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的什么专业?”宋夏开始对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孩产生了好奇。
“我在美术学院学绘画。”
宋夏突然有些羡慕眼前的这个男孩,因为在说到绘画的时候,男孩的眼里,是带着光的。而自己的眼中,曾经也有这样的光,只是现在已经熄灭了。
“学美术很烧钱的。”
“对啊,所以我晚上才会去酒吧打工,才会认识你。”
宋夏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我给你画一幅画吧。”李昂从包里拿出素描本和铅笔。
“不要了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宋夏已经很多天没有洗头了,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有多恐怖。
“没关系,还是很漂亮。”李昂来回观察着宋夏,在本子上开始勾勒线条。
宋夏突然想起,她曾经也是这样,对着一个人,用心观察着他面部的特点,在纸上一点一点地雕琢着细节。可是盛夏总是不配合,被宋夏盯得久了,就会催促她快一点。宋夏画好之后,就会强迫盛夏将画贴到卧室的墙上,最后盛夏的卧室,贴满了他的画像,从十岁一直到十七岁,画像也从最开始的四不像,到后来变成了惟妙惟肖。
只是这些画,永远定格在盛夏十七岁那年,自从宋夏十五岁那年父亲去世,她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
“怎么样?”李昂很快地就画好了,拿给宋夏看。
李昂画得很随意,线条也很简单,但是却将宋夏的特点都突显出来。
“画得真的很好。”宋夏由衷赞叹。
“那这就算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够早日康复。”李昂在画的右下角签上了名字,“等我以后出名了,成了大师,这就是我的亲笔手稿,很值钱的。”
宋夏突然被李昂感动,从他的神情里,宋夏能看得出来他对未来充满了期望,他的未来充满着无限的可能。
这么美好的少年,理应有个美好的未来。
“李昂,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承担你以后上学期间所有的费用,这样你就不用辛苦地去酒吧打工了。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些唐突,希望没有伤害到你的自尊心,我也不是想用这笔钱感谢你,只是想帮助你,就像是……朋友之间的帮助。”
“不不不,夏夏,你已经帮助我很多了,每次我送你回家,你都会给我钱,这些已经够多了。”李昂连忙拒绝。
“你先别着急拒绝我,你回去考虑考虑,然后可以随时来找我。”宋夏对于李昂的拒绝实则是有些意外的,她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接受的,毕竟每次给他的转账,他都会收下,宋夏猜想他应该经济确实不富裕。
“不不,真的不用。”李昂的态度很坚决。
“好吧,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过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宋夏不愿意再勉强。
“谢谢你,夏夏。”李昂探过身,抱住了宋夏。
“你们在干嘛!?”倪丞佑黑着脸站在一旁,眼神像刀子般锋利,仿佛能将李昂杀死。
李昂听见声音,惊慌地松开了宋夏。
“不是告诉过你不用来了吗?”倪丞佑无视李昂,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那个……夏夏我先回去了,我还得去酒吧上班,就不陪你了,等周六我再来看你。”李昂看倪丞佑一脸不好惹的表情,准备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宋夏朝着李昂笑着点了点头。
“这几天我一直在这,你要是想找不自在就尽管来。”倪丞佑语气里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倪丞佑!”宋夏对倪丞佑的态度感到不满。
哪来的这么强的占有欲?宋夏心里想。
“我先走了!”李昂赶紧背上包,朝宋夏摆了摆手,冲出了病房。
第40章 织毛线
“饿了没?”倪丞佑在桌子上放上了两个餐盒,突然看见李昂给宋夏画的画,“人不怎么样,画得倒是挺好。”
“你这个人……”宋夏本想骂人,但是看到倪丞佑做的晚饭,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要不要来桌子这里吃,会舒服一点。”
“好。”宋夏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也很想活动一下。
倪丞佑走过来,帮宋夏穿上拖鞋,小心翼翼扶着她来到餐桌前。
倪丞佑递过去一碗粥,里面混合着一些虾肉,看起来很有食欲。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起吃了晚饭。
“你晚上真的要留在这里陪我?”
“当然了,我住院的时候,你不也留下陪我了嘛。”
“不怕被别人拍到?”
“随便拍,没看见我今天特意做了发型吗?”
