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此刻停放在雪地上的跑车,就真的仿佛自带光芒了。哪怕是张锦瑟这样对汽车并不了解的人,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这辆跑车在它的设计上,确实有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魅力。
这流畅的线条,这耀眼的漆色,已经可以想象当它奔跑在马路上的时候,一定就是整条路上最耀眼的那一辆!
而它现在正闪闪发亮地停在这里,似乎正等待着它的主人打开车门,在它的油门上轻轻踩上那么一脚。
它现在的状态,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刚离开工厂一样的新鲜诱人。而事实却是,就在不久之前,它还被停放在山上的松树林里,顶着一身味道浓烈的汽油味,正像是一件危险品,等待着对它命运的宣判。
和现在停靠在这里的,几乎就是两辆完全不相关的汽车。
对于这一点,张锦瑟也是再三确认了车牌号之后,才能将印象里的跑车和眼前的这一辆联系到一起。
不止车身上干净地让人感到诧异,透过车窗玻璃往里头看,就连车子的内饰也都一副被人打扫过的样子,整个焕然一新,张锦瑟简直就要怀疑,马克西姆医生是不是干脆换了一辆新车停放在这里,就为了要交换她说的那一块宝石。
而这辆车的周边也是干净得离谱,地上满是积雪,却根本没有看到这辆跑车行驶过来的痕迹,这么一个大铁疙瘩就像是突然之间从天而降,没有留下丝毫的踪迹。
就连周边的脚印,也是他们三个为了能够近距离地打量这辆跑车,刚刚踩踏出来的。
况且就在几分钟之前,三人还在诊所里说着话,没有理由外面开来一辆车,三个大活人却没有一个听到外面的动静。
“他是怎么做到的?”张锦瑟茫然抬头。
才发现不单单是她,安德烈也是一脸好奇与不解的神色。
两人的目光相交之后,最终都汇聚到了蓝田的身上,谁让他刚才在屋里的时候,号称自己是理论方面的专家。
此时“专家”开了口,两人立刻很捧场地将注视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引得蓝田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你们脸上那是什么表情,知道什么是隔行如隔山么?何况我和他还隔着一整个国家。术有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情。”蓝田伸手在车身上摸了一把,又看了看收回的手指,上面干净地什么都没有留下,
“萨满那些能力,绝大部分都是作用在精神层面上的,就连北方有名的出马仙,也不过是将其他的灵请到自己的身上,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一种媒介,这已经需要对自身的精神和□□的控制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稍有闪失,几次仪式之后,这个身体基本也就不能要了。
“但你们看,现在整辆车都干净地像是新的一样。一般的净化仪式,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去掉车上的怨念,就已经完胜90%的骗子了,而他现在居然还来了个物理净化,这就连当初企图教导我的那名巫医,也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有自己独特的仪式和方法。但不管怎么样,能做到这一点,我们的这位医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和卓娅夫人也已经不相上下了。”
蓝田最后“啧啧”又围观了跑车几眼,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嘴里还在不着边际地念叨,
“有他这样的能力,我要是回去开家洗车行,那可真是赚翻了。”
跑车的问题,以一种谁都没有料想到的高效方式得到了解决。只是可惜在面对事主的时候,还是因为莉娜对马克西姆医生的信任度不足,而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阻碍。
张锦瑟并不知道在这之前,达利亚婆婆和莉娜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维持着怎么样的一种关系。
只是似乎在莉娜的心目中,整个小镇上值得她信赖的人,除了已经死去的卓娅夫人之外,就只有达利亚婆婆一人。
如今达利亚婆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消失在了这个小镇上,不论其他人如何向她解释眼前的跑车已经经过了彻底的净化,她始终都对此表示怀疑。
这也难怪,毕竟她一开始的求助人就是达利亚婆婆,而之后马克西姆医生对这辆车进行净化,更是没有一个人在场,光凭他们几个人口中说出的话,实在是难以取信一个有勇气单枪匹马在原始树林是烧车的女人。
在一开始女人保持怀疑的时候,蓝田就已经悄悄在背后劝说张锦瑟,
“算了,不用再和她解释什么了。这样的事我见多了,在山里的时候就经常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往常一个寨子里也就只有一个巫医,当他上山采药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暂时离开寨子的时候,会让附近的巫医帮忙照应,但还是会有许多人宁愿忍着身体的不适也不愿意去找别的巫医看病。这种类似于信仰的东西,不是你一两句话就可以改变的。莉娜对达利亚婆婆的感情,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
张锦瑟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宽慰。莉娜的执拗也实在超过了她的想象。
这辆跑车的问题,已经从一个萨满的问题,演变成了莉娜心理上的问题。
好在最后借着卓娅夫人留下来的信任光环,莉娜对张锦瑟的信任度虽然不高,但对这个度假村却是心怀畏惧的。
她最终同意了将跑车停放在这里作为展示的提议,并且还带着她的母亲,一起成为了度假村里的临时员工。
就为了她的母亲能够时时看到父亲留下的爱车,以寄思念。
而一辆明明从里到外已经彻底清理干净的跑车,却只能成为日晒雨淋下一件停滞的工艺品,再也不能哄着油门在马路上奔驰,怎么想,都为它感到些许的遗憾。
跑车事件就这样到了尾声。
除了度假村里多了一辆展示的跑车,和两个新来的员工之外,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
而两位新员工在经历了几天不停的电话轰炸之后,也终于对张锦瑟这个老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与其每天不停地接听电话,还要想各种理由拒绝顾客上门,不如就直接打开门来做生意吧。
木屋的数量本来就不多,就算全部住满了客人,以这里之前提供的服务水准,2个服务人员也已经足够了。
张锦瑟好奇地问了一嘴,之前的服务水准是什么?
