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玠遥——华欣【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4 14:43:23

  男人脚下如踏风御剑,踩在彩釉瓦片上如履平地,跑的轻轻巧巧,几个抄步进了苏家的宅院,到五华居院内,才垫脚从墙头下来,解下身上那张铺在书桌上的赭石色棉布,理了理衣襟,迈步走进喜房。
  就在宋嬷嬷无计可施之际,忽听身后传来天籁之音。
  “梅梅,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来猜猜某人去干嘛了<( ̄︶ ̄)>
第27章 V吹灯
  月儿圆圆挂树梢,清风撩起喜色红绸,荡秋千似的吹出长长的弧度,叫了一个夏天的鸣蝉白日里受了惊,聂呆呆趴在树枝上发怔。
  同样怔在门外的还有爬墙头回来,惊的丢了言语的某人。
  “这……这……她……”话在嘴边转了又转,陈志高竟找不出形容的词句。
  宋嬷嬷笑着将怀里的桔子放下,福了福身,带着一屋子的丫鬟出去,临走,还贴心的将门掩上。
  关门声催动男人的脚步,陈志高彳亍近前,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忐忐忑忑,才小心落在面前小姑娘身上。
  沐浴后的苏南枝衣衫清凉,娇憨娇憨的坐在床上往跟前花鸟画缸里投桔子,黄澄澄的一盘桔子,已经被她扔的七七八八,看到陈志高进来,她笑着拿一个丢他,“你去哪儿了?你……你知不知道,今儿个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这儿?”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薄薄的一层纱裹散开,现出一室好春景,小醉鬼还是不依不饶,“我要罚你,罚了才能长记性,你过来,叫我咬一口才行。”
  某人依言过去,小醉鬼抱着他的胳膊,毫不客气的在他手腕上啃了一口,却又嫌弃的推开:“臭死了,你碰了什么,怎么这么臭。”
  “我去沐浴。”陈志高红着脸道。
  “你又要走?”小醉鬼以手托腮,可怜巴巴望他,“你这个骗子,刚刚就丢下了我,这会儿又要把我丢这儿不管,娶夫娶贤,小豹豹,你不贤惠哟……”
  两句话,将男人逼得两腮通红,陈志高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这团火的厉害,他舍不得她眼底出现失望的目光,更舍不得叫旁人进来瞧见这抹好风光,咬着牙,心一横,抱着她一起进了后面浴间。
  “要玩水么?”
  “别动。”
  “我会浮水哦,爹爹教的,小豹豹……我也教你浮水,好不好……”
  “安生些。”
  “巨浪来啦……”
  “你不要说话。”
  “呜呜……你再拽我,我就要咬人啦……”
  水声哗哗,小醉鬼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连那件堪堪大小的薄纱也没了,龙凤被子从天而降,把她蒙在乌漆嘛黑的混沌之中,小醉鬼看不见光,手舞足蹈的要找人:“梅花豹,梅花豹救我,你人呢,放我出去,我看不见了。”
  陈志高擦去一身水汽,端合卺酒过来,才从被子里扒出那枚聒噪的小人。
  “啪。”小醉鬼憋得生气,拍他一巴掌质问,“你也想反了?再跑……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完,两只白皙的胳膊从被子里面伸出,紧紧勾住他的脖颈,毛茸茸的碎发在他耳边剐蹭,“娶了你,你就是我的了,谁也不能抢走我的人。”
  她霸道,就连着了道发疯的时候,也是霸道的。
  陈志高看着热乎乎挂在脖颈的小醉鬼,嘴角裂到后脑勺,霸道好啊,他喜欢她,更喜欢她霸道的喜欢自己。
  陈志高笑着揉揉被打红的脸,端合卺酒哄她吃下,放幔帐,小心将人按在枕头上。
  小人儿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目光又落在了头顶的龙凤结上,翘着小脚去踢上头的铃铛,‘叮叮当当’,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小人儿也跟着咯咯地笑。
  陈志高宠溺看她,探身子去吹床前的烛台,忽然,小人儿警惕地拦他,“你干嘛?”
