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够让在场的众人眼中都透出不一般的光彩，显然刚刚发生在这里的绝不是小事。
岩洞里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现场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了。
张锦瑟虽然没有方才岩洞里的经历，但她也知道，在这样的气场下纠结，并不能解决问题。她看了一眼蓝田略显苍白的脸色，这样的气色，也确实不适合在户外环境下待得太久。
这个时候，女巫的开口恰到好处的打破了此时凝固的气氛，
“不要试图骗我！我只想知道，神石是不是出了问题？我的娜塔莉亚会不会受到影响？她身上最近开始变得不稳定的能量，是不是就是受了神石的影响？！”
有意思的是，女巫明明问的是张锦瑟关于神石的情况，但她的视线，确是看向马克西姆医生的方向，直直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给出一个解释。
蓝田在张锦瑟耳边轻声给她做着翻译的时候，显然也发现了场上的这一点，在实时翻译了女巫的话之后，顺便夹带了几句私货提醒，
“那位医生似乎知道不少事情，我建议你可以先听听他怎么说。”
蓝田这句话落下之后，马克西姆医生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她们所在的方向撇了一眼，之后居然主动接下了女巫的问话，
“既然刚才大家都已经亲眼看见了，我想，你们大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推断。”马克西姆医生中间顿了顿，声音转而低沉，
“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甚至在更早之前，这里的神石，就已经出现了衰退的迹象。”
“这不可能！我在女巫法典上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说法！”女巫气愤地反驳。
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把最后希冀的目光投向了张锦瑟，“那她呢？她知道么？她既然已经成为这里的新主人，难道对这件事就完全放任不管么？”
尽管张锦瑟没能第一时间听懂女巫的话，但是从她的动作和情绪里，还是大致猜出了女巫这句话里的重点。
果然在之后蓝田的翻译里，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确实不知道。”而医生只是用最平静的态度，回应了女巫的质疑，
“我想在她得知自己继承了这样一份遗产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卓娅夫人这样一位远房亲戚的存在。更不用说，这位亲戚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秘密而郑重地将这里正在发生的事，说给这位小姐听，是这样吧？”
面对忽然递到自己面前的话头，张锦瑟根本插不上嘴，只能谨慎地小幅度点了点头。
而在场的人，在得到张锦瑟的颔首确认之后，就将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马克西姆医生身上。
“你们的女巫法典里当然不会有关于神石的记录，换句话说，能够流传到现在的女巫法典里，当然不会有神石能量衰退的说法。因为那些发生了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女巫法典的流传。
医生有些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因为不论是女巫也好，还是萨满，先知，按照之前的传统，一旦接受了那一支的传承，几乎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们所属的地界。
“关于这一点，在某些传承里将这说成是一种责任。你从一个地方获得了能量，自然就要把能量所带来的便利反馈到这一片土地上。
“但也有人将这说成是一种诅咒，一种将人困在原地的枷锁。因为一旦那个地方的巫师离开他所属的地域，身上所获得的能量就会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急速衰弱消失不见，直到他再一次回到他原本的土地上。
“不管这些说法是真是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属于某个地区的同类，在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属地。不管诸位承不承认这样的规则，至少在接受到的传承里，或多或少都带有类似的指示吧。”
就连张锦瑟在听到医生的这一说法之后，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因为医生的这个说法，无端让她想起了卓娅夫人在遗嘱里，让她每年在度假村里至少待上3个月的附加条件。
医生看了眼大家的反应，接着说，“所以这样的结果也就造成了，绝大多数的能力者，终其一生，或许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熟悉的那块土地。加上往前100年的交通工具发展，想要出行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样的结果也就理所当然了吧。
“而这一点，恰好就掩盖了神石衰退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成为女巫的关键，首先是要有天赋，其次是需要在一个能量充足的地方进行觉醒。而那些神石衰退了的地方，因此也就不会有新的女巫出现了。当那些曾经的老人一一离世之后，哪还会有什么女巫法典流传下来。”
马克西姆医生说到这里忽然抬眼看了女巫一眼，“不然，你又为什么要在那个小女巫觉醒的关键时刻，特地把她带来这里呢？”
医生的这句话，带来了片刻的安静。
可立刻，女巫的声音，又一次在岩洞里尖锐地响了起来，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这不就是你自己的推测么？”
