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手，又是数十张符咒飞向薛灵均的身边，把他从头到脚围起来。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季叙策已经是动了杀机。
“真面目？你莫不是忘了试炼那天你心魔入体失控的样子，狐狸尾巴这四个字我送回给你。”薛灵均召出飞剑，还不忘奚落季叙策，“我看，该看清的人是你。”
“你！”季叙策气到极点，手下的招式也越发凌厉。
越是这时候，薛灵均反倒越沉着冷静，他的飞剑变幻出幻影，及时做不到破坏剑阵，但能轻松做到留有余力。
几招下来，他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戏耍着季叙策，知道后者渐渐失去耐心，再次召出符咒，朝着他刻意留下破绽的地方攻去。
而那个地方，正是江清璃刚刚替他修复好的丹田。
江清璃：“季师弟住手！”
她低呵一声，碧落剑随意念出鞘，刷刷几下，打落那些黄符，被她打下的符纸像刀片一样插进院子里的木桩里，入木三分。可想而知，季叙策是真的吓了死手，想要薛灵均的命。
“还不住手，思过崖没待够？”
季叙策怕真伤到她，收势太猛，被符阵反噬受了内伤，他的嘴角滴下几滴鲜血。他连连后退几下，半跪在地上，悲伤地看着江清璃。
薛灵均见状，迅速收剑，装出一副被符阵伤到的样子。他嘴角滴下鲜血，右手撑在剑才不至于倒下，像在风中摇摆的新竹。都这样了，他强撑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师姐，我没事。”
随着话一起落下的，是他的血。
薛灵均连忙捂住嘴，眼睛却看着江清璃，无声安慰。
都来不及生责罚季叙策的心思，江清璃连忙过去扶住薛灵均。
“师姐，玉簪没事。”薛灵均从怀里掏出那枚芙蓉簪，“我护得很好，没让它出事，我想看你簪着它。”
江清璃接过这支染血的簪，心绪很乱，歪歪斜斜插在头上，指尖运起灵力，连忙修复他的内伤。
却被薛灵均拦住了，他轻微摇了摇头，用只有两人才能看到的角度说：“师姐已经很累了，不必为我费神。”
江清璃一滞，看着他微红的眼尾。
薛灵均还嫌不够一样，“师姐不要怪季师兄，他也是一片好心，想要保护师姐的安危，我能理解，师姐可千万不要怪他，我没关系的。”
季叙策原本就不舒服，这下更难受了，他艰难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地看向薛灵均，“滚，不用你假好心！”
第23章 不同的路
“师姐，我真的没事。”薛灵均拇指碾过自己的唇，擦掉多余的血迹，温和道。
两声同时响起，江清璃小小地喘了口气，胸膛起伏了下，“是你自己去思过崖，还是我禀明师尊后罚你去？”
季叙策：“师姐……”
薛灵均：“是不是罚得重了些？我想，我和季师兄之间有误会，解开了就好。”
“闭嘴，不用你假好心。”季叙策站起身来，背挺得笔直，他瞥了眼薛灵均，“我自己去，你最好别生什么多余的心思，若是被我发现把柄，我一定打断你的灵骨，亲手把你赶出宗门。”
说完，不等薛灵均反应，他深深看了江清璃一眼，提剑离开了。
江清璃看向身边这个容易被麻烦找事的人，却发现他眉眼柔和，唇边还挂着轻轻浅浅的笑。她微微皱了下秀眉：“你笑什么？”
“我笑……”薛灵均的视线移到江清璃头上的玉簪，“师姐戴着这个簪可真好看，不枉我雕了几个晚上。”
他还在想如何把这支簪送给江清璃，季叙策真是瞌睡了来送枕头，这不，就有了理由。
想到这里，薛灵均又是一声轻笑，眉眼里藏了点做坏事成功的肆意。
江清璃摸了摸头上的簪，稍稍有点不自在。为了掩饰这份不自然，她递给薛灵均一瓶丹药后，就转过身看着小院的出口，“吃完药跟着我离开这里，我们速速去往秘境。”
这院子是待不下去了，还不知道季叙策和唐叙柔这两人要搞出什么事来。
对于她临时的决意，薛灵均并没有什么异议，只要能和江清璃在一起，去哪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就这样，两人一路出了小院，直往山上走，绕过一段路之后，突然来到了一个荒芜的地方。
周围都是寸草不生，都是黄土，不远处的断壁残垣上还留着狂风侵蚀的痕迹。
没等薛灵均问，江清璃就先给他解释：“这是当年神魔大战的地方，无数魔族之人战死，灵魂和鲜血使周围的灵脉受到了侵蚀，即使已经过了十几年，这里还是寸草不生。不过倒也温养了无数奇珍异宝。”
“嗯。”薛灵均应着，却想到了他们两人父母之间的渊源和仇恨。
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几乎要融进了这片凄凉的黄沙里。
好在江清璃急着赶路，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江清璃领着他两人走到一处石门前，石门高约三门，通体白色，在它的周围，空间都有些扭曲。
