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朝刚回来的李泉说道:“吩咐下去,后今晚的事故由皇后全权处理。”
李泉带着口谕,亲自去给皇后“撑腰”。
就这么等了一晚,闹了一晚。凌晨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金光,大地的暗色开始转亮,万思宁才悠悠转醒。
喝了药,脸色渐渐变回健康正常色调。
“情况如何?”万思宁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如今这份祸事已经走到了那哪一步。
萧嬷嬷说道:“娘娘的情况对外还隐瞒,皇后昨晚已经着手调查。奴婢吩咐好宫里的人,若是加害,估计搜完凤仪宫就有结果了。”
皇帝骂道:“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给自己憋蠢了,还要自己亲自中毒!”
万思宁道:“不然呢,都是别人中,然后搜查是我和下毒有关。和以前一样,不管事实,直接用暴力镇压所有人?”
她的语气不算好,皇帝都觉得她好像生气了,故意这么噎他。
“我就是担心,你别生气……”
委屈的皇帝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倒是让一旁的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看。
正在此时,外面声音喧闹,有人正在宫门口。
皇帝道:“怎么回事?”
不过辰时,外面不应该动静那么大才对。
李泉喊了一声,外面来人禀告:“陛下,是皇后娘娘带着人来求见。”
“皇后?”
万思宁道:“估计是找到什么线索。”
皇帝道:“让她去正殿稍等,孤一会就来。”
皇后多次冲撞,李泉已经有所顾忌。皇帝发话,他亲自带人去请皇后,断不能让她直接入了寝殿,叨扰刚清醒的皇妃。
那边刚让皇后带人入正殿,气势汹汹,这边的皇帝还在监督万思宁吃完最后一口粥。
“我先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你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等着,别出去,别着急。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万思宁嫌弃道:“快去快去,你不去我倒是不好休息呢。”一直被看着,闭眼睛睡觉也有点尴尬。
皇帝入了正殿,看到等着的皇后和几个妃子。
“这么一大早来找孤所谓何事?”
“参见陛下。”
他摆摆手,皇后带头起身。
“回陛下,臣妾幸不辱命,查到了关于昨晚金夫人中毒一事。”
她是半句不提万思宁。
皇帝的厌恶一闪而过,问道:“如何?”
皇后好似有些难为情道:“陛下……怕是这件事,有点难办。”
“孤让你说你就说,难办不难办孤自己有数,用不着你担心。”
皇后为难开口:“臣妾带人搜宫,从凤仪宫外搜出了……海花毒。”
应嬷嬷走上前,拿出一包被埋过,现在还沾着泥土的牛皮纸包。
“陛下,这就是从凤仪宫外搜到的毒药。”
李泉上前拿过来,给皇帝看了一眼。
“所以,皇后想说的是什么?”皇帝冷声道。
皇后跪下:“陛下,金氏腹中孩儿已经没了。”
“你还是没有回答孤的话。”
皇后咬了咬唇,道:“东西在凤仪宫搜到,也就是说,这件事和皇妃万氏脱不了干系。就算陛下对金氏有不满,可真相与凤仪宫有关,陛下不能偏私。”
皇帝静静看着她,许久才开口:“皇妃也中毒,如今未醒呢,不见皇后你关心两句。”
毕竟她自己说过,万思宁是她钦佩的对象。在外人面前那般表现自己对万思宁的喜欢,如今自己的偶像都命悬一线了,还拿着所谓证据,来给她定罪。就算别人觉得情有可原,她要讨好的是皇帝而不是别人,应该在皇帝面前继续保持才对。
皇后道:“事关皇嗣,臣妾得分轻重。”
在皇帝耳朵里,就是万思宁还不如一个羞辱皇帝的孩子来的重要。
“你的意思是说,皇妃想要毒害金氏?理由呢?”皇帝道,“因为嫉妒还是想要争宠,皇后你应该心里清楚,是别人害皇妃才有真正的合理的理由吧?”
皇后道:“臣妾只是找到了证物,也并未说是皇妃的手笔。”
“那你在孤面前说什么废话!”手边的茶杯被他一甩,砸在了皇后的面前。滚烫的茶水撒开,冒出阵阵热气。
随着皇后来的妃子们已经吓得啜泣,唯她倔强跪着。
“陛下息怒。”
“息什么怒?你们告诉孤,被毒得最厉害的人都还没醒,就被带上了有嫌疑的帽子。怎么,趁她不能给自己辩解,以为她醒不过来了直接定罪是吗?”
皇后一俯:“臣妾并非此意,不过是告知陛下,这件事与凤仪宫有关。”
已经被贬为夫人的宸妃跪走上前:“陛下,皇后娘娘不是那个意思。昨晚许多人都瞧见了,皇妃娘娘身边的凤青宫女消失,后又出现在御膳房附近,想着这件事可能是凤青背着皇妃做的,提醒陛下彻查,对皇妃也是一件好事啊。”
明明在御膳房附近的是凤兰,却说是凤青,她俩姐妹可还没那么相似到分不清的情况。
皇帝看着她道:“看来没给你升位份,是孤作做了选择。从一开始,你们一个个对皇妃的敌意孤心中明白着,也都看得清楚。你们那些手段,骗骗前朝臣子和民间百姓就算了,以为孤会信?”
