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凤撩风——森森悦木【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2 14:36:11

  淯王点了点头。
  当天傍晚,姚凌姗就在平京有名的酒楼听雨楼摆上了酒席,说要答谢岑沐风不娶之恩。这种莫名其妙的饭局,岑沐风原本是一概拒绝的,只是看在姚凌姗是沈慕瑶表姐的面子上,岑沐风勉为其难地赴了约。
  这听雨楼里面的菜式岑沐风都能背下来,加之这两日心情不好,岑沐风完全没有胃口,便喝了口桌上的茶水,等着姚凌姗发话。
  姚凌姗一看岑沐风如此怠慢,心中更是窜火,便不客气地说:“岑大人,凌姗摆此局是要感谢大人您予了凌姗自由。”
  岑沐风还不知道姚凌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妨,你我心本不在一处,是该如此。”
  姚凌姗:“像大人如此有自知之明甚好。昔日上祖轩辕黄帝得了鸣鸿刃,害怕这刃意过盛,难以驾驭,便要弃了这刃。连黄帝都知能力难御,当予弃之。如今雍璘侯府即配姚王府都有些勉强,更遑论裕桢公主府?”
  姚凌姗的话甚是刺耳,岑沐风一听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又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放下茶杯便准备离去。刚起身,萧彦钦进了屋,后面紧紧跟着叶婧宜。
  萧彦钦:“岑大人留步。”
  岑沐风看了萧彦钦一眼,也懒得搭理他。这些人为何就见不得别人好。
  萧彦钦:“岑大人此次陪着公主一路西行,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我们作为公主一起长大的挚友,自然要感谢大人!”
  岑沐风依旧闭口不言,这萧彦钦嘴里想必吐不出象牙。
  萧彦钦:“公主此行,从大人处获益良多。一来借大人御缇使的身份发掘了线索,扳倒了懿王;二来帮凌姗实现了多年的心愿退了这婚约;三来解了这鸢尾毒,了结了心中执念;四来治好了多年心病;这第五当然也是公主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助淯王殿下巩固势力。莫说大人还真是一把趁手的兵器。这人嘛,对自己喜爱的兵器自然是会有感情的,只是这感情不过是利用时候的快感罢了。”
  叶婧宜在一旁听得都惊呆了,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彦钦哥哥居然能说出这么一堆杀人诛心的言论,也不知是在背后准备了多少遍。
  萧彦钦继续道:“我们同公主一同长大,她自小多情。你看她一路走来招惹了多少桃花?少时,公主亦向在下表达过心宜之意,只是在下常年陪伴淯王左右,目睹了淯王对公主殿下情深似海,自知与淯王相比不能至其一二,便未回应公主好意。”
  “岑大人既知公主患有心疾,大约陪伴了公主一两个雷雨夜,可知公主经历过的其余不下百个雷雨夜均是淯王相伴。你为救公主中过毒,淯王为公主也挡过箭。至今这伤疤还在胸口他都不愿用药去除。公主心疾难愈,淯王日以继夜阅遍所有医典寻觅疗愈之法。便是药典祖师再世也难愈之心疾却被淯王治愈。公主自小不爱练武,又爱四处闯祸,淯王便潜心研制暗器。公主所用暗器莫不是淯王亲手所制,每件暗器上都刻上了惜瑶二字。淯王受他人钳制,逼不得已要娶他人为妻,他宁愿娶一个面目丑陋之女以明心意。淯王是我所知这世上最为多谋善断又锲而不舍之人,此人必成大业。与他为敌之人,必然拖累整个家族不得善终。”
  “岑大人不过是一件兵器,一个药引子。还是摆正自己的位置为好。”萧彦钦说完,丢了一个香囊给岑沐风,岑沐风一把接住。
  岑沐风强忍住心中的怒火,看了看手中的香囊,香囊面子上绣的是山上的一棵树木,树下歪歪斜斜地绣了个“瑶”字,彩线都已褪色发白。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表白的法子也太老套了。岑沐风顺手就把香囊扔进了旁边烧茶的炉子里。香囊里似乎有什么易燃之物,砰地一下就燃烬了。
  萧彦钦喊到:“岑沐风你……!”
