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聿心疼她也是因为如此。
卫生间昏黄的灯光打在盛情脸上，令她看起来像一株不太漂亮但十分坚韧的狗尾巴草，任凭风吹雨打，依旧顽强屹立着。
江聿轻轻张开双臂，将人揽入怀中。
“阿晴，你和我在一起不用这么坚强，”他用十分温柔的嗓音说话，像是在安慰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如果什么都是你一个人扛，那还要我这个男朋友干什么？”
盛晴瞬间眼眶发红。
六年前，她的生命里有一个少年如天神般降临，让她短暂地有了依靠，但在他的生命里，依旧存在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他不敢把全部赌注都放在一位，也是年纪轻轻的少年肩膀上。
而如今，这位年轻的少年按时长大，并如约回到他身边以最坚定，最温柔的口吻告诉他，以后的所有风霜由我帮你来扛。
今天的紧绷给外人看的，她不让自己露怯、失态的伪装瞬间褪去，盛晴的下巴抖了抖，还没出声，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哥哥，”她抬手回应江聿的拥抱，声音有些迷茫和害怕，“好恶心。”
“造谣的，传谣的，都好恶心。”
当然恶心，江聿有多珍贵眼前的少女，偶尔同床共枕，第二天清早，他有自然生理反应。
盛晴多次说着可以帮忙，但他都不去理会。
他甚至不忍心让她碰自己。
当然更恨一切将她故意抹黑造谣，然后放在公众视线下审判的人。
造谣的传谣的信谣的，他一个都不放过。
“我知道，小茉莉乖，”江聿喉结迅速蠕动，忍受着强大的怜爱和乖戾，仍旧放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
第135章 供词出现
饭不好吃，没关系，那就不吃。
江聿拨通电话，找来曾经专门照顾爷爷的私人医生，过来给盛晴吊了一瓶葡萄糖。
她整个人窝在床里，看着小小的，那样可怜。
江聿坐在沙发里，看着春日山里月色，偶尔瞥一眼床上的人，总是回想起在浅水镇的那一晚。
他看到她在沙滩上被几个小混混追得像无头苍蝇那样乱转，那时候的满身交集不比现在差。
当时他并没有爱上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好玩而已，但脑子里已经冒出一个想法：那几个小混混敢碰他一下，就要废了他们。
如今也是。
江聿身体里貌似有从军家庭的血气和邪性，但在物理的教化中培养得相当平和。
盛晴对他来说是打开最原始生命的钥匙。
****
盛晴渐渐睡着了，在经历如此大起大落的一天后。
她的大脑迫使她持续运转，想出解决方案，如今早就有些体力不支，安静舒适的环境，有葡萄糖维持运转的身体，还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这些给她构成了足够的安全感，才让她浅浅入眠一会儿。
但盛晴睡得并不好，似乎在做噩梦，秀气的眉毛不断地拧起松开，搭在被子外的双手也不断握紧再放开。
她梦到这件事找到了幕后主使，他们在法律上已经取得胜利，幕后主使也已经公开道歉。
很多年后，她已经跟江聿结婚，并且有了两个宝宝。
她在职场上很拼命，也换来了不错的劳动成果，但在升职的述职大会上，台下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指着她说，是不是很多年前跟她现在的老公、曾经的男朋友拍过私密照片？
她梦到自己成为一名非常伟大的科学家，在生物学领域有了巨大建树，但在诺贝尔颁奖大会上，屏幕上并没有如预想中一样放出她的照片和致辞，反而是很多年前被AI和PS过的她的艳-照。
她的所有努力，所有成功，远远都不如两张艳-照引起的效果更大，更受大众老爷们的喜欢。
明明是莫须有的造谣，后果却是她来承受，这不公平。
“不可以，不可以！”
盛晴从睡梦中惊醒，头发凌乱，脸上有着胡乱的泪痕。
江聿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反复复盘这件事，被她吓醒，猛然睁开眼，那双好看的单薄的桃花眼折出了三眼皮，看着凌厉又疲倦。
“别怕。”
江聿飞快地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再用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我在，没有人会欺负你。”
清醒的时候盛晴明白这一切，但她一旦陷入睡眠，就会陷入可怕的梦境。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她附在江聿的腿上，任由眼泪纵横，然后轻轻开口说道：“哥哥，给我打一针安定吧，我想睡觉。”
江聿的喉咙好像被什么给堵住，半晌，轻轻说：“好。”
****
有了药物作用，她终于睡着了。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很平静似的。
