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凤撩风——森森悦木【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2 14:36:11

  “为了淯王,”沈慕瑶故意这般说,探出岑沐风的脉象彻底乱了,他果然在意这事,“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沈慕瑶赶紧补了一句。脉象稳定了一些。
  “此次赴望苍目的有很多,首先呢,最直接的理由是去看望舅父,为他解蛇毒。其次,是追踪鸢尾毒,了却心中执念。还有……要给董妃娘娘报仇。”
  “淯王的生母?”
  “正是。儿时,父皇接我入宫后便交由董妃娘娘照料,她是宫中妃子中最美的一位,为人恬静,不喜争斗。前些年东陵爆发的那场大瘟疫,大人可还记得?”
  “记得。从东南沿海一带传过来,传染性很强,最终疫情蔓延全国。染病之人浑身发寒,腹泻不止,最后高烧不退,五脏耗竭而亡。”
  “为了尽快遏制疫情,官府下令凡有染病症状之人均需集中到官府开辟的避疫所被医治。只有扛过瘟疫的康复者才可回家。后来,疫情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宫中。圣上命陈贵妃主持宫中抗疫诸事。彼时,陈贵妃将董妃视为眼中钉,命人在董妃餐食中动了手脚。陈贵妃便以董妃腹泻为名,不由分说将其押入了宫内的避疫所。纵使淯王跪地哀求亦无济于事。”当初陈贵妃要连淯王一同带走,因沈慕瑶抵死抱住淯王,陈贵妃才只得作罢。这一段,沈慕瑶省略了。
  “所以当时公主研制祛疫清瘟汤便是为了快点救董妃出来?”
  “正是。我当时和淯王没日没夜地查阅典籍,我呢就在查毒典,淯王就查药典。在师傅的指导下,我们终于制成了避疫汤,可以有效缓解瘟疫症状。只可惜,待药方出炉时,淯王只见到了董妃被焚化的一罐骨灰。如今亦不知是董妃因感染了瘟疫去世还是在避疫所中被陈贵妃所暗害。”
  “所以不久之后,他便开始布局除掉懿王了?”
  “是。此事对淯王打击很大,他自此后整个人都阴郁了很多。除了董妃的原因,懿王本就穷兵黩武,主张重税抑商。我沈家无论如何也不想叫他上位。即便没有鸢尾毒,我也想去望苍劝舅舅和我哥出兵灭了这厮。”
  解释清楚了之后,岑沐风的脉象果然平稳有力了很多,似乎已经好了大半。
  “此行望苍,看似在帮淯王,其实也是我心所想。只不过他把我当作提线木偶,用鸢尾毒做线引我入局。大约在他心目中,我很傻吧。”沈慕瑶自嘲了一番。
  “对待朋友自然要真心相付。我不介意被利用,只是莫要用欺骗的手段。”
  “我又没有骗过大人。充其量只能算是隐瞒。”沈慕瑶这话说得有些没有底气。
  岑沐风回头望着沈慕瑶责怪地笑了笑道:“还说没有?公主便是走一路骗了我一路。若是换了别人,我当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哪有?”
  “名字都是假的。”
  “我从小闯荡江湖的名号都是钱无尽。他们在外都这样喊我的。”
  “怪不得一个二个的叫得这么顺口。你可说过家道中落?”
  “祖上几代都是国相,到了我爹这里只有礼部尚书,算不算家道中落?”
  “你这么说沈公可知道?”
  “……”
  “那你爹只想着卖女儿呢?”
  “你不知我在淯王大婚时跳的那支舞给沈家带来了多少生意,入账了多少银两!这还不是卖女儿。”
  “你还说过自己身份卑微,若说价值,可能还比不上一匹墨骊马。”
  沈慕瑶终于扯不出理由了,只道:“大人是瑶儿说的话都记下来了不成?”
  岑沐风回头笑了笑,抬手刮了刮沈慕瑶的鼻梁道:“是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不该瞒着大人,不该骗大人。”
  “姑且原谅你一回。以后都不可以这样了。尤其不要以为我好的名义隐瞒欺骗于我。”
  “好好好。以后瑶儿都乖乖听话,好不好?”
