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一族,对待情/事意在逍遥快活,最注重的就是相貌,样貌不过眼的,其它方面再好都没用。
“颜儿?”阮春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开口道:“当年你出青丘,便再无消息,百年过去,我们都以为、以为你出事了。”
“的确是出了点事,”落颜儿不要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颈,“一言难尽,我换给地方跟你说吧。”
换了个喝茶的地方,这个地方没什么客人,很是清静,适合聊天,不适合吃东西,味道不行。
阮春白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跟在落颜儿身旁寸步不离的男子,到坐下才启口问道:“这位是?”
渡无回正襟危坐,等待落颜儿会在以前熟识的人面前如何介绍他。
落颜儿抿了口茶,脸皱成了苦瓜子,放下再没动过。
“我相好。”落颜儿说得坦坦荡荡,简洁直白。
她的直白略微吓到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渡无回正在喝茶,话出时,他被呛了几声,动静惹来落颜儿不悦:“怎么,大人这是有意见?我们都这个那个了,”‘她拉了拉自己手腕的同心结手绳,“还有这个,我这还不是大人的相好啊?”
“是,没意见。”渡无回拿过落颜儿喝下的那杯,轻轻摇晃后,喝下润了润嗓子,整个动作自然流畅,眉宇间流露出灿烂的得意之色。
阮春白意味深长地看着落颜儿,打趣道:“这就栽了,你失踪百年就是因为他?”
“不是不是。”落颜儿将她经历的事情告诉了阮春白。
阮春白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你也重生了?”
“也?”落颜儿抓紧重点,与渡无回对视,看见渡无回的脸色变了,转头询问,“还有谁?”
“没有谁,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阮春白含糊其辞,转移道,“那你的尾巴现在还剩多少条?”
阮春白可能知道一些什么,她要问,奈何阮春白先开了口问其它,礼仪使然,她只能放一放,答:“三条,还有两条……”亦或是一条在煊铭那。说到这,落颜儿有些事迫不及待想要问阮春白,但又暂时不想让渡无回听到,遂讨好笑了两声道:“大人,我想和春白姐姐单独说会儿话,我饿了,你能不能去给找点东西给我吃?”
落颜儿有事情瞒着他,他昨日便察觉到了。他站起身,配合道:”想吃什么?”
“豆儿糕,大人之前给我买的那种。”落颜儿随口道。
“好,”渡无回俯身拨了拨她额间的青丝,“别乱跑,在这儿等我。”
渡无回离开,阮春白的姿态多了一份随性与慵懒,以过来人的口气道:“我还以为是你栽了,原来这也是个深情种,看他的面相冷漠无情,应当是个狠辣的主,这种人一旦动了情,你是逃也逃不了,只能被困一辈子。”
阮春白:“他的皮相的确是个极品,你的眼光不错,不过若换作是我,我可不愿意为了一个皮相去招惹这样的人,这种人招惹了,招惹不上,是个死,招惹上了,他更不会放过你,你想好了?”
“我若是没想好,春白姐姐,你觉得我能逃么?”别人发现不了,落颜儿发现了,外面守着两个鬼差,上次她在客栈单独下楼也是,一旦她动了心思要逃,外面的鬼差就会把她抓住,她逃不掉,也不想逃。从渡无回抓她回地府开始,她就慢慢想通了,如果注定要和渡无回纠缠,她就把选择的权利交给渡无回,渡无回什么时候同意放她离开,她再离开。
也许……快了吧。
望着鬼差所在的方向,她道:“我不能再逃了,再逃他该彻底不信我了。”
阮春白不喜欢多管闲事,她点了点头:“你自己想好就行。”
两人都是各怀心事,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次是落颜儿抓住机会,先开了口:“春白姐姐,有件事我想问你。”
“问吧。”阮春白指腹有节奏的轻轻敲打茶杯。
落颜儿斟酌了会儿,要从何问起:“族长她、她有没有有……“她换了个问法,“煊铭说他只砍了我八条尾巴,第九条尾巴是用灵力捏砸出来的,帮我捏尾巴那人灵力高深,可能在煊铭之上,我想来想去,想到的只有族长,不知春白姐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阮春白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你的确是少了一条尾巴,族长说她从未见过咱们青丘出过八尾的狐狸,又不可能再砍你两条,便耗灵力,用狐狸毛给你捏了一条假的尾巴。”
作者有话说:
《自遣》罗隐
第81章 隐瞒
最怕暖天下雪, 最怕晴天打雷,最怕噩梦成了真。
落颜儿手心握拳紧拽裙摆,揉成了皱皱的一团:“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们为何要瞒着我?”
