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瑄问:“你说什么?”
白竹溪摇头:“没什么。”
一旁的陈芷涵眷恋地盯着周铭瑄。
周铭瑄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白竹溪问他:“你回学校吗?”
周铭瑄盯着白竹溪看了会:“不,去你的书店。”
陈芷涵开心地点头。
白麒坐在柜台后玩游戏,聂远章坐在沙发上敲电脑,看到白竹溪和周铭瑄一起进来,白麒问:“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白竹溪说:“在签售会上碰到了,”她看向聂远章:“你怎么来书店了?没跟唐筱约吗?”
聂远章站起来挠了挠头:“我以为她会跟你回书店,我现在问她在哪儿。”
白竹溪对周铭瑄说:“你坐外面吧,那个小房间平时是不开放的。”
周铭瑄点头,找个空位坐下来,陈芷涵跟过去坐在他身边,托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周铭瑄,偶尔自言自语念叨几句:“铭瑄,我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聂远章挂了电话说:“筱筱说她一会就过来,她让我在书店等她,”他看了眼书店内,走到周铭瑄身边,跟他打了个招呼坐下来继续敲代码。
“姐,你今天在签售会看到安寻了吗?”
“看到了。”
“然后呢?安寻没跟你一起来?”
白竹溪摇头,白麒看了眼坐在远处的周铭瑄,低声问:“姐,安寻和周铭瑄,你喜欢哪个?”
“你在胡说什么?”
“没有啊,我就是问下,他们两个类型,你比较喜欢哪种?”
“多事。”
书店外的马路对面站了一个人,穿着一身深蓝色工作服,带着一顶帽子,从白竹溪回到书店时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问白麒:“那个人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不知道,没注意。”
白竹溪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没过多久,又来了两个人,三个人并排站在马路对面,像三尊石雕正对着书店,白麒也察觉到异样:“那三个人有病啊,我去问问他们。”
白竹溪拉住他:“别去!”
三个人朝这边走来,步调出奇的一致,连摆手的幅度都差不多,就跟军队走正步一样整齐划一,十分的诡异。
“回小房间去,”白竹溪叮嘱一声,她想去关门,那三个人冲过来,其中一个一只脚跨进来抵住要关上的门,稍一用力就把门给推开了。
白竹溪退了几步:“你们是什么人?”
三个人并排堵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周铭瑄和聂远章听到动静过来,白麒站到白竹溪身旁:“你们想干什么?赶紧出去,不然我要报警了。”
白竹溪低声对白麒说:“把书店里的人都带到小房间去,不许出来。”
“姐……”
“快点!”白竹溪捏紧拳头看着这三个来路不明的人。
三个人突然开始砸书店,其中一个疯狂扯墙上的装饰品,窗帘,将桌子上的东西横扫到地上,另一个则将柜台上的电脑搬起砸到地上。书店里响起尖叫声,白麒在喊:“快进小房间,别乱走。”
聂远章和周铭瑄试图去制止他们两个,周铭瑄被一把推开跌倒在地上,陈芷涵尖叫一声冲到他身边:“铭瑄!”
那人还想冲过来,陈芷涵情急之下手一挥,那人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挥到一旁。
“铭瑄,你没事吧?”
周铭瑄表情停滞片刻:“涵涵,是你吗?”
陈芷涵惊喜的说:“是我,铭瑄,你能听到我说话?”
周铭瑄茫然的看向四周:“涵涵,你在哪儿?在哪儿?”
“我就在你身边,铭瑄……”
场面失控,白竹溪已经无暇去管陈芷涵和周铭瑄,穿蓝衣服人从背后拿出一把匕首刺向她,她闪身一掌劈向他手腕,打落他手里的匕首。那人扑向白竹溪想抓住她,她矮身撞向他腹部,他倒退几步退到书架旁。
他一手攀住书架站稳后,两只手用力将书架一推,书店里的书架像多骨诺米牌轰然倒了一大片。
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书店瞬间狼藉一片,各种书被撕碎扔在地上,白竹溪痛怒交加,心里的怒火几乎要烧死眼前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她红着眼喊了声:“乐乐,出来!”
乐乐从玻璃球爬出来,现身书店,它龇着牙朝他们扑过去,聂远章和周铭瑄被突然冒出来的乐乐给吓住了,但是那三个人却依然面无表情,仍然四处砸店。
乐乐两只手举起蓝衣服的人扔到墙上,他从墙上摔下来,却叫都没叫一声就爬起来,白竹溪察觉到这三人有些不一样,她想感应一下这三人是否被附身,就在凝神时,不知谁喊了声:“小心!”
后背一阵剧痛,一人捡起地上的匕首刺向白竹溪。见血的乐乐眼都红了,从它小小的嘴巴里发出尖厉刺耳的嘶叫声,几乎是瞬间就移到那人身边,像蜈蚣一样爬到那人肩上,张开嘴对着他的脖子就要咬下去。
白竹溪急忙喊:“不要!”
