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
而杨妃，此刻更是着急了，她坐在那里听着自己就这么被打上“不与皇后同时出现”的标志，她真的很想辩解自己不是不跟皇后说话，而是她不敢乱说话，所以反应慢了些，她也不敢不回皇后的话啊，而今天带的这个宫女恰好只是个性子急的，所以才会代她说话，她真的没有任何对皇后不敬的意思。
可是越着急却越说不出，只能“娘、娘娘”的支支吾吾。
直到她被李房等人架着到了钟粹宫的殿门口，夏灵又出声道：“对了，本宫到底也是后宫之主，对于杨妃此番不屑态度，本宫还是有些生气的，但杨妃到底是圣上的嫔妃，本宫也不好多做处置，可是以后到底很多场合本宫都会与圣上一同出席，若是本宫在，杨妃不在，那以后大皇子要见父亲，岂不是更见不到了？不如这样，大皇子以后跟着贵嫔吧，贵嫔，你愿意吗？”
荣护的后宫目前只有两个妃位，杨妃与慧妃，皆是有子之人，而两妃以下便是贵嫔了，她所生的唯一一个公主今年刚三岁。
贵嫔听到皇后对她这样说，脑子一瞬间闪过了许多想法，大皇子都这么大了，自己养还能养得向自己吗，可是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啊，若是养了大皇子好歹也算有个儿子做依靠了。
就在她脑子里还在纠结时，杨妃这会子倒是说出话来了。
“娘娘，不可以啊！”
李房眼疾手快，几乎是瞄见夏灵似乎在皱眉头的一瞬间就捂住了杨妃的嘴，低声呵斥身边的人，“发什么楞，还不快送杨妃回宫！”
贵嫔这下子也是看明白了，不管自己是不是想要养大皇子，现在皇后说给她了她就得养着。
“怎么贵嫔不说话？难不成是怕本宫？”夏灵慢悠悠地看转头看向她，她几乎是一瞬间就体会到了刚才杨妃的感受。
恐怖，太恐怖了！
那一眼比外面的北方还要冷冽，贵嫔觉得自己仿佛被扒了衣服光着身子冻在了冰天雪地的孤冷世界一般。
“还是说贵嫔也同杨妃一般，不屑与本宫说话呢？”夏灵又道。
贵嫔忽然就打了个激灵回过了神，她垂下头躲过皇后的视线，这才觉得心稍稍稳了一些，连忙开口道：“妾，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德！”
除此之外，她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嗯。原来贵嫔还会说话啊，那就好，不然本宫可要担心，以后大皇子跟着一个哑巴可怎么办呢！”夏灵转开了头，顺着底下看了一圈。
所有人都如贵嫔一般低下了头，唯有慧妃掐了自己一把，强忍着让自己与皇后对视，还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夏灵将视线定在慧妃这里，刚准备说些什么，便听见蓝溪在身后小声道：“娘娘，宋侍郎讲史的时间要到了。”
众人听不见蓝溪说了什么，但看见皇后听完蓝溪说话，便挪开了看着慧妃的眼睛，对她们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大冷的天，都回去歇着吧。”接着便起身被蓝溪带着从后面走出了正殿。
慧妃这时才敢悄悄低头长舒了一口气。
她身后的宫女也轻声劝她：“娘娘，咱们回宫吧。”
慧妃点点头，再抬起头时又是那个皇后下第一妃，在其他后妃钦佩的眼神中率先离开了。
而贵嫔，也在刚刚回到自己宫殿不到一刻钟时，便迎来了脸上还挂着泪的大皇子。
大皇子完全不理会贵嫔的热情与笑脸，只是含着泪跟李房道：“我要回母妃那里！”
李房木着脸对他道：“大皇子，奴才已经跟您说过了，杨妃娘娘不能再抚养您了，您以后要跟着贵嫔娘娘，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贵嫔看着李房好像都有些不耐烦了，也不顾及是否尴尬了，连忙抱住大皇子，挡住他的头脸不让他再出声，接着又对李房道：“多谢李公公了，公公辛苦了！本宫会跟大皇子好好说的，以后也会带好大皇子的，公公放心，也请皇后娘娘放心！”
李房微抬着下巴，对贵嫔这幅识时务的样子还算满意，这才道：“既如此，奴才便不打扰娘娘与大皇子叙话了，先告退了！”
贵嫔忙道：“公公慢走！”
李房也不再理会她，他现在着急要回钟粹宫呢。自前几日，皇后当众处置了说闲话与圣上的宫人后，赵喜在皇后面前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虽然还是景阳宫的总管，但许多重要的事情，娘娘都不让他在碰了，杨甫成为了真正的大总管。而杨甫事情一多，就不能总在钟粹宫娘娘跟前伺候了，于是他李房的机会就这么来了！
刚进了钟粹宫的门，就有一个小太监殷勤地过来讨好他道：“李哥回来了，辛苦了！娘娘这会儿跟宋侍郎在后殿呢，蓝溪姐姐守在门口，您不妨先在这边歇歇，过会儿再过去，我们几个给李哥备了热茶驱寒呢！”
“你们倒是乖觉！”李房勾起嘴角斜眼看着他，“也是，我也不能带着寒气去见娘娘，你们的热茶呢？”
“嘿嘿，李哥您跟我来！”
小太监把他领到宫门西侧的屋子，打开门帘一看，里面果然正烧着炉子，还有两个小太监已经等在那里了。
而在李房被人伺候的同时，夏灵正在跟宋锦添说着话。
