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惜啊，这些都是爱玩手机的小年轻，要是小孩子该有多好。
这么想着，赵岁迟摇摇头，继续蹬着三轮到别的地方推销玩具去了。
和离开饭店区域的赵老爷子正好相反，如今的姜觉，正抱着吉他往饭店的方向走。
说是往饭店走，严格意义上，她是在跟着人群。
身为一个歌手，唱歌也要在人最多的地方唱，效益才能最大化；
原本她的那个地方相当不错，人来人往也有人驻足停留，
要是再唱点失恋情歌，还能获得一些单身男女送不出去的小橘花。
——俗称，“捡漏”。
可是从十来分钟之前开始，莫名其妙的，姜觉就感受到了人群之间的一股暗潮。
有很多原本在听歌的，都转身往同一个方向离开了。
尤其是一些单身的男生女生，突然就看着手机转身离开了。
而且走的时候，他们似乎都还挺期待的样子？
这都是去干嘛的？国家分配对象吗？
显然，此时的姜觉还没有猜到什么叫做“谈恋爱不如看姐姐”的心情。
但好歹她注意到了人群的移动，思索之后，还是跟着这股暗潮一起走了起来。
结果经过了长途跋涉，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家的目的地居然是……饭店？
嗯？
怎么是个饭店？？？
那一刻，姜觉的心里是崩溃的。
你们这群人没事吧！
我这一个顶级歌手免费唱歌，你们不听，反而过来干饭？
啊？还有那些一看就是失恋的。
你们不听歌，来这干啥？
吃饭能抚平你们心里的创伤？
哦……也许还真可以。
但是也不对劲啊！
看着饭店面前人来人往的热潮，姜觉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按理来说，她应该就在附近找个地方直接开唱，借着人多蹭蹭热度。
但出于一种探究的心理，她终究还是没有就地安营扎寨，而是抱着吉他往饭店门口去仔细看了看。
也就是这一眼，她才意识到了原因：
——这群人们要去的不是饭店，而是一个清吧。
明亮的饭店大门前，一个临时用木板做的牌子贴在上面，写着：
“清吧从左门进，用餐请走右门”
再一看人群，左门人来人往，右门进出稀疏，对比过于惨烈。
也就是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饭店里面确实有一个人气爆棚的清吧。
姜觉脑子动得快，很快就意识到了商机：
——清吧里面，应该是会招聘一些驻唱歌手的。
而在唱歌方面，谁又能比得过她呢！
所以只要拿到了这个职位，再加上这个清吧的人气，赢得比赛还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姜觉顿时感觉拿到了致胜的法宝，抱着吉他就跟着人们走了进去。
左门门口的迎宾是个男的，黑着脸很生气的样子，正在跟一旁的女迎宾抱怨：
“我可是个领班！凭什么我要来当这个临时迎宾！”
都怪楚江烟！都怪楚江烟！
莫名其妙就很多人进饭店，拿着楚江烟的照片四处找人；
最后可好，都领到他这里了，他还得给人家指路，送人家去清吧门口。
一次两次就已经够烦了，后来人越来越多，害得他被问了无数次的路，甚至把指路词都背熟了。
不仅如此，最后这件事让孙姐知道了，孙姐甚至硬生生把他调来当了门口的临时迎宾。
可他是个领班！领班！
而且更气人的是，他还是故意让楚江烟去清吧的！
想到这里，再看看清吧如今爆棚的人气，领班只觉气得大脑都在抽抽。
面对着一旁背吉他女人的注视，他更是没什么好眼色了，冷哼一声：
“看什么看，顺着左边直走五十米。
抓紧进，别堵着路。”
背吉他的女人正是姜觉。
如今她盯着领班门牙缝里的韭菜叶沉默了三秒，然后耸耸肩：
“谢咯。”
说完，她眯眼轻笑，拿着吉他翩然离去。
而看着此情此景的弹幕，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这个领班还真是……运气够好，又是楚总，又是姜老师，一下子招惹了旅游团两大智商天花板]
[你说说你，没事惹她俩干嘛]
[确实，领班要是没把楚总调走，热度高的就是店内，那他这个领班光靠提成也能赚疯了……只能说确实没这个命吧]
弹幕是上帝视角，如今看得清清楚楚，对于姜觉即将见到楚江烟的画面也相当期待。
但此刻的姜觉还浑然不知，正在期待着当驻唱歌手制胜的未来。
尤其是越来越接近店内，看着里面挤挤攘攘的人群，她的心情就更加愉快了。
人多，人是真的多。
而且一眼就可以看出，老板本人很有商业头脑。
在人多的时候把椅子全部都撤走，这样就可以有效防止大家的滞留，增加顾客的进出流动。