江清璃捏决施法，一时间狂风大作，黄沙卷激着尘土朝两人袭来。
“师姐小心。”薛灵均往前跨了一步，揽道江清璃腰之后迅速转身，将她好好护在自己怀里。而他的背却面向了黄沙。
沙子打在他的背上，发出不大的声响。但他怀里的江清璃却听得分明，除此之外，她还听到了，不知道是谁乱了节奏的心跳。
她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痒，“……松开，不用这么紧张，只是石门要开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的两道石柱升起一定距离，可允许两人从石柱底下经过。空间被撕裂扭曲，发出变幻莫测的白光。
秘境生了灵智，有自己的自主意识，连每次进秘境的方式都不一样。
江清璃抬手虚捂住口鼻，转头看向薛灵均：“看来，这是这次灵鹫秘境的入口。”
粗略地扫了几眼，薛灵均的心里就猜测除了一个大概，“这是……两个入口，我们不能一起去吗？”
这个消息对于薛灵均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看来不能。”江清璃也微微蹙起眉头，“别多想，应该只是按修为定的，或许是我哪关凶险，秘境担心你去负荷太大。”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看薛灵均情绪低落，想着安慰他。
“或许吧。”薛灵均应着她的说法，心却笼上一层阴霾，那两道入口，分明是相对的。他抬眼看了下远处灰蒙蒙的天，握紧了拳头，“那我该怎么找到师姐呢？”
此时，灵鹫秘境在薛灵均眼里也很碍事，而碍事的东西，都应该被毁掉。
“好办。”
少女空灵的声音打断了薛灵均的黑化，他感觉到手腕一紧，垂头一眼，他的手腕上绑着一条紫练。
顺着紫练看去，另一端正在被江清璃绑在自己的手腕上，“这是鲛纱制成的练，可无限延长，也能隐身不见。最重要的是，它不受空间影响，你能随时找到我。”
是吗？薛灵均未曾想过自己能这么幸运，从和江清璃相识起，他想要的，还从没缺过席。
这么想着，他微微晃动手腕，看着江清璃的手腕也随之轻轻晃动。一瞬间，满足填满了他的心。
“努力来找我。”说完，江清璃头也不回地进了秘境。
“好。”薛灵均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再也看不到时，才一步三回头进了自己的秘境。
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不同的历练。
前世的江清璃为了修炼，曾经来过一次灵鹫秘境。可当她这次来时，发现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她踏入那片扭曲的光里，脚再踩到实地时，仍是一片黄沙。
秘境里外的风景一样？
江清璃握紧剑柄，诧异地扭头向后看，身后不仅没有门，也没有薛灵均的人影，只有茫茫一片黄沙。
若不是这里空无一人，江清璃真的会怀疑她是不是没有进入秘境。上次她在这里丢掉了半条命，不知道这次来，秘境又会设下怎样的关卡。
而如今头痛的是，她连这关卡的在哪，何时出现都搞不清。
江清璃捂住鼻子轻轻咳了下，打起精神超前出发。
以前她还不觉得，但等习惯身后有个人跟着，而他又不在时，她这才意识到有点不习惯。她从下意识地往斜口房看，总觉得哪里应该有一道浅黄色的身影陪着她。
像永远都会陪着她，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一样。
江清璃有些微微失神。
“师姐！”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像薛灵均，却比他要稳重有磁性几分。
第24章 成亲
江清璃回头一看，唇边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来人一身华重的黑衣，衣襟和袖口处有红色的丝线做衬。头上戴着一支黑金红衣冠，如此张扬的打扮放在他身上倒也不显得另类，反衬得他俊美非常。
是薛灵均，也不是薛灵均。
江清璃舌尖微涩。
“清璃见到我不开心吗？”薛灵均笑了一下，朝她的方向迈出一步。时空顿时扭曲，她又回到了魔宫，被囚在床上，只能透过那一方小窗，看到外面血色的天空。
仔细想来，她这一生待在魔界的时间，已经要比在天衍山上时长很久了。
“清璃好像很不开心？”魔尊打扮的薛灵均朝江清璃的方向走了过来。
江清璃心里泛起奇怪的情绪，她转身想拔剑，却发现自己被金色的链条缚住手脚，行动之间发出金器撞击的声音。
她的佩剑也不在。
她抬起头看向薛灵均，跳跃的烛光给她白净的脸上打上一层暖融融的颜色，显得没有那么生人勿近，“你想做什么？”
准确地是，这秘境想做什么，藏了她的佩剑，浑身灵力也像被抽中一样，丁点都使不出来。