一道符从店外飞进来打在乐乐额头,乐乐从那人身上跌落,落在地上不停打滚,一边翻滚一边“啊啊啊”的痛苦叫唤。
白竹溪忍着后背的剧痛爬到乐乐身边,将那道符从乐乐额头撕下,撕成碎片扔在一旁,暴戾的乐乐又变回了一个六七岁的乖小孩,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发出“呜呜”叫声。
白竹溪艰难地爬到乐乐身边,捡起地上的玻璃球,将乐乐抱在怀里。
外面传来警笛声,警察冲进来很快就制服那三个人,跟着警察一起进来的还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白竹溪的后背被血浸透了,地上留下大片的血迹。那道白色身影快步走向她,她本能往后缩了缩,将乐乐紧紧抱在怀里,生怕那人会过来把它驱散,这一刻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护住乐乐,她低声说:“乐乐,回去。”
乐乐缩回到玻璃球,那人在她身边蹲下来扶住她:“竹溪,你怎么样?”
白竹溪一手攥着玻璃球,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看着他恳求道:“别,别驱散它,我……我会送它走……求你,别,驱散它……”
第26章 有声小说(9)
昏迷的白竹溪右手紧握,护士掰了好几次也没能掰开她的手掌,皱眉说:“手里什么东西攥得这么紧?”
安寻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我不会驱散它。”
白竹溪手一松,一颗玻璃球从她掌心滑出落到安寻手里,他把玻璃球收进口袋。
白竹溪被推进急救室后,安寻察觉到越来越多的鬼魂被引过来,她就像磁铁一样,她的生命力越弱,磁铁的吸引力就越强。安寻翻出银剑在急救室外划下一个结界,把白麒拉进结界中,“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他右手夹着一道符咒低声念了几句,轻喝声:“隐!”白麒看着他由头到脚在自己面前消失。
外头的夕阳已经彻底沉入地平线,黑夜很快侵蚀了天空。进出医院的人都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像有什么东西拂过,尤其是坐电梯越往上,凉飕飕的感觉越明显。
走廊上依然人来人往,病人、护士还有医生在结界中穿行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偶尔会摸摸后颈,看看身后。
每当有人穿过安寻划下的结界时,结界上会闪现一道金光波纹,像水纹一样散开,白麒伸出食指在那波纹上一点,隐约映出些人脸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狰狞的挤在一起,离他只有一指的距离,触手可及。
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头出来,白麒连忙上前问:“我姐姐怎么样了?”
“后背中刀,幸好没有伤到要害,没什么大碍。”
白麒放下心来:“谢谢医生。”
医生要走出结界时,白麒喊住他:“医生!”
医生迈出的那只脚堪堪停在结界边缘,“怎么了?”
安寻重新出现在医生背后,白麒连忙摇头:“没事,没事。”医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跨出结界,结界却没有闪出金光波纹,仿佛已经消失了。
安寻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他脚步虚浮走过来,“医生怎么说?”
“放心,我姐没事,你怎么样?”
安寻摆摆手,白竹溪从急救室被推出来,她脸色苍白但安详的沉睡着。
唐筱来医院看白竹溪时她还没醒过来,被问完话的聂远章和周铭瑄从警局过来,聂远章一进病房就站得远远,有意要和白竹溪的病床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周铭瑄却并不忌讳站在病床前:“白麒,她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说麻醉剂过了应该就会醒了。”
昨天在书店,周铭瑄敢肯定他听到了涵涵的声音,别的声音或许会听错,但是涵涵的声音是绝对不会弄错的。加上从玻璃球里爬出来的那个诡异的小孩,“鬼”这个字跳进周铭瑄脑海里,一想到小孩那张青白毫无生气的脸,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周铭瑄心事重重地盯着白竹溪:白竹溪,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麒的目光在安寻和周铭瑄之间来回,从周铭瑄进来那一刻,安寻神色有异,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一脸平静,但是他偶尔落到周铭瑄身上的目光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白麒定义那是幽微的酸涩的情敌的眼神。
白麒看安寻的眼神飘忽不定,一旁的唐筱看出了不对劲,她忍不住对白麒说:“你干嘛这么看安寻?”
“我看的不是他,是我姐的未来。”
“说人话!”
白麒乜眼看向唐筱说:“难道我说的是鸟语?”
唐筱大怒,刚想凶他,却瞥到白竹溪悠悠转醒,立刻转怒为喜凑到床前问:“竹溪,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白竹溪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她低喃几句:“乐乐,乐乐……”
唐筱疑惑问道:“乐乐是谁?”