阮春白:“不是我们瞒着你,是族长下过命令,让我们不准跟你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落颜儿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瞒着她。
阮春白摇头:“族长将这件事瞒得很严,具体我们也不清楚。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出青丘, 出去了大概有七八余载,我分明记得那时刚回来的你还是全须全尾, 活蹦乱跳, 什么事都没有。”
她想起:“也不是全须全尾, 那时你便少了一条尾巴。”
“然后,你莫名其妙消失了两日, 再见到你,你便是浑身伤痕累累, 被人抬着抬回了青丘, 是族长给你治的伤。”阮春白回忆, “你昏迷了好久, 醒来族长发现,你失去了部分记忆, 不记得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族长便吩咐我们, 关于你尾巴的事情, 不准在你面前提起一个字。”
落颜儿声线隐隐颤抖, 就像是困在沙漠里煎熬的人, 急切的需要找到一个水源,急切的需要一个蛛丝马迹能够证明,煊铭的话不是真的:“那我、我有没有说过,我的尾巴是因何而没的?”
“你回来的第二日便不见了,再回来便是重伤失忆,我想,族长不愿意告诉你肯定有她的道理,”阮春白劝道,“瞒着你应该是为了你好,你还是不要再细究比较好,免得自己找罪受。”
一知半解,抓心挠肺,她仍是想问:“那我有没有说过我去了哪里,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人之类的?”
“说是没说过,但你带回了桑耶花。”桑耶花是桑耶国独有的花,它花瓣呈紫色蝶状,花心呈白色心装,一朵一朵的很小,密密麻麻地长在一起,折下一株很是好看,桑耶国更是以花为名,称为桑耶国。
她带回过桑耶花,是不是说明她去过桑耶国?
真相越是靠近她越是不安。
她去干什么,救了桑耶国的大将军——应谌么?
久久不见落颜儿说话,阮春白问:“在想什么?”
“春白姐姐,”落颜儿眼神涣然,语气愣愣道,“如果因为你的无意之举,导致你心爱的人惨遭横祸,身亡命殒,你会怎么办?”
阮春白敲打茶杯的动作停住,沉默半响,她道:“我会等他,等他轮回,然后找到他,用尽所有去弥补他。”
落颜儿:“若他不能轮回呢?”
阮春白细眉轻蹙:“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如果是因为你刚刚问的这些,实话说,我只知道一二,不知全貌,能提供给你的,你想要的真相,或许会有很大的出入。”
“若这件事真的横在你的心里解不开,那么,我建议你,去找族长问清楚,也好过你自己在这胡思乱想。”她看向外面,“再说了,他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亦或是你心里另有他人?”
渡无回买完东西回来,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安静的等。
在落颜儿讲诉她的经历中,她主要交代了她的死因和死后报仇拿回尾巴,没有道明渡无回就是阎王的身份,阮春白并不知道渡无回的真实身份。
渡无回耳朵那么灵,这话要让渡无回听到可还得了,落颜儿慌忙摆手澄清,“没有别人,就他一个。”
这事太复杂,她不知该如何说起:“应该是我想太多罢了。”
落颜儿不想说,她也没兴趣知道的那么详细,阮春白离开太久,该回去了:“那就去找族长问清楚,族长看到你应该很高兴。”
将剩余的茶一口气喝完,阮春白衷心道:“挺好的,能够重生便好好地活着。”
同时不想让渡无回干等太久,两人散去,落颜儿心中有几分不舍:“姐姐这是要去哪儿?我送送你。”
“不用,你我久未相见,本该与你多聚聚,以后,有机会,姐姐去偷几壶族长酿的酒,你再与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栽的,”她转向渡无回,“我们青丘就剩那么一只赤尾狐,你艳福不浅,好好珍惜,保护好她。”
渡无回颔首:“放心。”
刚刚还在的鬼差已不见了踪影,渡无回递买回来的豆儿糕:“聊完了?”
“聊完了。”落颜儿拿起一块豆儿糕吃下,忽地抬眸看向渡无回,目光里又是惊又是喜。
这个和她在地府时吃过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刚才不过是随便想了一个支开渡无回的借口,脑子浮现出豆儿糕,她便随口说了豆儿糕,没想到,渡无回会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话,特地去给她买了之前的豆儿糕。
然而渡无回对她越是好,她就越是害怕,害怕以后再也得不到这样的好了。
渡无回温柔抹去落颜儿嘴角的碎屑,带着星星点点笑意的深邃眼眸,饱含宠溺:“好吃吗?”
“好、好吃,”落颜儿答得心不在焉,口中说着好吃,手上却将只吃了一口的豆儿糕包了起来:“趁天色尚早,我们赶紧继续启辰前往青丘吧。”
豆儿糕没包好,重新散开。渡无回微拧着眉,把豆儿糕拿到自己手里:“我们不去青丘。”
“啊?”落颜儿抬眸。
渡无回:“暂缓,等处理完这里的事,过几日再去。”
落颜儿有事瞒着他,这件事情能够让她绕了好几日的心神,证明事情不小,他给落颜儿时间,希望落颜儿能够自己告诉她,现在,他有另一件事要处理。
她们跟着阮春白来到了一处普通的人家的住处,男子站在门外等人,远远看见阮春白,便展开笑颜迎了过去:“怎么去了如此久?”