才恍然得知,原来这个度假村之前对待客人的态度,就是完全放养。
衣食住行这几样里头,也只是勉勉强强提供了一个住而已。至于其他的服务,来这里的客人,本来也都是为了卓娅夫人这个人,就算什么事情都让她们自己动手,她们也没有什么意见。甚至有的时候大堂里的餐食,还是某位客人亲自准备的。
说到这里,就让张锦瑟想起了入住度假村之后几乎就没怎么露过面的米拉,她也确实是亲身给张锦瑟演示了一遍何为自力更生。就连用餐的时候,也鲜少见到她出现在大堂里。
尤其是达利亚婆婆不见了之后,就几乎更是没人见过她的踪影。
但蓝田一次和她聊天的时候,还是悄悄告诉了她,米拉已经不吃不喝地留在冰面上整整3天了,她到这里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小镇附近的那块神石。
对于这个女人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来推论,鉴于张锦瑟和她之间,之前几次并不友好的交流,在和蓝田确认过米拉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张锦瑟也就心安理得地对这个女人的一切敬而远之了。
安德烈在度假村的日常终于稳定下来之后,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带张锦瑟去了山上的滑雪场。
他自诩为这里的土著,却一直没能带着张锦瑟好好领略一番北国的风光,对此一直深表遗憾。
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在得知张锦瑟本人也对滑雪这项运动表示好奇之后,就更不能错过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优势了。
场地是现成的,雪具也是现成的,安德烈带着张锦瑟在初级雪道上体验了几趟之后,就果断提出要带着她去更高更险的高级雪道上感受风驰电掣的快乐。
张锦瑟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表示了敬谢不敏,没有想到蓝田倒是对这项运动颇有天赋。明明是和张锦瑟同样的起始点,在跟着安德烈滑了两个来回之后,居然也已经能够有模有样地在雪地上自由来去。看上去完全不是一个初学者的样子。
两个男人抱着雪板兴致勃勃地去了另一条雪道上,张锦瑟就慢慢悠悠地在这条相对平稳的初级雪道上继续练习她的基础动作。
出于对眼睛的保护,在这样的环境下滑雪都是要带上特制雪镜的。这样看出去的视野比起带上雪镜之前要暗上些许。
但张锦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曾经尝试着开过灵视的关系,发现自己现在正常的视野下,视力也比起曾经要好上许多。
就比如此刻对雪道边上一抹隐约可见的红色,她始终都无法忽视。
张锦瑟挪动着来到了雪道边上,对这簇在风中乱摆的红色毛发感到些许在意。可当她靠近到能够清晰看到这红色毛发整体的时候,她几乎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是她的错觉么?她居然看到了一个红色头发的女人,睡在了还下着雪的雪地上。
而且她的面色还看上去一片红润,睡得正香。
这个女人的头发虽然也是红色,但和叶莲娜那种鲜艳浓烈又经过仔细保养的红色不同,她的头发带着一种干枯玫瑰的味道,在她的脑袋上肆意,又富有生命力地蓬勃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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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一件道具
张锦瑟盯着眼前这个睡在雪地上的红发女孩看了一会,发现她虽然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的呼吸起伏,这才放下心来,打算叫醒这个心大到居然在雪地上睡着的女孩。
她的手才刚刚碰到那个女孩的外套,没想到人就自己醒了过来。
女孩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睁开的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星幕之上被拉上了一层半透明的帷幔,朦朦胧胧之间充满了神秘。
“**** ********** ** ?”
