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瑶心中一惊,这是溪宁魂归了?沈慕瑶扶着岑溪宁的双肩,眼中含泪道:“宁儿,是嫂嫂对不起你,你可原谅我没有带你走,没有救下你。你可是怪我来了?”
岑溪宁:“宁儿最喜欢嫂嫂,怎会怪你?”
岑溪宁话音刚落,一个男子走上前来唤道:“瑶儿。”
沈慕瑶抬眼一看,是淯王。她拍了拍脑门,喃喃道:“难道是失神症又犯了?”沈慕瑶刚准备转身回府,却被淯王拉住了:“瑶儿,你无事吧?”
正巧公主府的一个护卫走上前来,行过礼道:“拜见淯王。公主殿下,今日公主府的守备已经按您的吩咐加强,请殿下放心。”沈慕瑶这才知道眼前的人乃是真实的存在。
淯王疑惑道:“为何还要加强?”
沈慕瑶疲倦的双眼已经露出了血丝,低声道:“我害怕。”
淯王将沈慕瑶拉到眼前:“何人叫你如此恐惧?我便去杀了他!”
“罗冥。在闽州,他差点杀了我。今日,他灭了侯府满门。”
“瑶儿害怕便去淯王府,我保护你。”
沈慕瑶摇了摇头,她看了眼岑溪宁问道:“宁儿是你救的?”
“雍璘侯府起火之时,我正巧路过,看到这个丫头就站在大门口,我即刻将她拉了出来。”
“谢皇兄!”沈慕瑶说完,一把把岑溪宁搂进了怀里,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举手之劳。瑶儿,你莫要伤心了。更何况……岑沐风不是不在府中吗。今日若不是这个丫头,我当不知道他已经走了这么多日了。也不知道散布在各地的风影暗卫可还能追得上。”
沈慕瑶疲倦之中又添了惊恐,她的精神便是这般被反复□□,就要撑不住了。
沈慕瑶叫护卫带岑溪宁先回去了公主府,而后她扯住了淯王的衣袖,哀求道:“皇兄,放过他吧,就当他今日死在府中了。”
“若是今日死在府中,瑶儿可没法与他大婚了。”
“如今还能有什么大婚!只求皇兄放过。从此,东陵便再无岑沐风!”
“放过不是不行。我昨日所说的条件?”
“皇兄昨日只说要我入淯王府。瑶儿实在不知如何入。皇兄现在有妻又有妾,且都有孕在身。皇兄是想叫瑶儿入府做侍妾还是丫鬟?”
“瑶儿,你说什么呢?那妻不过是给你占位子的工具罢了,我随时可以将她拿开。”
“你要杀了祁若雪?我才不要披着带血的嫁衣! 更何况,我是你的妹妹,嫁于你可不怕朝臣议论?”
“我何时说过要杀祁若雪?她身体本来糟糕,如今有孕,是太医说她很难顺利诞下孩儿。你不过名义上是我的妹妹。帝祖的皇后亦是他的义妹。”帝祖的发妻永珍皇后不仅是他的义妹,还嫁做过他人妇。此事史书上没有记载,作为姚家家史姚家人确是知悉。永珍皇后与先夫生有一子,先夫故去后该子改姓姚,骁勇善战,帝祖视如己出,封关西王,便是姚家先祖。
“皇兄当时是故意选了这么个愚钝的女子,为的是好摆脱吧。”
“此话不假。”
“皇兄有一日想摆脱瑶儿是不是也会动杀心?”
“我如何都不会伤害你。”
“你现在就在伤害我。你在逼迫我!”沈慕瑶越说情绪越激动。
淯王只怕把沈慕瑶的失神之症又给激发了,赶紧抱住了她,态度变得异常温柔地说道:“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逼你。瑶儿,你莫要害怕,我不会叫罗冥伤了你。你不愿意入淯王府亦无妨。我不再追究南昱皇册一事了。”
待沈慕瑶的情绪平静下来了,淯王才接着说道:“只是,为兄监国之后,过于忙碌,没法子陪父皇。父皇最心疼瑶儿,这段时间你可替为兄照顾他?”