  岑沐风:“既然不愿回应她,何苦留着这念想许多年?你们所说的鸣鸿刃,可知他后来收起了利刃化作一只云雀绕着主人飞翔而不舍离去。至于公主是利用我也好,戏弄我也罢,叫她自己来与我说清楚,用不着旁人传话。”
  说罢,岑沐风便起身离去。即便有扶桑神木簪在身,也难以抑制郁结之气,岑沐风只觉得胸中一阵剧痛,赶紧转身找了个无人的房间,歇息了良久都不得起身。
  叶婧宜已经被萧彦钦一席话镇傻了,这番话谁听了都得气吐血吧。叶婧宜有想冲过去跟岑沐风解释清楚沈慕瑶的真心,可是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淯王生生拍碎茶杯的画面。想想劝退了总比丧命了要好,叶婧宜便忍住了去解释的冲动,而是对萧彦钦和姚凌姗气呼呼地说道:“你二人今日说这话要是叫瑶儿知道了,非扒了你们的皮!”
  萧彦钦却冷冷答道:“杀了岑沐风不是更容易,还省得我废口舌。我也是怜惜这帝师之后空有麒麟之才莫要因情殒了卿卿性命。你若想害他去死,今日的话只管告知公主。”
  岑沐风胸口疼痛了很久,半天才缓了过来。待好转之时,右臂又开始麻木。果然如沈慕瑶所言,这寒毒尚在体内,不能动怒。今日被他们这一激,岑沐风已经剑都拿不太利索了。自己被淯王当做了治疗公主心疾的药引子,如今用完就只剩个药渣渣。
  第五都尉所的弟兄们听说岑沐风此次立了大功能跨过举荐的门槛,决定要为大人提前庆祝一番,酒席安排在御缇司附近的酒楼。
  傍晚,酒席之上,第五都尉所在京的一众同僚们把酒言欢倒是兴高采烈,可岑沐风却心事重重,一直在一边喝闷酒。岑大人本来酒量不佳,为保持清醒极少饮酒,今日这一番举动引得几个亲近的下属甚是疑惑。
  刘平:“岑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岑沐风:“无事,很久未饮酒而已。”
  许宝贵敬了岑沐风一杯酒:“大人,我敬你,莫要一个人喝闷酒。”
  岑沐风干了一大杯酒已有些醉意,才问道:“你们可曾有求而不得之苦?”
  陈荆:“大人能有何事求而不得?陆大人都承诺了愿意为大人当朝举荐,定无虚言。大人不必为此事烦恼。”
  岑沐风抬眼看了看陈荆:“自然不是此事。”
  田福突然灵光一现:“岑大人不求官,家中也不缺钱财,难道求的是女子?”
  岑沐风没回答,又饮了一杯酒。
  田福继续道:“大人你可真是杞人忧天吧?你如此丰神俊朗,精明强干,这天底下的女子对大人不都是趋之若鹜。”虽然田福词没用得太对但还算是吐出了一颗象牙,只可惜他又补了一句:“大人你看上的又不是裕桢公主,何人求而不得?哈哈……”
  清理门廷
第四十四章 清理门廷
  田福这补的哪是一句话,分明是一把刀,戳得人鲜血淋漓。
  岑大人愈发心塞,又饮了一小壶酒道:“沐风感谢各位多鼎力相助,在下的所有功绩都是兄弟们戮力同心的结果。今日沐风有些不胜酒力了,你们继续,我先告辞了。”岑沐风说罢,留下一大包银子先行离去。
  第二日,岑沐风在第五督尉所议事厅的长椅上醒来。不多时,有侍从来禀,大内稽事司收到岑沐风移交的线索便提了一干人等去大内天牢审讯,凭借大内的雷霆毒辣手段,很快就问出了证词。果然与岑沐风预测的完全一致。相关事实皆有证据相互印证,环环相扣,无所遗漏,那么懿王叛乱的案子便可了结了。
  数日后,成帝终于下定了决心,赐了毒酒给懿王府一众人等,定罪诏书中列举了数桩罪责,一为发兵京畿,谋权篡位;二为毒害储君,大逆不道;三为里通外国,叛国谋权;四为暗屯私兵,犯上作乱;五为私设银庄,为祸百姓。如此罪责,即便是皇子,也无力回天。
  懿王伏法之后,御缇司的重任只增不减,而且件件时限要求紧。景王现在是实际上的摄政王,他多方施压,责令御缇司和大内稽事司在各自的职责范围内尽快肃清懿王残党。其用意十分明显,一来是为了以儆效尤;二来为了赶紧空出位子好安排自己人。