“碰到了一个老熟人。”阮春白微笑回应,慵懒的声音在与男子说话间变得细柔,添了几分亲昵。
闻道,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滞住。
阮春白牵起男子的手,轻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是名女子,跟我一样,是只青丘的狐狸。”
男子松了口气,脸上浮现笑容:“你不是说出去买点东西么,东西呢?”
“忘了,”阮春白一愣,“算了,不急,改天再去买。”
看两人的关系,应当是一对蜜意浓浓有情人。
以落颜儿对阮春白的了解,阮春白潇洒肆意,从不会为任何一个男子停留,更不用说会对一个男子真的动了情。
可是她看男子的眼神……错不了。
阮春白动了心。
落颜儿感到神奇,正仔细打量此男子到底有何魅力,能够让阮春白收了心,此时,一旁的渡无回开口道:“重生之人,他就是我们要留在这里处理的事。”
第82章 立场
男子名叫祈骏年, 长相还算可以,眉清目秀,面白唇红,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之气,但这样的长相,照常来说, 不足以能入阮春白的眼。祈骏年的身形偏瘦,宽大的衣袖遮不住他细弱柳条的胳膊,和阮春白站在一块, 他看起来更像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
落颜儿在地府和他打过几次照面,是个文弱书生, 刚刚见他下地府的时候常常见他魂不守舍, 一副失意的模样, 问他怎么死的,他只轻描淡写道了一句自己找的。两人说不上熟, 点头之交。
落颜儿与阮春白是旧识,渡无回问她:“要不要回避?”
阮春白已经见过渡无回, 知晓他们的关系, 回避与否, 没有太大的区别。落颜儿问:“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死者当归, 送回地府。”渡无回有他的指责所在,阮春白若是不肯放手, 两人很有可能会打起来,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立场相对, 这件事情的伤害避免不了, 落颜儿只想把对阮春白的伤害尽可能的降到最小:“大人给我点时间, 让我先去跟她说。”
“嗯。”渡无回站在原地没动。
落颜儿走出去, 唤道:“春白姐姐。”
阮春白转头:“颜儿,你怎么在这里?”她迟疑道,“你跟踪我?”
跟踪她的是鬼差,他们是跟着鬼差的指引寻到了这里,落颜儿不否认,她垂下眼眸,微微打着颤的眼睫,在眼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春白姐姐,对不起。”
鞭子的声音凌厉,渡无回与阮春白打了起来。
这事根本就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落颜儿说要带走祈骏年,阮春白一听便要动手,根本谈不到几句话;渡无回见阮春白要出手,立即挡在落颜儿的前面,两人就成了现在这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渡无回出手果决,灵力深厚,对了几招,阮春白自知不是渡无回的对手,朝后面的气骏年喊道:“骏年,你先走。”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祈骏年想帮忙帮不上,干着急。
“快走,”阮春白快要抵抗不住,“我定想办法脱身去找你,你留在这里我只会分心。”
祈骏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万分纠结。最后,到底还是怕自己待在此处,会连累阮春白逃不掉,他咬了咬牙:“春白,你一定要小心。”
祈骏年要逃,渡无回被阮春白死命缠住,落颜儿有意要去拦。
阮春白怒吼:“落颜儿!”
落颜儿拦人的脚步一顿,仍是选择把祈骏年拦了下来:“你不能走。”
阮春白恨声道:“你非要不顾我们的情谊,与我作对!”
落颜儿没得选,她若是帮了阮春白,让祈骏年逃脱,那她便是负了渡无回,渡无回身边只有她了,如果连她都不明白他的苦处,站在他这边,那她心爱的人会有多可怜。
她们不过是各自选了各自心中的那个人,怪只怪天意弄人。
“对不起,春白姐姐。”落颜儿无从辩解。
祈骏年是个讲道理的人,落颜儿说服道:“你逃不了,春白姐姐不是阎王的对手,我相信你也不想把这件事情弄得更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再跟我们回去。”
“我……我走了春白怎么办?”祈骏年回头望向阮春白,“我也舍不得她。”
落颜儿:“你不过是个凡人,区区几十年寿命,你认为你能陪她多久?就算没有我们,你也会是先走的那一个,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留她孤身一人,这种情况,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
所以九尾狐不会轻易把心交到一个凡人身上,凡人短短的数十年,会老、会病、会死,九尾狐向来难以动心,可一旦动了心,便是刻骨铭心,生死不渝,曾经不是没有九尾狐对凡人动过心的先例,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执着的九尾狐,找到每一世轮回的心上人,重新认识、重新相恋、再重新死别。一次次的找寻,一次次面对心上人的不记得,一次次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