就这么简单?沈慕瑶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
“那瑶儿你收拾收拾,明日便入宫吧。”
金兰与护
第一百零八章 金兰与护
九月底已是深秋。
遥望远山,红的黄的褐的各色的叶子将山林渲染上了斑驳的色彩。以往,沈慕瑶最爱秋季,这季节总能让她体会到内心的祥和和安宁。今年深秋,她只感到了孤独和凄凉。心爱之人远走他乡,杳无音信。而与他一同长大的兄长,正候在府外,等着她雀入囚笼,不知何时方得重归天际。
沈慕瑶对她的未来很不乐观,她收拾上了一年四季的衣裳,还带上了思雨和岑溪宁,留了思雪在公主府好生照顾她的那些毒物。
到皇宫后,淯王将沈慕瑶安置在了延德宫的一间偏殿,并告知她已经在宫中寻摸了间宫殿,只是有些旧了,待重新装饰一番,便安排沈慕瑶住进去。
懿王、景王相继被诛杀,梁王神志不清,成武帝最喜欢的儿子又离朝遁世远去修道,打击接二连三,皇帝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中度日。
沈慕瑶到了皇宫陪着成武帝,他的精神才好了一些,清醒的时候,还会跟沈慕瑶聊聊天,追忆追忆往昔,看样子,似乎已是日薄西山。
此时,沈慕瑶在皇宫之中还算是自由。宫中她都可以随意走动,只不过有人跟着。叶婧宜还有一些沈家商行的主事也能来看她,只不过有人看着。
至于她带过来的那些衣物,在她进宫的第一天,宫里的侍女们便趁她沐浴之时,把里面藏着的药丸兵器通通都收了去。
这段时间沈慕瑶甚是安分,从来没有闹着要出宫或是逃掉,因她不敢去望苍,怕连累爹爹和哥哥引得战火,毕竟淯王也没有过分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她也没有岑沐风的任何音信,所以便是逃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淯王每日勤于政务,朝堂之上慢慢都换上了自己人,用起来还算得心应手。一些革新举措稳步推进,既巩固了自己的势力,又赢得了民心,理政的开局还算不错。
淯王只要有空就会往延德宫跑,一日三餐都在延德宫和沈慕瑶一同享用。忙完之后与公主坐在皇帝榻边聊聊天,仿佛回到了当初与她每日相伴的日子,心情无比舒畅。后来淯王干脆在延德宫中找了间偏殿歇下很少回王府了,淯王孝子的贤名愈发声名远播。
十月,秋去冬来。太子的国丧已经办妥,储君之位没什么悬念,淯王也不稀罕做什么太子,便借成武帝的名义封了自己为摄政王。
这还是东陵历史上的第一个摄政王,感觉比太子还要威风。与这个名号相称的是淯王的气度,尤其地尊贵了,颇有一国之主睥睨天下的威仪。当然,蛰伏多年一朝出头,淯王这容不得旁人质疑的心态,也愈发地顽固。
与这摄政王的名号最不相称的便是这淯王正妃。距离淯王府通禀永安侯府祁若雪有身孕之时已过去了六个月,如今祁若雪已是有了八个月身孕。
此前,永安侯府一直以为淯王与他们结亲不过图谋祁家的军队,对于祁若雪怀孕一事他们都不敢置信。当即便派了嬷嬷和侯府自家的大夫一同去王府看望王妃。经大夫查探,祁若雪果真怀有身孕。
嬷嬷们问起祁若雪在淯王府待得如何,祁若雪直呼过得甚好,自己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要开口王爷都一应置办好,也无人强迫自己控制体态,守规矩,日子甚是舒坦。
永安侯府便只以为祁若雪生得命好,虽然样貌不济,奈何夫君品味独特,于是便放宽了心。
眼见着祁若雪即将临盆,永安侯府琢磨着这生下的若是个儿郎,便是未来皇帝的嫡长子,可了不得,又派了几个丫鬟带着一堆补品前去淯王府照看,淯王来者不拒。
这一日,沈慕瑶听叶婧宜说姚凌姗有点见红在王府保胎,不觉担心,执意与叶婧宜一同去淯王府探视。到了淯王府,沈慕瑶便令与她熟识多年的刘太医为姚凌姗看诊。
刘太医号了脉后说道:“王妃脉象为浮脉,稍弱、沉细,微臣恐怕是王妃服用了活血之物,有滑胎的迹象。”
姚凌姗十分紧张,她生怕这个孩儿要是没了,便再无机会与淯王生下孩儿了,焦急问道:“可要紧?会伤到孩儿吗?”
