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认定我在勾引他(重生)——辞绿【完结】
时间:2023-05-03 17:15:49

  “请姜小姐进来吧。”裴肃清淡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临渊闻言,往旁边挪了挪步子,让出一条通道。
  姜妤却觉得脚下仿佛有千钧之重,迟迟迈不开步子。
  天知道她四书六艺狗屁不通,方才那么说只是想加深鹤园主仆对她的烦人认知。
  头顶响起小厮略带疑惑的声音:“姜小姐?”
  姜小姐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进了庭院内,一眼便看见七公子跪坐在正东边的书房内,房门前悬一张能挡住屋中人上半身的淡青色草帘,却不显简陋,反而透出几分清明疏朗之意。
  她走进去,从角落里拎了只蒲团放在七公子对面,跪坐下去。
  两人中间,赫然是一张矮桌,桌上设一方棋盘,右上角是一只水碧色细颈瓷瓶,里面斜插两枝榆叶梅,书房角落里放着一尊错金镂彩兽首博山炉,有细细的烟雾盘桓缥缈。
  仅是这一眼扫下来,姜妤就忍不住暗暗咋舌。
  矮桌是金丝楠木所制,棋盘与棋子是触手生温的暖玉,瓷瓶是桑夷独产,听说去年桑夷烧废了几百个窑,才成功烧出了十来件水碧色的器物,博山炉她看不出来头,但从工艺上来看,也是富贵至极的人家才拿得出的物件。
  至于香……姜妤嗅了一下,是价值不菲的明华香,因香气馥郁,多为闺中女子,后宅夫人所喜。
  倒看不出七公子还有这样的癖好呢。
  一想到要得罪这样的人物,姜妤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她刚想开口,与七公子套套近乎,却见七公子已经手执黑棋,落到了棋盘上。
  “姜小姐,请。”
  姜妤:……
  就、就有点突然。
  她眨了眨眼,硬着头皮拈起一枚白棋,落到了黑子旁边。
  不过一刻钟时间,胜负已分。
  眼看棋盘上黑子将白子杀得溃不成军,裴肃抬手,揉了揉眉心:“原来这就是姜小姐所说的略通棋艺。”
  他从未见过有人棋艺能烂成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妤也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裴肃手里捻着黑子,漫不经心地想,若是下次礼部的老头子再敢弹劾他行事不端,心性不仁,他干脆就让姜妤去和他下两局棋,气死他算了。
  姜妤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脸色,咬了咬唇,想为自己狡辩几句,却又开不了口。
  太丢人了,呜……
  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捏了捏袖袋里的荷包,闭了闭眼,几乎是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将荷包取了出来,捧到裴肃面前:
  “实不相瞒,我自从第一眼见到七公子便惊为天人,这是我费了许多功夫才缝制好的荷包,里面放了几味安神的药材,还望七公子笑纳。”
  她看向裴肃,脸上露出自己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楚楚可怜的神情,面颊微红,艳丽的眉眼间风情摇曳,又流泻出一种楚楚可怜的神韵,贝齿轻咬唇瓣,看起来实在可怜极了。
  也婊里婊气极了。
  总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像七公子这样光风霁月又不近女色的人物,想来是最讨厌这种做派的。
  裴肃端详她好半晌,又垂眸去看她手里那枚丑绝人寰的荷包,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拿着这么个玩意儿,和他说心悦他。
  姜妤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第7章 大夫
  裴肃缓缓地笑了一声。
  他本就生得一副艳色迫人的好皮相,凤眸狭长,眼尾斜挑,眉骨俊秀,恰如宣纸上一片煌煌牡丹,颜色是最浓郁的青红二色,杂以金粉银彩,寥寥几笔便成就通天气象,教人不敢直视。
  但偏偏这个人又身居高位,在太子位二十年,惯见朱门凋敝,白骨成堆,心肠冷硬如铁,面上自然也就常年如冰雪之色。
  况且,除了和兄弟朝臣们耍心眼斗计谋,这世上已经少有能挑起他兴趣的人事。
  这般的心性,再加之他层出不穷的诡谲狠辣手段,即便朝堂之上,宫殿之中,无数人知道太子裴肃容色过人,却也没多少人能因为他那张脸生出些许对美人的向往之情。
  但如今他在侯府隐瞒了身份,又收敛了周身的慑人气度,看起来倒真像一位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了。
  不过姜妤惯来少将注意力放在别人的长相上,见过裴肃两回,最吸引她的还是裴肃身上那种神秘而让人心生亲近的金钱的气息。
  直到这时,听见裴肃笑了一声,她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才觉出原来这位七公子,竟生得这样好看。
  她眨了眨眼:“七公子?”