  “吹灯。”某人耳朵尖都是枫色,好容易从喉咙眼儿里吐出后半句,“……歇息。”
  “我不高兴,就要点着灯。”许是刚刚的黑暗吓到她,苏南枝又闹又叫的不准他吹灯,陈志高没法子,只得依她。
  好在小醉鬼眼下的状况,便是两个人躺在一起,也是盖着被子纯睡觉,即便亮着灯,也没什么影响。
  “你乖,”二人并排躺下,陈志高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搭在被子上小手,细声细语地哄她睡觉。
  小醉鬼安静了一会儿,倏地扭头,眨着眼睛看他:“我刚才是不是杀人了?”
  “没有。”陈志高伸手遮住她的眼睛,“金簪子戳不死人的。”
  “哦。”
  小人儿没安静一刻,又动手掀起了被子,“我热。”
  “热也要盖上,檐下引了活水,你安生一会儿就不热了。”陈志高侧身将人按住,一条腿搭在被子上,按住她过分活跃的举止。
  苏南枝丢不掉衣裳,也掀不开被褥,脾气上来就开始踢人了,“你是谁,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滚开!不准你在这儿……”
  陈志高本就脸红心跳的努力按着自己的情绪,那不安生的小脚丫在他身上踢来踢去,他的心平气和被彻底打碎了。
  “不滚,就不滚,要滚也滚到你身边。”陈志高咬着唇,踹了自己的被褥,就进了她的被窝。
  小醉鬼的酒气离他更近了,盖着的被子,身边的小人儿,还有慌乱间被他压着的长发,全都带着那股子清甜的果香。
  苏南枝看着他大胆的行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是琼玖夜里作陪,也不曾跟她睡一床被子过呢,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敲了敲男人的脑袋,使劲儿摇了摇头,似乎想起面前的男人是谁了。
  “梅花豹,咱们俩……成亲了……是么?”苏南枝眼神里满是错愕,小手试探的戳一戳他的心口,温温热热,是活人的温度。
  “嗯。”陈志高点头。
  苏南枝犹豫片刻,便红着脸安静的躺平下来,两个人盖着同一条被子,没有说话,连空气也安静下来。
  俄顷,有窸窣声响起,纤细的小胳膊搭在他的身前,她的身子贴着他的臂膀,酒气变得难缠许多,陈志高忍不住转身,面对着面,轻轻覆上她的肩头。
  热意淹没了热意,寝衣落在了帐外,那闷热的被褥掉下去,遮住扯乱的寝衣。
  小人儿唧唧哝哝哭个不停,在他脊背抓出一道道印子,印子上渗着血,也渗着浓浓的喜悦,陈志高无比庆幸刚才听了她的话,亮着灯,将她的哭笑情愫尽收于目。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皮,炙热的唇啄去她的眼泪,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乖乖’。
  苏南枝疼的蜷起脚趾,可他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的扑在她脖颈,吹过得地方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觉得脑袋好像比刚刚更晕了,“我……我不疼了……”
  “好。”男人的嗓音低哑,又亲了亲她的眼皮,一路亲至她的耳垂。
  苏南枝脑袋是烫的,四肢也是烫的,她捏住了他的耳垂,而后手指没入他的发间,温柔与野蛮并行,三昧真火融化了厚厚的坚冰,手指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又恍然消散。
  她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喊他‘梅花豹’,又改口直呼大名‘陈志高’,最后只剩下吟啭动听的‘夫君’二字,伴着一阵又一阵酥麻的痒意,随头顶龙凤结上的银铃铛一起丁丁作响。
  隅中之际,怀里的小姑娘呓语醒来。
  她是疼醒的,药劲儿褪去,浑身上下只剩难以言喻的疼痛,连四肢末端都微微发麻,室内灯火通明,她盯着身下的男人看了片刻,低头狠狠掐他一把。
  不偏不倚,小红豆被人捏起打了个转,饶是陈志高也疼的龇牙咧嘴,瞧见动手的是她,赔笑把人搂住按在怀里:“怎么又恼了,乖乖。”
  大手在她下巴挠了几下,像是在宽慰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狗东西!”苏南枝看到手腕上的青红,狠狠在男人肩头咬了一口:“疼死我算了,挨千刀的狗东西,瞧瞧你干的干好事儿!”