至于客人多的原因，姜觉还没发现，但觉得离真相已经很接近了。
——就是那个被顾客团团围住的吧台，现在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盛况，周围还有很多挤不进去的人。
根据姜觉的判断，里面可能在搞什么抽奖，或者说有什么限量的绝世美酒，才能引发这么现象级的轰动。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她来了，这些人气和热度就要成为她的嫁衣了！
想到这里，姜觉的心头顿时觉得火热。
此刻，她的视线在周围环绕了一圈，注意到一个从后台出端着玻璃杯出来的大叔，看起来是管事的样子。
姜觉眼神一亮，如今背着吉他迎了上去，想要开口：
“您好，请问……”
“你好。”
大叔先是回头，然后眼神突变，用一种奇妙的目光看了看姜觉脸上的面具，继而啧啧称奇。
姜觉还在一头雾水之际，就听大叔开口，第一句话直接把她吓了一跳：
“姜小姐是吗？我等你很久了。”
“你认识我？”姜觉懵了一下，“歌迷？”
带着这么丑的面具还能认出来，她的真爱粉这么多的吗？
然而大叔只是笑着摇头：
“不是的，姜小姐，你是我们员工推荐的驻唱歌手，我们等你很久了。”
员工推荐？驻唱歌手？还等我很久了？
姜觉此刻懵在了原地，完全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情况，酒吧为什么会有员工推荐她？
那个员工是怎么知道她想当驻唱的？甚至是怎么预判到她会来的？
此时此刻，姜觉的心里真的是满头雾水。
而这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也就是在这一刻，大叔掏出了手机，笑眯眯的开口：
“这位，本店的招牌酒保，你应该认识吧。”
“……”
见了鬼似的看着大叔手机上那个垂眼调酒的漂亮女人，姜觉顿时眼睛一瞪，继而一拍大腿，
“卧槽！还真是你！”
这一刻，姜觉什么都懂了。
这家店里哪有什么抽奖，哪有什么限量酒水！
原来吧台里面真正的热点，居然是她的竞争对手楚江烟！
也就是说，大家纷纷进到酒吧，居然都是因为想看一眼楚江烟！
可她怎么火起来的？又是怎么提前知道自己会来的？
……
不过有一点倒也说得通，身为歌手她必须追逐客流量，确实会最终发现这个酒吧。
所以楚江烟大概就是这样预判的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姜觉突然愣了一下。
就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一个困惑她很久的问题：
——具体来说的话，应该就是：比起楚江烟，她到底输在哪里。
是的，她知道楚江烟很聪明。
但她也相信，楚江烟的智商并没有和她拉开很大的距离。
虽然自己一直屡战屡败，但姜觉也能感觉到她和楚江烟之间只是反应能力之类的微小差距。
正因为如此，好胜的姜觉也很难对楚江烟心服口服。
但是这一刻，站在人声鼎沸的酒吧，姜觉终于意识到了她和楚江烟之间的真正鸿沟。
就在这场比赛之中。
她自己，赵老爷子，戴胤还有钟渐棠，他们四个拿到职业之后，想到的事情都是好好表现、好好唱歌、好好卖玩具。
——看似相差甚远，但其实这些行为都是在顺应夜会热点。
他们都在融入潮流争做上等，以此想要获得小橘花。
而楚江烟，唯一一个职务平平无奇的楚江烟。
明明只是最常见的服务员，就是这样一个五人当中最普通的职业，却被楚江烟打造成了热点。
为什么？
因为他们四个人是在暴风眼周围牟利；而楚江烟不同。
她选择了掀起一个新的暴风眼。
这一刻，姜觉终于将恍然大悟。
原来从思考问题的方式上，她们从来就不是同一个层面。
说的玄乎一点，简直就是二维和三维的差距。
姜觉自己能在盒子里做最优秀的人，而楚江烟才是那个握着盒子的人。
……
原来，差距竟然是这么大吗？
好在楚江烟从来都没想过和她为敌，甚至还给她留出了位置。
想到这里，姜觉奇异的松了口气，如今脸上扬起了微笑，对着身边的大叔问道：
“驻唱歌手的位置……”
大叔伸手示意：“请。”
姜觉笑着点头，如今迈步走上台。
此时此刻，高了很多的地面让她终于能透过人群看到楚江烟的脸：
昏暗的灯光下，女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一边调酒，一边和人说话，一边还有空接手递来的小橘花。
就算忙成这样，但她嘴角的笑容看不出一丝的紧张，只有从容和游刃有余。