医生轻轻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维克多的方向，“不止是我，连那里也有同样的推测。”
“很早之前，在卓娅夫人的领地里，神石衰退的现象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了这一点。在和我的通信里，我们也讨论过这个话题。所以我在修习医学专业的同时，也特意利用假期的时间去了不少地方，就是为了验证我们的这个推断。”
看着众人眼巴巴的眼神，医生嘴角微微一颤，
“我想，你们也应该已经看出来了。直到现在，我都对这个推断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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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倒计时
医生的话对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来，显然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出现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对神石上的能量有着自己的诉求。
哪怕是之前对神石无欲无求，甚至可以坦然看着它自生自灭的张锦瑟，在意识到能量缺失对那只守护灵可能产生的影响后，心情也不由得随着神石能量变化而上下波动。
但这里显然还有比她更加着急上火的人。
在医生的话音刚刚落下，女巫就已经急不可耐地上前质问，
“这不可能！既然卓娅夫人早就已经察觉神石出现了问题，连’那里‘也意识到了它的问题所在。那么多人，那么长的时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出解决的办法么？哪怕是只能延缓神石能量的衰退？”
医生淡定地摇了摇头，
“至少在有记录的文献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我甚至敢说在我们之前，所有提到关于神石发生异变的记录中，收集到的数据和信息，都远没有这一次这么全面细致。而我们，很可能是第一批意识到问题存在，并尝试去解决它的人。
“只是很可惜，直到现在，我们对它进行的各种尝试，依然没有找到确实有效的办法，来阻止它衰退。神石的衰退看上去就像是四季的轮替，草木的枯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停止它。”
女巫虽然是在和医生说话，可是她担心的目光时不时就会飘移到娜塔莉亚的身上，里面都是对这个红发女孩满满的担心，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那我的娜塔莉亚怎么办？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在她觉醒最重要的时候！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带她来这里！”
女巫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但在某个瞬间，她突然抬起头，用一种闪着光芒的眼神直直看向了张锦瑟的方向，
“不对！不是还有她么？！你们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跨越国度找回来的这个继承人？！既然连伊戈尔先生这样的大商人都愿意花费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去做这件事，这里面对他来说一定有足够的理由！我知道商人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卓娅夫人是不是还留下了什么方法！关键在这个继承人身上是不是？！需要怎么做？我都可以帮忙 ！请你们一定救救我的娜塔莉亚吧！她身上多么难得的天赋！一定不能在最后一步出现意外！”
马克西姆医生敏锐地挑了挑眉毛，“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敏锐。不错，卓娅夫人直到最后，虽然还是没能找到方法让神石的状态得到逆转，但是她曾经对此进行过占卜，占卜的结果，”
医生刻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留意到所有人加著在他身上的视线之后，才终于得逞地笑着说道，“结果就是，这片土地将在它的下一任主人那里，变得人气鼎盛。
“现在看来，不论其他，人气鼎盛这个词，用在这里可真是，无比的恰当。”
张锦瑟在和医生的目光对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度假村里现如今热闹到几乎有些混乱的客人们，以及满眼都是的露营帐篷，莫名感到了几分尴尬。
“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神石和。。。”女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娜塔莉亚突然拉扯她衣袖的动作打断。一直安静充当听众的红发姑娘，在这个时候阻止了她的姑姑继续开口询问。
“这样就够了。”红发女孩原本缥缈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反而让人感到了几分安心，“虽然各自的目的并不相同，但卓娅夫人和我的占卜都得出了类似的结果，至少说明今天在这里，我们都会得到一个让各自感到满意的答案。过程里的这些细节，就没有深究的必要了。”
娜塔莉亚常年拢着一层水雾的眼睛里，此刻难得变得一片清明。看向张锦瑟的时候，带着连她本人都无法理解的全然信任。
随后女巫和娜塔莉亚两人再也没有开口说话，汇聚的视线里透着只有姑侄两人才能明白的默契。旁人无法从她们的眼神交流中看出什么，但在那之后，女巫果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安静地退回到了娜塔莉亚的身边，紧紧握着这个天赋杰出，但是命运未定的红发女孩的手。