宋夏抬头,看见倪丞佑今天真的特意做了发型,完全不是早上凌乱的样子,顿时对倪丞佑心生敬佩,想着怎么会有人来陪护病人还特意做了造型。
晚上的时候,高天翔来到了医院,正巧看见宋夏在和倪丞佑一起吃饭。
“我去给杨寻送饭,你们聊。”倪丞佑把宋夏扶到床上,识趣地离开了病房。
“行啊,还泡上男明星了。”高天翔看见宋夏和倪丞佑亲密的样子,再结合着上次倪丞佑充满怒气地跑到律所向自己要人,不禁感觉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没有的事。”宋夏澄清。
“你们俩要是成了,我算是红娘了吧,当初你还因为我让你负责倪丞佑的案子和我发火,结果现在还和人家搅在了一起。”高天翔笑着摇了摇头,感叹缘分的奇妙。
宋夏向高天翔抛过去无奈的白眼。
“其实你能开始一段新恋情是好事,也好忘了过去的事。”高天翔的语气带着些许惆怅。
“张幼宁的母亲?”宋夏不打算和高天翔讨论感情问题,转移了话题。
“我来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警察已经开始立案调查了,等你好一些应该会来和你核实情况。不过你现在不用操心,我帮你和警察那面联系,你先安心好好养伤。”
宋夏已经预估到张幼文母亲可能会受到的刑罚,不禁有些心软。
“别再和我说什么宽宏大量的话,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高天翔已经猜到了宋夏要说什么。
宋夏便不再说什么。
“你嫂子让我带给你,说是吃了伤口能愈合得快一点。”高天翔带了一些保健品,“她也来了,在车里等着,不敢上来。”
宋夏突然笑了笑,想着曾经雷厉风行的女人,也能变成现在这幅畏惧自己的样子。
“替我谢谢她,也告诉她,我早就不怨她,让她别总躲着我。”宋夏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能够留在身边的人少之又少,实在没必要抓住一个人错处不放,而忽视别人对自己的关心。
倪丞佑从杨寻屋里回来时,手里竟然拎着一袋毛线。
“这是干吗?”宋夏感到十分好奇。
“我让杨寻帮我买的。”倪丞佑神秘兮兮地说:“我打算给你织一副手套。”
织手套!?
宋夏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倪丞佑竟然会织手套!?
“你还会做这个?”宋夏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她看向倪丞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说爱她,竟然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都落在了行动上。宋夏觉得,自己无论再怎么做,都彻底还不清倪丞佑的这份爱意了。
“小时候看到邻居家的姐姐织,就跟着学了一点儿,不过技术不太精进。”说着,倪丞佑就拿出毛线,理出一个线头,顺着针开始缠绕。
“等到以后阴天下雨的时候,你就把手套戴上。自己织的手套,柔软又温暖,比在店里买的还要好。”倪丞佑低头认真摆弄着毛线。
宋夏觉得眼眶发酸,深吸了一口气,靠着枕头,昂起头看向天花板。她庆幸倪丞佑没有抬头,否则自己这副样子会被他看见。
“不用太感动啊,我会的技能可不只这一项,以后让你慢慢体会。”倪丞佑仿佛是看见了宋夏眼睛里的泪花,轻描淡写地说道。
倪丞佑真的就在手机上找了一个视频,照着视频有模有样地开始织了起来。
宋夏自从住院之后,变得格外嗜睡,仿佛将曾经丢失的那些睡眠全都补了回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然后又开始了无尽的噩梦。
在梦里她站在雨里,看着父亲躺在自己的面前,满身是血地被大雨淋湿,她大喊着希望有人来救父亲,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梦见盛夏带着雨水冲进屋里,用刀子查插进了男人的身体里。梦见母亲临死之前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以后要做个好人。
宋夏人生当中,所有的噩梦,都发生在雨天。
“宋夏。”
她听见有人不停地在低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将她从噩梦中拉回到现实。
宋夏没入睡多久,外面就开始稀稀拉拉地下起了雨,到后半夜伴随着大风,雨势逐渐变大,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敲击般的声音。倪丞佑被雨声吵醒,恍惚间听见宋夏好像在试图说话,赶紧跑到她床边查看她的情况,发现她一脸泪水,痛苦地呜咽着。
宋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在倪丞佑的怀里。
“你做噩梦了。”倪丞佑用手背拭去宋夏脸上的泪水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宋夏一时间没能从噩梦的恐慌中脱离,瞪着惊悚的眼神看向倪丞佑,仿佛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没关系,没关系,是梦而已。”倪丞佑轻声地说,试图平复宋夏的情绪,一只手环绕着宋夏,轻柔地来回抚摸她的头。
“下雨了吗?”宋夏逐渐恢复了意识,哑着嗓子问倪丞佑。
“是,下雨了。”
“我很讨厌雨天。”宋夏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
