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拒绝火葬场(重生)——飞行水母【完结】
时间:2023-05-04 14:44:58

  季延神色郁郁,站在原地一时没动,黎观月不耐烦地停住脚,侧过脸睨了一眼还没动作的人,“啧”了一声催促道:“还不快走?!”
  “啊?哦……哦来了!”
  季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挂上了喜色,忙疾步上前,临走前还不忘悄悄回头,昂着头从眼角“别”一下宋栖,得意的神色像是嘲讽,又像炫耀。
  宋栖站着,紧紧攥着的掌心被自己的指节硌得生痛,内心恨季延恨得要滴血,面上却因为黎观月还在场而不敢流露出半分异样来,生怕黎观月看了又惹得她不高兴。
  一股深深的无力和自厌感涌上心头,仿佛要将宋栖淹没,他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明白,没有黎观月如上一世的看重和偏袒,他根本什么都不是……甚至连出现在她眼前都是异想天开。
  宋栖盯着季延跟在黎观月身后那副得意的样子,整个胸腔都因为嫉妒和不忿而冒着酸苦、疼痛,简直要让他呼吸不过来——那种待遇、那个位置、那样的信任和亲近,从前都只是属于自己的啊!
  可黎观月连头都不回,将他无视得彻彻底底,宋栖站在那里,只觉得天地间阴冷的风都直往他袖间、衣领钻,冻得他遍体生凉。
第63章
  黎观月估摸着时间再次回到庭院时,匈蓝王女已经离去了,江归月正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愣怔,除了眼角有些泛红外,面色看起来没什么异常,黎观月都走到她面前了,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谈完了?解释清楚了吗?”黎观月随意落座,抬手执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浅抿了一口。江归月看起来神思还有点恍惚地答道:“……都说完了,清楚了。”
  黎观月对她们姐妹俩的私密话不感兴趣,只是随口一问,便转了话题,只是江归月明显心不在焉,就连黎观月暗示她骆家不日将回京畿的消息都没反应过来,见她如此,黎观月也只好随意提点了两句便离开了。
  走之前黎观月看了一眼还坐在原处神游的人,只觉得一阵头痛,骆大骆二希望她这个长公主可以用自己的权势,帮他们夫妻掩盖秘密,最好还能给江归月伪造一个不被京中其它贵女贵妇看低的身份——
  就江归月这样内心脆弱的人,真的能镇定自若地和那些京畿中的人精们来往而不露破绽吗?
  这边黎观月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了,而匈蓝人来得快,走得也快,才待了五六日,十一王女的车队便已经在城门口集结,要离开大越了。
  出乎黎观月意料的是,王女和江归月谁都没有要送送对方的意思,听骆二讲,她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已经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故国各异,再往来只能徒增伤感,倒不如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仿若此前两姐妹之间默契的急切、担忧和彻骨想念都是云烟一般。
  临走之前,黎观月大越与王女交接信物,顺便把之前被扣留在大越的匈蓝大皇子交给王女,此时的大皇子昏睡着,面色倒是红润,十一王女看着眼前的哥哥,眼底流露出一丝厌恶,黎观月没错过那一瞬间的异样,了然地笑了笑,借着衣袖的遮盖,迅速将一个东西塞到了王女手中。
  握着手里冰凉光滑的不知名物件,王女懵了一瞬,看到黎观月投来满含深意的一眼,又瞥了下旁边的大皇子,她瞬间明白过来,随即不露声色地握紧了掌心,面上笑盈盈的,以极低的声音道了声谢后,才转身离开。
  黎观月看着远去的马车队影子,含笑不语,她刚才给王女的正是从怪医手中扣来的那味毒蛊,南瑜用它时的痛苦状貌让黎观月印象颇深,经过怪医改动后已经不具备感染别人的效果,只是个纯粹折磨人、又留一口气的毒蛊了。
  黎观月没有忘记,前世就是这个匈蓝大皇子策划谋反不成,逃窜后集结旧部一直在两朝边境抢掠百姓、惹是生非,后来更是与应娄里应外合,残杀了不少大越百姓。
  前世那场仗打得异常艰难,最后即使大越惨胜,最后也还是让大皇子逃了,甚至后来她死后,南瑜偷了城防图献给匈蓝,险些亡国……背后都有匈蓝大皇子的手脚。
  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一笔笔血债,黎观月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不能亲自动手,却可以借刀杀人——十一王女对大皇子的恨意,可不比她少。
  果不其然,就在王女车架回匈蓝皇庭的半路,突然遇上了号称百年难遇的大风暴,黄沙被风席卷至千尺高,听说十一王女随行的大半人马都折在了黄沙中,而匈蓝大皇子更是被被风沙卷走掩埋,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至于到底是真死了,还是被王女秘密囚禁起来慢慢折磨,这些就不在黎观月关注的范畴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已经离开了北疆,浩浩汤汤的车架自北地向京畿出发,不似来时的隐蔽与低调,此次回去,长公主的仪仗摆开数十里,鸾凤、松柏与祥云纹样交织错落,明晃晃的向全天下人昭告——平定边疆动荡、护国安宁的长公主殿下归京了!