  上面给了一串要调查的官员名单。岑沐风将名单上的官员分成了三大类人,第一类是确与懿王同流合污触犯国法之辈,这些人定当打入大牢,依律论处。第二类是投机分子,虽亲近懿王但未触犯律法,多半会被调去闲职,削去实权。第三类是被落井下石了,平日里与懿王并无私交,却被对头污蔑为懿王一派,这类人应当查明真相,还其清白。
  御缇司中,此次查办懿王之乱相关案件的重任交给了第四、第五和第六都尉所。第六都尉所尽是些老油条,他们善于揣摩上意,知道这名单上的都不是景王一派的官员,多多拉下马才是上头想要的结果,办起案来囫囵吞枣,从重从快,办案人员倒也轻松。
  陆指挥使十分看不惯这种做派,所以第六都尉所认定应定罪的官员,陆指挥使不放心,要求提交第八、九都尉所量刑之前叫第五都尉所再核一遍。
  岑沐风多年受陆指挥使教诲,跟其办案理念甚为一致。他认为,御缇司办案定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对于监察官员,惩治枉法之徒与保护清廉官员同等重要。即便身体状况不佳,岑沐风对负责的每一个案件都认真审核,不准仓促结案。
  此刻,刘平用推车推来了一堆第六督尉所查办认为应该定罪官员的案卷,岑沐风拿起卷宗挨个核查。
  这第一个卷宗就是京兆府尹吕思齐大人的。平日里,御缇司就注重收集朝中官员的各种传闻,为的是若有一天官员被查,御缇使们也好做到心中有数。而这个吕思齐,平日里的名声就毁誉参半。誉的是其执政手段雷厉风行,治理京畿一带颇见成效,尤其善于做一些装点面门的工程,例如修建馨芳园等等,皇家对他还是赞赏有加。毁的是其人名利心太重,好以权谋私,再以私谋权,如斯循环,一心只为往上爬。而他攀附上的权贵,据说便是懿王。
  岑沐风此前在调查薛刘两案时便对于易字号地下银庄规模如此大官府竟毫不知情一事心存疑虑。如今看来果然是这个吕大人在一心包庇。吕思齐的案卷有十多本。岑沐风看了下结论,定的是贪墨罪,受贿罪,包庇罪,结党营私罪,与岑沐风心中所想相差无几。岑大人简单翻了下卷宗,办案质量比较粗糙,卷宗里头错别字一大堆,但是证据都还对的上。虽然跟自己要求的相差甚远,但是还是给第六都尉所些面子,这个案子就这么结吧。
  再翻一卷,查处的是兵部库部主事贾儒旻。兵部库部管理军需物资的购买和分配,按理是个肥缺。但是贾儒旻家境并不富庶。贾儒旻为布衣出身,当差办事谨小慎微,在朝中名声不坏,一直止步于从五品官阶。一辈子兢兢业业却无法跨过举荐的门槛成了贾儒旻的一块心病。因此当懿王一派的官员拉拢贾儒旻时,他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便凑了拢去。
  但是,他有何具体罪责?第六都尉所给贾大人定的是滥用职权罪。理由是依本国律例,大批量的兵器仅允许由官府或者获得官府批文之人从兵器制造商购买。而懿王所屯的私兵并无批文却配备了三万件擎阳造的兵器,乃贾儒旻利用职权之便利为懿王购得。
  岑沐风把贾儒旻的案卷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翻了好几遍,才发现贾大人这罪定得相当粗陋。案卷中记载的大部分证据是反映贾儒旻与懿王一派交往的情况。真正涉及滥用职权定罪的证据只有几个兵部小吏的证词,对于贾大人是如何购买的这三万件兵器,向谁购买的,银钱是如何支付的,贾儒旻是否从中收到了好处,一应细节均未查明,不同人的证词之间还存在明显矛盾。
  岑沐风清楚记得,他与沈慕瑶去康定镇田府处查得了几本私兵账簿。其中有一处帐目记载私兵购置兵器的钱财经手人是京畿守卫副将李成宇。几年前京畿守卫兵找擎阳造定制了一批兵器,兵器运至京城途中被匪徒所截。该案交给当地府衙查办,后来府衙找了几个小山匪顶罪,兵器却下落不明。这批兵器很可能就是案卷中记载的那三万件擎阳造,这半路杀出来的劫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将这批兵器暗度陈仓给了那苍灵山中的私兵。
