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洪退出了文华殿，夏灵趁机跟夏洪道：“父亲，可否先将永兴宫门口的军士调走？只留人守在暗处就可。”
夏洪眼睛一转，点头道：“可以，那里就交给你，不过我交代你的事情，你要尽快完成！”
夏灵道：“父亲放心！”
安王是一个人来的，被赵还引到文华殿时还奇怪，“不是说圣上病的厉害吗？怎么不在景阳宫养着，还在文华殿处理朝政吗？”
赵还解释道：“殿下莫急，圣上如今的确在安养着，是太医说这几日天气也不好，圣上又是急火攻心，若是贸然移动，恐怕会有差池，这才先在文华殿养着。”
这个倒是个缘由，只是安王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惹得圣上发了这么大的火？本王听说是太子出了什么事？”
赵还叹了口气，“唉，关不关太子的事奴才不知道，奴才只知道，昨日圣上去了昭仁宫，出来后就生了好大的气！”
安王皱眉道：“昭仁宫？皇后出了什么事吗？”
赵还引安王进了内殿，躬身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王爷可以跟贵妃娘娘问清楚。”
安王朝里一看，果然见孟贵妃守在梁帝床边，正抹着泪。
她见到了安王过去，起身行礼道：“安王安好！”
安王还礼道：“贵妃娘娘安！”又看了眼闭着眼的梁帝，小声问道：“圣上怎么睡了？”
孟贵妃止住了眼泪，只是眼眶还红红的，“喝了药就是这样，王爷来的不巧，要不，本宫叫醒圣上？”
安王连忙制止，“不必不必，让圣上好生歇着吧。”
于是两人来到外间说话。
安王问道：“圣上这究竟是怎么了？”
孟贵妃道：“昨日圣上不知怎么，就独自去了昭仁宫，出来以后就生了好大的气！后来本宫才知道，居然是邓氏不敬圣上，圣上如今已经废了邓氏，说要本宫即后位。”
安王笑了下，“原来是这样。既然圣上不喜邓氏，废了就行，这个倒没什么。”
孟贵妃继续道：“是啊，邓氏怕也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昨晚竟然自尽在昭仁宫了，圣上可不就更气了，病也愈发的重了。”
“这么巧？”安王想了一下道：“邓氏既然是被废后死的，那便不算皇室中人了，贵妃看着安葬了就是。只是这册立新后，还是等圣上醒来后再做商议吧。毕竟贵妃应该也不想，圣上病着还要操劳这些事吧？”
孟贵妃讪笑了下，“自然，安王说的极是！”
这时赵还却上前来，“贵妃娘娘，奴才刚刚去问了太医，太医说圣上刚喝的药是安眠的，所以圣上这一睡估计还要好久才能醒来。”
孟贵妃捂嘴道：“这可如何是好？安王爷还等着呢！”
安王却觉得自己见到了梁帝，宫中看的也没有什么异常，于是便道：“无事，本王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孟贵妃连忙送安王出去，谁知刚走在殿门口，却见一个宫人跪在殿前，见她出来了，对着她“咣咣咣”就是一顿叩头。此时因为应对安王，夏洪已经把文华殿前恢复成往日的模样，并没有军士拦着，所以这宫人闯入的时间是恰到好处。
“贵妃娘娘救命，贵妃娘娘救命啊！”那宫人哭着道。
孟贵妃奇道：“你是哪里来的？为何喊救命？”
“贵妃娘娘！”那宫人抬起头来道：“娘娘，奴是永兴宫的人，贤妃娘娘中毒命在旦夕，求贵妃娘娘放过我们娘娘，救救她吧！”
安王插话道：“你不去请太医，来这里闹什么？”
“王爷！”那宫人居然认得他，“王爷，如今所有太医都在文华殿为圣上候诊，没有人去我们永兴宫啊！”
安王看向孟贵妃，正瞧见她在咬牙切齿，于是道：“贵妃，贤妃也是四妃之一，她中毒这么大的事情，贵妃娘娘不去查明吗？”
孟贵妃当着安王的面自然不能说别的，忙道：“自然，这是自然的，赵还，叫两个太医出来，跟我一起去永兴宫看看！”