看着楚江烟这幅样子，姜觉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了笑容。
然后她低头。
抱起吉他。
试音。
然后在准备开唱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如同电流一般在她大脑里闪过。
就是这场夜会，他们四个都在顺应环境，而楚江烟成功的创造了新的环境。
那么如果，夜会代表的是娱乐圈呢？
姜觉猛地抖了一下，如今垂下眼睛，才堪堪掩饰住了眼底的惊骇。
*
节目的直播一直到了很晚，但不管是大叔、观众、又或者说是现场的人们全都没有尽兴。
楚江烟本身也是个工作狂，自然不会觉得累。
唯一受不了的反而是节目组，如今强迫着酒吧打烊，吧台里面的人们才依依不舍的走开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营业额真是多到令人咂舌。
就算如此，还是大叔开启了“小橘花换酒”活动的情况下。
可想而知如果是真金白银，这一晚上究竟能赚到多少钱。
但现在也依旧可以了。
大叔天降鸿运，非常满足；
楚江烟赚到了无数的小橘花，获得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
姜觉捡漏蹭了不少，算是被带飞了一把，也很心满意足。
至于饭店的老板，如今甚至还亲自跑了一趟。
作为感谢，老板把她自己的花、连带着孙艳的花，还有其他几个跟着沾光的高层的花一并送到了。
这次是实打实的真心。
毕竟这么多营业额，还有无数的名气。
身为得利者，她也很难不真心感激带来这一切的楚江烟。
这么看来，似乎每个人都相当满意。
要说唯一受伤的，可能就是那个男领班了吧。
机会没抓住拱手送了出去，光是这一件事就已经让他足够吐血的了。
更别说之后老板还亲自补了直播，看到了领班的反映，直接把他开除了，就是一段后话了。
比赛到这里已经圆满落下了帷幕。
至于接下来的尾声，就是回到酒店清点花的数量。
别人那里是一朵一朵的数，楚江烟这边是在一箱一箱的搬。
看着满满当当的后备箱，姜觉就算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切，如今也会忍不住开口感叹：
“你这个收获也太夸张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
楚江烟站在后门，黑色的面具被夜光敷上一层银白，如今声音清浅，
“前期吸引目光，中期依靠大众传播建立基础，然后在后期引发集合效应。”
说了一段略有些晦涩的词之后，楚江烟扭头看着姜觉，问道：
“你知道这像什么吗？”
“……”
姜觉没有说话。
但从眼神之中可以看出，她明白了楚江烟想表达的内容。
这前中后的样子，不就和娱乐圈有几分相似吗？
尤其是后期，也就是楚江烟的人气大爆发的时候。
原本应该珍惜的小橘花在群体暗示的作用下，被毫不留情的抛送，只为了换来一个目光。
她当时也觉得这种追捧有些反常，如今听了楚江烟的解释才恍然大悟。
说是一场比赛，但到了楚江烟这里反而更像是个社会实验了。
甚至可以说，刚才的酒吧就是楚江烟一手打造出的小型娱乐圈。
但姜觉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呢？
姜觉不明白，但她也没有问出来。
可她不问，自然有人会问。
而这个“人”，就是已经沉默了很久的系统：
[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从上次建立公司的事情之后，系统就很少开口了，沉默寡言的样子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还真的存在。
如今它冷不丁一从脑海中冒出来，甚至还有一点旧友重逢的亲切感。
——当然了，这是系统希望造成的效果。
实际上，楚江烟对此反应平平。
甚至她都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而是看着站在面前的姜觉。
看着她一幅皱着眉有些困惑的样子，楚江烟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姜觉的肩：
“我和大叔还有点事没说。
你不用等我了，先跟着这班车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