  喑哑的嗓子配着气急了的神情,哪里还有昨晚求着他要抱,要亲亲的乖巧模样。
  “我干什么好事儿了?”陈志高眼底神情复杂,小声嘟囔道:“昨天晚上,我才是被按在下面的那个。”说着,将薄被掀开,露出破了皮的心口,以证清白。
  苏南枝不信,可证据摆在面前,她揉揉脑袋,隐隐又觉得真的是自己做出来的事。
  头疼。
  她心烦的揉着额角,昨天晚上那股说不清的头疼劲儿,又上来了。
  *
  梳洗作罢,二人去上房敬茶,时辰虽迟了些,好赖有苏老爷在上头坐着,底下的人也不敢抱怨,见礼到苏澜跟前,他提高了音调嘟囔,说四哥不重亲情,旁的事情也就算了,自己唯一的妹子成亲,他都不回来,也不知道那关外有什么稀罕玩意儿绊住了他的脚。
  有人开了头,众人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苏老爷揣着明白装糊涂,抿着嘴不说话,寿安郡主出声呵斥,兄弟几人才安静收声。
  片刻,外头有婆子来报,说是南院王府的人来了,南院王亲自领了奴仆,气势汹汹,不像是好相与的样子。
  “周家来做什么?”苏季疑惑看他老子。
  昨儿才攀了亲戚,今儿又要捣什么鬼?
  苏老爷也沉着脸,昨天拜堂的时候周英毅死乞白赖闹的那一出已经叫他存足了怒气,今儿个再来一回,他要是忍了,就是龟孙!
  “欺负咱家没人是吧,孩儿们,走,随为父打杀出去,替你们妹子出了昨儿的恶气!”苏老爷拍案而起。
  苏涆老实,抄家伙就跟了出去。被苏春拦住,好一通解释,才叫他放了长刀,赤手空拳出去壮势。
  娘几个在里间说体己话,闻声出来,院子里就剩一个走得慢的陈志高了。
  听丫鬟说了情况,寿安郡主将人拦下:“你不要去,自有你父亲跟你哥哥们处置,暑气正浓,你陪梅梅去凉室走走,水边凉快些,你们两个也好说话。”
  这话分明是要把小两口打发走,不叫他们掺和此事。
  两个人因早起那几句话,还留着些尴尬,对视一眼,又飞快的各自避开。
  苏南枝立在原地不动,偷偷抬眼看他,男人则扬了杨嘴角,主动握住别扭的小姑娘的手,揽着她的肩头小声道:“走吧,我的小祖宗。”
  男人服软,先递了台阶,小姑娘软绵绵的挣扎一下,哼哼两声,回握他的大手,这就算是和好了。
  看着小儿女之间的微妙情愫,宋嬷嬷笑道:“还真叫您说准了,天作之合的一对儿,再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了。”
  寿安郡主笑笑道:“我就说嘛,你又不信,我眼光一向很准,从没看错过人。”
  ……
  凉室,前些日子下了几场雨,天儿也跟着凉快不少,天竺葵已经开败,水崖摆着几盆茑萝松,红艳艳的花迎着太阳,开的明媚。
  苏南枝手里举着千里镜,站在二层的栏杆前看远处的大戏,陈志高坐在一旁摇椅上,蹬着踩脚凳,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腔调婉转的曲儿。
  “岭南的小曲儿也不过如此,回头我教你两首云中府的调子。”苏南枝放下千里镜,笑着在他身旁坐下。
  “云中的调子我也会。”男人笑着看她一眼,“只是这会儿受了委屈,游子生了思乡情,奈何妻儿都在这里,我也只能唱歌小曲儿解解闷儿了。我哄不好人家,还哄不好自己吗?”