安王点头道：“贵妃此等处置才是妥当的！但贤妃到底是身在后宫，本王不便过去，不如这样，贵妃娘娘先过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给本王传信，后妃中毒这等大事，宗正寺必会帮娘娘查明！”
孟贵妃没有办法，只好在送走了安王后，带着人去了永兴宫。
夏灵见孟贵妃走了，这才从偏殿出来，见赵还也去送安王出宫了，连忙叫来了赵喜吩咐道：“公公，快去通知我父亲，另外还要让人在永兴宫多缠住贵妃，万不可让贵妃早回来才是！”
赵喜领命，带着几个小太监就走了。不多一会儿，夏洪便回到了文华殿，夏灵见赵喜没跟着，便问道：“父亲，赵喜公公呢？”
夏洪道：“事不宜迟，我让他出宫通知丞相去了，对了，太子没离开吧？”
夏灵道：“没有，太子还在殿内。”
夏洪点点头，“那就好，册立新君，太子必须在场，对了，一会儿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让丞相们发现了！”
“丞相们？”夏灵疑惑，“萧太师也要来吗？”
“自然！”知道夏灵在担心什么，虽然夏洪也在担心，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道：“你不用管这么多，一会儿只管躲好就是。”
萧桓没想到，安王才刚出宫，自己就被叫去进宫。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圣上如今已经病的这般严重了！
他看着躺在床上说不出话的梁帝，又看看守在一边全幅铠甲的夏洪，想想进宫后一路路严守的军士，内心叹息，安王怎么就没让人先去给他送个信说明呢？却不知安王看到的与他看到的并不一致。
“事已如此，国不可一日无君主持。”听完了太医对梁帝身体的评估，常良平开口道：“太师看，既然圣上也有意传位于太子，我们是不是办妥此事？”
萧桓又看了眼只能躺在床上却再也起不了身、说不出话、宛如废人一般的梁帝，暗道这个“圣上有意传位”只怕不是自己真的有意，只是如今形势已然明了，自己再做别的挣扎只怕也讨不到更多的好处，不如顺势而为，等新君即位后再做图谋。
看着萧桓迟迟不接话，夏洪有些着急，“太师太傅，我前几日收到北境的消息，说是文安公主和亲后，胡哧安分了许多，但仍有一些不死心的残余势力，妄图颠覆新可汗，所以我们梁朝这边，万不能因为朝政不稳出什么事端啊！”
终于萧桓道：“宣平侯说的极是，既然是圣上的旨意，那我们做臣子的遵命就是，太傅，拟旨到是好说，只是如今圣上这样，如何能盖印章呢？”
赵还突然冒了出来，手捧着一物道：“两位丞相，圣上的印章在此。”
于是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建宁九年三月初八，震惊朝野的消息出来了，成帝病重不能理事，传位太子继位，是为新君和帝。
第51章 换代
“不是说好好将养就会无碍吗？怎么现在会如此严重？！”
孟贵妃从永兴宫脱身时已经是接近天明了，而她回到文华殿知晓新君即将继位的消息时已经是木已成舟、无可挽回了。就在她烦躁不已的时候，偏偏安王也得知了消息，一大早就又进宫来了。
孟贵妃根本不想见他，可又找不出理由来，于是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赵还却已经将人带了进来。
果然，安王见到梁帝的真实身体情况，第一反应就是质问于她！
而此时，拟完诏书收走皇帝金印的人已经都走了，又只剩下孟贵妃一人在文华殿守着梁帝，也就意味着，她又要独自应付安王。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把安王直接扔出去！
不过是个顺杆爬来的远方亲戚罢了，因为年纪大，圣上给了他几分颜面，还真把自己当做是皇室内的长辈了！