白麒、周铭瑄还有站在窗边的聂远章三人默默交换了眼神,安寻在白竹溪耳边低声说道:“乐乐没事。”
白竹溪睁开眼看到近在眼前的安寻,意识恍惚了一阵,她伸出手摸了摸了安寻的脸想验证这是梦还是现实,抬起的手牵动后背的伤口,她只是皱了下眉,哼也没哼一声。
安寻把玻璃球放到她手里:“乐乐还在。”
白竹溪目不转睛的盯着安寻,并未留意手里的玻璃球。
“打扰下,”杨启桦出现在病房门口:“我是来看她的,顺便录个口供。”大家都看向杨启桦,白竹溪的目光却依然定在安寻身上,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安寻起身,白竹溪皱了下眉,杨启桦坐到病床边:“你怎么样了?”
白竹溪不情愿的看向杨启桦,摇摇头。
杨启桦拿出三张照片:“这是昨天袭击书店的三个人,之前跟他们有什么过节吗?”
白竹溪看了看那三张照片,摇头。
“你认识他们吗?”
白竹溪依然摇头,病房只有杨启桦的问话声,杨启桦看向安寻:“她怎么了?是声带出什么问题了吗?”
安寻俯身温柔地问白竹溪:“嗓子不舒服吗?”
白竹溪摇头。
唐筱担忧的问:“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安寻点头,刚想按床头的呼叫铃,白竹溪拉住他,慢慢开口:“我没事,”她转向杨启桦问:“那三个人说了为什么要砸我的书店吗?”
“没有,那三个人像哑巴了,不管问什么问题都不吭声。”
安寻问:“这三个是什么人?”
杨启桦说:“一个是送快递的小哥,一个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还有一个是出租车司机,都有正当工作,并不是一般的大街上寻衅滋事的流氓小混混。”
安寻想起献州的案子,来宥城没多久汪京辉给他打过电话,货车司机在牢房里突然全身抽搐,口吐白沫,送到医院之后发现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已经无法说话了。
白麒气愤地说:“我管他们什么人,砸了我们的书店,还差点杀了我姐,再让我见到他们,非揍死他们不可。”
杨启桦循例问了几个问题就回警局了,安寻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那三个人。”
白竹溪皱了下眉,夹着几许幽怨的目光看向安寻,他安慰道:“我晚点再过来。”
唐筱和聂远章也走了,病房里就剩白麒和周铭瑄,白竹溪找了个借口打发白麒去买点东西,等他走后,白竹溪说:“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周铭瑄的脑子乱成一团,刚才房间里的对话他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里都是涵涵的惊叫声,此刻病房就剩他们两个了,他问:“昨天我听到涵涵的声音了,我敢肯定是她的声音。可是不是涵涵已经死了吗?”
“她确实是死了,周铭瑄,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鬼?你是说涵涵变成鬼了?”
“你如果相信那就是了,如果不信,昨天听到就是你的错觉。”
周铭瑄糊涂了:“什么意思?涵涵到底是不是变成鬼了?”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这世界真的有鬼吗?”
白竹溪不想直白的告诉他,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就算陈芷涵天天陪在他身边,跟他说话,他也听不见看不见,生死是两条分明的界限,生之前、死之后都与普通人无关。
“你只要记住陈芷涵已经死了,不论她变成鬼还是其他什么,她跟你的关系只剩回忆。”
“可是……”
“难道你想见鬼吗?”
周铭瑄怔住了,从前如果有人这么说,他只会当做吐槽,回一句:“你才见鬼”,但是这一次“见鬼”两个字开始进入他严肃思考的意识中。
“你能看到涵涵对吗?还有昨天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也是鬼?”
看来要找时间让安寻找时间删掉他和聂远章关于昨天书店的记忆,白竹溪点头:“我有阴阳眼,”她看完《在线》那本书之后,决定以后不管谁问都这么回答,省事!果然周铭瑄没有再追问。
陈芷涵应该还在书店,白竹溪的手机停机断网,所以一时半会没法让戈涅出来。快十二点了,医院有规定不许陪夜,白麒和安寻都不在,白竹溪把乐乐叫出来,安寻的那道符几乎要把它镇飞了,它瑟缩在白竹溪身边,身子微微发抖,白竹溪心疼极了,这么久以来乐乐都没受过半点伤害,必须要回一趟书店让乐乐休整一下。
白竹溪双脚沾地的一瞬间,安寻突然出现在病房里:“你要去哪儿?”
白竹溪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身边的乐乐尖叫了一声,缩回到玻璃球里。
“我一直都在,”安寻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符:“是隐身符。”
“所以这几个晚上你都在医院陪我?”
“嗯,”安寻点头。
有什么东西在白竹溪的心脏里爆裂开来,心脏“砰砰”跳得极快,她对上安寻认真的眼神,忘记了自己在哪儿,也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安寻温柔的声音把她拉回来:“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