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了别墅。
裘师炀站在院子里,他看着杜知桃的手挽住了他哥的手臂,带着他往里走去,姿态看起来很是亲密。
而他哥不知是不经意间还是怎么,在即将踏进别墅时,忽然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眸情绪难辨,然后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裘师炀拎着塑料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了一下。
……
自上次夜宵过后又一次开火,杜知桃极为用心,使出了自己的毕生绝学,做了三菜一汤,还有一锅作为主食的烩面。
因为很满意自己的手艺,杜知桃在餐桌上不免话多了些,只平时喜欢反驳她和她拌嘴的裘师炀不知为何,整顿饭都异常沉默,一顿饭吃下来都没怎么说过话,
看他样子又不像是生闷气,这让杜知桃很是纳闷,等吃完饭裘时煜帮着把碗筷收进厨房的间隙,她拉着裘师炀跑到阳台上谈心。
星子黯淡,晚风冰凉,吹得人头脑清醒,浑身的热度仿佛也被带走,融散在这无边的黑夜里。
杜知桃一把人拉出来就松了手,没注意到裘师炀蜷缩了一下的掌心,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今晚怎么了?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她认真思索一番,提出猜测,“我又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之前裘师炀两次莫名其妙跟她冷战,虽然她到现在都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肯定是她有什么举动惹裘师炀不爽了,而今天从回来后他都没有跟自己说过话,想来肯定又是和之前一样闹别扭了。
杜知桃不是拧巴的人,前两次的冷战说实话她也很不喜欢,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但现在她不想冷战了,那样又费时间又费精力,还不如像这样摊开来说清楚来得高效。
裘师炀和裘时煜相似的黑眸沉沉,额发在寒风的吹拂下有些凌乱,抿了抿唇,很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要你和我实话实说。”
“什么事?”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哥?”
杜知桃脑子懵了一下。
她不明白裘师炀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回答道:“我不喜欢他,我们只是——”
“只是朋友,对吗?”裘师炀打断她。
杜知桃微怔,点了点头。
“这是你亲口说的,你们只是朋友,不是其他的什么关系。”
今晚的裘师炀,不知为何,特别古怪,他伸手抓住杜知桃的手腕不让她躲,极其固执地盯着她,似乎试图通过她的眼睛,直直看进她的心里,寻根究底她究竟有没有说谎。
杜知桃已经感到了几分不对劲,但她没法反驳,仍是点头。
就在这时,阳台半透明的磨砂门忽然被拉开了,明亮的光线洒落在地面上,客厅里温暖的暖气逸散出来,裘时煜冰冷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你们在外面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想说点啥但没啥可说的,溜了
第74章
按下书桌边台灯的开关, 人眼适宜的光线洒落下来,为雪白的纸张染上了一抹暖黄的温润色泽。
杜知桃睡前有阅读的习惯,回到房间后, 她翻开昨天读了一半的书,轻声读了几句, 但文字却始终难以从她的发音中印入脑海,虚浮地飘在空中, 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杜知桃猛地合上书,将脑袋轻轻搁在书桌上,眼睛盯着桌面上那一道投射出来的模糊的光影。
她一直忍不住回想刚才在阳台上发生的一幕。
男人的手还按在玻璃门的扶手上,他的目光淡漠地审视着站在阳台上的两人, 因为背光,眼珠黑的幽深, 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令人捉摸不透。
不像是在单纯询问他们在做什么,倒像是在审问犯人。
杜知桃当时没多想, 刚要回答,却被裘师炀打断了。
他的身体挡在她面前,高挑的个子遮住了杜知桃大半视线, 从她的角度, 只能看到裘师炀棱角分明的侧脸,和优越的肩颈线。
她听到裘师炀说:“我们在做什么,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用得着向你汇报?”
裘时煜的脸色冷了几分。
听到这句话,杜知桃瞪大眼睛, 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的背影, 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他。
这孩子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对他哥态度这么差?
联想起今天他晚上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杜知桃忽然一拍脑袋,想到,这肯定就是所谓的叛逆期了。
叛逆期的小孩都特别难搞,说几句就不乐意了,杜知桃曾亲眼见过楼下一个刚上初中的孩子跟他妈妈吵架,直接吵着嚷着要离家出走。
而可能是因为有钱人家的孩子教育方式不同,所以叛逆期脾气也更加阴晴不定。
她现在好歹借住在他们家,裘时煜还不收她房租水电,等于让她白吃白住,她已经很感激了。所以当兄弟俩对峙的局面发生在她眼前时,杜知桃胸中陡然激荡起一股义不容辞的责任感。
她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一手制止住一个人,想做个和事佬:“好了好了,怎么还吵起来啦,多大点事,大家都后退一步,心量放大点,好不好?”
