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瑶又看向萧彦钦:“彦钦哥哥,你最近似乎都刻意躲着我,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怎会?”萧彦钦以为沈慕瑶说的是他责难岑沐风一事。
沈慕瑶:“陈惠明大人入诏狱那事是彦钦哥哥的手笔吧?彦钦哥哥可有想过,关了陈家父子虽然能禁了梦蝶衣,可会给瑶儿招来非议?”
萧彦钦默不作声,死不承认。
淯王不悦,此事确是他交给萧彦钦办的,没想到他这么没脑子。淯王道:“确是彦钦考虑不周了。”
“自然,皇兄不会如此罩头不顾尾。”沈慕瑶今日告了萧彦钦一状,也算是回报了一下他恶意中伤岑沐风之仇。
淯王还要回去照顾成武帝,寒暄了片刻转身离去。沈慕瑶从怀中拿出一张千两黄金的银票塞进沈弘霁的手中道:“你赢了!不过,我不会就此罢休。”
沈慕瑶退出了长亭,把惜别的时间留一些给沈弘霁的朋友。这时,沈慕瑶才发现她爹不知道哪里去了。举目四望,才发现沈公朝着岑沐风的方向走去,沈慕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岑沐风看着沈公走过来,心里也有些发怵。沈时耘走到岑沐风跟前,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百多遍,才问道:“你就是岑沐风?”
岑沐风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在下岑沐风,拜见沈公。”
沈时耘:“你可爱惜羽毛?”
这问题问得岑沐风一头雾水:“自然。”
“不怕旁人说你靠女人上位?”沈公语出不善,倒是看岑沐风如何应对了。
“不怕。”
“哦?”
“沐风赴望苍立下的诸项功绩,没有一项不是公主协助完成的。此后在大朝会上,若不是沈将军和公主为沐风进言,沐风可能连举荐一关都跨不过,所以靠女人上位这评价未曾有错。沐风并不以此为累。相反,是那些嚼舌根之人嫉妒了吧。”
沈时耘听罢一笑,想当年他天天缠着姚郡主,用尽了烈女怕缠郎的手段才抱得美人归。岑沐风这回答甚合他的胃口。“没有胜负欲的男子便比较难被拿捏了。”沈时耘说完微笑着离开了。
岑沐风汗颜,这算是考核通过了吗?也不知道岑侯爷背地里使了多少谄媚的手段才换得这一次的回眸。
待众人都向沈弘霁道别完了,岑沐风才上前去,递给沈弘霁一本八绝阵图。此乃岑家世代相传的行军布阵图,只传岑家嫡子。
沈弘霁从岑沐风手中接过书册:“此物甚是贵重,不是只传内不传外?”
岑沐风笑道:“沈将军不是外人。你带兵御敌,这书没准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了。”沈弘霁笑着说道,不过他想到在望苍的时候,岑沐风可没不把他当外人,简直当成敌人。
“过奖。”岑沐风回道。
“我此去望苍,妹妹就交给你了。把她照顾好。”
“将军放心。便是你不吩咐,沐风也定然照看好公主。”
沈慕瑶送走了沈公又回头来找沈弘霁和岑沐风。
岑沐风见沈慕瑶走到跟前来,一旁还有众多官员看着,便低头准备行礼,沈慕瑶一把托住岑沐风的双手,微笑着朝他摇了摇头,这便是叫他不用行礼。岑沐风抬起了头,望向沈慕瑶,虽未说话却满眼笑意。沈弘霁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嫌弃地说道:“你二人在此处腻歪吧,我要走了。”
“大军开拔!”沈弘霁跨上战马,一声令下,跟着大军一同朝西走去,沈弘霁的一众朋友也纷纷散了。
终于四下无人了,沈慕瑶才环腰抱住了岑沐风钻进了他的怀里,嗅着她喜欢的气息。岑大人双臂把沈慕瑶紧紧抱住,两人在长亭相拥十分甜蜜。
“刚刚我爹跟你说了什么?”沈慕瑶问道
“没有直说什么,但听音辨意,大约是怕公主欺负在下?”