“我想做什么？”薛灵均冷笑一声，走到江清璃的身边，先是撩起她的一缕黑发绕在指间把玩，后又直接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迫使江清璃和他对视。
那视线太有侵略意味，直直撞进她的眼底。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清璃答不答应，配不配合？”薛灵均眼神闪烁了下，“我们成亲。”
因为他这句话，气氛不显得剑拔弩张，反倒显得暧昧非常。
江清璃茫然一瞬，随即冷脸，“你想让我做你的鼎炉？做梦。”
这秘境也未免太过羞辱人。
她眼底的寒冰深深刺痛了薛灵均的心。
“清璃把这当成是羞辱？好啊。”他的手指划过她精致的下巴。嘴上放着狠话，却连一下重手都舍不得下，“我们成亲当天，我必邀请天下神佛来此地，让他们亲眼看看你嫁给我的样子。”
那他还能活吗？他难道不知道那些人都想要他的命，来此也多半藏了阴谋阳谋。
江清璃躲开他的手，“你疯了。”
“我疯不疯，师姐不清楚吗？”薛灵均神色温柔，眼神却藏着无尽哀伤。
这……和前世的他好像。
一瞬间，江清璃都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秘境的试炼，还是她从未离开魔界。
或许，她没有殒命，也没有重生，她还被薛灵均囚在魔宫里。
江清璃瞳孔涣散，眼底一点点失了生机。周围的一切在一瞬间定格静止，画面妖冶而诡异。
她的胳膊动了，不知在何处的薛灵均拉动了鲛纱紫练。
江清璃这才如梦初醒，秘境如同水波纹一样轻轻动了下，再抬眸已经是一切如常。
是薛师弟救了她，那些她经历过的不是臆想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故事。前世的薛灵均……早就死了。
江清璃敛住心神，在看向这里的薛灵均时，双眸已是满眼冷然。
她这样的行为惹怒了薛灵均。但她出手更快，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插进薛灵均的心脏里。
莫大的痛苦从她的心脏蔓延开，像是被人用利器插入。手中的金钗也变成了那只青玉莲花簪，她再定眼看时，又变回了金钗。
“清璃忘了吗？”薛灵均伸手摘下金钗，心脏处的伤口一点点复原，与此同时江清璃心上的痛也在渐渐减弱。“我给你打下了主仆契约，我受的痛会反噬在你的身上，如果是你背叛我，你受的痛将会更多。”
薛灵均将染血的发钗慢慢插进她的发髻里，每一个动作被他无限放慢拉长，呼吸间冰冷的气息打在江清璃的耳垂上，让她微微一颤。
主仆契约又是什么？前世的薛灵均从未如此侮辱她。看着这一模一样却又陌生的脸，江清璃冲动了，她抓起身侧的玉枕狠狠朝着薛灵均的脸上砸去。
侮辱她就侮辱她，还要用薛灵均的脸，真是令人作呕。
砰的一声，先扶住脑袋的人是江清璃，头上的闷痛提醒着她做了些什么蠢事，这可不是平日一向冷静的她能做出来的事。
薛灵均擦掉头上蜿蜒而下的血迹，冷脸看着头晕难受的江清璃，“自讨苦吃。”
殿门被轻轻敲了三下，进来一个小丫鬟，“殿下，前殿有贵客来此。”
“本尊知道了。”薛灵均捏了下江清璃的耳垂，“乖，等我回来。另外，别这么伤害自己。”
像他，又不是他。
江清璃一手捏成拳状，轻轻晃了晃手腕，对面也及时传来回应。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这里……只是秘境而已。
薛灵均走了，但那位小丫鬟没走。
“大人，殿下派我在这里照顾您。”小丫鬟说完，自顾自地走上来。
江清璃灵力被废，看到她过来自然紧张。谁料小丫鬟这时候却摇身一变，变成了问紫的模样，她递过来一只瓷瓶，不由分说就塞进江清璃的手里。
“这是？”
问紫道：“这是化尸药，就算九罗神仙沾上一点，也会死得悄无声息。清璃放心，天衍宗已经安排了不少精锐弟子过来，放心，这次一定能救下你。一定记得找准机会，将这药放进那魔头的饮食里。”
江清璃还想再从问紫的嘴里套出离开秘境的有用信息，但问紫交代完事情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倒是和前世不一样，前世她被掳之后，没有听到天衍宗要来救她的消息。或许，是薛灵均藏着不告诉她。
江清璃握紧手里的瓶子，心绪不宁。万一，这就是离开秘境的路呢？
她在殿里枯坐许久，窗外的天还是血蒙蒙一片，不管看多久都不会发生变化。
殿门别打开了，一群被剜了眼睛的侍从提着食盒鱼贯而出，等一切都放好之后，为首的宫女摸索着朝江清璃跪下行礼，“大人，殿下吩咐，今晚您得陪着他吃饭。”
说完他们就出去了，大殿又变成只有江清璃一个人。要想下毒，这是个好时机。
可是，真能有这么顺利吗？但这又是为数不多的机会。
江清璃看向手里的瓷瓶，慢慢走向餐桌。铁链随着动作哗哗作响，心跳也渐渐不受控制快递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