外面雷电交加,闪电在天空中劈开,像是在发怒,在低吼着。
“那我以后下雨,我都尽量陪在你身边。”
倪丞佑的话,直击到了宋夏的身上,他搂住倪丞佑,放肆地哭了起来。
在这个雨夜,许多东西都悄然改变着,倪丞佑对宋夏的爱变得更加坚定,他想要治愈宋夏心里的伤,让她不被在噩梦缠绕,即使宋夏不会回应自己的爱,他也甘之如饴。
而宋夏的心,也在伴着外面的狂风,随之动摇。
宋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倪丞佑的怀里。倪丞佑半躺在床沿上,靠着床头闭着眼睛,手却紧紧地搂着她。
宋夏看着倪丞佑,转过身,环住了倪丞佑的腰。
上午,倪丞佑要去摄影棚拍新电视剧的宣传照,护工陪在宋夏身边输液。
吃完午饭,护工打算帮宋夏洗个头发,再擦擦身子,让她能够舒服一点。宋夏躺在浴室里特意为病人准备的躺椅上,护工在一旁调试水温。
“水温可以吗?”护工大姐正拿着淋浴打湿宋夏的头发。
宋夏这几天和护工大姐接触,发现她是一个特别温柔并且非常细心的一个人。她会搀着宋夏在走廊里散步;还会每天给床头的花瓶里添上水,并且剪掉那些腐败的叶片;每天晚上离开前,还会帮宋夏用温水擦拭身子。这几天对宋夏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
宋夏看向护工大姐温柔慈祥的面庞,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也会像她这样,轻柔地帮自己洗头发,在自己受伤生病的时候,这般照顾自己吧。
宋夏想到这里,心里突然狠狠地难受起来,但是她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以免让大姐看出端倪。
洗完之后,宋夏坐在病床上,护工大姐站在身后帮她吹干了头发。
“要不要给你编个辫子?躺着的时候能舒服一些。”护工大姐一边给宋夏梳头发,一边说道。
“好啊。”
护工大姐从包里拿出一枚小镜子,放到宋夏面前的小桌板上,然后拿着木梳梳顺头发,开始给宋夏编辫子。
“多俊的姑娘,头发也这么好,乌黑亮丽的,跟我年轻时候一个样。”
宋夏从镜子里看着护工大姐,面带着微笑给自己编发的样子,像极了自己的母亲。小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也会在夏天的时候,给宋夏编辫子,在她乌黑的头发上,缠上各种颜色的头绳。盛夏看见她梳着辫子,总会上前去拽一下,然后她追着盛夏打,边打边和母亲告状。
宋夏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孩子,你咋还哭了?是不是我辫得太紧,弄疼你了?”护工大姐看见宋夏哭了,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宋夏摇了摇头,哭得更凶了。
“不哭了,孩子。”护工阿姨看宋夏哭得伤心,上前抱住了她。
护工大姐这几天也观察着宋夏,她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并且也没有家人来看望她。但是做服务行业的,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不会去窥探病人的隐私。只是有时候看见宋夏一个人输液,一个人吃饭,尤其是看见医生在给宋夏换药处理伤口时,她咬着牙,忍着痛,即使痛到满头是汗也一声不吭地默默忍受着,不禁对宋夏多了一份心疼,便对宋夏照顾得更仔细些。
倪丞佑在傍晚完成拍摄工作赶回了医院,一进门看见宋夏梳着两条辫子,坐在床上,啃着手指,在看一本关于法律的书。
“呦,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在写作业啊?”
宋夏抬头看见,倪丞佑连妆都没有卸,和从杂志画报上走下来一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一刻宋夏才真正地感觉到倪丞佑真的是一个明星,帅得非常的耀眼。
护工大姐一看倪丞佑来了,便起身要离开。
“大姐,你先别走,我有事情问你。”
宋夏一脸疑惑地看向倪丞佑。
大姐看着大明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且还有事情和自己求教,顿时有些紧张。
“大姐,您会织手套吗?我这个手套这部分总是处理不好,您能帮我看看吗?”说着,倪丞佑将织了一半的手套从袋子里掏出来,摆在了护工大姐的面前。
大姐顿时受到了惊吓,她没想到在电视上闪耀的大明星,竟然……会织手套!
“额……会的,我帮你看看。”大姐接过手套,处理了几下,指导倪丞佑操作。
“原来这么简单,我昨天弄了半宿都没弄好。”护工大姐已经离开了,倪丞佑还在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针线。
宋夏看着倪丞佑翘着手指套*着针线的样子,和浓妆艳抹的脸搭配在一起,看起来极不协调,甚至带着一丝喜感。
宋夏拿出手机,朝着倪丞佑拍了一张照片,看照片的时候,宋夏忍不住笑了出来。
倪丞佑这才发现宋夏竟然在偷拍自己,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翻看着照片。
“我就这么正大光明地摆在你面前,干吗非要偷拍呢,你说你想拍哪里,我乖乖地让你拍。脸?大长腿?”倪丞佑在宋夏面前摆出今天拍摄时的姿势。
“难道是我的腹肌?”倪丞佑说着就要撩起上衣。
“别别别,我就拍这一张留作纪念就可以了。”宋夏赶忙低头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