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嬷嬷俯身：“是，娘娘。”
一旁的凤青明理地跟着离开。
换股目光扫了一眼，所有人都退到了门外。
皇帝问道：“你怎么想？”
万思宁思忖片刻，皱着眉：“我已经躺了有六七天，这期间后宫妃子都想来看我，哪怕你下过旨意，皇后也来了几次。我觉得她们并不相信我真的没醒，知道真相的无非就是我身边人，你身边人，还有张院正和那俩徒弟。目前情况来看，他们之中，或许有人在承受压力。”
以张院正对这两个徒弟的维护和信任来看，不一定是他们。
皇帝认同她这话：“看来有人等不及了。萧嬷嬷回来，看情况再说。”
中午皇后又来了承乾宫一次，询问门口守着的侍卫太监，得到的答案一如往常：皇妃依旧昏迷中。
除了上下朝，皇帝一直都在陪着万思宁。皇后亲自来请，说金夫人想要见皇帝一面，让他看在金夫人刚没了孩子的份上，可怜可怜她。
本来不想搭理，只是皇后一副真诚无比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
“皇后，你到底是想要恶心孤，还是真以为金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孤的？”
第54章 分宠 二
皇后泰然自若，低着头看地面。
“陛下说什么，臣妾不是很明白。”
皇帝：“孤觉得，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皇后双眸抬起，含着一丝怨念：“陛下，您觉得臣妾能做什么呢？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为了孤？你伤害孤心爱之人，搅乱后宫，这是为了我？”
皇后道：“陛下，万氏势大，不能纵容。若有一天他们不忠，江山不保。万思宁在宫中，应该用来制衡边境的两位将军，而不是任由其在宫里横行霸道。至于金氏，臣妾还记得陛下说过，那不是你得孩子。皇妃嫉妒，残害金氏腹中龙嗣，这番处罚，才能让万氏警醒。”
皇帝沉声道：“孤什么时候说过，要控制万氏？”
“正因陛下没有这个想法，臣妾作为南国皇后，应当为陛下想这一切。”
“后宫不可干政。”
“臣妾只是动了后宫，并未触碰前朝。”
皇后很明白，皇帝如今有多生气，只是她已然保持自己的观点。她觉得，皇帝就是被万思宁给迷惑了，忘了一国之君该做什么。
沉吟半晌，皇帝打量了她一遍，说道：“皇后，心思很深。但你用错地方了。”
皇后一叩：“臣妾是陛下的妻，任何事情都只以陛下为主。荣辱与共。”
相爱的人说这句话，那是非常心动且满足的幸福；讨厌的人说这句话，犹如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恶心的抹布。
“早知慕容氏你心思藏得这般好，当初孤就应该让陈夫人直接坐上皇后这个位置。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还不晚。”
至少陈氏，是真的不在乎皇帝喜欢谁，只在乎家族的荣耀。
皇后不可置信道：“陛下要废了臣妾？臣妾没有做错！”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诡笑：“皇后，你确定你这个皇后当的很称职？”
皇后噎了半晌，眼珠子滴溜溜地，心虚地转着。好一会，她才气息不足地喊道：“是臣妾不想尽责任吗？还不是陛下你从不召臣妾侍寝，在外人面前又给足了万氏面子，宠妾灭妻。陛下若是真想废后，臣妾必定要找大臣们讨个说法，看看是臣妾的错，还是陛下昏庸！”
“放肆！”皇帝猛拍桌案，脸色涨红。“注意你的言行。”
这么多年来，皇后无论在人前还是皇帝面前，都没有露出软弱的一面。今天的她，眼中满含愤怒的泪花，看上去委屈极了。
她以为，只要走到男人身边，就一定能用自己的行动感动他。况且她不比万思宁差，除了家世，作为一个女人她样样比万思宁好，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万思宁运气那么好，能得到所有她想要的一切。
现在她认为，皇帝还是害怕她说出这些话。毕竟这么多年，后宫女人一个也没有被宠幸。不能有子嗣的皇帝，江山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好不容易走到这个位置的皇后，又怎么愿意有一天自己会失去这一切。
“臣妾原以为，只要一心为你，你就能看到臣妾为你付出的一切，绝不是万氏能比的。只是没想到，无论臣妾怎么做，都不能让你多看一眼。你可以不喜欢，但也不能这般羞辱臣妾。”
皇帝看着她，双眸中露出的一抹倔强让她这个人好像更加柔和真实了些。
“你可还记得，当初孤为什么要让你做皇后？”
皇后不语，她记着呢。那时的她承诺自己只想在皇后的位置上安安心心过下去，不要求其他，也不会很皇妃有什么斗争。
“陛下连这都信。”皇后勾起一抹微苦的笑意，“可陛下却不知道，这一切要在万氏没有威胁到臣妾的前提上。”