  因着姜秉明的关系,裴肃不愿与她多计较——况且姜妤手里的玩意儿,实在丑得让人觉得,她应该是在开玩笑。
  他低下头,将棋盘上的黑子捡回棋盅里,淡声道:“今日之事,我便当姜小姐是戏言。姜小姐请回。”
  姜妤震惊:“我不是戏言!”
  她凑近了棋桌,想与裴肃说话,忽然却好像闻到一股别的味道,没等她想出来那是什么味道,就已经被临渊姿态强硬地请了出去。
  回到扫云居里,姜妤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裴肃要当她的话是戏言,难道她看起来还不够认真吗?
  甚至今天为了把戏做足,她还特地往指尖上缠了纱布啊……
  难道她得像五小姐那样去勾引他,才能让他把她的话当真?
  姜妤觉得她做不到。
  算了,她还是把荷包先收起来吧。她灰心地想着,却猛然发现,荷包不见了。
  不过那只荷包上也没有绣她和阿措的名字印记,不见就不见了吧,也不要紧。
  在姜妤和裴肃下棋的时候,行香与阿措都和临渊一样在院子里候着,她们并不知道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最后临渊的态度看来,行香觉得,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她有些担心,便想和小姐说会儿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眼看日头渐西,她上前笑问道:“小姐今晚想吃什么,我早些去叫厨房的人准备。”
  姜妤气若游丝:“随便吧,给我做点口味重些的菜就行。”说完,她脸色微变,觉出身下微潮,她语气更虚,“算了,我吃不了了。”
  行香算算日子,便知是小姐月事到了,她柔声道:“那我让厨房做些温补的送过来。”
  阿措则是很有眼力见地找来了月事带。
  姜妤每回来月事头两天都不太舒服,换好月事带后,就靠在迎枕上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
  行香去完厨房,才想起小姐在来月事的时候惯服的调理身子的药没了,又匆匆赶回扫云居,与姜妤说了一声,便要出门去取药。
  若是今明两天没有孙大夫开的药,她家小姐又要难受了。
  姜妤今夜歇得早,却也没怎么睡安稳,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大抵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
  血腥气……对了!昨天她靠近七公子身上闻到的味道就是血腥气!
  她捂着小腹从床上坐起来,轻声唤侍立在床边的阿措:“你前几天在鹤园外,有没有见着他们出去过,或者有没有见着大夫来过?”
  阿措摇头:“奴婢看得真真的,他们从不曾出园子,更不准外人进去。”
  那就对了。
  那人明明是受伤了,却没有出去看过诊,也没有请过大夫上门,不仅如平常一般见客,甚至还特地燃明华香想掩盖身上的血腥气。
  他不想被人知晓这件事。
  可是那怎么行呢,受伤了就得找大夫啊。
  姜妤皱着眉头唤行香:“我还是不大舒服,你再请孙大夫来侯府给我看看。”
  行香一听,连忙转身出门往医馆赶去,等再回来时,却又听说自家小姐带着阿措出了门,说是要游园。
  急得行香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家小姐一到这样的日子就恨不得长在床上,地都不要下一步,怎么会有什么游园的好兴致。
  待问清楚人似乎是往鹤园那边去了之后,她心里更是又急又气,立马便带着孙大夫去了鹤园,果然在桃林里逮到了自家小姐。
  她板着脸,语气硬邦邦地唤了声小姐,一阵风吹过来,她立马变了脸色,看向阿措:“小姐要出门,你不拦着也就算了,怎么不知道带件披风?”
  看着自家小姐身上单薄的裙衫,她催促道:“小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她身后的孙大夫也温声道:“姜小姐近来的确不宜受寒。”
  孙大夫是妇科圣手,姜妤第一年来月事腹疼,便是由他开药调理。
  姜妤点了点头,说好。
  只是一行人走到鹤园门口时,她便受不住腹疼了,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
  阿措扶着她,自责得都快哭出来了。
  孙大夫皱着眉头,望向大门紧闭的鹤园:“不知这里面住的是何人?兴许让姜小姐喝点热水会好些。”
  行香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上前敲响了院门。
  正在练武的临渊听见敲门声,方到门前将门打开,就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他刚想拧眉,却看见脸色苍白的姜妤,不由问道:“姜小姐这是……?”
  行香朝他福了福身,道:“我们主仆途经贵宝地,本无意叨扰,只是我家小姐实在身子不适,不知可否借贵宝地暂歇会儿脚,喝碗热水。”
  临渊迟疑地看着她们,思索片刻后道:“那你们稍等一下,我须得去请示公子。”
  行香咬着牙,一双眼直直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人太不近人情,想来他那公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近人情的临渊去到书房,将外头的情形一五一十禀告给了自家主子后,又斟酌着道:“属下看那姜小姐不像是装的。”
  如果是装的的话,那只能说那位姜小姐演技好得有些离谱了。
  裴肃停笔,视线落到棋桌上那枚荷包上,语气无波无澜:“那便将人请进来吧。”
  总不能真让人死在他门口。
  况且,她的东西也该拿回去。
  姜妤很快被临渊请进了书房,和之前一样,孙大夫和阿措、行香三人与临渊一同等在院子里。
  喝了热水,姜妤揉了揉小腹,抬起头,看向裴肃,她声音低低地道:“七公子身上……是不是有伤?”
