也从未出现过这么大手笔的客人,老鸨干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能不激动么?
在确认金子都是真金后,她更激动了,险些没厥过去!
“想来也没人能一气掏得出这么多钱了,那我们能去见玉红袖了吗?”
听到曲渺渺的话,老鸨愣了一下:“啊?你们要一起吗?”
曲渺渺理所当然的反问:“不然呢?”
老鸨:“……”
她那乖女儿今夜可定要抗住啊。
老鸨连忙笑到:“可以,当然可以,奴家立刻便让人领你们过去,小四小五,来,领着客人们去红袖那边。”
“来了来了。”
两个年轻的龟公点头哈腰过来,连忙为客人们指路。
燕巨侠摸了摸身上的道袍,心想,今日他的清白算是毁于一旦了,早jsg知道来前换身衣裳了。
没一会儿,四人便被龟公领着来到了玉红袖的房门前,这会儿房门是关着的,但外面守了两个打手跟丫鬟。
打手跟丫鬟都十分强壮,老鸨为什么会让他们守在玉红袖门前,显然也不言而喻。
“你们守在门口不要进去,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曲渺渺推开面前的门,有些嫌弃地对打手跟丫鬟挥了挥手。
见客人不赶他们走,四个人自然没有异议,便还是守在门口不动。
而四个人进去后,立刻便关上了房门。
“你们看着房门跟窗户,我自己进去。”说着曲渺渺便迈步朝里走,结果还没走两步,后衣领便被扯住了。
“说话就说话,不要对别人动手动脚,也不要舔别人,更不要吃这里的东西,这个地方的东西多被下了药。”薄奚衡冷着脸嘱咐。
“知道啦,都是女子,难道我还能真嫖?”曲渺渺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薄奚衡:“……”
迟早让这只猫知道他的厉害,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曲渺渺不理薄奚衡,将自己的衣领解放回来便朝里面走去。
屋内并没掌灯,黑漆漆的,但曲渺渺眼睛却泛着蓝光,一下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玉红袖。
“玉姑娘?”
曲渺渺怕玉红袖一时冲动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便先轻声叫她。
突然听到了属于女子的清甜嗓音,桌边的黑影动了一下。
“是我呀,你忘了吗?”曲渺渺继续轻声说,“之前我们见过面的,你还给了我一个小册子,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如果需要我帮忙,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但是你一直没有叫,我也不知道你出事了。”
“是你?”
玉红袖的声音有些颤抖。
玉红袖飞快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提起烛台朝曲渺渺走来,却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形有些娇小的玉面小郎君,跟先前的小姑娘模样并不相似。
但是两个人的眼神却是相同的。
都是那么清澈干净。
这样的眼神她只在那个小姑娘那儿看到过,绝不可能有假。
玉红袖放松下来,她开口问:“你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
曲渺渺点头:“对呀!”
曲渺渺笑着走到玉红袖身边,拉着玉红袖到桌边坐下:“你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想走,我今夜便能带你离开。”
玉红袖却没说话,而是盯着曲渺渺看,她看了曲渺渺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你不是人吧?”
曲渺渺:“……那不重要!”
神仙是不能主动在凡人面前暴露身份的,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不能暴露,只要凡人不将她的身份说出去,不影响到其他凡人就行了,不过神仙该伪装的时候还是要伪装一下。
玉红袖笑着说:“ 没想到我倒霉了一辈子,没有遇见过一个好人,倒是遇见了一只好心的小妖精。”
曲渺渺:“……”
行吧,妖精就妖精!
玉红袖问:“那花上一千两买下我今夜的也是你?你这钱可真是花得冤枉!”
曲渺渺坐在凳子上晃着脚:“这钱我拿得回来!”
玉红袖:“那你是已经知道我的事了?”
曲渺渺:“差不多吧。”
曲渺渺眼神清凌凌地看向玉红袖,比起先前见面时,玉红袖真的变了很多,她大约已经心存死志,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了。
“即便是死,你难道就不想换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吗?”曲渺渺皱着鼻子,“这里乌烟瘴气的,你死在此处,还要平白被污染了魂魄。”
“我本便不是什么清白之身,早便脏透了。”玉红袖似笑非笑地说,“还说什么污染不污染的,岂不可笑?”
“你这话确实可笑。”曲渺渺板起脸,“你哪儿脏了?你的意思是你是被那些臭男人给弄脏了?这么说来,那些臭男人岂不是更脏?他们那么脏还理直气壮地好好活着,你为何就活不下去了?”
“在我看来,即使身陷泥泞,玉姑娘也出淤泥而不染,再干净不过了,实在不该看轻自己,与那些脏东西共沉沦!”
听了曲渺渺的话,玉红袖怔怔地向曲渺渺看去,这话若是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八成是哄人的,但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她却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这姑娘一直都这么表里如一,嘴里如何说,心里便是如何想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玉红袖便知道了。
即使她被捧成了花魁娘子,受到无数男人的追捧,但就算那些男人表面上将她捧得再高,在他们眼里,她也不过是一件小小的玩物,彰显他们身份的工具,是以即使是平民百姓都是看不起她的,更别说那些良家女子了。
可这个小姑娘第一次见她时便用很平常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她不是什么花魁娘子,只是一个清清白白的普通姑娘。
她知道她身陷囹圄,想要帮她时,也没有用高高在上的态度施舍般强行帮她,而是让她自己决定。
是以这一次玉红袖没有将自己的手放开,而是遵照自己的内心,轻轻碰了碰对方白皙娇嫩的脸蛋,她笑叹:“若你是男子就好了,即使你已娶妻,我怕是也忍不住要勾搭你。”
曲渺渺:“……”
曲渺渺表情无辜:“我为何要是男子,这世上男子地位本便高于女子,若女子不愿依靠自己,打从心里认为还是要依靠男子才能活下去,男子岂不是能更随意地拿捏女子,他们想让女子生便生,想让女子死便死,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