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事情……对不起,我当时身体有些不舒服,一时之间大脑抽筋才吼你的。”倪丞佑低着头,不敢看向宋夏的眼睛。
“……”宋夏总是受不了倪丞佑道歉,顿时心软不忍心再埋怨他。
就这样,倪丞佑拽着宋夏来到了酒吧。店里顾客很多,每张桌子之间离得也很近,两人到了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张桌子。台上歌手在唱着音乐,旁边有乐队在伴奏,气氛十分热闹。
倪丞佑拜托宋夏点了几瓶啤酒,又点了几份小吃,两个人直接拿着酒瓶喝起冰啤酒来。在异国他乡,倪丞佑可以无惧狗仔的偷拍,粉丝的追赶,路人的注视,以最舒服的姿态,感受着酒精和音乐带来的快乐。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台上的伴奏人员拿出了一个类似吉他的乐器,他告诉在场的观众,这是泰国的一种传统的拨弦乐器,下一首歌曲的伴奏,他将会用这个乐器来演绎。他号召大家都来到台前,近距离感受这个乐器的魅力。
宋夏听见乐手的介绍,竟对这乐器产生了兴趣,看着大家都围在舞台周围,便拽着倪丞佑的衣服也来到了舞台的周边。倪丞佑听不懂英语,不知道乐手说的话的意思,踉跄跟在身后,来到宋夏身边。
乐器的声音很悠扬,配上女歌手的声音,顿时让人们感受到了曲子传达出来的一种古典意境。周围的人听得都如痴如醉,好多情侣都牵起手,依偎在一起,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
倪丞佑虽然不懂乐理,也听不出旋律的特别之处,但是借着酒劲和此刻酒吧里的氛围,一时之间有些恍惚。看着在自己身旁,如痴如醉地听着音乐的宋夏,再看着自己周围亲密的情侣,倪丞佑鬼使神差地,想要去牵宋夏的手。
倪丞佑的动作很小心,生怕自己动作太大,会惊吓到宋夏。他盯着宋夏手的位置,不经意地靠近她,先是不经意地触碰了两下宋夏的手背,见她没有反应,在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加油打气之后,倪丞佑向宋夏伸出了“魔爪”。
就在两只手即将牵起的一瞬间,音乐声戛然而止,女歌手也停止了演唱。
宋夏抬起手鼓掌,餐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而倪丞佑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
第21章 醉酒
宋夏的一个动作让倪丞佑的心思没有得逞,他赶紧瞟了一眼宋夏,发现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赶紧用手抓了两下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酒吧的歌手从台上走下来,结束了今天的表演,店里放起了舒缓的音乐,宋夏和倪丞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两个人喝得都有些醉,倪丞佑一醉,话就开始变得多了起来,拉着宋夏聊个不停。
“你为什么会选择当律师啊?”倪丞佑对于宋夏总是有太多的好奇,总是想要去窥探她,了解她。
倪丞佑的一句话也让宋夏陷入了思考中。
是啊,为什么会选择做律师呢?