“都是大人欺负我,我何曾欺负过大人!”沈慕瑶说着便踮了脚想去吻岑沐风,岑沐风刚想回应,身后便传来一声呼喊。
“瑶儿!”
沈慕瑶吓得赶紧从岑沐风怀中挣脱了出来。定睛一看,是叶婧宜跑过来了。
叶婧宜才发现坏了这二人的好事,尴尬问道:“弘霁哥哥呢?”
沈慕瑶一脸不快:“我哥早走了。彦钦哥哥更早走了。谁叫你这么懒,不早点起,现在才赶到!”
叶婧宜一副失望的表情。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诡异转身要走。
沈慕瑶拦住叶婧宜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不走留在这里碍眼吗?”
“快说!”
“只是去下个注而已。”
“又有赌局?赌什么?”
叶婧宜尴尬地笑了笑就把沈慕瑶拉到一旁说道:“大朝会后便有神秘人设下赌局,赌裕桢公主最后会嫁予何人。”
“什么神秘人,定然是沈弘霁那个赌徒搞得鬼。还记得小时候他叫我俩去跟萧彦钦表白,叫了一众朋友下注赌彦钦会答应谁。”沈慕瑶这话是故意说给岑沐风听的。儿时,沈慕瑶还确实对萧彦钦有过好感,只是后来发现萧彦钦不仅脑子差了点还自以为是,这好感迅速消失殆尽。
叶婧宜一下子明白了沈慕瑶的用意,十分配合地说:“对啊对啊,结果我们两个的表白彦钦哥哥都没有接受。所以弘霁哥哥断定彦钦哥哥喜欢的其实是淯王殿下。哈哈哈……”
沈慕瑶很满意这个回答,赞许地拉了拉叶婧宜的手道:“那你认识的人里面都谁下了注?”
“你哥,押岑大人,下了千两黄金。姚凌岱和姚凌霄跟着你哥下了注,他俩各下了两百两黄金。彦钦哥哥和凌姗押了淯王,不过叫人吃惊的是,他二人不好赌,却偏偏各下了五百两黄金。”
“那你要去押什么?”沈慕瑶问道。
“本来我还在犹豫中,毕竟瑶儿你……”叶婧宜压低声音悄悄说道,“桃色传闻有点多。”
“那些传闻你还能不知吗?不都是旁人胡诌的!”
“是是是,今日见到你二人如此粘腻,我自然明白该押给谁。”
“那你便也替我押上一注。”
“啊?”
府前对峙
第五十章 府前对峙
自从沈慕瑶任性地在赌局里押了岑沐风千金,平京城里因此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沈慕瑶也意识到自己太过高调,心中不免有些发慌,她害怕如此会连累到岑沐风,想着得赶紧把他身上的余毒给解了,不然总是个祸患。
所以这几日除了处理门下商行的事,沈慕瑶便整日查看各类毒术典籍,想找出给岑沐风清除余毒的法子。
沈慕瑶把手头有的毒籍前前后后看了数遍,又去请教了蔡公公。蔡晔对于岑沐风的事倒是挺上心。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告诉沈慕瑶,用裹和剂只要剂量够了就不存在残存余毒的问题。如果体内有余毒未尽,可能裹和剂没有用到位或者体内有裹和剂无法去除的其它毒素。
没过几日,蔡公公便去东边的越州办案,不知几时能回。沈慕瑶只有自己琢磨了。庆幸的是,三色球藻又生出来了一大片,可以给岑沐风再试试这个裹和剂。如果不行,再寻他法。
沈慕瑶这几日有些忽略了岑大人。岑沐风每日在公主府与侯府别院之间的小路上来回散步,也不知道该如何通禀公主,是否可以进府一叙。这天岑沐风刚散值便在御缇司门口被思雪叫住,请他去公主府一聚。
思雪带了岑沐风从公主府大门进去沿一条石子小路前行。思雪告诉岑沐风,这石子小路上撒了些药物,毒物会远离此处。所以客人只有沿着这条路走才是安全的。
夜幕将近,借着傍晚的微光,岑沐风看见公主府邸并没有什么亭台楼阁,而是种满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有的地方挖了池塘,有的地方整齐码放着各式笼箱。跟雍璘侯府比,裕桢公主府便不能算作是府邸,更像是一个大型养殖场。虽然这满园子毒物的价值可能比雍璘侯府的造价还要高出许多倍。
思雪把岑大人送到公主歇息的芗悦阁,沈慕瑶备好了酒菜等着岑沐风。
岑大人进了阁楼一见到沈慕瑶,便走过去将她搂入怀中:“才几日未见,怎么似乎过了数年!”