  “哟,这妻子我便认下了。”纤细指尖戳在他的酒窝,小姑娘整个人伏在他的心口,笑着逼问,“只有一样,我是要问问你,你那儿女在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大掌捉住小手,放在嘴边啄了两下,某人才笑着道:“我昨儿都那般委屈了,十有八九就有了……哎呦……”他捂着被拧疼的胳膊,笑着讨饶,“都是你都是你,我这不是把娘子当女儿哄着,你一个人便是全部了。”
  “少贫嘴。”苏南枝怼他,“你再胡言乱语,我可不饶你了。”
  “罪过也不过如此了……”某人亲了亲她的额间的发,“我也就在你跟前贫一些,夫妻俩过日子,总得贫嘴一些才亲近。”
  “这些歪理,肯定是爹爹教你的。”
  “嗯哼。”陈志高没有否认,他得岳父大人亲传,这叫做传承家风。
  小姑娘捏着他的唇,作闭嘴鸭子装,道:“这个他哄母亲的法子,你不要学,我可没有母亲的好脾性,恼了是要打人的。”
  “那没事儿,我能耐大,皮实抗揍。”小姑娘口是心非,嘴上说的厉害,却从没下过重手,不疼不痒的多打几下,他也乐的配合。
  “你这是什么古怪的能耐,怎么使在了这上头。”苏南枝笑他。
  下一秒,手指被他吃进了嘴里,吓得她打了个激灵就要起身。
  “别跑,还有更大的能耐呢。”某人搂着肩膀不叫她动弹,“咱俩咬会儿耳朵,说个悄悄话。”他递目示意外头,“你就不想知道外头周家是来做什么的?”
  “你说,我就听,你不愿意讲,我也没这份儿好奇的心,别拿这个来勾我。”小姑娘才不上他的鱼钩呢,她忖了这么久不吭声,就是等着他自己憋不住了说出来。
  “喏。”男人点了点自己的面腮,示意她,要亲亲才说。
  苏南枝是打着不走赶着倒退的倔脾气,翻翻眼皮,学着他的样子也点了点自己的面腮要他先亲自己,“哼。”
  “都一样。”男人笑着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小姑娘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
  男人轻咬她的手,笑着凑她耳边,将昨儿夜里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真的啊?”苏南枝听后只觉得又震惊又荒唐,“你逗我玩的吧?”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可……他们两个…”苏南枝一时不知该怎么描述那二人的关系,憋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那是她的亲舅公吧……怎么能够呢……”
  明昭县主虽行事荒唐,可到底是大家族里教出来的姑娘,怎么会做出此般辱门败户的事情!
  陈志高道:“怎么不能?依明昭县主的行事作风,出什么幺蛾子都不是新闻。”
  上回宫里那次,他可是亲眼见过那位县主无法无天的行径,“祸害就应该跟祸害凑一窝,我帮他们牵了红线,明昭县主得了美人,美人得了靠山,哲皇叔也得了日后的方便,三全其美,我宽宏大度,就不必他们承我的情了。”
  “荒唐,真是荒唐。”苏南枝摇头,有些不能够接受。
  说话的功夫,就见上房一个常在宋嬷嬷跟前当差的小丫鬟过来,福了福身,笑着传话:“嬷嬷让小姐跟姑爷放心,外头那是南院王府的人发了昏,丢人打脸的上门来闹了笑话而已。”
  “什么笑话。”苏南枝起身,挪去了一旁的石凳坐下。
  小丫鬟道:“起因是昨儿个南院王领来吃酒的一位贵客丢了,他家丢了人不去衙门口找,莽着头却来咱们府上寻,咱们家老爷都说了人不在,周家的人又说要搜,抄家似的带着亲兵就要往内宅来,得亏是咱们家几位少爷都在,十爷一手撂倒了两个周家的亲兵,五爷拔刀护在了老爷前面,这才骇住了他们。巧不巧的,正剑拔弩张,提督衙门的赵舅老爷带着界百河县衙门的仇县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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