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吧。”他别开脸,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杜知桃不知该说什么,点了点头,出去后把门带上了。
她没立刻走,站在门口,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杜知桃在心里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
因为裘时煜的事情,杜知桃这一天心情一直有些沉重,直到下班也不是特别开心。
她的郁闷就连徐奕都看出来了,女生的心思总是更加细腻,她背着包碰了下她的肩膀,小声道:“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吗?看你午休回来后好像就没怎么笑过。”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杜知桃摸了下自己的脸,勉力露出一个笑:“没事啦,就是有点累。”
“这样。”徐奕信了,但还是忍不住说,“有啥事可以跟我说哦,我特别会解决问题。”她冲她眨了眨眼,“无论是工作方面,还是情感方面。”
徐奕有家里的司机接她回家,她们在公司门口分别,杜知桃看着徐奕上车后就往车站走去,她低着头看地面粗糙地砖的黑色花纹,颇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就连有个人站在她面前都没看见。
“唔!”杜知桃捂着鼻子痛呼出声,眼泪上涌,让她一下子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看到一片迷糊迷离的光影。
“看不见我是吧?”
熟悉的有些欠揍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杜知桃睁大眼睛,看到陆星泽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几天没见,他好像又帅了,衣品也变好了不少,高领毛衣配长风衣,耳朵上挂了个简单的黑色耳饰,与他的黑发分外相配,愈发衬得他眉眼如玉,落在杜知桃眼里就颇有点相貌欺诈的味道,“上班上的眼睛都不好了,不如辞职来我这,你整天睡觉都行。”
“怎么突然来了?”杜知桃只当没听到前两句埋汰话,揉着酸麻的鼻梁骨嘟囔道,“你要来就给我打个电话提醒一声嘛,吓我一跳。”
似乎联想到什么,陆星泽眼神一黯,眉心微皱,又极快地松开,他扯了扯唇角,懒散道:“有什么好说的,想来就来了。”
说着,他忽然弯下腰来,把光滑白皙的侧脸展现在杜知桃面前,语气仍是懒洋洋的,“这么多天不见,不该对你的男朋友做些什么?”
杜知桃哭笑不得,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就退开了。陆星泽摸了摸被她敷衍亲过的地方,对她的敷衍不满极了,搂过杜知桃的脖子就压了上去,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的牙关舔她牙齿凹槽的纹路和里面的软肉,把她吻得气喘吁吁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少女被亲的脸颊烫红,嘴唇微肿,眼里都是粼粼的水光,她气呼呼地把包砸到陆星泽身上,指责:“你是不是属狗的啊!怎么还带咬人的!”
“你不也是属狗的吗?”陆星泽舔了下唇,尝到了淡淡的咸腥味。刚才他不小心把她弄痛了,气的少女像是只炸毛的猫咪一样咬了口他嘴巴里的肉,尖尖的虎牙划破了皮肤,疼痛涌入大脑,但他没停手,而是亲的更狠了。
陆星泽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但每次接吻到最后都变得好像要干架一样的激烈凶猛,不把他弄出血都不可能停下来。可他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即使感觉到痛,也是痛并快乐着。
他不是心理学家,无法精准剖析自己的心情,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或许只有弄到鲜血淋漓,才能从这种每时每刻都在扎入大脑的疼痛中感受到杜知桃是在乎他的。
摸了下嘴唇细小的伤口,陆星泽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杜知桃看神经病似的看他一眼,拎起包绕过他往前走,陆星泽也不招她,悠闲地迈开长腿跟在她身后。
没走几步,杜知桃忽然在路口看到了裘师炀。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怔怔的,像是彻底呆住了似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显然是看到了他们刚刚的互动。
杜知桃在心里土拨鼠尖叫,尴尬到当场脚趾动工,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裘师炀面前,刚想解释几句挽回一下自己知心大姐姐的形象,就看到青年视线移到她身后,嘴唇翕动,缓慢地吐出几个字:“他是……”
同一时刻,陆星泽伸手勾住她的肩膀,语气轻松道:“这是谁?你不介绍一下?”