她先是胡乱揉了把裘师炀的头发,在后者忍不住愤怒地拍开她的手时放下手,语重心长道:“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这么跟你哥这么说话呢,你哥对你那么好,你得懂得体谅他,而不是找顶嘴。”
“谁要体谅他?”
裘师炀发出一声冷笑,眼中泄出几分戾气,只他顶着一头被杜知桃揉出来的鸡窝似的乱发,看起来实在没有任何威慑力。
杜知桃又扭头望向裘时煜,她知道裘时煜和裘师炀一样,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于是软声软语道,“我们没干什么,就是吃完饭聊会儿天,不过现在外面挺冷的,我们进去吧,别在外面站着了,好不好?”
阳台上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少女漂亮的褐眸里透出些微的亮,像是揉碎了的星光,裘时煜可以从她清澈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而她的声音也放软放缓,尾音拖长,酿出一股子不自知的甜意,听起来,就像是极为耐心地哄着他。
不得不说,杜知桃对付裘时煜很有一手,事实证明他确实很吃这一套,只见他面色稍缓,顺从地转身进去了。
回到客厅,兄弟俩倒是没吵架,他们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各自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个懒得说话,一个把房门关的震天响。杜知桃站在外面看到这一幕,简直哭笑不得,也回房去了。
下巴抵在冷硬的桌面上有点酸,杜知桃抬起头揉了揉下巴,换了个姿势,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她倒不是惊讶于这对兄弟的关系怎么突然变差,而是刚才瞥见的裘时煜的那个眼神——不知为何,一向神经大条的她总觉得裘时煜看着他们的眼神意味难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愫,但是又看不真切。
是什么情愫呢?
怀疑?愤怒?还是失望?
杜知桃苦恼地皱起眉,越想越想不明白,思绪仿佛变成了一圈黑线缠绕在一起,把她的脑子搅得乱七八糟的。
她干脆不去想了,屈起手肘揉了揉头发,余光瞥向一旁的书本,想着要不要再看一会儿时,房间门忽然被敲响了。
这个点了,谁会来找她?
杜知桃微微一愣,迅速支起上半身,提高声线:“进来吧。”
门被推开,裘时煜的脸出现在门后。
他走进来后就关上了门,一时间,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杜知桃毫无所觉,疑惑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裘时煜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等到他走到自己身边,杜知桃才反应过来她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赶紧站了起来要让给他,中途却被裘时煜按住肩膀坐了回去。
男人凑得很近,因为洗过了澡,身上淡淡的柠檬薄荷香气扑面而来,很是好闻。他的掌心是温热的,隔着衣服握住她的肩头,那一层薄薄的布料顷刻间像是消失了一样,体温沿着肩膀接触的那片地方一直传到她的四肢百骸。
但他的表情却看起来很正常,跟平时一般无二,仿佛这个举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肢体接触。
两种行为交叉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反差,带来一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感。
也许是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杜知桃往后瑟缩了一下,避开他的手,眼神莫名飘忽,胡乱岔开话题:“我刚才在看书呢,是汪曾祺的《人间草木》,你有没有看过?我特别喜欢他的……”
“桃桃。”裘时煜忽然打断了她。
杜知桃条件反射:“在。”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摸着鼻尖笑了起来,“感觉你今晚有点怪怪的,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裘时煜垂眸看她,少女略微有些躲闪的眼神落入他的眼中,他眼睛闪了闪,语气意味不明:“为什么会觉得我今天怪?”
“唔。”杜知桃认真思考了一番,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今晚是不开心吗?感觉你刚才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好,但是我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像不开心,因为你生气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所以,你到底怎么啦?”
裘时煜扬眉,反问:“你真的想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杜知桃点头。
她的脑袋还没放下,下巴忽然一紧,被人抬了起来,裘时煜微凉的唇贴了上来。
他没有弄疼她,力度却是那么的不容抗拒,轻巧地撬开了她的牙关。似乎察觉到杜知桃往后退的动作,他及时伸出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紧紧贴着她的唇瓣,加深了这个亲吻。
身后就是书桌,杜知桃的后腰抵着桌沿,退无可退,被迫昂起头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吻才结束,裘时煜却没有立刻拉开距离,而是把脑袋枕在少女的颈窝里,眷恋地蹭了蹭,低声说:“我很嫉妒。”
唇瓣有些发麻,好像还有些肿了,轻轻一碰就会传来轻微的刺痛,杜知桃“嘶”了一声,怔怔的,感觉大脑有些转不过来,以至于她没能理解裘时煜的话。
嫉妒……嫉妒谁?
有什么要嫉妒的?