皇帝也气笑了：“合着进宫之后，就算她不想也是威胁你了呗？”
“只要陛下对她宠爱有加，就是对臣妾的威胁。”
皇帝厌恶的目光不加掩饰：“慕容氏，孤这会瞧你，真是恶心。”
皇后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念道：“是吗？臣妾的脸，可比皇妃年轻，这具身体也比她干净呢。哦对了，陛下是忘记，当初在御书房瞧着臣妾这张脸时，没有看到万氏的影子吗？这张脸恶心，也就是说陛下恶心皇妃了是么？”
这模样像是疯了，皇帝后脊一凉。
“皇后，别挑战孤的底线。”
皇后坚定地目光看着他：“陛下，臣妾说过，所有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在这个位置上就是这样。万氏，功高盖主，必须打压，否则南国江山迟早有一天姓万。”
“臣妾是爱慕过你，是想要感动你，和你夫妻扶持。只是如今到了这般地步，臣妾瞧着，陛下想来也不会对臣妾有什么怜悯了。可臣妾作为皇后，依旧守着自己丈夫的江山，家族的荣辱。万氏的权利，一定要削！”
见她势在必得，皇帝也静下心来。
“皇后，你真当万氏是你说如何就如何的吗？哪怕是孤，也没有那个能力。”
经历过上次宫变的，有谁还不知道万思宁可是敢直接说要让皇位换一个人坐。皇后肯定也听说过，或信或不信，太过于自信。
她冷笑一声：“只要这次她残害皇嗣之事为真，万氏再厉害也要为皇嗣付出代价。一个将军，皇妃，残害无辜孩童，你觉得万氏不剥一层皮，全国百姓和金氏一族能放过她妈？要么陛下顺应民意废黜万氏，要么天下大乱。想来万氏是不会为了一个犯了错的女儿，得罪所有百姓。”
皇帝：“那就等着瞧了皇后。不过孤要告诉你，你只能当皇后，太后永远不可能是你。运气好了你还能继续在后宫里，做一个老去的女人，运气不好，可能命都没了。”
只当他是气狠了的威胁，皇后并未放在心上。只要万氏倒下，皇帝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能与他比肩之人。
到现在，她依旧对皇帝抱有那么一丝幻想。
“只要后宫安宁，陛下是真的陛下，臣妾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皇帝起身，与李泉对视一眼，笑道：“孤永远不会对万氏动手，如果皇后你非要给思宁加上罪名的话，也别怪孤到时候不给你留情面。”
他拂袖离开，还不忘记和身边的侍卫说：“皇后以下犯上，让她在这里跪着，晚膳时间再送回去。切记，在晚膳前送回去，多一刻不行，影响孤用膳。”
“是！”
皇后是万万没想到，皇帝能做到这一步。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这么罚她，没到回去的时间，估计整个宫里都知道了，这就是真正的羞辱。
可又如何，他是皇帝，她只是皇后。就连一个妃子的风头都压不过去，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此刻皇后的内心恨极了万思宁，在心里诅咒她再也别醒过来。奈何老天爷不压根没空搭理她，没到下午，看见凤仪宫的萧嬷嬷从外面进来，往寝殿里去。
半柱香的时间，小德子又脚步急匆匆地出门。
皇后以为万思宁哪里应该不行了，心中暗暗庆幸高兴呢。没想到张院正带着人来，在里面不知弄什么半天，传来了万思宁惊醒的消息。
承乾宫上上下下火急火燎地，准备清粥、晚膳，就生怕万思宁饿死一眼。
只要她醒，皇后就知道，自己又败了。
可她还是不甘心。
确认清醒，张院正准备告退离开，皇后轻声说了一句：“看来在院正心中，家人的安全还不如一个外面的女人。”
若旁人听了，还以为院正大人又在外面找了外室。
“皇后娘娘，皇妃，不是外人。”张院正道，“她是南国的功臣，也是臣的老师。”
万思宁曾教过他们这些年长御医如何解巫蛊之术，可不就是算老师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子万思宁担不上，却还是让这些“老徒弟”尊敬。
皇后看着他，一脸鄙视地说：“就围着她一个女人转。张院正，你家小女……”
“不老娘娘费心，小女顽劣，如今已经被皇妃娘娘的人送回府了。老臣回去，定当好好教训，怎么就交到了如狼一般凶狠的猛兽好友了呢。”
皇后不可置信，试图从张院正脸上看到一丝异样和慌乱，可他没有，镇定自若。
先前为了让万思宁不死也残，借着族中小姐和张院正家小女玩得好的空隙，把人给绑了，就为了逼迫张院正选择战队，对万思宁下手。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万思宁居然在昏迷中也破了这个局，她是怎么破的？
想来想去，皇后也只能想到是张院正表面装作无奈被胁迫，私底下和皇帝告状了。
“皇妃，她的人怎么会在宫外？”
张院正道：“陛下有旨，让娘娘身边的萧嬷嬷出宫去买些东西，正巧遇上那群蠢货，就收拾了一顿，把人送回家。”
说是买东西，刚刚萧嬷嬷回来的时候手中可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皇后信不信无所谓，敷衍她的话张院正已经说了。
