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对方做了什么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的这条走廊中。
张锦瑟一边照样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鼠尾草，继续点燃它们升起烟雾，一边也在尝试着打开坑爹的灵视，不知道这一次她的运气会不会好到支持自己打开灵视，找出米拉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
是的，在第一眼看到那个纤细背影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本位在她的印象里本应该还在度假村里的黑发女巫，居然也现身在了这座城堡里。
张锦瑟不敢想象对方究竟是跟着她们的踪迹一路找来了这里，还是依旧使用了什么她还不知道的方法，直接定位了她们的所在。
而她之所以能够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绝不是因为和她有多熟悉。光是对这个女人单纯的恐惧，就已经足够她在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记，哪怕刚才看到的不是她的一整个背影，光是她身体的任何一部分，相信张锦瑟都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而今天，显然是张锦瑟的好运日，在往日里使尽全身的力气都不一定能够打开的灵视，居然只在张锦瑟的一念之间就噼啪改变了她的整个视角。
眼前的场景开始以一种奇异的色彩晕染开来，米拉刚刚经过的地方，也浅浅地显出了一层青灰色的荧光。而在她停留越久的地方，那里的颜色印记就越是明显。
张锦瑟不愿浪费这样难得的机会，在身体循着印记往米拉停留的位置靠近时，眼神也不时扫过周遭的摆设。
忽然，她发现一片极不均衡的绿色光晕从转角的位置飞快移动了过来。
这也是张锦瑟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情形，在她有限的打开灵视的经历中，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
绿色光晕闪烁的效果像极了在风中摇摆不定的烛光。在它最闪耀的时候，足可以照亮一整片转角，而当它黯淡的时候，又几乎看不见丝毫的痕迹。
在它最闪亮的时候，似乎也只有马克西姆医生身上的光晕可以与之媲美，但那也仅仅只是瞬间而已。大部分的时间，它的闪烁不定，都让这团光晕看上去极其的不稳定。
然后，蓝田从转角后走了出来，他显然是被一路上的狼藉吓了一跳，可想而知张锦瑟和米拉这一路的追逐，对城堡的环境整洁产生了多大的破坏。
看到张锦瑟之后，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你在这里，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直到他发现张锦瑟望着自己的眼神很是古怪，
“你这又是怎么了？这种眼神看着我？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看得我整个人都毛毛的。”
张锦瑟并不知道，她现在的眼神在外人看来朦朦胧胧的，像是失去了焦距，明明视线落在蓝田的身上，但在对方看来，却是落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
蓝田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嘴里还不忘打趣她，“怎么看上去像是呆了一样？该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现在正在心虚吧？”
“你怎么。。。”张锦瑟被他的话说得有些脑了，原本还想提醒他身后的光晕不太对劲，但转念一想，还是追人要紧，这事可以之后再说。
“我刚才看见米拉也在这座城堡里，可一转眼就消失在了这附近，我怀疑这里也有暗道，你快来帮我一起找找入口在哪里。”
此时鼠尾草的烟雾已经将这一块都拢在其中，张锦瑟将身体的呼吸和运动都尽量降到了最低，等待因为蓝田的到来而引起的空气流动平缓之后，应该很快就能发现暗道的入口所在。
好在这里的主人在改建这些暗道的时候，只是为了方便佣人们行走，而不是致力于将城堡打造成一座真正的迷宫。所以暗道的存在虽然隐秘，但在打开入口这件事情上，并没有给人增加什么难度。
不然天知道从找到个藏在转角处的入口，到通过它进入密道，还要画上多长的时间。
可尽管如此，张锦瑟也几乎在看到这个入口的第一眼，就察觉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因为这个入口居然只有成年人一半的高度，进出这里都需要弯下腰，将身体的高度尽量降低。这就不符合方便佣人行走的说法了，但凡佣人的手里端上一个餐盘，想要通过这个高度的入口，就存在一定的难度。
而这座城堡的主人，没有理由去做这种对自己无益的事情。又或者，这只是城堡主人的一个恶作剧？
但代表了米拉的青灰色光晕确实消失在了这个入口之后，张锦瑟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弯腰从这个门洞里通过。
蓝田在最后的时刻拉了她一把，示意自己先进去，
“这种时候，哪能让我的雇主来冒险。”说的话听起来还颇有绅士风度。
于情于理，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张锦瑟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在外面停留了5个呼吸，却迟迟不见里面传来其他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担心和不安，张锦瑟也跟着进入了这个奇怪的暗道入口，在进入其中的第一眼，她几乎要被自己眼前看到的场景吓了一跳。
这里面的布置和外头的古堡，简直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复杂的操作台和仪表显示器出现在她的面前，巨大的仪器几乎从地面一直延伸到了天花板。机器的嗡鸣声显示着它正在运行的状态，蓝绿两色的指示灯在交替中不停地闪烁。