直到裘时煜从她的房间离开,杜知桃也没能弄清楚这个问题。
站在洗手台前,杜知桃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往脸颊上浇了点冷水。
她是容易脸红的体质,裘时煜已经走了,但刚才那个亲吻的作用却一直持续到现在也还未消退,她的脸颊烫的厉害,热意仿佛几乎要从皮肤里蒸发出来,在她的脸上蒸出一片生动的粉意。
无论是谁,只需要一眼,就能从她现在的样子中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杜知桃揉了揉脸颊,唉声叹气地走出洗手间,就在这时,房间门开了,裘师炀强硬地闯了进来,差点和杜知桃撞到一起。
但好在杜知桃反应快,她及时停住脚步,身体条件反射往后仰,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等她站定,裘师炀也反应过来了,他一把拽住杜知桃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想说句什么,但当他看清楚她的模样时,眸色骤沉,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裘师炀捏住她的下巴,眼睛凑近,死死盯住她的嘴唇。
杜知桃不经常化妆,上班的时候也只是看心情偶尔上一些淡妆,涂一点浅浅的唇彩,嘴唇呈现出淡淡,像是樱花瓣一样嫩嫩的粉色。
但是现在,她的唇瓣却微微肿起,变成了漂亮润泽的嫣红色,水润饱满,红的仿佛只要轻轻一咬,就能滴出丰沛的汁水来,诱人采撷。
脑海中浮现起他哥从少女房中走出来的那一幕。
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怎么一个两个的喜欢一上来就捏她的下巴,刻在DNA里的遗传习性吗?
杜知桃被捏的很不高兴,伸手拍开裘师炀的手,想要说他几句,下一刻,却见裘师炀神色愣怔,着魔似的闭上眼睛吻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有人要说怎么卡在这里,问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写了(顶锅盖跑)
第75章
杜知桃被亲的唇肉微陷。
头顶的射灯亮到刺眼, 在原木色的地板上留下了两道交叠在一起的黑色影子。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青年个子很高,肩膀宽阔,胸膛结实, 此刻站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堵厚重的围墙, 密不透风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低垂着头颅,双手捧住少女的脸, 忘情地沉迷在这个吻中,因为过度兴奋,脸庞充血变红,让他那张桀骜英俊的脸此时此刻看起来竟隐隐透出几分狰狞, 脖子上的青筋爆起,肉眼可见的兴奋。
杜知桃几乎快要呼吸不上来。她被亲的头皮发麻, 心脏剧烈跳动, 背后浮出了一层薄汗,骨子里的力气仿佛被抽掉了, 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但即使如此,杜知桃还是使出吃奶的力气, 拼命推开了裘师炀。
唇上柔软湿润的触感陡然消失, 裘师炀后退了两步,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看着少女抬手狠狠擦着被他亲过的地方,颊上的红晕和糜红的唇瓣, 衬得她更添几分平时从未见过的艳丽与旖旎,柔软的睫毛不断颤抖, 一双湿润的褐眸因为怒气亮得惊人, 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裘师炀看得晃神。
下一刻, 杜知桃走近了他,抓住了他的肩膀,怒气冲冲地把他往门外推:“你给我出去!”
裘师炀毫无防备,往后踉跄了一步,用手扶住门框及时稳住了身形。有了这么一下,他已经完全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反手抓住杜知桃的手,不满道:“干嘛让我出去?你刚才不是也很享受吗?”
杜知桃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我没有!”
“你就是有。刚才我亲你,你还热情地舔我的舌头,不就是因为很喜欢唔唔唔……”嘴巴被死死捂住,杜知桃羞愤欲绝,咬牙切齿道:“不要说了!你现在给我闭上嘴巴!”
她耳朵尖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裘师炀挑眉,配合地举起双手,等杜知桃终于放开,他凑过去低声下气地说:“我也是第一次跟人接吻,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改到吻技能够超越他哥时,她肯定就会满意了。
杜知桃刚放下手,就被他这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骇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谁要你改!我一点都不需要!”
她感觉裘家兄弟今天仿佛两个都不约而同撞了邪,不仅莫名其妙亲她,还说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跟神经病似的。
尤其是裘师炀,更是跟条疯狗一样,一进她房间就强吻她不说,结束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还有下次,简直莫名其妙。
她现在下唇瓣都还是麻的。
谁跟他有下次!谁要他改!
这么一想,她就更生气了,一点都不想再看到裘师炀,不顾他急急为自己辩解的话语,把人推搡着关到了门外,并且毫不犹豫地落了锁。
“喂!我话还没说完啊!”裘师炀敲着门大声嚷嚷,门内静了一会儿,少女愤怒的声音响起,“走开!我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