  “好。”岑沐风坐在温泉水中,心中也仿佛也有泉水滋养,温暖甘甜如饴。他觉得如今的裕桢公主和当初的钱无尽给他的感觉并无二致,都是温柔乖巧又坚定执着,一直无所计较地在给予自己源源不断的温情滋养。所以,淯王真是太傻了,守着如此珍宝这么多年,却只看到了她表面的利用价值,不知道她的心才是最大的财富。
  “大人还气吗?手臂有没有好起来?”沈慕瑶此时摸了岑沐风的脉象,之前动气所致的凌乱脉象已经全然恢复了。
  岑沐风握了握右手的拳头,果然力道回来了,手臂也不酸麻了。他却又抚着胸口道:“手臂倒是无事了,但是心口还有些疼。”
  心口怎么会疼?沈慕瑶俯身下去,用手去探他的心口。岑沐风此刻却突然回过头来,与沈慕瑶四目相对,双唇也就隔了一寸的距离。两人的气息在水汽中氤氲,热情缠绕。
  沈慕瑶愣了一下刚想往后退,却被岑沐风一把用手勾住了脖子,一个湿润又热烈的吻紧跟着侵袭了过来。开始,不过是在唇间撩动,叫人心头发痒,而后便长驱直入,仿佛要把对方搅得神魂颠倒。热吻之时,温热的水汽缠绕在四周像支起了一张欲念的网,撩得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跟着萌动起来。两人缠吻之时,呼吸急促,胸脯起伏之间,沈慕瑶身前的衣服已经被岑沐风身上的水珠浸了个透。岑大人一时激动,站起了身,想抱住沈慕瑶。沈慕瑶吓得推开了他,将头扭向了一边。
  岑沐风被沈慕瑶这一下子整蒙了,他低头看了看,这腰间裹的白布巾不是还在吗?半晌,岑沐风才回过神来,眉弓挑了挑,邪邪笑道:“公主殿下在南禄那数日不是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还这么害羞?”
  沈慕瑶瞥见了岑沐风腰间是裹了块布巾的,才将将扭过头来说:“哪有!不能看的都没看,不能摸的都没摸。大人既然已经起身了,赶紧换上衣服,莫着凉了。”
  岑沐风在屏风后换好了衣服,沈慕瑶又给他换了次药才准备离开。岑沐风拉了沈慕瑶的胳膊将她搂入怀中,看着她前胸打湿了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又被勾起了欲念,直直地吻了下来。
  沈慕瑶用食指挡住了岑沐风逼近的唇缘道:“大人刚刚晋的官阶,当值的时候便和女子在汤池里待着没完没了,也不怕坏了名声。”沈慕瑶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岑沐风拿起一件披风给沈慕瑶披上,遮住了胸前的湿衣服,道:“衣服湿了,当心着凉。”
  沈慕瑶拢了拢披风:“那我走了。”
  岑沐风很是不舍,拉着沈慕瑶还不肯放手:“等等……”
  “嗯?”
  “公主心意如何,还从未表露过。”
  这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还问心意如何?这是小孩子在撒娇讨糖吃吧。沈慕瑶想了想坏笑了一下,又作了一副正经又深情的表情道:“慕瑶碧玉年华,幸遇此生至爱,心之所系,情之所至,皆愿为郎君尽其所能,倾之所有,此心已无处容下其他。”
  岑沐风听着开始还很是受用,后来觉着怎么如此耳熟,一脸疑惑。
  “本公主空有东陵第一美人的称号,从小到大竟未收到过一页鸳笺,便只有拿旁人的退婚书当作鸳笺了。”说完,沈慕瑶望着岑沐风忍不住笑出了声。
  长亭送别
第四十九章 长亭送别
  大朝会过后有好几日了,关西军一直在京郊驻扎。戍边将士在京畿之地屯积乃是大忌,所以,沈弘霁该领着军士们返回望苍城了。
  自京城出发,沿古道一路往西便是望苍城。古道的起点有一座红顶褐柱的长亭。沈弘霁在京的一众朋友们听闻他要离开,纷纷来长亭送别。
  沈弘霁十五岁离京之后不常返京。相熟的朋友以为他是为了躲万宁公主才久不回京。只有几个至亲好友才知道,沈弘霁是为了守着北辰颐平王独女瑞钦郡主才一直不离望苍城。两人本都私定终身,郡主竟突然嫁入皇宫为妃,沈弘霁因此深受情伤,至今未娶。沈家一家情路都颇多坎坷,沈慕瑶只期望自己与岑沐风此后都可以平安顺遂。
  沈弘霁穿戴好一身辅国将军盔甲,威风凛凛。出发前,沈公免不了一番谆谆教诲。
  沈时耘:“霁儿,你已在关西军历练多年,当沉稳干练,今后莫要浮躁轻狂,行投机取巧之事。要做旁观者看局,莫做局中人待戮。即便误入局中,亦应会跳出局来看清形势清醒行事。”
  沈弘霁:“孩儿明白。”
  沈时耘:“明白?明白那这次回京勤王是怎么回事?太子和景王娘家的莫家军不能调,非要调我姚家军?”