哥哥曾在宋夏高三的时候问她以后会选择什么专业,她坚定地告诉哥哥自己会选择去政法大学学习法律。这一念头并不是突然冒出的,而是当父亲去世之后,宋夏就在心里做出了这个决定。
“为什么想学法律?”哥哥也有着和倪丞佑一样的疑问。
“因为法律可以约束权力。”宋夏说出这句话时,眼神中带着愤恨。
哥哥意味深长地看向宋夏,他知道终究是父亲的事情,影响了她的选择,选择了和自己一样道路。亦如自己当初选择公安专业一样,都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还原当年父亲去世的真相。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宋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她永远忘不掉盛夏在自己面前,戴着手铐,转身离开自己的那个画面,也忘不掉法槌落下的那一刻,发出的刺耳的声响。
倪丞佑伸出手在宋夏眼前晃了晃,将她的思绪从回忆中带了回来。因为酒精的作用,宋夏的意识开始变得迟钝,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因为什么?”宋夏自言自语,更像是在责问自己。宋夏最初选择做一名律师的初心,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力量,更好地维护法律的公平,让更多人能够更加公平地接受审判,用法律制衡权力。但是后来受到父亲和哥哥事情的影响,渐渐地将法律当做是报复、制衡肖伯桀的工具,苦苦追寻父亲去世的真相,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迷失了心智。而如今,肖伯桀死了,她似乎找不到自己做律师的原因了,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那你为什么选择做演员?”宋夏抿了抿嘴唇,她发现自己无法回答倪丞佑的问题,转移了话题。
“做演员可以让我名利双收,而且我从十岁开始,就只会做这一件事情,别的什么也没学会,就只好一直做下去喽。”倪丞佑漫不经心地说,嘴角透露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你想过吗,如果你小的时候没有被选中拍电影,你现在会在做什么?”宋夏有些头晕,用手臂撑着脸,强打着精神。
“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去参加那次试镜。”倪丞佑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里透露着寒光,“我想做个普通人,和街上忙碌的年轻人一样,可能会为生计发愁,可能会被上司强迫加班,没有房子、车子也没关系。”
“你这么养尊处优,连枕头都必须是鹅绒的,能忍受这种生活?”宋夏不相信倪丞佑的话。
“当然可以,我渴望过正常人的生活。”倪丞佑喝光了瓶底最后一口啤酒。
“你醉了,咱们回去吧。”倪丞佑感觉到宋夏已经快睡着了,想着之前宋夏会突然间的醉倒,趁着她还有一丝清醒,准备赶紧将她带回酒店。
倪丞佑搀扶着宋夏走在街上,宋夏走了几步便感到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别架着我,我不舒服。”宋夏一把打掉了倪丞佑搀扶着她的手。
“那你觉得怎么样舒服?我不扶着你,你都要狗吃屎摔下去了。”倪丞佑张着手臂,任由宋夏胡闹,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说着,宋夏紧紧地将倪丞佑的手臂抱在怀里,脸颊紧贴着手臂的外侧,将倪丞佑当成一支拐杖,借着倪丞佑的身体支撑着自己,步伐左右飘忽,拽着他向前走着。
宋夏的这一动作,让倪丞佑顿时僵在了原地,任由宋夏的拉扯也迈不开步子。
因为自己的手臂,此刻正贴在了宋夏的胸|上!
如果没有今天的泳池事件,倪丞佑可能还不会有这么强烈的不适感,可是今天自己仅仅是因为看了一眼宋夏就有了反应,此刻宋夏将自己的手臂按到了胸|上,这让倪丞佑瞬间石化,手臂僵硬,脸上立刻有了一种被烧灼的滚烫。
“怎么不走了啊?”宋夏拽着他的手臂没有松开,皱着眉头看向倪丞佑,发现倪丞佑满脸绯红,和今天在泳池里时候一模一样。
“晚上也没有太阳了啊,你脸怎么还这么红?”宋夏大胆地摸向了倪丞佑滚烫的脸。