“该不会……”皇后猜测万思宁可能没出事，想从张院正的目光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娘娘昏迷数日，如今刚醒。”直接堵住皇后的一切想法。
心中有数，皇后只觉自己可笑。
第55章 分宠 三
万思宁派人去到正殿屏风后，偷看皇后的反应。张院正走后，皇后那被玩弄了的表情实在是让凤青爽快，立马就蹦蹦跳跳地回了寝殿告诉万思宁。
“娘娘，皇后脸色都黑得像锅底一样。她听见张院正的女儿已经回家，下巴不知道是吓得还是震惊，都快合不拢了。”
她们几个小城一团，万思宁就半躺在床上看着。
“幸好张院正没有被她逼迫收买，否则我们真的防不胜防。”
萧嬷嬷得到消息时，院正家小女儿已经被扣押三天。这三天但凡张院正动了心思，万思宁很可能就一直躺着查不出原因了。
现在安然度过，还能趁机“醒来”，也算是彼此之间的信任和维护。
“张院正不会背叛我们，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皇帝笑道：“我自然知道。只是家人在别人手中，有时候确实难以抉择。嬷嬷这次功劳很大，半天的时间就找出原因，并解决掉。”
萧嬷嬷不敢鞠躬，微微一俯：“陛下严重了。若不是他们下手太明显，被人瞧见，想来也不能这么短时间就能解决。幸好娘娘没事，如今又能清醒，剩下的一切就好办了。”
万思宁道：“承允，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皇帝紧紧握着她的手：“你说，我没有什么会拒绝你。”
一句平常的话，一个平常不过的目光，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这两天，你多去看看金夫人。”
登时，皇帝的脸色从柔情，变成了僵硬。
“为什么？”
万思宁紧紧反握住他的手：“你听我说。之前我们说好的，要让金夫人被别人嫉妒，从而动手解决她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无半点干系。只是你那会不愿意，又告诉了皇后真相，招数行不通。现在她孩子没了，皇后抓住我所谓的把柄不放，你应该把所有的重心用在金夫人身上。最起码，她再不好，如今失了孩子。宴席上为什么会中毒，想来她自己也明白。”
皇帝定定看着她，想要从她那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松动，很遗憾并没有。他倒是从那双眸中，看到了诡异和阴谋。
“你该不会连侍寝这种要求都能说把？”
万思宁地下头，用沉默回应。
她确实抱着让金夫人成为众矢之的的心思，虽然有些恶毒。只是对那些想要还自己的人，万思宁从来都不愿意去原谅，哪怕她已经很惨。
只要皇帝忽然宠幸宠爱，皇后的招数使出来都没用。就连这次中毒事件，所有人都会觉得，金氏拿肚子里的孩子和皇妃争宠，不然的话她只是轻微，掉了孩子，而皇妃万思宁严重到昏迷很多天。
宫里的女人就是这样，不管她们是因为嫉妒还是爱，亦或者是家族荣誉，都不能让谁家压过自己一头。
“真想让我去陪别人？你可知道，有些人会恃宠生娇，甚至会来你这里炫耀？”
皇帝恨不得列出可能出现的宫斗剧情。为了证明皇帝对妃子的宠爱程度，来到前人面前炫耀，说几句讽刺的话。
到时候万思宁要是被刺激狠了肯定要发怒，皇帝该帮谁？
帮谁都不合适，不帮对方更是显得自己的宠爱太虚假，目标依旧是万思宁。
“我知道……”她嘟嘟囔囔，很明显的底气不足。“可是，我想我应该能忍。”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皇帝更不是滋味。合着自己和别的女人真的在一起了，她顶多就是不开心，还能忍。
“万思宁啊万思宁，你叫我怎么说好呢？皇后来威胁我的时候，我都没有妥协，生怕你不开心。可你却为了一点小算计，居然要将我送出去，也忒没良心了点。”
听得出来皇帝已经生气，万思宁嬉皮笑脸地贴上去，搂着他的腰。
“我只是说让你去演戏，有没有说把你送出去。”
两种说法，本就是一件事。奈何她一讨好，皇帝就心软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不会发生些什么？”
“不会，我信你。”万思宁很坚定，倒让皇帝心中暗暗开心。
“行，那我要怎么做？”
万思宁道：“其实不用做什么，就是你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对她有愧，对她好，然而冷落了我。”
其实皇帝心中还有一种想法，他没告诉万思宁。
她本意还是不想伤害一个没了孩子的母亲，却没想过要是金夫人不侍寝，宫里的人没几个会相信皇帝真的宠爱金氏。就像皇后说的那样，这么多年，后宫的女人他一个也没碰过，不是有病就是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