  所以虽然贾儒旻与懿王一派有所往来,但并无证据证明其参与了为懿王私兵提供兵器一事。只是一个不甘心仕途折戟的官吏罢了,何至于身陷囹圄?岑沐风想着,把贾儒旻的卷宗扣下了。
  岑沐风接下来又核了六件第六都尉所转过来的案子,其中四件问题不大,一些细节问题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有一件定罪依据不充分,需补充调查,还有一件不至定罪。有问题的案卷,岑沐风均单独写了折子与卷宗一并交于了陆指挥使。
  一天统共核了八件案子,岑沐风有些乏了,今日从第六督尉所推过来的案卷还剩最后孤零零的一本了。谁的案子只有一本调查材料就轻易结案了?岑沐风有些好奇了,拿起卷宗翻开一看,卷宗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陈惠明”。
  这不是大理寺少卿吗?此人为正四品官员,官虽不算大,但是名声还不错,为人清廉刚正不阿,是大理寺官员中的一股清流。此人平日里极少参与各类应酬,与皇亲国戚更是少有交道,懿王一派的名单中怎会有他?岑沐风心生疑惑,虽然已经疲了,还是打起精神将这最后一本认真看了看。
  第六都尉所给陈惠明定的是贪赃枉法罪。所谓枉法,乃陈惠明前几年审过一起强抢民女案,犯案之人为懿王府长史唐鑫的儿子唐少杰。这王府长史就是王府的大管家,自然是仗了懿王的权势。
  唐少杰强行霸占平京城北一户人家的女儿名唤蒋贞儿。蒋贞儿因不堪屈辱投迁渔江自尽。此案本应归入刑律处罚范围,依刑律,违背女子意愿强行与之□□,致女子死亡者,判绞刑;致女子重伤者,杖八十并流三千里。但陈惠明却将此案依民律处理,最后判令唐少杰赔偿蒋家两千两白银了事。
  所谓贪赃,乃陈惠明之子陈文琮乃东陵戏文大家。而陈戎檀,懿王的表哥,则是陈文琮的戏迷。陈文琮三年前著戏文息梦吟,陈戎檀甚是喜欢。为了使这戏文尽早能公演,陈戎檀为平京最有名的戏班惊鸿舞戏班投了一大笔银子,叫这戏班三个月内停了演出专心排练息梦吟。而当时这戏班的台柱子琼华娘子与陈文琮之间据说正有一段情。
  岑沐风合上卷宗,凤眸微闭,细细思索。办案这么多年,从来未见过贪赃与枉法之间的因果关系绕得如此复杂的案件。陈惠明两袖清风,亦不是贪图权势之人,此桩贪赃枉法案,明显是有人故意构陷。构陷的目的……
  岑沐风眉头一皱,能够让陈大人引火上身的,无非是陈文琮近来主导出演的戏剧梦蝶衣,这部剧世人皆知暗指裕桢公主。几天前,此剧已经被官府以妄论皇室为由所禁。陈文琮以此剧为其毕生最得意之作,官府禁演自然不服,纠集了一众剧迷到府衙闹事。此贪赃枉法案一出,陈惠明、陈文琮双双入狱,梦蝶衣一剧被禁演之事便被压下。
  如此想来,此案难道是沈慕瑶授意?岑沐风心中一阵烦闷,联想到这许久以来,沈慕瑶都懒得就其隐瞒身份一事解释一二,想到萧彦钦和姚凌姗对自己说的那些如芒刺背之话,岑沐风心中升腾起了一丝怨苦。果然高高在上的帝姬与其他皇亲国戚也无甚差别,都爱仗势欺人,倚杖皇权将自己的意志强行凌驾于他人之上而不问对错。
  好巧不巧地,消失了许久的沈慕瑶竟在此时出现了。
  沈慕瑶为了能尽快安抚好他老爹又能早日出国公府来见她的岑大人,没日没夜地在国公府查账,马不停蹄处理沈家门下各大商行的问题。差不多十来日才将这段时间欠的功课补齐。看着沈时耘这两日心情大好,沈慕瑶便也懒得再核对那么多的账目,直接出了国公府,看守的侍卫自然是不敢阻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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