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娟眼睛一动，脸上才终于带了点笑容。
“对，我怎么没想到。我估计妈手里头钱也不多，反正咱们到时候就哭穷，等妈知道日子难过了，说不定不用别人劝，自己就主动提出要回老家了。”
夫妻俩相视一笑，十分的有默契。
此时的初月并不知道陈峰和王亚娟的打算，她正牵着陈玲玲在卖食物的小店里问价。
不管什么时候，火车站里的东西，价钱都不会太便宜。
现在的工资普遍是一两千左右，而小店里的一颗粽子就要卖到五块钱，就是普通的蜜枣粽，肉的要六块。
初月花十块钱买了两个粽子，先暂时填填肚子，晚点再去火车上吃一点。
奶孙俩买完东西，就往回赶。
陈峰和王亚娟看到初月回来，也是松了口气。
到底是头一回出门，要是真丢了，他们夫妻还不得成了罪人。
初月剥开一个粽子，塞到陈玲玲手里。
“慢点吃，要上厕所就告诉奶奶，知道吗？”
陈玲玲乖巧应下，捧着粽子小口啃着。
“妈，你没帮我跟轩轩他爸买啊？”
王亚娟语气有些不好，初月和陈玲玲奶孙俩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粽子啃，她跟儿子还有丈夫看着，哪有这样当长辈的。
陈峰虽然也有些不大乐意，却不想在火车站这种地方纠结这种事。
“妈估计是忘了，我去买吧。”
陈峰暗示王亚娟拿钱，王亚娟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慢腾腾往外拿钱。
这时初月刚好吃完最后一口粽子，慢悠悠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要吃，我看你们没给我钱，还以为你们夫妻俩不饿呢。”
王亚娟气的直接把钱塞了回去，抬头瞪向初月，口气十分不好的说道：“妈，你要这么计较，等到了南城，这日子还怎么过？你跟陈玲，吃喝住，不都得我跟轩轩他爸花钱，这些钱难道不是钱？”
尽管初月早猜到陈峰和王亚娟不会让她跟陈玲玲在南城待太久，但王亚娟这明显威胁的口气，着实让人不是很舒服。
原主是个软和人，对儿子媳妇一直都是哄着捧着的态度。
毕竟原主就陈峰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希望儿子的小家庭能和和睦睦的，但这也导致王亚娟对原主不是很尊重。
只要王亚娟不高兴，想发火就发火。
陈峰又是个比较自我的人，只要事情不出在他头上，他就不会去出这个头。
初月没搭理王亚娟，反而问起陈峰，“你也是这个意思？”
这话把陈峰给问住了。
眼看附近候车的人都朝这边看，为了不成为别人眼中的热闹，陈峰只好去劝王亚娟。
“先给我钱，我去买点吃的，顺便给轩轩买点牛奶。”
王亚娟心里的火气根本没下来，但只要一提到儿子陈文轩，王亚娟立刻就哑了火。
“轩轩一上午就吃点饼干，你去买牛奶的时候，记得让人家热一热，冷的喝了容易拉肚子。”
王亚娟一面掏钱，一面碎碎叮嘱，好像先前跟自己婆婆发火的人不是她一样。
陈峰拿了钱，就往小超市的方向走去，根本没想过要安抚一下她妈。
初月盯着陈峰背影冷笑了声，心里一点儿也不惊讶。
陈峰和王亚娟这对夫妻不仅重男轻女，不把陈玲玲当个人，对原主这个亲妈，也没孝顺到哪儿去。
夫妻俩外出打工这些年，一毛钱也没给过原主不说，过年回来，吃喝都是原主花钱置办的，有时候碰上人情客礼原主还得掏棺材本补贴一二。
原主一个农村老太太能有什么收入，一年到头就守着家里的六亩田地。
这六亩田地，一年的出息，刨除家里的吃喝外，也就能挣个几百块钱。
不过原主勤快，又十分俭省，经常挑菜去镇上卖。
一年从头忙到尾，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攒下来的钱，还得补贴出去一大半。
这夫妻俩一毛钱不拔，还指望初月给他们花钱，想得到是挺美。
走之前，初月算了一下原主所有的财产。
除了存折上的两千块钱棺材本，现金只有四百多，另外还有一套发黑的银首饰，基本不值什么钱。
初月从没打算跟陈峰和王亚娟一起住，她现在暂时不了解南城的物价，等到了地方，了解过后，她就自己找房子搬出来住。
陈峰去了半个小时才回来，买回来三个粽子和两个茶叶蛋，最后又从怀里掏出来一瓶牛奶。
陈文轩看到牛奶，嚷嚷着要喝，王亚娟就先喂儿子喝牛奶。
陈玲玲才吃了一个粽子，她胃口小，倒不是很饿，但眼睛却盯着坐在王亚娟腿上喝牛奶的陈文轩。
陈玲玲的羡慕和渴望，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根本不当回事，连问都不问一声。
初月心里骂了声奇葩，冲陈玲玲招了招手，让陈玲玲靠在她身上睡一会儿。
休息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去往南城的火车终于开始检票进站了。
经过一番人挤人，脚踩脚后，一家人终于坐上了火车。