  过路百姓夹道送别,他们不懂朝政斗争、两朝博弈的弯弯绕绕,只知道黎观月来了北疆后,不仅关了让众多百姓深恶痛绝的不平等互市、还解决了匈蓝陈兵边境的问题。
  在淳朴的百姓眼中,黎观月无疑要比满口虚伪言语、还是叛贼的应娄,以及远在京畿、不问朝政、高高在上的皇帝好太多了!
  这次北疆之行,应娄、南瑜都死了,骆氏两兄弟也被她牢牢绑上了自己的阵营,匈蓝短期内不会再是威胁……黎观月坐在轿辇上,望着远处的河山美景,眼底的情绪捉摸不透。
  宋栖在不远处骑着马,眼神时不时装作不经意间瞄过来,看到黎观月明显有心事的样子,他忍了一会儿,还是不禁在季延走开后、黎观月身边无人侍候时上前,试探着道:“殿下……可是为了靳纵烦心?”
  听到这个名字,黎观月愣了一下。
  靳纵从南瑜死后那几天开始,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还刻意避着黎观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黎观月无意中撞见过他一回,靳纵见了她像见了鬼一般往屋里踉跄地退去,心虚的样子看得黎观月直皱眉。
  她以为靳纵这样是因为他如同前世一般心悦南瑜,南瑜因她而死,他才这么奇奇怪怪的。黎观月这一世对靳纵早就没了什么情谊可言,见此也只是不屑地轻嗤了一下,根本没放在心里。
  后来他们打算回京,靳纵更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竟然不愿意回去了,黎观月开始不耐烦,径直去了他屋里质问,可靳纵就算被她逼问得红了眼睛、也硬撑着浑身颤抖说要留在北疆。
  要知道,他最初来北疆的时候,可是承担着靳家父兄的殷切期待,指望着北疆立功后,就将靳纵再官复原职……怎么这个时候靳纵反倒是铁了心要留在北疆苦寒地了?
  难不成还真是爱南瑜爱得不可自拔了?可是这一世,没了黎观月在中间掺和,那两人并没有如前世般共同经历那么多事情,感情根本不深厚啊!
  只是看着靳纵躲闪她的眼神,黎观月自认来问一句就算仁至义尽,见此也不再规劝,站起身直接便要离开,就在她脚步踏出屋门的那一刻,靳纵再也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声线里还带着颤抖——
  “观月……我,我过去是不是很懦弱,又愚蠢……”
  黎观月本来已经迈出去的脚停顿了一下,诧异地回头去看,靳纵低垂着头颓唐地坐在椅子上,大半个身子都被阴影覆盖,整个人萎靡不振。
  稍楞了一下,黎观月脑海中飞快地闪现过以往和前世,她抿抿唇,道:“是。”
  听了她这句毫不犹豫的回答,靳纵面色白了白,连脸上勉强支起的笑容都显得无力,只是想起自己前世做过什么蠢事,靳纵自己都觉得不能反驳。
  闭了闭眼,再睁开后,他带着自嘲的笑,轻轻道:“是呀我确实愚蠢……”
  他抬头看向黎观月,仿佛是要将她的面容深深记在心底一样认真地看,眼神终于在这一刻又变回了澄澈如少年时模样,道:“观月,不,殿下,我已决断,自愿为我朝守疆,再不回京……今日一别,来年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过往我做错了很多事,被别人蒙蔽也好,自己蠢笨也好,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的语气与以往相比奇怪了很多,黎观月皱起眉看他,靳纵郑重其事地站起身,道:“靳纵愧对殿下,耻于自己过往蠢钝行径,留在北疆是为赎罪,今后只愿殿下您……万事相宜,千般吉愿。”
  他恭顺地跪地俯拜行礼,这是极高的尊礼,自当年幼时宫中相遇,算上前生今世已有二十多年,靳纵再次向她跪拜。
  黎观月看着他的身影,心里涌上一种奇异的滋味,她突然若有所感:也许这就是今生,她与靳纵见的最后一面——两人的缘分,也就止步于此了。
  她没有立时回答,靳纵也就那么默默地跪着,一言未发,良久,黎观月才平静地开口:“既然你决意如此,那便就这样吧。”
  说完,她没有再回头,直接离开了这里。脚步声远去到渐渐听不见,一直跪着的靳纵才终于动了动,抬起头,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多少曾经美好的年少、多少策马同奔、并肩而行走过的艰难日子,最后还是这样如落花流水一般,轻飘飘便消散了。
  ……
  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黎观月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宋栖,略显敷衍道:“不是。”
  她想的,是能预见到的回京畿后的莫测风云——为了不落入前世那样被动悲惨的命运,大越不能交在黎重岩手中,更何况他前世已经险些丢过一次江山。
  可尽管黎观月的计划已经在稳步推进,但黎重岩——前世那样刚愎自用、薄情寡义的人,心甘情愿将权力拱手让出吗?
  如果真走到兵戈相对的那一步,黎观月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置他……要杀吗?还是囚禁起来?