“顾尚书昨日专门去了我家，把我好一番训斥。”宋锦添坐靠在暖凳上，对着把头搭在他肩上、抱着他一个胳膊的夏灵轻声抱怨。
“顾师说你什么了？”夏灵眼睛也没有睁开，问他。
宋锦添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说我要注意君臣有别，不要有什么轻佻行为罢了。”见夏灵还是没有反应，他又道：“也不知皇后娘娘现在这个模样，在顾尚书那里算不算是轻佻呢？”
夏灵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笑眼道：“不如你去问问他？”
“那我可不敢！”宋锦添道：“顾尚书好凶的！”
夏灵放开了他的手，头也离开了他的肩，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下发髻，“知道他凶以后少跟他说话就是了！”
宋锦添闻言不禁有些不满，在他看来，这顾易明着实管得有些过宽了，他与夏灵说此事，也是想让夏灵管管顾易明，好让这人知道，自己如今的恩宠地位可比他这个半老头子高多了，也好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招惹自己。可却没想到，夏灵却是这样的态度。
宋锦添眼睛转了一下，刚准备说点别的再探探夏灵对顾易明的态度，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蓝溪的声音，“娘娘，顾易明大人来了，在前殿等着娘娘。”
宋锦添就见夏灵一下子站起了身，对外道：“让顾师先等我一下。”接着又回头对他道：“我让人送你出宫。”
看来自己还得再努力一段时间才能除掉这半老头子的地位啊！宋锦添塌下了肩膀对夏灵道：“娘娘，为何顾尚书能直接出入你这里，而我不能呢？”
钟粹宫到底是皇后的寝宫，不比皇帝的景阳宫，丞相可以随便进出，都需要提前通传的，可是这顾易明却是想来就来，这特权只能是夏灵对他开放的。
夏灵却没有理会他，叫蓝溪进来给自己重新插了发钗，整理了下妆容，直接绕去了前殿。
而李房也进来对着宋锦添道：“宋侍郎，奴才送您出宫。”
第90章 非议
宋锦添出了宫门，上了自家的马车，因为要进宫，所以已经跟衙门告好了假，此时也不用再回去了，他便让小厮直接向一个地方驶去。
到了地方，宋锦添下了车，在小门处扣了两声，便来了一人开门，“是宋侍郎来了。”
宋锦添点点头，问他：“你家主人这会儿可在家中？”
那人笑道：“在呢，宋侍郎请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禀告夫人。”说完便轻掩上了门，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开了门，对宋锦添道：“宋侍郎，请随奴来！”
宋锦添跟着他走了进去，绕了几个大弯，这才进了一处院落。他刚一进屋，便来了两个侍女，帮他拿下了披风，又拍去他身上的寒气，这才又打起了一道帘子，让他进了内屋。
屋里坐在暖炕上的人一见他便道：“你倒是散的早，我家孟思益都还没回来呢，怎么，今天又进宫了？”
也不用她吩咐，宋锦添接着就毫不避讳地坐在了她的旁边，两人中间隔了一张小案几，他把一只手搭在上面，回她道：“每月两次的讲史，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来见的正是魏国夫人周殊。
周殊笑着跟他说，“我自然是猜到了，只是纳闷，你既然进了宫，怎么还出来的这么早呢？”
宋锦添神色有些落寞，“顾相进宫了，说有要事跟娘娘商议。”
周殊闻言却一下子笑出了声，“原来是这样！”她笑够了往对面一看，宋锦添正在瞪着她，于是她连忙安慰道：“顾相毕竟是娘娘的老师，威严深重，你和娘娘的时间还短，一时比不过也正常。”
宋锦添从案几上的点心盘中捏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吃完了才跟周殊道：“夫人真是会笑我！”语气熟稔又亲昵，显然他们已经相交许久。
周殊一只手搭在宋锦添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他，哄道：“好啦，别气了，我这就让人去备酒菜来，咱们不等孟思益回来了，我先带着你吃好喝好，就当是替娘娘给你赔罪可好？”
“哪里敢劳烦夫人，还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话，既然夫人给我面子，我怎么能不识趣呢？”宋锦添很会把控与不同女人相交的分寸，虽然他现在跟周殊是熟悉了不少，但也的确还是不敢在她面前发太多的脾气的。
周殊笑了笑，命人赶紧把酒菜准备上。
而另一边，顾易明正在对夏灵正色道：“殿下，老臣还是要劝殿下专注于国事上，不要被人扰了心智。”
“顾师怎么说得这般严重？”夏灵知道他是不满自己跟宋锦添的事情，但她却觉得没什么，毕竟与皇后这个位置相比，宋锦添肯定是要靠边站的，所以她对待国事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是顾易明过于激动了。