  “院子里那位老先生,是我常用的大夫,不若让他为公子把把脉,开些……”
  她话还没说完,裴肃便已经欺身近前,骨节分明的大掌不由分说地钳住少女的脖颈,不过一会儿功夫,少女瓷白的肌肤上就留下了泛红的印记,她眉心紧蹙,眼中浮起泪花。
  裴肃神情凌厉,眉眼间又带了些漫不经心的神色:“原来我一直小看姜小姐了,倒没想到姜小姐也是个聪明人。只是聪明人,就该话少一些,姜小姐你说,是也不是?”
  他松开她漂亮又纤细得好像他轻易能折断的脖颈,定定地看着她。
  他希望姜妤能聪明些。否则要在侯府杀人灭口,还要毁尸灭迹,有些麻烦。
  姜妤捂着脖子,痛苦地咳嗽许久,方才止住,她却也不敢再多说多动,就坐在那里,像被吓傻了一般,呆呆地望着裴肃。
  她一直知道他不是好人。
  如果是好人也就不会把侯府小姐带去宴会上,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端茶倒水的活计,轻而易举地就坏了人家的名声与前途。
  但他伪装出来的假相太能迷惑人了。
  他邀请她对弈,面对她稀烂的棋艺也不生气,也没有嘲讽她的荷包丑。
  这让她本能地忘记,或者说忽略了他的危险。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直面了这种危险。
  她缓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声音低低地开口:“我没有要打探你的隐私的意思,只是、那天我给你荷包,闻、闻到了你身上的血味。”
  “又听说你一直没请大夫,也、也没出门,就想你肯定是不想被人知道这事,这才想了办法,带大夫到你这儿来……”
  “我不知道你受的伤重不重,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受伤,但是、但是……”
  “但是受伤了得敷药啊……”
  她又疼又怕,抽抽噎噎地说完这么一大番话,也不知道自己说清楚没,到最后只想哭。
  见裴肃没有表示,她哭得更放心了,一开始还只是小声地抽泣,后来就成了嚎啕大哭。
  行香和阿措在外头听得心都要碎了,她们小姐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当下也顾不得这是在别人的院子里就想硬闯进去,只是临渊也不是吃素的,见她们有所动作,当即便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剑鞘,横亘在两人面前。
  书房里,裴肃皱着眉头盯着姜妤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相信了她的话。
  他的确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但是堂堂东宫太子,向来只有他挑别人错的时候,何曾会觉得自己错过?
  他静静地听着姜妤哭了好一会儿,直到终于听不下去,方才屈指敲了敲桌:“行了,别哭了。”
  姜妤抬起被泪水糊满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裴肃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女人这么麻烦。
  他不自然地放缓了语气,问她:“是不是……咳……有点疼?”
  问完,他又觉得应该不至于。
  他没有下杀手,只是想警告她。
  孰料姜妤却重重点了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疼死了!”
  她打了个哭嗝:“好像有一百个沉香在我肚子里劈山救母呜呜呜呜。”
  裴肃:……
  裴肃:?
  他想起一开始姜妤进门时就捂着的地方,面色仍然冷淡,但耳尖却悄然泛起了红。
  二十年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狼狈起身:“庭中那个老头是你请的大夫?我去让他进来给你看看。”
第8章 诊金
  “姜小姐的身子无碍,一会儿服一贴药便好了。”
  孙大夫为姜妤诊过脉后,就起身准备收拾药箱,没成想衣袖却被人扯住,他回过头,只看见姜小姐红通通的一双眼:
  “他、他身上也有伤,孙大夫也给他看看吧。”
  在说“孙大夫”三个字时,她特意加重了声音,同时意味十分明显地又看了裴肃一眼:这位是孙大夫,不是什么老头!
  裴肃在心底冷笑一声,权当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孙大夫对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并不知情,医者仁心,听闻身旁的公子身上有伤,他看了对方好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
  “公子近来可是动则气短、易出汗,食欲不振,常有虚热,头晕心悸之感?”
  裴肃不肯就医并非是因为他不珍重自己的身体,相反,正是因为太珍重了,他才会隐匿自己的行踪,不去寻医问诊。
  现在有现成的大夫送上门来,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庸医骗子,他稍放下心,点了点头。
  孙大夫想了想,回头看向姜妤:“还请姜小姐稍作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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