杜知桃被他揽着,莫名打了个寒颤,总感觉眼下的气氛怪怪的,但究竟怪在哪她又说不清楚。把这个问题抛在一边,她老老实实地说:“这是我朋友,叫裘师炀。”
她之前跟陆星泽说过自己实习期间暂时在公司附近找了地方住,但没敢告诉他自己是和裘时煜还有他弟弟一起住。
不过她这句话也没说错,裘师炀确实是她的朋友嘛。
杜知桃没注意到陆星泽在听到“裘”这个姓氏后陡然古怪起来的表情,回答完陆星泽的问题,她又按照顺序回答裘师炀的问题:“这是我男朋友,叫陆星泽。”
陆星泽率先冲他伸出手,笑得一派灿烂,毫无阴霾:“你好,第一次见面。原来你是桃桃的朋友啊,失敬,没怎么听她提起过。”
裘师炀从见到这人的第一眼起就看他不顺眼,露出的笑容在他看来假惺惺极了,现在听他阴阳怪气,裘师炀没理他,转头望向杜知桃。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介于心烦意乱和如释负重之间,眼神和语气皆透着说不出的怪异:“原来你不是……”喜欢我哥的啊。
第70章
洗过澡后, 按照以往的作息,他会打游戏打到深更半夜,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就把手机丢到一边睡觉。
裘师炀披着浴袍靠在床边, 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跳下飞机,往地图标点的地方跑。
他从进游戏开始就表现得心不在蔫极了, 明明已经打过无数局,胜利过无数次, 这时他却表现得像个眼瘸的新手一样,在房子里转了两圈拿了几个绷带,对地上的枪和子弹熟视无睹。
语音里的声音喊了他几遍都没得到回应,对方气得七窍生烟, 忍无可忍地扬高了声音:“那个[亡城孤影],名字那么傻x也就算了, 耳朵也他妈是聋的是吧?不想玩就赶紧自杀死了算了!”
对比其他一上来就祖安话层出不穷的网络喷子, 对面已经很含蓄收敛了,尽管这段时间在杜知桃面前收敛了不少, 但裘师炀实在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被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了两句,他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张口就是一顿疯狂输出:“操你妈, 老子怎么打游戏关你屁事,再逼逼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他丢了绷带,胡乱往地上摸了把枪就往队友脚下扫射, 直到子弹用尽才停下来,把枪往角落一扔, 继续揣上自己的绷带。
对方成功地被他这番发疯行为弄懵, 当场闭麦, 撒开腿跑的比兔子都快。
队友走了,耳边终于清净,裘师炀又开始在房子里跟游魂似的晃荡。
然后他就被忽然闯进房子的敌人给一枪崩了。
随着响亮的枪声响起,操控的人物脸朝地倒了下去,裘师炀眼睁睁看着敌人跑到他身边摸他身上的物资,紧接着游戏失败的界面就弹了出来。
他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骂了句脏话,丢了手机把自己摔到床上,闭上眼睛,只感觉心浮气躁得不行,揉了揉头发,一翻身又坐了起来。
游戏关了后房间里恢复了一片死寂,安静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裘师炀揪住身下被单,无意识地放慢呼吸,试图听到楼下的声音。
只裘师炀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他懊恼不已地锤了下床,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偷窥狂,又捞过手机打开听歌软件挑了首摇滚乐,把音量放到最大。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充斥了整个房间,节奏感强烈的鼓点仿佛在他心脏上震动,裘师炀盯着天花板繁复的花纹,刚想做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就听到楼下传来的开门声。
身体比大脑反应过快,等裘师炀回过神,他人已经置身于客厅里。
客厅里没开灯,就玄关处亮起一盏光线微弱的小灯,杜知桃关门的声音盖过了裘师炀下楼的声音,他不知怎么想的,没出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看杜知桃俯身换鞋,把鞋子放进鞋柜里,拎着包走了进来。
做完这一切,杜知桃走到墙边开了灯,明亮的光线倾斜而下,照亮了客厅,也照亮了站在客厅直勾勾盯着她看的人。
尖叫声在冲破喉咙前一刻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杜知桃摸着砰砰作响的心脏,欲哭无泪:“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也不开个灯,吓死我了。”
裘师炀却紧盯着她,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为什么没说过你有男朋友?”
脱外套的动作一顿,杜知桃莫名其妙道:“你也没问过我啊。”
她又不是那种一谈恋爱就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的恋爱脑,正常人谁会把自己有男朋友这事挂在嘴边啊。
裘师炀一时语塞,他正要反驳回去,就见杜知桃挽着外套从他身前走过,一点都没有和他解释清楚的意思。
从到家以后就始终淡淡萦绕心头的憋闷和烦躁感在这一刻重新汹涌起来,裘师炀呼吸一滞,恨透了这种心烦意乱却又无计可施的难受感觉。
他永远无法忘怀,那时杜知桃向他介绍她男朋友时,只寥寥说了一句话。但对着她男朋友时,却像是生怕他误会一样,不仅解释了很久,甚至连昨天说好自己开车接她回去的约定都没有遵守,直接放了他鸽子,和她男朋友一起走了。
裘师炀努力试着理解情侣需要有二人世界,但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杜知桃回来后也不和他解释?
多说一句话对她来说就这么难吗?
还是说在她眼里,他就是这么无足轻重,不需要过多在意的人吗?