  沈弘霁:“莫家军远在西南,恐京城撑不了那么久。”
  沈时耘:“可笑。距离从来就不是问题。他们若真想扳倒懿王,定留有后手,不会将孤注押在我关西军身上,莫家军恐早有动作。你们为何要消耗自己力量为他人做嫁衣?”
  沈弘霁其实也清楚太子一派定留有后手,只是当时沈慕瑶已卷入此局,若是不尽早了结,将懿王一举扳倒,他恐怕沈慕瑶会连带着沈家步入危局。
  沈慕瑶:“爹爹,不怪哥哥,都是瑶儿的主意。那懿王穷兵黩武,不可多留。而且莫家军地处西南,按理接到消息再来平京是定然赶不到的。若是赶到了,皇上便会觉得其中有诈。”
  沈时耘:“不可多留也轮不到我们出面。为父一直教导你们莫要参与皇室斗争,要保存实力到最后再做选择。留到最后的筹码才最有价值。现如今几个皇子方才开始内斗,你们就领了大军杀到京城来,你们可有听进去为父和你们舅父平日的教诲?”
  沈弘霁:“孩儿一定谨记爹爹教诲,再不轻易动兵。”
  沈时耘:“此次关西军折损多少?”
  沈弘霁:“数千。”
  沈时耘:“虚名不重要,实力才要紧。五千将士换了一个从三品的辅国将军,换了……”沈时耘斜睨了沈慕瑶一眼,接着道,“你二人心中可有愧?”
  沈弘霁带兵多年,爱兵如子,想想沈公的话,确实感到心中有愧。
  沈慕瑶却说:“爹爹,斗争总免不了牺牲。您可有想过等到最后再选择,这最后万一等不到呢?万一懿王一击制胜,因他的刚愎自用心术不正要受到伤害的老百姓或者军士们岂止五千?”
  沈时耘:“荒谬!瑶儿你可看清了局势?弘霁,你给妹妹说说这五个皇子。”
  沈弘霁:“太子敦厚但心慈手软,懿王有勇却刚愎自用,景王喜弄权又谋略不足,淯王阴狠善谋又心术不正,梁王正直磊落却城府太浅。而今观大朝会晋升官员情况,扳倒懿王,系景王、淯王联手。景王不善谋略,淯王势力偏弱,淯王与懿王又有杀母之仇,应是淯王摆了借刀杀人之局。”
  沈时耘:“要说这借刀杀人,瑶儿,你何尝不是这其中的一把刀。为父一直想问,你和秦墨惜这许多年,你为他付出良多,可是心中有他?那你与那雍璘侯府的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沈慕瑶:“爹爹,我与淯王有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有何事需要孩儿相帮,孩儿力所能及的都不曾拒绝,但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沈时耘:“那个岑沐风呢?”
  沈慕瑶支支吾吾,怕她爹爹又怄气。
  沈弘霁帮他妹答道:“岑沐风为人品质方正,文武兼备,多次舍命救瑶儿于危难中,孩儿觉得此人应为良配。”
  沈时耘:“沈府与岑府之间的过节我不多言。若是我瑶儿一心爱他,老夫也不会因为上一辈的纠葛阻拦于你。只是瑶儿,你娘和岑夫人也是至交。如若你对岑沐风真的到了用情至深非要以身相许的地步,莫要再与淯王纠缠不清。若你对他只是一时新鲜,便趁早断了,莫要害得人家心伤还有性命之虞。”
  原来沈公不是怕旁人误了自己闺女,而是怕自己闺女误了旁人。这爹是亲的吗?
  沈慕瑶不服气道:“淯王已娶亲,我与何人在一处与他何干?”