“大人想我了为何不来寻?”
“如何寻?翻墙吗?”
“这几日查书查得太投入,是我思虑不周了。”沈慕瑶说着把思雪手里的公主府侧门钥匙拿给了岑沐风,“大人随时可以来寻了。”
沈慕瑶说完看到思雪惊呆的样子十分嫌弃,赶紧使了个眼色把她打发了。
岑沐风接过钥匙:“这可妥当?”
沈慕瑶想了想:“是不妥当。成婚之前便交了闺房的钥匙,大人是不是要说瑶儿风流了。那便还回来吧。”
岑沐风看到沈慕瑶伸手来拿钥匙,立刻将钥匙揣进了袖兜里道:“风流只与我一人便无妨。钥匙我留下,还是择个良辰吉日叫我爹来国公府提亲吧。”
沈慕瑶听到提亲心中一喜,但还故作矜持:“不如先把大人的余毒解了再谈成婚的事。”
“为何?”
“因为……怕影响大人发挥啊!”沈慕瑶嬉笑道。
岑沐风十分汗颜,搂着沈慕瑶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假意责怪道:“你这是在宫中偷看了多少春宫图?”
“实践才能出真知,我只看了看,全然领会不了其中奥妙。”
岑沐风看着沈慕瑶,只觉得她今晚说了这么多大概就是一个意思,姑娘想嫁人了。此时淯王尚未做大,景王正是忌惮淯王与沈家捆绑在一起,而且成帝健在,局势还算稳定,眼下应是和沈慕瑶成婚最佳的时机,是该叫父亲来给国公府提亲了。只是不知道他老爹和沈公和解得如何了。
两人用过晚膳,沈慕瑶便拿来了一套叫拾锦轩按照岑沐风尺寸新制的锦衣,还有一碗刚刚熬好的三色球藻制的裹和药剂。岑沐风坐在一旁看罢笑了笑:“服过这解药便可以好好发挥了吗?”
“想得美!”
岑沐风听罢不由分说拉了沈慕瑶坐到自己腿上,托着她的侧脸直直地吻了过去。沈慕瑶心中有事,不太有心情缠绵,眼看药都要凉了,就从岑沐风怀中摸出了扶桑神木的簪子,岑沐风只觉得胸中一阵不适,这才停了下来道:“算作这几日相思的补偿。”
沈慕瑶捧了药碗一勺一勺喂给岑沐风喝。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沈慕瑶喂得不多便放了药碗。她握起岑沐风的双手,刚刚取出扶桑神木簪,岑沐风的手便凉了很多,此刻服了药也并未有改观。再看看他的额头,一丁点汗珠也没有。
横竖裹和剂有毒解毒,无毒就怎么进怎么出,本身并无毒。沈慕瑶便将剩下的大半碗药悉数喂给了岑沐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沈慕瑶知道,岑大人体内这是有其他毒素,她心里一下慌了,把扶桑神木簪放回岑沐风怀中后,便一个人走到池塘边去看着她新近从南昱求来的丹血鱼发呆。岑沐风知道沈慕瑶毒未解成,心里难受,便上前陪在身边道:“无事,还可以试别的法子。”
沈慕瑶听到岑沐风说去试别的法子,想起来在南禄,她和阿禹古拿小羊羔做的试验,便起身拉着岑沐风进了屋里。沈慕瑶拿出一个干净的琉璃碗和一把匕首递给岑沐风:“大人自己来,我下不去手。瑶儿取些血去试解药。”
岑沐风倒是利落,刀锋划过,很快放了大半碗血。沈慕瑶细心给岑沐风包扎后,便吩咐思雨从国公府后厨捉来一只肉兔子用笼子装了拿了过来。沈慕瑶舀了几勺血喂给肉兔子,剩下的血便制成了药丸子留存待用。
肉兔子服了毒血后,开始浑身发颤,已是寒毒入体了。沈慕瑶开始将家中可以用来解寒毒的药物、克寒毒的毒物依次喂给兔子,并用了纸笔分别记下相应的情况。
沈慕瑶做事十分投入。岑沐风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这么默不作声地陪到深夜,看着沈慕瑶歇息之后才离开公主府。
沈慕瑶这几日醉心找解药,天天起床便开始拿着兔子试验,也懒得打扮了,从早到晚就是一身睡袍,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裕桢公主府已经算得上是全东陵最大的毒库,沈慕瑶就这么一样一样的试,试了多少天不知死了多少只兔子,也没有进展,她都快要崩溃了。
沈慕瑶坐在鱼池边,一脸沮丧。当初在南禄是怎么解的鸢尾毒?她想起来,是阿禹古陪着她一起攻下的难题。要是他在就好了,可以一起切磋切磋。惆怅片刻,沈慕瑶突然醒了醒神,拍了下脑门:“沈慕瑶,你在想谁呢?你疯了不成!”