但他到底做了几年的王爷，且在宗正寺积累下了威望，眼下还实在不是与他撕破脸皮的时候。于是孟贵妃前按下心中的怒火，回他道：“本宫也很是疑惑！王爷不知，昨日本宫送您离开后就去了贤妃那里，如今刚刚回来，就听得太医说了圣上的身子难以恢复、无法理事，本宫的心里也是悲痛，不已啊！”说着便用帕子捂住了眼睛。
安王见她的确是面带疲惫之色，且就连这身衣服，都与昨日相同，可见是真的操劳了一晚尚未休息。只是对她所说的，关于梁帝身体及新君新立不知情的话，他可是不相信！
毕竟新君是她的儿子！梁帝对她再怎么好，也不如自己的儿子当皇帝来的好吧！安王又转想到，昨日这孟贵妃还提起了立她为后的事情。肯定昨日她那么说是在试探自己，皇上肯定没有立她为后的意思！所以她见自己做皇后不成，就索性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真是阴险毒辣的女人！
这么一想，即便这女人现在装的再楚楚可怜，他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贵妃娘娘既如此说，那想必昨日关于贤妃中毒一事已经查明了吧？按理说这是后宫之事本王不便查手，可本王昨日出宫时听说，这本来要谋害的并不是贤妃，而是住在永兴宫的相王妃？且相王妃刚刚有孕，事关皇嗣，本王也不得不多过问一些了！”
孟贵妃捂着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眼泪流下，只是这两日心思繁杂，昨夜更是与那贤妃婆媳吵闹了一晚，因为此刻眼睛酸涩难忍，便顺手装哭，想以此应付走这多事的安王。
可不料这安王却还是如此不知趣！
“安王多虑了！本宫已经查明，是一个宫女对贤妃心存怨怼，知道她对相王子嗣的看重，故而才想着同时谋害贤妃与相王妃，好一报自己的私仇。本宫已经将那宫女打死了，也查明了并无其他人再卷入其中，贤妃也是自己驭下不力惹出的这桩事端，本宫也训斥过她了，这事就不牢安王过多操心了！”
孟贵妃的声音冷静平淡，与刚刚捂着帕子装哭真是判若两人。安王暗道果然是这女人装的，同时也对她刚才所说的怀疑不少，正要再度询问，却见孟贵妃一个踉跄，倒在了旁边一个女官的怀中。
那女官面色同样不好，冷脸对安王道：“王爷莫怪，贵妃娘娘实在是太累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脸上分明是赶人走的神情。
安王的面色也同样不好看，说不准又是这个女人在装，可是这会儿也的确不好再把孟贵妃拉起来再问，但她到底是新君的生母，也不好得罪的太过。
于是一挥衣袖摆手道：“快把你们主子扶去休息，本王在这里再与圣上说说话！”
女官搀着孟贵妃离开了内殿，安王看着如今只剩眼睛能转动的梁帝，心里也是一阵悲凉，看来这个是无法再次起来当皇帝了，以后就是新君的天下了，真的是要换代了！
惠姑站在文华殿的角落里，看见赵还带着安王再次出去后，才回了偏殿对歪在塌上手支着头闭着眼的孟贵妃道：“娘娘，安王走了。”
“嗯。”孟贵妃气的有火撒不出，此刻怎么也睡不着，“安王昨晚出宫前才知道贤妃那里出事了，怎么今天早上来就知道贤妃那里是出的谋害皇嗣的事情？接他送他的都是赵还，这奴才虽然只在圣上身前伺候，但后宫哪个奴才不讨好他？必是这个奴才，给安王嚼的舌根！”
“惠姑！你去找个由头把这死奴才给我叫回来！他以为他昨晚上帮着夏洪他们册立了新君，就讨好了新君？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惠姑点点头，刚要出去，却又听见孟贵妃道：“对了，还有夏灵那死丫头，一并给我带来，本宫尽心竭力地栽培她，她到是很听她爹的话嘛！”
而此时的夏灵，刚带着荣护回到东宫。一会儿的朝会上，荣护要代替梁帝上朝，同时，萧常两位丞相也会趁时宣布梁帝退位，新君继位的消息，所以这次的朝会，荣护绝不能出现差错。
给他穿好朝服，同样也是一夜未睡的夏灵轻声哄着还在揉眼睛的荣护道：“弟弟乖乖，一会儿跟着顾师走，看见他给打手势你就做姐姐教你的动作，知道了吗？”