此刻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身体也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砰!”倪丞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爆炸了,心脏止不住地狂跳,仿佛要从嗓子眼中蹦了出来。
“宋夏,你老实一点!”倪丞佑用力抽出手臂,双手扶着宋夏的上臂,将她禁锢住,让她不能再做任何动作。倪丞佑昨晚还因为没有能拿下宋夏感到懊悔不已,可此刻却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那你背我,我就不乱动!”宋夏朝着倪丞佑张开了双臂,两只手臂有气无力地捶着,脸上带着毫无防备的笑容。
倪丞佑想背着宋夏走应该可以快点回到酒店,快点结束煎熬,便蹲了下来,让宋夏趴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宋夏此刻像一摊烂泥,摊在倪丞佑的身上,脑袋像没有脖子支撑一样,垂在了倪丞佑的颈间。
宋夏很轻,倪丞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背起她,可是这一路倪丞佑却走得十分艰难。宋夏的两侧的刘海垂在倪丞佑的颈间,每走一步就瘙痒着自己的皮肤,并且宋夏一直在自己的耳畔发出沉重的呼吸,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倪丞佑的耳朵上,让倪丞佑的皮肤变得异常敏感,整条神经都被宋夏的一呼一吸扰动着。
宋夏已经在倪丞佑的背上沉睡了过去,而倪丞佑却面色凝重,紧咬着嘴唇背着她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倪丞佑从宋夏的身上掏出房卡,进了房间,一把将宋夏扔到了床上,给她脱下鞋子,盖上了毯子。倪丞佑觉得,以后再和宋夏相处下去,这一套流程估计会烂熟于心。
倪丞佑出了一身的汗,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仰着头,大口地喝了起来,敞开着冰箱的门,让里面的冷气吹向自己。
就在这一瞬间,倪丞佑看见了冰箱中,只剩了半瓶的威士忌。倪丞佑拿起酒瓶,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宋夏,瞬间就明白了。
倪丞佑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宋夏,轻柔地将宋夏脸上凌乱的刘海撩到了一旁,手背轻抚了几下宋夏的脸颊。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整夜的失眠,需要用酒精将自己灌醉才能入睡?”倪丞佑声音很轻,生怕会吵醒宋夏。
倪丞佑满脸心疼,拉过宋夏的手,摊开她的手心,来回摩挲着掌心的两条疤痕。
一定很疼吧?
倪丞佑低头,朝着宋夏掌心的痕迹,吻了下去。
在普吉岛的最后一天,倪丞佑不知从哪里搞了一辆摩托车,说是要带宋夏去普吉岛的镇里兜风。
两个人戴着头盔,一路沿着还海岸线,来到了普吉岛的镇上。小镇上的房子色彩斑斓,每家每户都会给墙体粉刷上艳丽的颜色,并且街道上许多墙体被画上了涂鸦,整个镇子别有一番风情。两个人穿梭在巷子里,到处走走逛逛,逛了许多有当地特色的小店。
逛店的时候,宋夏很喜欢泰国当地的民族服饰,在一家服饰店试起了衣服。
“你在这试着,我出去逛逛。”倪丞佑见宋夏还没有作罢的倾向,倍感无聊,自己来到了附近的几家店铺逛了起来。等逛完返回服饰店,宋夏正在结账,手里拎了几个袋子。
“走吧。”宋夏买到了喜欢的衣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倪丞佑继续骑上摩托,载着宋夏来到了位于普吉山最高处的一座佛像上。佛像是由白玉石铸造,巍峨高耸于山顶,盘坐在莲花宝座上。四周铃铛声作响,黄色的佛旗迎着海风飘扬。宋夏并不信佛,但是在这尊巨大的佛像面前,也不禁肃然起敬。
周围有许多前来参拜的人,在佛像面前虔诚地叩首。在佛像的侧殿,几名僧人正朝着一名跪在地上的人,咏诵着佛经。宋夏在看到这一幕时,停住了脚步。
“你说佛祖会带走痛苦,或者洗清一个人所犯下的罪恶吗?”宋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倪丞佑说话。
“可能会吧。”倪丞佑也不懂佛法,但一时间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跪在僧人面前的这个人,蜷缩着瘦小的身躯,头紧紧地挨到地面上。倪丞佑看不见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但伴随着咏诵的佛经,倪丞佑也希望无论他是否心中有痛苦还是曾经犯下过错误,此刻都能够释怀。