刘太医:“好在服食药物不多,不太严重。静躺月余如不再出血当无碍。只是要找到这不当食用之物,将之从饮食中剔除。”
沈慕瑶一听就觉得有人搞鬼,赶紧问道:“凌姗,你最近可吃了什么特别之物?”
姚凌姗思索再三:“我的食谱食材皆是娘亲亲定的。每日饮食也有姚王府的人看着做。当没有吃过什么特别之物……”
姚凌姗的贴身侍女欣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郡主你忘了?前两日,你吃了祁家王妃送过来的点心。你嫌太甜,吃了一块便放下了。”
沈慕瑶:“把剩下的赶紧拿来看看!”
欣儿拿来了糕点,沈慕瑶拿起一块掰开来与刘太医一同看了看。
“里面有红花。”刘太医说道,沈慕瑶点了点头。
姚凌姗气得把手中的汤碗直接摔到了地上:“谁敢动我的孩儿,我跟她拼命!”
叶婧宜:“凌姗,你千万别动怒,一定要静养。这个头,我和瑶儿替你出!”
欣儿气鼓鼓地将沈慕瑶和叶婧宜领到了祁若雪的住所。祁若雪的住处布置得俗气了些,但还挺宽敞,淯王倒是给足了永安侯府面子。
还没进到屋里,沈慕瑶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她看了看日头,这才申时,都要吃饭了吗?
进到屋里,沈慕瑶还是先客气地向祁若雪行了礼道了一声嫂嫂。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细看祁若雪。
她果真是人如其名,活像一团发过了的大白面团。虽然胖,可是一点不可爱,一张面盆大的圆脸上两只眼睛相比之下显得很小,一张嘴巴宽宽大大的似乎还在嚼着什么东西,脖子短得有些看不见了。
只是,她雪白的脸盘上有几缕血丝似乎已经织成了一张网,沈慕瑶走近一点,还能嗅道一股若隐若现的腥味。她本能地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便招了招手,叫刘太医为祁若雪诊脉。
刘太医诊过之后说道:“胎象平稳,只是王妃莫要贪食过多,恐怕到时不好生产。”
祁若雪憨厚地笑了笑,抹了抹嘴巴,没有再吃。她看到沈慕瑶和叶婧宜过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端出一盘油乎乎的烧鸭招呼她们享用。沈慕瑶心里有些嫌弃,这个祁若雪看上起甚是愚笨,给凌姗下药之事当不是她授意。
依沈慕瑶对淯王的了解,淯王是段然不会碰这个所谓的王妃的。可是他们毕竟成过亲,祁若雪顶着一个淯王妃的名头,怀孕这事叫别的男子代劳也太不体面了吧。而且倘若她真的生出来了,那孩儿当算谁的?
沈慕瑶还在思索之时,叶婧宜便向祁若雪发难了,她将含有红花点心一事道明之后便扬言不严惩真凶誓不罢休。
祁若雪吓得躲到了一个侍女的背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生怕被大人责罚。
沈慕瑶摇了摇头,估计是永安侯府的下人害怕貌美的姚郡主产子后,他们祁家在王府会没有地位,或是擅作主张或是受永安侯府他人指使做出此事。灭了牵头主事之人,凌姗再小心一些当无虞。沈慕瑶琢磨着,便静静地等着祁若雪周围的这些下人们的表演。
先站出来的是一个姓杨的嬷嬷。她一副狗仗人势的架势,把祁若雪从侍女背后拉到了前面,说道:“王妃,您可是淯王府的正妃,摄政王登基之后,您就是皇后,可要端正自己的位置!”