江聿借着头顶的夜灯，仔细描摹过她的五官，只希望这个夜再长一点，药效再长一点，能让他的姑娘有个安眠。
长长叹息一声，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在隔壁的隔壁抬手敲门。
“你来了？”陆成周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没有多余的话。
江聿“嗯”了一声：“怎么样了？”
“因为服务器在国外想要打击网站十分困难，但是我们利用爬虫技术，在相关照片链接里植入病毒，链接已经失效，不会有人再打开。”
江聿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有些烦躁地说：“可是有人之前就保存过照片。”
一直窝在沙发里，瘦瘦小小的额前一道疤的男子用含着一把玻璃的声音，阴森森地说：“我可以顺着他们的社交账户黑进电脑和手机。”
江聿看向他：“确定？”
“那是自然。”
“阿彦！”陆成周连忙打断两人的对话，严肃道，“这个方法不行。”
江聿不置可否：“为什么？”
被叫阿彦的男人点燃一支烟，一边吸着一边低声骂陆成周：“哼，胆小鬼。”
陆成周没搭理他，跟江聿解释：“这样做工作量太大，首先得通过社交媒体关联他们的设备，然后才能黑入系统……违法不说，都是一群学生，别搞得他们有反叛心理。”
阿彦反驳：“他们所有的设备我都黑得进去，陆成周，你这是不相信我。”
陆成周：“……”
当然相信，就是因为相信才不让他这么干。
“你还想再进去一次？”陆成周说，“下次进去可没有更多的国家机密留着你破解。”
阿彦深深地剜了一眼陆成周，没有再说话。
“算了，”江聿深思过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是等那几个闹事的小混混的口供吧。”
陆成周表示赞同：“上传照片的人id在海外，暂时还找不到人，还是得找到最先造谣的人，他手里可能有更多的照片，兴许还有其他的造谣手段。”
江聿轻哂一声：“只敢躲在背后耍手段，算什么本事。”
“别担心，”陆成周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没敢直接把这件事闹大买个微博热搜，已经充分说明他有所忌惮了。”
江聿也点燃一支香烟，指尖萦绕着浅淡的烟草气息，白色的雾气令他整张面孔都清冷乖戾，“他最好一下子整死我，否则别怪我反扑。”
陆成周看着他冰冷的眼神，浑身微微打颤。
那人惹谁不好，居然去惹盛晴。
陆成周见过江聿那双淡漠的眼睛里露出凶狠的颜色。
他六岁那年，江父去世，江聿作为大院里的“异类”，被很多小朋友欺负。
有人拿石头打他，见他没有反应后就变本加厉地嘲笑他是个没有爹的孩子。
那时候小小的江聿，眼神就是如今这般狠厉，看上去有些抛弃了礼法道德之后的癫狂。
而那个孩子，第二天半边头发都消失不见。
当初的江父是江聿生命里一块无法触碰的自留地，现在的盛晴也是。
****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夜色更深，但为了他们的事情奔波的人并没有休息下来。
有人敲门：【少爷，那几个小混混的口供出来了。】
第124章 找方训麻烦
江聿好整以暇地睁开眼睛。
秘书将供词递到江聿面前，他一目十行阅览，最后只关注上面的几个字：方训。
果然是他。
江聿轻轻合上文件夹，脸上没有半点震惊。
陆成周拿来看了一眼，唏嘘了下：“他有病吧，非要来搞你。”
江聿耸了耸肩膀：“光是这份口供，只能证明他找人来闹事，证明不了谣言就是他制造的。”
确实是这个道理，陆成周跟江聿对视一眼，待看清他眼底的戏谑，立刻了然于胸地跟着笑起来：“管他承认不承认，就是看他不爽，搞他难不成还要看日子？”
“你怎么这么狂妄？”江聿假意批评，倒是很有仪式感地点开手机日历，在上面圈出一个日期，“这个日子不错，我看方训和他老子最近太顺利，不如就上点儿眼药。”
“这是什么日子？”陆成周不明白。
一旁，阿彦似乎闷笑了一声：“宜入葬，确实是好日子。”
江聿挑了挑眉，“没办法，做人得有点仪式感，就是喜欢找良辰吉日。”
“少爷，”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秘书终于忍不住说话，“江先生让我转达您，马上就有人开始清算了。”
政治场上风起云涌，江聿虽然不在权力漩涡中心，但对此也略知一二。
“你们算你们的，”江聿咽不下这口气，“我算我的。”
****
在药物的作用下，盛晴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而舆论在关于女性身体探讨和价值观方面，也同很多年前有巨大的变化。
那些曾经将女性作为观察对象，并且肆意叠加看法的人，在京北大学和京北理工大学这两座高等学府里，终究还是少数。
而在零零星星的“求资源”话题下面，都会遭来很多人的反对和攻击。
青春无敌美少女：【真不知道你们这群求资源的人脑子里到底长了什么？吊？？？明明已经认得出来这个是PS出的照片，你们还要信谣并且传谣，看一个女人的身体对你有这么大影响？】