冲动之下,他冲上去拽住杜知桃的胳膊,口气很凶:“你不说清楚不准走!”
胳膊被抓得有点痛,杜知桃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望向他:“你想我说什么?”
她语气无奈,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带着无可奈何的情绪。那一瞬间,裘师炀清晰地听到自己脑内理智崩断的声音。
攥着杜知桃胳膊的手收得更紧,心中难受,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冷的吓人:“既然你有男朋友,继续住在这里也很不合适,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杜知桃拽了拽自己的胳膊没拽回来,她实在搞不懂这人为什么最近翻脸比翻书还快,语气也变得很差:“我实习期结束就会搬出去,最多还有两个月,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她不想跟裘师炀撕破脸,所以即使到了现在也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尽力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但落在裘师炀眼里,他只觉得这是对方很不耐烦的表现。
胸口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难受的快要呼吸不上来。裘师炀冷笑一声,声音颇有几分磨牙凿齿的意味。
“这是你自己说的。”
说完他撒开手,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
杜知桃垂下眼睛,慢慢地揉了揉通红的手臂,心累极了。她刚才使劲浑身解数才哄好陆星泽,让他重新有安全感,不再想尽办法让她从裘氏辞职去他那里工作,没想到一个哄好了,另一个又不开心了。
想到这里,杜知桃的火气也上来了。
裘师炀有脾气,她也有脾气的啊!她又不是橡皮泥做的,任人揉捏,凭什么要处处顾忌他人的心情?
再说了,说到底,要不是裘时煜这一层关系在,她根本不可能和裘师炀有交集,他们之间的种种矛盾也不可能出现。
所以她本就不需要倾注过多的时间与精力在对她的任务没有用的人身上。
想清楚这一点,杜知桃顿时豁然开朗。
她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偏移目标了,这样是不对的,如果她把浪费的时间都花在裘时煜身上,肯定早就把关怀值刷满了。
毕竟她住在这里的初衷是接近裘时煜,而不是和裘时煜的弟弟打好关系嘛!
杜知桃捏紧拳头,干劲满满。
明天她一定要调整好状态,向着完成任务努力!
只这时的她没想到的是,机会会来得如此之快。
第二天被叫到办公室,杜知桃呆呆地看着面色淡然地说出劲爆话语的裘时煜,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啥?”
“你没听错。”
裘时煜黑眸平静,“我需要你假扮我的女朋友,和我的父亲见一面。”
“见,见你,见你爸?”普通话好像陡然变得烫嘴起来,杜知桃手指颤抖地指着自己,惊骇道,“让,让我去?”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啊!虽然是想分手的,但是没分成,所以从事实来看,她这么做是在明知脚踏两条船但故犯啊!
“只是假扮而已,不是真的。”
裘时煜屈起食指扣了扣台面,不知为何转过来安慰她,“只要让他相信我已经有女朋友就行,你不需要做什么事。”
“可是……”她演技不好,他老人家真的不会火眼金睛当场揭穿她是冒牌并且大发雷霆吗?
裘时煜打断她:“出了什么事我会负责,你不用担心。”
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杜知桃身上,神情极其认真,黑眸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模样,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可以等到她相信自己为止。
杜知桃撑了半晌,败下阵来:“……好吧。”她举起手强调,“就假装一次哦,如果被揭穿了我可不管哦,我直接站起来就跑,不会等你的哦。”
少女急着撇清自己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可爱,裘时煜唇角微弯,不动声色:“知道了。”
……
十天前。
环境高雅的咖啡店内,裘时煜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
入口的咖啡极其难喝,用的豆子香气不足,风味也不足,偏涩过苦,喝进嘴里仿佛在喝刷锅水,完全对不起它一杯75欧的昂贵价格。
裘时煜挑剔地评价着,只浅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俊美的面容流露出厌烦冷漠,对桌子另一头的人说道:“出国那么久,你的品味没有任何长进,一如既往的低下。”
男人闻言果真动怒,指着他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你老子的爱好也值得你来评头论足了?闭上嘴喝你的!”
他的声音很大,愤怒难掩,又操着一口不算标准的中文,一时间店内的其他客人纷纷朝这里投来异样的目光,用晦涩的外文彼此交流着什么。
裘城见此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收敛了一点。他喝了口咖啡,望向自己的儿子,也没耐心继续兜圈子叙旧,傲慢地说:“你应该也知道这次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他没有给裘时煜说话的机会,自顾自说了下去,“说起来也是凑巧,我前几天在大街上遇见了孟云,才知道原来她的女儿也在意大利,她女儿我见过的,长得漂亮,学历也高,挑不出什么毛病。正好你们这次先见面认识一下,培养一下感情,之后发展起来也容易一些。”
他话还没说完,裘时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