  她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对“篡位”、“夺权”有什么愧疚和敬畏感,黎观月要大越万民安宁、江山掌握在黎家人的手中,如果黎重岩做不到,那就她这个姐姐来“帮”。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即使前世她没有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暗杀和山洪而死,而是被送到庄子里软禁,她也会暗中筹谋,在江山有危时伺机杀回京畿,真真实实做一回他们口中的“大逆不道”。
  可毕竟……黎重岩也是她的同胞弟弟,父皇和母后如果还在世,他们也一定不想看到姐弟之间走到你死我活、非要见血的地步吧……
  黎观月无意识地摩挲着马车扶手,眼光投向辽远的天际,余光看到宋栖愈发瘦弱、病气怏怏的面容,她稍微愣怔了一下,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认真打量起他——宋栖这是怎么了?
  她惊诧之余,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此时竟然也慢慢在脑海中成型……
  而另一边,宋栖看着被放下的马车帘子,重重帘帐后,黎观月的侧脸轮廓模糊,不管是刚才她淡淡的眼神,还是明显不愿与他有过多交流的态度,都让他莫名生出一种恐慌感——
  不管自己怎么做,似乎都与黎观月隔着一层,这种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他的态度,让宋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看着紧闭帘子的马车,内心惶恐的同时,竟然生出了些阴暗的想法——他宁可黎观月怨他、恨他,杀他报仇,都不想再这样被无视……
  正当他眼睛死死盯着时,肩膀突然被从后拍了一下,宋栖猛地回头,撞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季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复在黎观月面前的憨直纯良,他此时身上竟有些阴鸷的意味。
  两人眼神对视着,谁也没让谁,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直到宋栖身下的马儿打了个响鼻,不耐地蹬了蹬蹄子,季延才突然一笑,漫不经心道:“宋大人,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就当你没有,也别挡着我给殿下送茶的路啊。”
  他扬了扬自己的手,将手中的茶包展示给宋栖。补充道:“我们乌秦上好的茶叶,记得当年大越先皇到乌秦为我和观月议婚时,可是非常喜爱它呢。”
  季延笑语盈盈,下一刻就毫不客气地拉动缰绳,驱使自己□□的马挤开宋栖,扬长而去。
  宋栖看着他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背影,恨得咬紧了牙,连带着胸腔处的旧伤都隐隐作痛,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虽然气恼、妒恨,却出乎意料地只在原地紧紧盯了一会儿季延,什么都没做。
  两人之间这样的暗流涌动一直持续到车架回到京畿才停歇,不为其他,只是接近回到京畿,黎观月就不再一直待在马车里,在她的眼皮子下,两人都一个比一个安静、不敢闹事,生怕她觉得麻烦,一人一边给赶得远远的。
第64章
  黎观月回到京畿的那一天,正值天朗气清,遥遥的就能看到城门外阵列着一队队人马,明黄的仪仗、黑红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气氛肃穆而庄重。
  季延望着远处的人马,眉眼沉了下来,略带忧心地上前一步,在黎观月身侧提醒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暂时停一下……”
  那么大的仗势,只怕是来者不善。
  随行的骆大也跟上来,主动请缨道:“殿下,不若我先去探一探情况?”
  黎观月面沉如水,微微一思虑,断然拒绝了两人的提议:“不必,京畿状况如何我们尚且不知道,如果贸然行动,一方面显得我们底气不足,另一方面,也给了别人多嘴生事的理由。”
  她从马车里探出身来,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几息之间,便下令道:“继续向前走便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车架越来越靠近城门,黎观月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直到感觉微微一顿,马车停了下来,她知道已经到了人群前,才慢慢睁开眼睛,手指触碰到袖中一点冰凉,她握了握短匕,一掀帘出了马车。
  长风扬起猎猎作响的旗帜,黎观月放目望去,黑压压的人里,多半都是朝中官员,正中间站着黎重岩,他由身旁的大太监扶着,两姐弟遥遥地对视,黎重岩眼里神色复杂,激动地迎上来——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双眼里闪动着庆幸、激动与感慨的光,隐隐有泪花浮现,黎观月一滞,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拱手行礼,微妙地躲过了黎重岩伸出来搀扶她的手。
  黎重岩一僵,无措又尴尬地将手缩回了袖口,抿抿唇才道:“阿姐,你在北疆立了功,我带这些人来是迎接你……你想要什么赏赐我都给你……哦,不,不对,不是赏赐,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不是赏赐……”
  他的话说一半,察觉到不适合立刻就改口,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显得卑微可怜极了,丝毫看不出前世也是睥睨万民的皇帝。
  黎观月听了他的话,心里却是一丝波澜都不再起了,只是见他拦在自己面前碎碎念,后面的一众臣子都探头探脑地看过来,那些探究的目光实在是让她心烦。
  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轻轻咳了一声,公事公办地回话:“多谢陛下厚爱,为大越鞠躬尽瘁实为人臣本分,不敢讨赏。”
  如此疏离的态度和语气,顿时让黎重岩心里觉得如同针刺一般,说不上的难受,之前姐弟俩是多么亲密,哪里会这么生分冷淡的说着君臣呢?
  这一切都怨他,如果不是他蒙了心一般怀疑起自己亲密无间的阿姐,两人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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