杨嬷嬷旁边的一个丫鬟也跳了出来,道:“你们说我们害姚侧妃滑胎,有何凭据?你们王妃不过是侧妃,我们王妃才是嫡母,有什么必要去加害你们?”
永安侯府的这些下人们实在太愚蠢,完全分不清轻重,沈慕瑶心中忽然有几分支持淯王把这户给灭了。
欣儿跟随姚凌姗多年,姚凌姗伤了她比自己伤了还难受,即刻跳了起来指着刚刚说话的丫鬟叫道:“那日就是你送的点心,我亲眼所见!你们休要抵赖,待王爷回来看如何惩治你们!”
杨嬷嬷:“王爷与我们小姐恩爱深重,要担心的是你们这些栽赃陷害不知死活的东西!”
杨嬷嬷话音刚落,淯王就现身了。
沈慕瑶如今去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跟着的人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派人通知了淯王。
“恩爱深重?”淯王笑着望了眼沈慕瑶才说道,“本王今日叫你们看看何为恩爱深重。”
淯王脸色不对,一众下人们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淯王抽出了佩剑,直指向杨嬷嬷的咽喉:“方才是你在公主前面大呼小叫?”
杨嬷嬷吓得浑身发抖:“老奴老奴……有眼无珠,不知是公主殿下!”
欣儿:“胡说,裕桢公主方才明明唤了王妃嫂嫂,是你们狗仗人势!”
“单对三公主大不敬在淯王府就可治罪了。”淯王说着,微笑地走到了杨嬷嬷的跟前,轻声说道,“抬起头来。”
杨嬷嬷吓得赶紧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淯王提着佩剑缓慢地,贴到了杨嬷嬷脖颈处的肌肤之上。杨嬷嬷吓得浑身抖得如筛糠。接着,淯王一寸一寸地割破了杨嬷嬷的喉咙,杨嬷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还想求饶却说不出来话了。只听得她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跟着鲜血喷溅了出来,杨嬷嬷栽倒了下去。
方才还气焰颇高的丫鬟吓得晕了过去。淯王指了指杨嬷嬷身边的三个丫鬟吩咐属下道:“拖出去,杖毙。”
祁若雪吓得脸色惨白,躲去了一个角落,颤抖着说道:“夫君莫要杀我!夫君莫要杀我!”
淯王瞥了一眼祁若雪,道:“莫怕,本王不会杀你。只是你要听话,本王说过,叫你莫要唤我夫君,叫王爷。”说完,淯王拉了沈慕瑶的手出了屋子。
淯王对沈慕瑶说道:“莫要为了这种小事动气。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实现。你要留凌姗的孩子,我自然会成全,那孩子毕竟与你也有血缘关系。”
沈慕瑶看到刚刚淯王缓缓划破那嬷嬷的咽喉,即刻就想到他当时在芊茂谷口刺向岑沐风的那一剑,也是极其缓慢地刺了进去。淯王不仅杀人果决,而且在杀人之时还有折磨对手的快感,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邪性?沈慕瑶想着有些胆寒,勉强说了句:“多谢皇兄。”
淯王:“瑶儿随我回宫吧。”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想在王府同婧宜和凌姗多待一阵,皇兄就允了瑶儿吧。”沈慕瑶语气柔和,淯王便招架不住,他点了点头,“那我吩咐下人们招待好,你莫要太晚回宫。我等你。”
淯王走后,叶婧宜和沈慕瑶坐去了姚凌姗的卧房聊天,他们把下人们都支了出去。本来有几个人是淯王吩咐跟着沈慕瑶的,但是见识了刚才那场景,哪里还敢忤逆公主的意思,便乖乖地退出了侧妃的住所。
姚凌姗半靠在床头握着沈慕瑶的手说道:“瑶儿你一来就为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你以后可要常来。”
沈慕瑶:“今日这么一闹腾,料想他们不敢再犯了。”
叶婧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凌姗你不吃醋?你的夫君对瑶儿偏爱至此。”
“我横竖插到他们二人中间,他们不怨我,我哪里还好意思吃醋。”姚郡主低声说着,眼圈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