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各色珠灯与掐丝描金彩绘山水人物灯,挂在宴厅外的一株桃花树上,而在这些造价不菲,金碧辉煌的花灯之中,却有一盏显得朴素至极,只是灯盏上绘了青松白鹤,勉强堪称得一句清雅而已。
但它偏偏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被人挂在树顶。
众人不由得仰头去看,揣摩那灯究竟是有何玄机。
正在此时,杜弘开口道:“这是我们太子妃的手笔,殿下特地命人挂在最高处,供诸位瞻仰。”
众人:……?
太仆寺卿第一个开口道:“哈、哈哈、太子妃真是心灵手巧,更兼有灵气匠心,难怪微臣初看此灯第一眼便觉如痴如醉,不可自拔。”
众人:……??
好不要脸,他们也来。
“旁的不论,这松鹤画得当真是好,气象萧疏,其意清旷,毫锋颖脱,墨法精微*,半点不输前人大家,臣妇看了,心中唯余叹服而已。”
不远处的白玉楼上,崔妤原本正凭栏低头,望着水池里葳蕤的灯影,听见众人夸张的称赞声后,她红着脸抬起头,嗔了裴肃一眼:“我就说了不要把我做的灯挂上去,你偏不听!”
挂就挂吧,还挂那么高。
丢死人了。
裴肃望着她,温声笑道:“全天下仅此一盏的灯,独为我有,若是不挂出来给他们看看,未免太可惜。”
崔妤揉了揉发烫的脸颊,第无数次在心中劝告自己今天是裴肃的生辰,能不吵就别和他吵。
好半晌过去,她才转过头,继续看楼下水池中的灯影。
风吹过来,池中灯影明灭,光彩动人。
裴肃眼眸微抬,专心看她。
世人的月亮在天上,他的月亮在眼前。
他忽然开口:“阿妤。”
“嗯?”
“没什么。”裴肃摇了摇头,笑着道。
他只是想起今早阿妤与他说的那句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只想与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微微垂眼,在心中默声道:
愿与吾妻,崔氏阿妤,年年岁岁,有如今日,白首相携,终老不弃。
他说罢,牵起崔妤的手,与她并肩看向这脚下如峰峦起伏的宫殿,与宫殿之外灯火长明的街市,和更远处轮廓隐约在夜色里的青川野溪。
从此风烟俱净,人事可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