岑沐风自从拿了公主府的大门钥匙,每天散了值都是直奔公主府。沈慕瑶知道岑沐风要来,每日都命人备好了晚膳,两人一起用了饭后,沈慕瑶接着折磨她的兔子,岑沐风便在一旁看书。
他看着沈慕瑶不修边幅,忙忙叨叨的样子,想着这都是为了自己,心中无比满足。每日看着沈慕瑶歇下,岑沐风才离开。
就这么持续了五六日,沈慕瑶试过了府里所有的解药、毒药、裹和剂均无果,只觉得心力交瘁。而岑沐风每日雷打不动散了值就到公主府一直待到深夜。孰不知他这去的不是烟花柳巷,也不是寻常女儿家,而且堂堂公主府。他这举动,不仅景王知道,淯王知道,沈公也知道。
沈公知道了居然装作不知道。他想得透彻。想当年,他苦追姚郡主,对方一直未答应。倒是后来姚郡主母亲的百般阻拦反而逼得郡主一心扑向了沈时耘。年轻人正是叛逆的时候,你越棒打鸳鸯,他们越觉得彼此是真爱,反而拆不散了。反正沈慕瑶名满天下,风流一点也不影响她寻个如意郎君,倒不如等着这二人自己闹翻。若是闹不翻确实情投意合,在一起便在一起吧。
景王知道后颇为得意,他这一招美男计解绑了沈慕瑶和秦墨惜多年的情谊,真可谓是他此生最为成功的计策。
淯王呢?
淯王回府,便接到暗卫来报,说岑沐风这几日散了值便去裕桢公主府待到深夜才离开。平日里滴酒不沾的淯王一气之下饮了一壶酒,提着青月剑就到了裕桢公主府前。
所以说沈公是有大智慧的人,你不去管他,这一对小情侣的矛盾很快便来了。
淯王到了公主府前将将碰见刚出府的岑沐风,提了剑就刺过去。一向沉着冷静的淯王,这恐怕是他此生最为失态的一次。岑沐风迅速躲向一旁,顺手抽出了佩剑,与淯王交锋起来。
沈慕瑶刚刚歇下,思雨就来报,大门口有兵器相接之声。沈慕瑶赶紧披了披风戴上暗器赶出了府邸,就看见岑沐风和秦墨惜打成一团。
淯王剑术虽不如岑沐风,但轻功甚好,腾挪翻转之间,提了宝剑,招招直指岑沐风要害。岑沐风则如疾风般左右闪躲,尽量避开青月剑锋芒,以守代攻,他不想伤到皇子。
淯王看见沈慕瑶出了门,披风下只有一件睡袍,瞬间更是气急败坏,借着酒劲,出剑的频率又提高了几倍。岑沐风仅存的一点耐心被消磨殆尽,他也被惹恼了,提了佩剑挡住了淯王的频频进攻,逐渐逼近过去,一抬腿踹中淯王的手肘,青月剑飞了出去,岑沐风持剑抵在了淯王颈项旁。两人看着对方,怒火已经燃得八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