倪丞佑转身看向宋夏,在宋夏的神情中,捕捉到了她悲伤的情绪。这种情绪,总是不经意间环绕在宋夏的周围,致使她的眉目间,也总是流露出淡淡的悲凉。
“走吧。”宋夏在僧人诵经声结束后,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两个人离开了普吉岛。下飞机之后,倪丞佑开着车,两个人一同回到了住处。
倪丞佑站在宋夏的家门口,姿态有些扭捏。
“这个送给你,昨天逛街的时候遇见的,觉得挺适合你的。”倪丞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递给宋夏。礼物是在宋夏试衣服的时候,倪丞佑偷偷买的,买的时候,倪丞佑就开始期待宋夏打开盒子看见它的表情。
宋夏接过盒子,打开发现是一对银质耳环,上面雕刻着细小的花纹,看起来很有质感,透露着古朴的气息。
“谢谢,很好看。”宋夏眼神里透露着喜欢,这让倪丞佑很开心,仿佛他才是收礼物的人。
“我明天就进组了,最近应该不会再来骚扰你了,你可以放心了。”倪丞佑此刻变得害羞起来,想着自己最近确实给宋夏添了很多麻烦。
“那我先谢谢你。”宋夏半开玩笑和倪丞佑说。
“那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记得吃药,记得按时去诊所。”倪丞佑又化身老头子,忍不住叮嘱宋夏。
“嗯,我会的。”宋夏笑着看向倪丞佑。
倪丞佑转身按了电梯,刚要走进去。
“等一下。”宋夏叫住了倪丞佑。
第22章 马失前蹄
“这个送你,我也给你带了礼物。”宋夏向前走了两步,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条手绳。
“你先把手表摘一下。”
倪丞佑有些惊讶,惊慌失措地摘下了手表。宋夏在倪丞佑的手腕上,系上了手绳。
手绳是棕色皮质的,正面看起来和普通手绳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手腕内侧,有一枚银制的大象图案卡扣。
“正好可以挡住。”宋夏说的,是倪丞佑手腕上的那条疤痕。
宋夏冰凉的手指划过倪丞佑的皮肤时,倪丞佑便感觉一阵酥麻,当宋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倪丞佑顿时觉得大脑里“轰”的一声,皮肤触感的酥麻,一路蔓延,流过心里,带来了一丝暖意,也摧毁了他的意志。倪丞佑仿佛听见了冰山融化的声音,那坚硬冰冷的冰块,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向下流淌着水,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手上这条疤,是他不愿意诉之于口的秘密,在任何场合,他总是戴着手表,生怕会被别人看见那条丑陋的伤疤,窥探到自己的秘密。但是在那个雨夜,他为了能让宋夏相信自己,在她的面前展露了自己的伤口。
只有受过同样伤害的,才能够理解彼此的痛苦。
“店家说,大象可以消灾祈福,带走痛苦。”宋夏的声音带着柔情,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她觉得倪丞佑能够明白她的心意。
如果此刻宋夏抬头,会看见倪丞佑温柔的眼神中,含着泪水。
在结束了普吉岛“及时行乐”之旅后,倪丞佑一头扎进了剧组,宋夏也回到律所没日没夜地开始工作,宋夏再也没有联系过倪丞佑,也没有在小区里看见他的身影。
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彼此没有了交集,没有了打扰。宋夏再也没有听见过敲门声,偶尔会在互联网上看到有关倪丞佑的消息,也多半都是在为新戏宣传造势。
宋夏的夜晚,再也没有人在家里做好饭等她回来。
挺好。宋夏心里默默地想着。
毕竟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去度过这漫长的日子,没有关心,没有陪伴。
转眼间倪丞佑已经进组两个多月了,郑导对于作品要求颇高,使得拍摄的进度远比想象得慢。倪丞佑因为是配角,所以拍摄时间大多数是在早上或是夜间,每天不是在拍摄,就是在候场,只留下四五个小时的睡觉时间。
“也不知道照这个进度下去,什么时候能杀青。”倪丞佑又在候场,摄影棚里主角正在拍戏,他穿着角色里的服装,一副古装扮相,坐在房车里看下一场戏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