众人皆默,一个也不敢吭声。她们何尝不知皇帝对万思宁的宠爱和信任,这些手段,就是想要用外界的力量去逼迫皇帝不得不放弃万思宁而已。
“皇后,孤给你机会。自己合理解决,还是孤不顾一切翻脸,自己选。你们最好期待皇妃能平安无事,否则孤也不敢保证,能做出什么更让你们寒心的决定来。”
言罢,皇帝一甩衣袖,起身离开。
众妃长跪,久久不语。半晌,陈夫人才道:“皇后娘娘,臣妾也听话跟着来说不该说的,希望皇后放了臣妾妹妹。否则撕破脸皮,看看谁家能承受得住皇帝的怒火。”
陈夫人带着自己宫里人离开,其他妃子也各自起身,欲言又止。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发话,那些人才犹如大赦,脚步生风,一下子就没了影。
第53章 分宠 一
“坊间传闻,皇妃万氏因嫉妒金氏女得宠爱,公然在腊八家宴当晚下毒谋害金氏腹中之子。皇后连夜彻查,人证物证齐全,奈何皇帝偏宠,万氏的功劳,最终也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死在了后宫的争斗中。想来往后,皇帝应该会心生芥蒂,万氏会逐渐没落。场中你我,或许就是那个能见证大族英雄衰败的过程……”
这句话,来自上京城最繁华的一家酒楼说书先生嘴里,冒死谈论。
底下人问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答:“自然是是有相关渠道。”
“不是说皇妃也中毒了,如今未醒呢。”
说书先生噎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又道:“做局做的不够明显。”
“你这么编排,就不怕到时候惹上大事吗?”
说书先生很是自豪地说:“惭愧惭愧,我于某人喜欢说书,更喜欢把真相用说书的方式传递出来。听过我说书的人,想来应该都知道,我几乎每次说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比如说哪家小姐又和穷书生相爱,却被家里人阻碍又嫁到了高官氏族;又比如说哪家的大人在外养了私生子,为情人不惜与正室夫人闹翻脸,最终闹得全家不宁……
不止一次,很多次他说的大家都明白是谁。甚至他说完之后,预测的事件走向也对上了。只是奇怪,为什么他这般明目张胆,却无人收拾?
据说,上京城酒楼背后真正的主人在宫里,官还挺大。
其实哪有什么所谓宫里的主人,不过就是名声鹊起,说的那些花边大族懒得搭理。若真去计较了,便坐实了他嘴里的那些东西,毕竟那些所谓内容大家也都半信半疑。
偶尔也有人怀疑,这位先生敢这么开口,想来他也是有底气,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一来二去,众人心中有疑,不想计较也不想万一真正背后有什么得罪不了的人。
放纵的后果就是,大家有顾忌,而说书本人和酒楼乐意至极。
今天可能不凑巧了,敢编排这南国最不能动的人。就算宫里有人是他后台,诋毁了皇妃,也只有皇帝才能保住他。以往说的官宦世家没搭理,让他开始得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看客询问,不乱发言,他们还是很忌惮这种东西。
果不其然,客人中忽然站起一身形高大,有军官气势的人,语气不悦的问他:“宫里的消息,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连皇妃都敢说,到底是谁给的底气?”
人多,他也不想失了面子,便道:“说事实而已。”
“你所谓的事实,不怕万氏的人找你麻烦?”
“自然不怕,我敢说,就敢承担。”
他底气依旧如常,完全没注意到,今天的客人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这个时间点,正常年轻小伙子们大多都在干活务工挣钱,来听书的几本年纪大,或小孩童。可如今下座的一大半全都是力壮请年,目光不善。
方才那人冷笑一声:“哦?你能承担?宫里都还没出消息呢,你就在民间说是皇妃下毒,还人证物证俱全?”
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神色慌张就想要撤,结果那人喊了一声:“将这造谣生事,诋毁皇妃的逆贼拿下!”
一时间,听书的八成以上都变成了“带刀侍卫”。说书先生想跑,人还没下台就被一普通布依男子拔刀挡在前方。后退又有一人,堵住了去路。
台子很高,他自然不敢跳下去,下面也还有几把大刀等着。他若是真敢跳,落地就成了几块肉而已了。
现场一片混乱,外面官兵也堵住了所有人出去的路,吓得正常百姓腿软的腿软,哭泣的哭泣,吵的人耳朵生疼。
酒楼所有的伙计老板,都被带到台上台下。领军男人走上去,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皇宫禁军统领贺景山,奉皇帝陛下之命,来探查宫外对皇妃娘娘的诋毁流言。”
此话一出,众人的半信半疑变成了对说书先生的鄙视。
贺统领继续道:“腊八节妃嫔中毒事件,如今还没有准确的消息,皇妃娘娘无辜受害,中毒至深如今未曾醒来,命悬一线。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居然敢在民间造谣,明目张胆传播,是嫌自己活的不耐烦了吗?”