充满了赛博朋克既视感的场景，让她一时之间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蓝田在进入这道门之后，许久都没有传来安全的信号。
只是片刻的分神，却给了先来一步的米拉足够的预备时间。
在张锦瑟回过神的时候，才开始用灵视环顾这里的布置。可兴许机器运作时候产生的磁场，对她的灵视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米拉留在这里的印记因此变得断断续续，轨迹也非常的奇怪。
会有人在进门之后直接爬上操作台么？为什么天花板上也会有她留下的痕迹？
可惜张锦瑟对灵视的掌握还不够熟练，就在她疑惑于自己见到的这些痕迹时，她打开一次灵视的时限已经到达了极致，而下一次再想要打开灵视，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但最后的这一点时间也已经足够，张锦瑟在一面看上去和仪器相同材质的墙壁上，发现了米拉留下的最后印记。也是这整个空间里青灰色光晕最强烈的地方。
张锦瑟趴在那面墙壁上往里张望，发现那面看上去毫无缝隙的墙壁，居然是一面偏光玻璃，因为这里光线昏暗的原因，所以看上去并不明显，可当张锦瑟几乎贴在上面的时候，就可以清楚地看到米拉早已经进入到了玻璃门之后的空间中去。
当张锦瑟和蓝田进入到这个空间，还在惊叹于这里的奇异时，对方隔着这道玻璃门，在另一个空间里，早已经把他们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隔着玻璃，米拉饶有兴致地给她们抛了一个飞吻，这才低头继续她手里的动作。要是张锦瑟没有看错，在米拉的下方，赫然就是另一个更为复杂的操作台。她看上去很是熟练的十指在上面快速地敲击。
张锦瑟收回视线，试图在这一面平整的墙面上，找到进入另一个房间的机关，或是钥匙，但事情显然并没有这么容易。
就在她寻找开门的机关同时，她们进入这间暗室的入口，不知什么时候关闭了，房间里这个时候只留下了蓝绿色的指示灯微弱的光亮。
不知不觉间，整个房间的温度也缓缓的降了下来。
原先因为室内取暖设备的存在，张锦瑟在城堡里的穿着也不过是秋季的单薄衣裤，在寒意入侵的时候，皮肤上的鸡皮疙瘩比她本人更先一步感知到了气温的下降。
“你有没有感到越来越冷了？”两人一个对视，显然蓝田也和她有了一样的感觉。
可是无论怎么看，在这个小小的密闭空间里，也看不见有通风口的存在，不知道这股寒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张锦瑟开始抱住了自己的双臂，轻搓着自己的手臂以维持温度，一边加紧寻找进入另一个房间的方法。
“你的灵视还能打开么？”不妨蓝田突然在这个时候问出了口。
“什么？”张锦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一脸不解地望着蓝田的方向。
“那就有些糟糕了，我刚才在墙角看到了她留下的烛泪，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四个角应该都有东西留下。她比我们先到一步，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设下阵法，屏蔽了进入另一个房间的通道，可能连你现在体感的温度，也是她引起的错觉。”
张锦瑟愕然，“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如果你现在还能打开灵视的话，可以试试在她圈定的范围里找出能量最薄弱的地方。”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上面的刺青，“然后说不定我用这个试试，能打开她的封闭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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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破局
听了蓝田的话，张锦瑟感到阵阵绝望和寒意一起蔓延了上来。哪怕蓝田能够提前一刻说出这句话，她也能顶着最后的一点灵视，尽力去找出阵法的薄弱点。
偏偏是在现在，她刚刚关闭了灵视的时候。这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无力。
而隔壁的米拉不知道做了什么，屋子里机械运转的声音产生了明显的不同。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发出了一种让人脑袋都为之警醒的高频嗡鸣声。
这种声音让人本能的感到不安，以及即将发生些什么的不确定感，更加剧了张锦瑟心里的紧迫。
“还有别的办法么？比如把构成阵法的材料破坏之类的，有用么？”
张锦瑟已经蹲在了房间的一角，伸手触摸着墙角留下的烛泪。并没有完全凝固，稍许柔软，还带着刚刚被火焰融化之后的余温。
张锦瑟好奇的用手指捻起了这颗灰黑色的烛泪，凑到鼻尖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强烈刺鼻的怪味。
“没有那么容易。。。快放下！不能直接上手！医生没和你说过么！”
张锦瑟被蓝田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收回手之后，将手上残留的烛泪蹭到了墙壁上。
她有点惶恐地注视着蓝田，不是因为他刚才说的话，而是在张锦瑟的眼里，蓝田的睫毛上都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白色的霜花。
这已经不是稍许降温可以达到的效果了。更不用说是像眼前这样，几乎在眨眼之间就覆盖上了蓝田睫毛的冰雪。
在这间屋子里一定有着一台功率超强的制冷设备。
张锦瑟再回头的时候，连刚刚被自己蹭上烛泪的墙壁上，也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花花的霜色。
“你怎么样？”张锦瑟有些不安的凑到了蓝田的身边。