荣护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不情愿道：“姐姐，我不想和顾师一起，我想跟你一起，还有杨甫。”
夏灵给他戴好朝冠，接着哄道：“那个地方姐姐去不了呀，有很多大人在的，姐姐和杨甫都不能去的。”
“不要！姐姐和杨甫不去，那我也不要去！”荣护拉着夏灵的手，眼泪都要出来了。
夏灵的一只手被荣护握的死死拽不出来，便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拍了拍他头道：“弟弟乖呀！姐姐答应你，姐姐送你过去，就在那里等着你好不好？你乖乖地跟着顾师走，等你出来了，就又能见到姐姐啦！”
顾易明本是严肃着脸站在一旁，见荣护朝自己看来，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来，今天的场合过于重要，这主要人物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荣护见平时总是对他板着脸的顾易明今天好像也温和了许多，突然也就没有那么怕了，于是妥协道：“好，好吧。”
夏灵带着荣护，与顾易明一起，到了北辰殿的后门处，前门已经有许多的官员进入，他们不便从那里过去。荣护拽着夏灵的衣角不肯走，夏灵无奈又是一通宽慰，这才哄得荣护跟着顾易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殿中。
夏灵轻叹了一口气，这才对她身边的柳絮儿道：“你在这里盯着，我去趟长乐宫。”
她知道孟贵妃会找她，所以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只是这会儿实在是事情密集，她得尽快跟孟贵妃那里解释清楚，若不然一会儿荣护看不到她估计真的要闹了。
夏灵到时，赵还已经挨了孟贵妃好一顿训斥了，任他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孟贵妃似乎认定了这人背叛了他，不肯给他一点好脸色。所以在长乐宫门口看到夏灵的时候，赵还的眼睛一下子就又亮了，冲过去就是一顿嘘寒问暖。
面对赵还的热情，夏灵微微挪后了一点身子，透过院子看到惠姑的冷脸，她制止赵还道：“如今宫内事务繁多，圣上那边还需公公多多照顾呢，公公可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的时间啊！”
赵还就是心里想着那个活死人已是没用了，但面上到底不能表现出来，他知道，这些做主子的，见不到奴才不讨好他，但也见不得奴才对前主子不好，所以便知趣地离开了。
夏灵这才进了宫门，走到主殿外，惠姑对她道：“太子妃请吧，娘娘等您很久了！”
夏灵刚进殿内，危险的直觉瞬间袭来，她略一偏头，正好躲过了一个扔来的茶碗！
孟贵妃的声音便紧接着传来，“太子妃好大的架子啊！是觉得马上要做皇后成为后宫之主了，本宫如今竟然已经是传唤不动你了！本宫告诉你！太子就算是登基了，本宫也是他的生母，是太后，仍是这后宫之主！而你，本宫若是不满，随时可以再给新君找一个皇后！”
夏灵低着头跪在地上，“贵妃娘娘息怒！儿臣是万万不敢有此想法的！”
孟贵妃冷笑一声，“那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灵冷静道：“昨日安王到了后，儿臣与太子殿下一直呆在偏殿，太子困倦，儿臣便服侍太子小憩了一会儿，后来便听见赵还公公来叫，说是萧太师与常太傅都到了，唤太子过去。儿臣不明情况，又担心出事，便偷偷跟了过去，就听见两位丞相商议，说如今朝堂刚刚安定，但前朝余孽还躲在暗处虎视眈眈，此时圣上不能理事，恐会引发朝堂不稳，故而要册立新君以定朝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