说书先生已经吓得人都站不起来,酒楼老板一身冷汗,却还想寄托在他身上。以前说那些妃子入宫前的桃花债,都快给皇帝戴上绿帽子了也不见有人敢反驳。他还以为,皇帝知道却不管,是给谁面子呢。
紧接着,贺统领拿出皇帝的圣旨。
“万氏于南国居功至伟,容不得任何人对其氏族,其手中军队任何将士出言不逊。若有违抗挑衅者,杀无赦!”
收了圣旨,贺统领又道:“京华楼本该是大家娱乐的地方,以前诸多流言陛下都懒得管,觉得大家伙的生活需要一些玩笑。你们觉得日子太轻松了,喜欢给自己招来祸事,如今陛下就随你们愿,好好收拾一下这不良风气。”
“往后若还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嘴上每个把门,别怪陛下跟家严格要求,抓到重罚。听清楚没有?!”
百姓被最后一句吼吓得腿发软,想跑又不能跑。
“好像都没见听似的。”贺统领刚说完,稀稀拉拉几声听清楚了,听得人耳朵很是不舒服。
这里不是军营,不能要求那么高,不舒服也就不舒服了,还是得尽快收拾这群人。
“与酒楼相关的人员,非但不提醒制止,还从中获利。陛下有令,诋毁皇妃,逐出上京城,无大功不得归!”
酒楼老板才刚刚要哭喊,贺统领又好似忘记什么,继续补充:“说书的老朽,流放北境。”
这么一对比,众人才知道,离开上京城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
不过还有人心里暗暗觉得,皇帝对皇妃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会直接看透灭族呢。
皇帝本利想要砍头抄家,甚至还要追查到底是那些看戏的去了外面又瞎传了,一并处置。若不是万思宁拦着,今天的上京城就会哀嚎满地,明天多处办丧。
不过一早上的时间,酒楼被官兵包围,放了人出去也没有收队。
街坊邻居都讨论,之前有后台或许是假的,如今被皇帝下令收了,估计以后才是真正的有最高位者做后台。
贺统领从老板那拿到买卖文书,进宫*给了皇帝。皇帝当着万思宁的面,直接转让给李泉,吓得他在一旁不敢出声。
“陛下,您这是……”
皇帝微微一笑,看着万思宁道:“皇妃说了,这是你们应得的。”
李泉和小德子是轩辕帝身边的人,以前没怎么出挑,到了北堂氏这里才显人前。大多人都认为是皇帝自己从母家带出来,以前不常出现。
听闻此言,李泉目光灼灼:“娘娘?”
万思宁道:“别说那些肉麻的话。也不只是给你,还有小德子他们几个,你是主管,也有他们的份。”
李泉兴奋的团团转,冲向外面喊了几个,进来给万思宁磕头谢恩。他们这才知道,皇帝和皇妃给的赏赐也有自己的份。
很多人在宫里一辈子,别说什么宫外的赏赐,能出宫都有规定。他们可能就是这宫里,唯一的特例。
谢恩领赏,就连凤仪宫的人都跟着高兴起来。
“你们也先别高兴太早。”万思宁收了笑脸,“让你们接这个地方,自然不是让你们都出宫。”
李泉自然明白,说道:“娘娘的意思奴才们都明白。”
“你们是幕后,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人。这家酒楼,要做成能打探消息的地方。现在我还不好教你,等过两天金氏孩子这件事过去,你让小德子来凤仪宫,我亲自教他。”
又是齐齐谢恩,皇帝才打发了众人。
张太医和自己的小徒弟拿药进来,皇帝接过,萧嬷嬷端着该交水的盆栽就过来。黑红色的液体倒入,和肥沃的泥土混合在一起。
不过眨眼的时间,碗见白底,皇帝手一伸,把碗又放回托盘上。
整个过程很安静,万思宁有空观察每个人,瞧见张院正有些奇怪。
“院正大人,怎么了?”
他吓了一跳,拱手道:“回娘娘,无事。”
这表情,实在是不像没事的样子。万思宁知道不能逼着人家说自己的为难,只道:“若有事就说,我和陛下一定能为你做主。”
张院正这才微微一笑:“娘娘放心,臣目前还没有什么难事。”
他身后的小徒弟墨景云欲言又止,看了他背影两眼。随之退下,也跟着走了。
皇帝也看出了奇怪之处,等人离开,才收回目光。
“你说,他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
万思宁朝萧嬷嬷招手:“嬷嬷,我总觉着不对,你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