失温在这个国度仿佛已经变成了一种常态，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大活人的脸上一点点地爬上霜雪，张锦瑟这还是第一次。
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已经一片雪白的人，片刻之前还在和她有说有笑，在那一刻，张锦瑟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和这里的温度一样，凉透了。
她伸出手去探对方颈下动脉脉搏的时候，几乎连怎么呼吸都快要忘记了。
但没想到在她的手指几乎就要碰到对方脖子的时候，一直手猝不及防地拍在了她的手背上。
“干什么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动手动脚的！”
听到对面的声音，张锦瑟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问谁见过一个全身都已经被冰冻覆盖的人，还能这样中气十足地说话的！要是在恐怖片里，这绝对是要诈尸的节奏。
但下一刻就有一只爪子当头拍到了张锦瑟的脑门上，不冰不凉，甚至还带着一点温热。那一只纹在掌心的眼睛，再一次从她的眼前一晃而过。
张锦瑟被这突然接近视线范围的异物惊了一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到她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哪有什么冰雪覆盖的房间，哪有什么冻成冰棍的人。
蓝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听起来简直就是天籁，
“我都差点忘了还有幻觉这回事，现在醒了么，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出去了，在阵法里待的越久，负面的影响就会越大。”
张锦瑟还没有来得及问他负面的影响具体是指哪些，就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焦虑，莫名的在自己的身体里翻涌。
似乎有什么事急等着自己去做，最后的截止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向着自己迫近。
而周边的寒意，又开始顺着自己的身体，由下而上慢慢占据她的一整个身体。
张锦瑟的不安也体现在了她的脸上，站在对面的蓝田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你先冷静一点，对方将我们困在这里，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她现在就在隔壁，距离我们只有一道门的距离。无论她在做什么，我们只要穿过那道门，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张锦瑟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甚至她觉得自己的耳边似乎出现了时钟在不停“嘀嗒，嘀嗒”往前走动的声音，这声音每响一次，都让她的心情更加紧张一分。
她现在急于摆脱这种被束缚的状态，纠缠在身上的寒冷，无法离开的房间，还有一个对她并无善意，还在隔壁做着什么，而她却丝毫无能为力的女巫，这些所有的一切纠缠在一起，让张锦瑟的心境越发焦虑。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只被情绪胀满的气球，只要给她一个出口，这个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开来。
而蓝田的声音还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响起，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闭嘴！”她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心中的怒意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将她的整个人都点燃了起来。
张锦瑟能够感到自己的身体因为这团火焰而变得滚烫，在她的眼里，身边的冰雪也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热量开始慢慢融化。
及至范围慢慢扩大到了屋子的边缘，张锦瑟在这一刻终于见到了阵法真正的样子。
因为那层阵法此刻就像是一张被点燃的蛛网，在火焰的灼烧下，它的每一个边际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同时也在这一过程中，无可抵抗地慢慢消融。燃烧时蓝色的火焰，就是它所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蓝田嘴里的话在这一刻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显然也看见了阵法消失的过程，再望向张锦瑟的时候，眼神里别有深意。
但是此刻张锦瑟看到的，却是随着阵法被燃尽之后，出现眼前的一扇门。
她迫不及待地拉开了那扇门，一瞬间白色的烟气几乎遮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一股真正的寒意扑面而来，就像是有人在大夏天里突然打开了冰箱的大门，阵阵白色的水雾在眼前不停地翻滚。
和那道门之后的低温比起来，之前环境里的一切，都显得无比虚假。
米拉因为房门的突然打开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却是大声喘着气，加快了自己手里的动作。
等到这阵水雾渐渐散去之后，张锦瑟才看清，在米拉的身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长形铁柜，而那个铁柜，才是寒气真正的来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