火车上比候车大厅还要挤，陈峰给初月买的是坐票，陈玲玲是免票的，所以就坐在初月腿上。
许多买了站票的人，就站在并不宽敞的过道上。
火车上的售卖员推着小车路过时，买站票的人就得往座位中间的空隙里挤。
售卖员吆喝的声音，在嗡嗡的嘈杂环境里一点都没有被遮盖住，反而更加的洪亮。
陈玲玲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面慢慢习惯了嘈杂的背景音，再加上早上起得太早，就直接靠在初月身上睡着了。
火车开了五六个小时，到南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南城的火车站可比他们市里的火车站要大上几倍，周遭的建筑和设施，处处都透露着大城市的气息。
陈玲玲有些手足无措的跟在初月身边，看着陈峰熟练的打了一辆的士，然后招呼她们上车。
第3章
王亚娟抱着儿子陈文轩率先坐到了出租车后座上，也不管头次坐出租车的陈玲玲和初月。
陈玲玲打小生活在乡下，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小学。
初月倒是经历丰富，但原主却是个半辈子没离开过农村的中老年人。
陈峰把行李拿到后备箱，径直来到副驾驶坐了进去。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还有人没上车，就提醒了一句。
陈峰看到依旧站在马路边的初月和陈玲玲，顿时感觉有些丢人。
于是他赶忙把头从副驾驶车窗伸了出去，有些不耐烦的对初月催促道：“妈，赶紧带陈玲上车，回去还一堆事呢。”
陈玲玲本来就有些不安，被陈峰这么一喊，顿时瑟缩的往初月身上靠。
好像只有紧贴着初月，她才会有几分安全感。
初月轻轻看了眼副驾驶的陈峰，也清楚陈峰对她非要带陈玲玲一块儿来南城的事情十分不满。
尽管陈峰没有像王亚娟那样直白的表现，但他的各种行为，都是在做无声的对抗。
要不是为了让这夫妻俩当个见证人，她才懒得跟他们一块儿来南城。
原主年纪不大，还能干得动活，她带着陈玲玲上哪儿不能过日子。
只不过原主到底是生养了陈峰，她可以不要陈峰的尊重和孝敬，但陈峰不能不去做。
初月暂时不想跟这对夫妻掰扯太多，等她在南城安定下来，她再慢慢跟他们夫妻俩算账。
初月和陈玲玲坐上车后，出租车司机终于发动了车子。
从老家转车到最后坐上火车，一路上陈文轩都被陈峰和王亚娟轮流抱着，几个人里他是休息的最好的，现在到了南城，陈文轩的精神就来了。
一会儿扒着窗户乱叫，一会儿又要王亚娟带他去游乐园玩碰碰车。
不管陈文轩怎么折腾，王亚娟始终都笑吟吟的，对陈文轩的各种要求也都是一口答应。
为了让儿子高兴，王亚娟还拉上副驾驶的陈峰商量，等过两天周末，带陈文轩去好好玩一天。
夫妻俩商量的有声有色，丝毫没有想到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陈玲玲。
初月看到陈玲玲明显失落黯然的表情，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把陈玲玲给揽到了怀里。
奶孙俩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也见识到了南城目前的发展。
四处都在修路建楼，许多民房都被写上了鲜红的拆字，中间还路过一段高楼大厦林立的街道，两旁的绿树高大茂盛，处处透漏着现代化的生机。
南城的繁华，让陈玲玲羡慕惊艳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丝自卑和不安。
不过当她抬头看到初月时，那点儿不安又慢慢消散了下去。
出租车开了十几分钟，最终停在了一处小区门口。
初月朝窗外看了眼，小区里是一栋栋排列紧凑有序的楼房，但楼层都不算高，也就六七层的样子。
这种低楼层的小区，也算是当下时代的普遍风格了。
下了出租车后，陈峰拎上自己的行李，率先走在了最前面。
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陈文轩也不要王亚娟抱了。
下了车后，陈文轩迈开小腿，直接朝陈峰追了过去。
王亚娟笑着跟在后面，连声喊陈文轩慢点。
夫妻俩都没去注意头一次出门的初月和陈玲玲，似乎是有意这样。
初月也不生气，往后日子还长着，总能让这夫妻俩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初月自己背上行李，拉上陈玲玲，跟在夫妻俩后边进入小区。
在小区里绕了几个弯后，进入了其中一个单元楼。
往上爬了四层，终于来到了陈峰和王亚娟租住的房子门前。
陈峰陪着儿子玩闹，王亚娟则在掏钥匙开门。
这时楼下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初月便把行李往旁边挪了挪，省的待会儿妨碍人家走路。