“那你呢，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我好几次在这附近见到你了，别告诉我你真的只是为了见证这一切？”米拉这个时候从岩洞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在她出声之前，由于站位的问题，几乎和岩洞里的阴影融为一体，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我可不像她们那么好骗。在那个小姑娘到这里之前，我就看过几封你和卓娅夫人之间的书信。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可不像你说的这么好，我也不相信卓娅夫人会把重要的事，就这样托付到你一个人身上。”
米拉轻巧地跳落到了地面的岩石上，搬弄着自己已经和周遭黑成了一片的指甲，“我就直说吧，对这里的神石也好，能量衰退也罢，我统统都不感兴趣。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卓娅夫人余下的其他遗物！”
张锦瑟因为她的话皱起了眉头，显然很是不解。
没想到米拉看到她的疑惑，反而反常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遗产里几件最有价值的东西，卓娅夫人的土地，你有了，她的那几件遗物，在伊戈尔先生的古堡里，你也已经到手了。”
米拉说到这里突然凑近了张锦瑟。她突然的靠近让蓝田下意识地将张锦瑟拦在了自己的身后。
但对他们两人的警觉，米拉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她接着说到，“可最重要的东西，她去世之后依然在她身上徘徊不去的那些能量呢？！原本这才是一个萨满留给她的继任者最重要，也是最有价值的遗产。可是现在呢？”
米拉看着张锦瑟，忽然眯起了眼睛，她黑色的眼珠几乎充斥了整个眼眶，“你有接收到来自卓娅夫人的能量传承么？在伊戈尔先生的古堡里么？还是在被她视作家园的度假村里？”
一种从上至下被冷水浇透了的感觉突然出现在了张锦瑟的身上，可同时在她的身体里的某个位置，又有一股暖意，像是春日里刚刚发芽的小草，正在蠢蠢欲动地想要破地而出。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在米拉错开了自己的视线之后，一切又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米拉说话的口气也重新带上了她特有的嘲讽意味，
“不，你没有！在你得知卓娅夫人这个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世了！你根本就没有见过活生生的她本人！那么问题来了，她去世之后身上遗留的能量去了哪里？那些在她去世后原本该是你最重要，也是最值得骄傲的遗产，落在了谁的口袋里？”
张锦瑟不得不承认，米拉的这几句话极具煽动性，尤其是配着她此刻脸上的神情。
米拉的眼神似有所指地在这里所有人的身上一一划过。
“会是这个可怜的老妇人么？不！她如果得到了卓娅夫人身上的能量传承，她今天又何必带着这些可笑的石头进来偷取神石的能量？那么是这个表面看起来友善，实际却在几年以前就已经和卓娅夫人闹翻了的医生么？
“我记得在卓娅夫人的一封信里，曾经提到在某次争执之后，如果没有她的允许，马克西姆医生，你将永远都不能再踏入她的领地半步！”
医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但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她指定的遗产执行人之一，这一点伊戈尔先生也可以为我作证。这说明至少在最后的时刻，我依然是她愿意托付信任的人。
“至少不是像你这样，只敢躲在背后偷偷窥视，又总是阻止不了自己在无人的时候，偷偷摸摸伸出的手。我说你在伊戈尔的城堡里拿走的那些东西已经足够了吧。人可不能太贪心了。”
“你这算是在警告我么？”米拉直接对上了马克西姆医生，
“伊戈尔那个贪婪的商人至少还派人找到了真正的继承人。你又做过些什么？不过是窝在一间小小的诊所里偷窥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你的做法和我又有什么不一样？难道这就算是完成卓娅夫人的遗嘱么？”
医生冷淡地侧过了身，“我在做什么，以及答应过卓娅夫人什么事，我想我并不需要一一向你汇报。就算我们好友之间的意见有所不合，我认为这也只是理念不同而已。不管怎样，对于已经答应了先人的事情，我总是会按照我答应的那样做到的。”
因为这一番对话，医生周遭的气场已经冷到了极点，他回头看向张锦瑟，没有表情地冲她招了招手，“好了，你到我的面前来，我也该把自己答应卓娅夫人的最后一件事给办了。”
说实话，接在这一系列对话之后突如其来的一对一，让张锦瑟心里不由得感到些许慌张。这也不能怪她，谁让马克西姆医生之前和米拉的那番对话，听起来就像是角色在反水之前的最后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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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ND
在说完那番让人心惊肉跳的话之后，医生面无表情地靠近张锦瑟，让她紧张地掌心里都隐隐沁出了汗水，更不用说他还在不断缩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是光线的变化还是自己的错觉，在张锦瑟眼里，马克西姆医生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几乎化成了一片漆黑，让人仿佛跌进了无望的海水中，眼看着海面上的光源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从呼救，甚至连呼吸都感到几分压抑。
但张锦瑟的这种感觉也不过存在了一瞬，随着医生自己的一声轻笑，很快就打破了这种让人不适的氛围。
此时的马克西姆医生已经缓步站在了张锦瑟的眼前。以一种打破了寻常社交距离的方式，鼻尖几乎贴上了张锦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