女孩刚刚醒来,整个人都还在迷糊着,看着张锦瑟就是一句模模糊糊的问话。
可恨张锦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这个地方,存在着一个语言不通的大BUG。
习惯了身边始终都有一个能够给她充当翻译的伙伴存在,冷不丁在这个雪道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着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有心想要召唤小伙伴们回来,放眼望去,男孩们早就不知道浪去了哪里。
好在那个女孩似乎也并不指望能够得到张锦瑟的回应。
她靠着自己的力量摇摇晃晃地从雪地上站了起来,又在附近的雪地上摸索了一阵,终于从积雪下找到了她要的东西。
女孩咧嘴一笑,突然把手里的东西举了起来。
这个东西看起来并不陌生,算是神秘学中流传在外最广的几件工具之一。除了国人一看就知的罗盘,此时握在那姑娘手里的寻龙尺,也算是一件耳熟能详的东西了。
这东西说起来构造也是简单,就只有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可以握在手里固定不动的手柄,另一部分,则是和手柄呈90°角,可以手柄为圆心,自由旋转的指针了。
这东西流传已久,据说最开始的时候是被用作在特殊环境下寻找水源。虽然说不上它的工作原理是什么,但据说它的准确率极高,就算是在科技发达的现在,也依然被视作一种可靠的探寻方式。
就是不知道此刻,这把寻龙尺在女孩的手里,寻找的是什么了。
红发姑娘拿着手里的寻龙尺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上面的指针终于停止了转动。而等到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张锦瑟才发现,那个指针停止的方向,居然就是自己。
她在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可能挡住了红发姑娘要找的东西,好心地挪了两步,让开了位置,没想到自己就像是那根指针的定向磁铁。不管她挪动到哪个方位,寻龙尺始终就是正对着自己的方向。
红发姑娘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围着张锦瑟又蹦又跳地表达着自己的欢乐。无奈被围在中间的人丝毫听不懂对方的喜悦,还感到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好在没过一会,另两个伙伴终于想起了被丢在初级道上的张锦瑟,在场地上找了一圈之后,终于看到了在雪道边缘的两人。
“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在上面找了半天。”蓝田一个推板,精准地停在了张锦瑟的面前。
扬起的雪花惹得张锦瑟轻笑了出来,
“我刚刚在雪地上捡了个人,但是听不懂她说什么,正想找你们求助呢。”说着努了努嘴,示意两人注意边上的那个红发姑娘。
安德烈在看到那个姑娘手里那把寻龙尺的时候,他身上的某个开关就像是一下被打开了,迫切渴望找到同好的激动心情,让他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但红发姑娘却像是对他的反应并不过敏,在他上前的时候,刻意往后退了两步,和安德烈保持着一个相当遥远的社交距离。
安德烈当场就像是焉了一样,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有气无力,“你不要表现地那么明显么,我就是对你手里的东西感到好奇而已,它有什么作用?好用么?”
安德烈一时激动之下说出口的居然是中文,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还用北语重复了一遍。
可红发女孩只是瞥了他一眼,视线就回到了寻龙尺指针所指的方向。
可以看出红发女孩努力地对着张锦瑟散发出友善的信号,冲着她露出善意的微笑,还试图向她解释些什么。
张锦瑟确实感受到了她的亲近,可惜那个姑娘并不知道的是,要想让张锦瑟明白她的意思,这中间还缺少了一个关键的传话人。
蓝田笑着向红发女孩说明了张锦瑟的情况,对面的女孩这才点了点头,配合地回答起了蓝田的问话。
红发女孩自述,自己的名字叫做娜塔莉亚,之前一直和她的姑姑以及几个长辈生活在一起。
她这次就是坐着长辈们的车和她们一起出的门。但是在经过一个加油站的时候,长辈们之间似乎产生了某些分歧,好好的一车人,硬是分成了两拨。
在最后在争吵当中,两拨人似乎都以为娜塔莉亚上了另一波人的车,于是就这样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加油站里。
这是娜塔莉亚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去的又是她并不熟悉的地方,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
不过好在她还随身带着她的道具,这把寻龙尺。
娜塔莉亚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还有些小得意,完全没有迷失方向,又失去家人踪迹的担心和着急。
她用自己手里的寻龙尺直接带着她找到了此次出行的目标,打算在终点的地方等着她的那些长辈们到来。
这样既不会浪费这次好不容易的出行计划,又能重新找回自己走丢的长辈,在她看来,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张锦瑟注意到娜塔莉亚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显然很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高兴。
从这一点上,虽然对方看上去身量纤细高挑,张锦瑟判断这大概就是一个第一次被家长带着出远门的小姑娘,心理年龄绝对不会超过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