“顾师，你若只是来说这些的，那本宫知道了，我有分寸的。”夏灵非常自信，毕竟宋锦添对她来说还没有那么重要。
顾易明卡了一下，无奈道：“殿下能分辨清楚自然是最好的。老臣这会进宫，是还有一件事要问殿下。”
“殿下前段时间可是处置了圣上身边的宫人？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没有放过，是吗？”
夏灵瞬间反问：“顾师是哪里听到的？”
而顾易明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件事的确是真的。
他叹了口气问道：“殿下为何要这么做呢？是因为那日圣上跑来问殿下，“绿帽”是什么吗？”
夏灵瞬间收了笑，直直地盯着顾易明看，顾易明对上她的眼神，却觉得自己好像不太认识她了。
“顾师，这是后宫的事。”
顾易明皱眉，“老臣知道这是后宫之事，也不打算插手，只是想来提醒娘娘，这种事情还是要做得低调一些，不要惹人关注，否则对殿下的名声到底有碍、”
夏灵向李房那里看了一眼，李房虽然低着头，但却瞬间感受到了一股严厉的目光，于是马上绷紧了脑子，站得更加恭敬。
“我知道了。”夏灵又问了一遍顾易明，“所以，顾师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此事呢？”
顾易明叹口气道：“已经有人参到政事堂来了，说殿下虐待宫人，阴狠残暴，老臣与其他两位丞相都看到了，只是那参事之人本就是个谏官，所以也不知他是哪里得到的消息。”
说到这里，他也看了眼李房，这才又对夏灵道：“不过究竟是谁泄露的，应该不怪是宫里知道此事的人吧。”
“我知道了，劳顾师费心了。”夏灵心里大概有个数了，便对顾易明又道：“天色也晚了，顾师要不在我这里吃过再回家吧。”
顾易明知道夏灵也就是顺着一问，并没有真的想留自己的意思，便道：“多谢殿下，只是老臣近来回家也晚，内子多次不满，今日还是回家吃吧，殿下也早些歇息。”
夏灵果然没有再留他，对旁边人道：“来人，送顾相出宫。”
而等顾易明一走，她便对李房道：“去把赵喜给本宫叫来。”
李房连忙应是，并一溜快速离开了夏灵眼前。一出宫门，他便和跟着他的小内侍抱怨道：“赵公公办事不妥就罢了，还连累我在娘娘跟前担惊受怕的！”
小内侍却问道：“李哥，看来是上次赵喜公公处理那六人的时候出了问题，咱们用不用一起把杨哥叫回来啊！”
李房其实不太愿意叫杨甫一起回来，毕竟夏灵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要处置赵喜了，那他若是在旁边自然地接过了处理赵喜的事情，岂不是就在娘娘面前出了大风头了吗，可是转念又想到自己刚刚在娘娘面前的怂样，他又有点害怕自己别出了纰漏惹娘娘厌弃就更糟糕了。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道：“先看看杨哥在不在景阳宫吧，若是在，就一起叫来。”
“我今天知道了一个消息。”周殊对宋锦添道：“又有一个谏官参皇后越俎摄政，且残虐无道。”
宋锦添皱眉，“不是每天都有人这么说娘娘吗，怎么这个人说你却这么注意了？难道这参事的人你认得？”
“满口道德的老头，我才不认得！”周殊道：“我注意，是因为他所说的事是前几日娘娘处理圣上身边的宫人一事，这事我都不清除究竟是怎样的，他一个外臣，如何知道的？”
宋锦添放下了筷子，“难道，是宫里人露出的消息？”
周殊拿帕子擦了擦嘴，“圣上身边的那六人，不过是有一人说错了话，就被娘娘集体赐罪，甚至祸连家人，这招的很，想必没有宫人想亲自去试试。”
“哦？”宋锦添这下可有些想不通了，问她：“那是怎么回事？夫人一定知道吧，不然也不会跟我提起这事，夫人，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殊看着他笑了下，“你这会儿到是反应很快啊！怎么当初我教你接近娘娘的法子，你却怎么都听不懂呢？”
宋锦添不好意思地笑笑，“夫人别拿我打趣了，当时是我愚笨，再想不到夫人所教之事的，但如今我才知道，夫人都是为了我好！所以，夫人，再教教我，也让我知道这事究竟是怎样的？”
周殊才不信他听不懂自己当初那些话呢，不过是好着世家子和官者的面子，放不下脸如女子般去做那种勾引之事罢了。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应该是真的不明白，周殊的自满感不禁升了起来，便大方对他说了出来。
“宫里人办事自然是谨慎的，但是毕竟他们对宫外不了解，所以要把那六个宫人的尸身按娘娘的要求扔出西京，仅凭他们自己是不好做到的，所以难免会需要神策军的帮助。”
“所以，”宋锦添接着她的话道：“是神策军的人露出来的。”
“不错。”周殊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口酒，叹道：“再三惹得娘娘不快，赵喜这下可是惨了！”
第91章 扩散
果然不出周殊所料，她再次进宫看夏灵时，赵喜已经从宫里不见了。而李衡对神策军的统领权，也被夏灵收回了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