  沈时耘:“若只是利用沈家权势,你的心疾好不好与他何干?”
  沈弘霁:“瑶儿,利用和爱恋并不冲突。你去望苍不也一路利用岑沐风。”
  沈慕瑶:“这怎能一样?我开始想着利用岑大人之时并未心仪于他!”
  沈弘霁:“鸢尾毒乃毒中之王,因你在望苍时刻与岑沐风在一处,秦墨惜若真是十分在意于你定然不会放心旁人去下毒,他会亲自去。你敢同我赌吗?”
  “你这个赌徒,从小就爱设赌局诓人家的钱。”沈慕瑶说得没错,沈弘霁从小就爱设赌局,要么是他认定的事,要么他认不准便自己卖力促成之事,从小到大不知从赌局中攒下了多少银子。至于为何从赌局中敛财,乃因沈弘霁对幼时将妹妹送到皇宫一直心中有愧,所以沈家家产他一早便承诺悉数留给妹妹,便从未主动从家里提过钱。
  沈弘霁:“不敢?”
  沈慕瑶:“赌注?”
  沈弘霁:“千两黄金。”
  沈慕瑶:“狮子大开口啊!成交!”
  兄妹俩达成了协议,沈时耘才起身,递给沈弘霁一本书作为送别礼,毋庸置疑,里面至少夹了千两黄金银票。因沈弘霁在关西军带兵,经常假私济公,那点俸禄远远不够他用,经常捉襟见肘。
  沈慕瑶也送上了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放着一把名家亲笔画的折扇,当然折扇下面也压着一张千两黄金的银票。沈慕瑶将锦盒递给沈弘霁道:“送别礼,赌注另算。”
  沈家一家三口到长亭时,已有沈弘霁的众多朋友在此处等候。岑沐风听闻沈弘霁要走,也赶来了,只是看着沈公在,怕他不悦,站得远远的。
  沈弘霁的一众朋友,均送上了送别礼。但凡亲近的,均知他缺银子,还在礼物中夹了银票。于是,长亭送别直接整成了大型募捐现场。沈弘霁一一回绝了这些礼物,只道是心意到了即可,大家有心便去望苍探望。
  十万关西军在古道上排了数里路,等着辅国将军一声令下开拔。快走之时,淯王带着萧彦钦也到了。淯王以晚辈的身份先向沈公行礼问好,然后给沈弘霁送上了一把弓弩:“兄长领兵在外,墨惜送上一把弓弩,兄长试试看是否趁手。”淯王每次见到沈弘霁便比照沈慕瑶唤兄长,他这用心。
  沈弘霁接过弓弩,拱手行礼道谢,礼数到位却显得生分。
  沈慕瑶上前来问候:“皇兄最近都在照顾父皇,今日怎有时间来此处?”
  淯王:“兄长好不容易回趟京城,临别之时,怎么也得挤出时间来相送。”
  沈慕瑶还想上前一步,不小心被脚下的石阶绊得跌咧了一下,淯王赶紧伸出双手扶住沈慕瑶。沈慕瑶却顺势将淯王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顺了下来。定睛一看,果然拇指下方有一处弧形的伤痕。此刻,沈慕瑶才知道秦墨惜的轻功了得。他还会什么?他究竟隐瞒了多少事情?
  淯王对于沈慕瑶的目的一清二楚。淯王全然不怕沈慕瑶知道当时是他去刺的岑沐风那一剑,不论如何,这都是为了治好她的心疾。
  淯王:“这个伤疤是瑶儿第一次心疾发作时留下的。一直以来怕你看了会难过,就拿这个扳指遮住。现如今瑶儿心疾好了,便不妨对你直说。”
  沈慕瑶内心无比复杂。给岑沐风下鸢尾毒之人,沈慕瑶恨不得将之五马分尸。但是秦墨惜乃是为了治愈自己心疾,不惜在紧要关头,奔赴千里只为确保计划执行无误。沈慕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淯王了。现下周围这么多人看着,沈慕瑶也只有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道:“这枚扳指应是多年前瑶儿送给皇兄的生辰礼吧,太过陈旧。换一枚。”说罢,沈慕瑶拿出一枚上成的羊脂白玉扳指,扳指上的糖皮形成的花纹好似一个“王”字。秦墨惜接下了,又拿回了沈慕瑶取走的那枚扳指道:“瑶儿送的礼物,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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