王亚娟这边刚把门打开，上楼的人也刚好来到了四楼。
“小陈，小王，你们夫妻这么快就回来啦？”
上来的是个年纪四十多岁，体态微丰的妇女。
对方穿着时髦，烫着一头小卷发，耳朵脖子上的金链子在楼道感应灯的照射下，闪的有些晃人眼睛。
初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本地人。
陈峰和王亚娟看到对方，也是立刻送上了笑脸。
“徐姐，几天没见，你还真是大变样。这头发烫的真好看，跟电视明星一样。”
王亚娟对徐姐有些热情过头，先夸了对方一番，然后才回答徐姐之前的话。
“没办法，轩轩他爸公司放假短，总得回来上班挣钱呀。今年轩轩还得上幼儿园，不抓紧挣钱怎么行。”
徐姐乐呵呵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孩子就得从小培养，你记得一定要去我给你推荐的那个幼儿园，那里的老师水平很高的。”
“肯定的，徐姐推荐的幼儿园，肯定不会差的，我报名费都准备好了。”
王亚娟说完这句，徐姐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几分。
这时徐姐注意到一旁穿着土旧的初月和陈玲玲，随口问了一句。
“这是你们家亲戚啊？”
不怪徐姐这样问，陈峰和王亚娟租的房子就是她家的，夫妻俩带着儿子陈文轩在这个小区住了快两年，平时交流也不少，但陈峰和王亚娟却从来没提过自己还生过一个女儿。
这让徐姐以为，陈峰和王亚娟只有陈文轩一个孩子。
现在看到初月和陈玲玲俩人，自然而然的认为是夫妻俩的亲戚了。
王亚娟嘴角明显往下拉了一个弧度，心里其实不大愿意回答这个话题。
可为了不得罪徐姐，王亚娟还是很快回道：“这是我妈，我想着老人家一辈子没出过村，趁她还走得动，带她来南城玩一段时间。”
徐姐哟了声，打量了初月好几眼，夸了句老人家真精神。
初月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徐姐以为初月乡下人腼腆，也不在意。
“行，看你们也忙，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徐姐继续往楼上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王亚娟才催促陈峰进屋。
进门是一间客厅，大概十多平的样子，右手边是电视柜，上面摆着一台大屁股电视机。
正对着电视机的是一张茶色玻璃茶几，和一张木质的三座长沙发。
“妈，你跟陈玲先坐，我去下点面条，晚上将就吃点。”
许是初月没在徐姐面前戳穿她的谎话，王亚娟难得给了个好脸色。
王亚娟去厨房后，陈文轩就缠着陈峰要看动画片。
陈峰把行李放在主卧门口后，就抱着陈文轩坐到沙发上，拿出茶几下面的遥控，打开电视机，开始选少儿频道。
等电视机里开始播放动画片时，陈峰似乎才注意到初月和陈玲玲还站着。
“妈，你怎么不坐啊。赶了一天车，够累的，就别站着了。”
初月把行李提到陈峰脚边，问他，“我跟玲玲晚上住哪儿，是睡客厅打地铺，还是去外面睡楼道啊。”
“妈，这话怎么说的，我还能让你们没地方睡觉吗。”
陈峰也察觉到初月有点生气，才慢腾腾的帮初月把行李放到次卧。
次卧挨着厨房，王亚娟看到陈峰的动作，嘴角撇了撇，到底没说什么。
次卧的空间也不大，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床对面是一张学习桌和配套的椅子，剩下供人走动的空间也就两三平米的样子。
“这间房原本是打算留给轩轩的，不过轩轩暂时还不能离人，你跟陈玲就先住这里吧。”
陈峰话里话外，都觉得初月和陈玲玲住不久。
不过他猜得也的确没错，初月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常住在一块儿，这儿顶多算暂时落脚的地方。
等她摸清情况后，就带着陈玲玲搬出去住，省的天天看这夫妻俩上演偏心眼连续剧。
陈峰把初月的行李送进次卧后，就出去陪着陈文轩看动画片了。
初月直接把房门关上，省的老是看见对门的厕所门。
房间里只有初月和陈玲玲两个，房门关上后，陈玲玲的情绪明显放松不少。
“奶奶，城里真大，我真的能在这里念书吗？”
女孩本就成熟懂事的早，尤其是像陈玲玲这样打小爸不疼妈不爱的，心思更加敏感。
陈峰和王亚娟的态度摆在那，也不怪陈玲玲这么不自信。
“不用管你爸妈，有奶奶在一定让你有书读。”
初月强有力的肯定，让陈玲玲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初月简单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出来，剩下的依旧放在大包里，反正住不久，也省的到时候再收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