momo：【在这件事中，女生明明就已经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被你们进行第二次的批判和审视？想要评论美女的身体好不好？首先先看看自己的mac和大肚子，你们不配】
讨厌傻逼：【支持，所有说求资源的男生，我已经把你的发言转发给关注列表的全部好友，让大家见识到你恶心的嘴脸。】
清蒸皮皮虾：【这群臭男人就应该社会性死亡，真是贱死了】
……
因为舆论导向向好，并且偶尔出现的在继续传播谣言的都被送上了律师函，校园内热点又是瞬息万变，没过多久，大家就又各自忙碌各自的事情。
不过几天的时间，这件事便在学校里没有什么风波。
而在学校内风平浪静并不代表造谣这件事就轻而易举地结束。
开始这场猎杀的是方训，但他绝对没有说结束的资格。
方家这些天并不太平。
最开始是一个姑娘牵着一位两岁左右的孩子，在政府门口提出见方刚一面，声称这孩子是方家骨肉。
方训这人花天酒地，男人女人估计都没少玩儿，方刚也没对自己儿子有信心，为了避免影响，还是接待了这个女生。
只不过这件事被一个小道媒体拍下来发到网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之后又有女生实名爆料，曾经被方训劈腿、家暴等，这些事情一出紧接着又有一个小网红表示这个女生只是小四，她才是被小三儿的那个。
关于“京城太子”的新闻在互联网上广泛传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然也有有钱人成为媒体口中的流量。是公众眼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但真正有权又有钱的人 ，才不会像个傻逼似的在互联网上给大家逗闷子。
更何况由于这些年来的风向转变，大家苦特权阶级已久，方训的事情被爆出来，掀起全民狂欢。
虽然按照危机公关的步骤，先是黑掉热搜，再是封锁词条，但网友的愤怒是真实的，讨论也是真实的。
上面组织了调查组来严查此事。
方训倒一直不认为这是一件什么大事，继续整日呼朋引伴，方刚实在看不过去，给他关在了家里。
“你怎么又惹江聿！怎么敢惹江聿，我不是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江家的事儿由我给你解决。”方刚震怒。
方训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窝在沙发里跟网络上的好妹妹聊天儿，漫不经心的回答他老子：“他不是喜欢那姑娘吗？我就用点儿不能上台面的手段，恶心他一下。”
方刚也看江家叔侄不顺眼很久，气了一会儿，摆摆手：“罢了，你确定自己做的滴水不漏？”
“服务器是国外的，找的技术人员也靠谱，IP也在国外，他就算是怀疑我又有什么用？”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到方训居然有如此缜密计划，方刚也放心很多：“你那几个没解决好的女人，明显是被人收买着过来的。”
方训说：“他们拿了别人的钱，也可以拿我们的钱。”
“糊涂！”方刚说，“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影响已经形成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我那些同僚挑挑拣拣有谁算是真的干净的？”
能让这件事顺利翻篇，方家父子不再处于舆论漩涡的，就只有拉别人来垫背这一个办法。
方训似乎明白父亲说的意思，也不害臊地提醒：“爸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江聿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儿。”
方刚：“……”
他江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争气，方训就跟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二世祖？！
气得实在忍不住，方刚敲了他脑袋一下：“榆木脑袋！”
没有出格的事儿，不会创造出格的事儿？
第125章 如何让老公宠你一辈子
盛晴一连在酒店里住了一个星期。
远离这件事，远离舆论旋涡中心，虽然大概知道江聿做了什么，但也从来不过问。
最开始，她的情绪着实算不上好，江聿不想她承受二次伤害，特意选择了一个身边没人知道的环境。
但……
人是会变懒的。
盛晴最开始在山上酒店确实有几分避世的想法，只不过远离电子产品和互联网，每天推开窗户就呼吸新鲜空气，还能在楼下游泳池阳光房里晒太阳。
生活实在太舒适，舒适到她甚至思考这个研究生她是非读不可吗。
临近五月，春光一天比一天葳蕤，盛晴坐在楼下草坪里，拿着一本书细细捧读。
感受阳光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快乐，随着太阳西沉，肚子渐渐扁了下去，她才意识到时间流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