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卫定修的眼泪夺眶而出。
一想到妹妹被新帝抢走,且眼下又怀有身孕,不久后还会守寡,卫定修内心的憋闷难以自抑。
卫令仪眨眨眼,见这男子一身古铜色肌肤,乍一眼不够秀丽,可再一眼看倒也是赏心悦目,她突然就改观了,咧嘴一笑,“哥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阿七和小张子原本担心卫美人不愿意认亲。
这下可好,到底是他二人过于浅薄了。
卫定修更是热泪盈眶,说了一箩筐话之后,从怀中掏出了卫家祖传的那块长命锁,“妹妹,这长命锁是父亲让我转交给你,可护着你与腹中龙嗣。”
卫令仪仅须臾的心虚之后,就心安理得接过那块长命锁,语出惊人,“是不是龙嗣,我亦不知。”
皇上只说她有了月事之后就能当母亲,也没告诉她到底是不是怀龙嗣呀。她随口一扯,为何人人都相信她了呢?看来他们才是小傻子啊。
这种话都信,傻不傻?
卫定修倏然一愣,眼神滞住,“……”不是龙嗣?那是谁的孩子?妹妹背叛了皇上?这……不太好吧。
小张子、阿七,“……”
封璟,“……!”
作者有话说:
卫令仪:不晓得多吃点能不能怀上孩儿~
卫定修:???皇上不行么?
封璟:→_→
第三十七章
卫定修看着妹妹纯真无邪的脸庞, 绝对不相信妹妹会做出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来。
再者,就算是红杏出了墙,也必然不是红杏之过, 定是那堵墙不够结实!
卫定修以最快的速度说服了自己, 也原谅了妹妹,遂坚定的笑了笑, 说道:“妹妹不必焦灼, 你腹中孩子无论如何都是皇嗣。”
阿七、小张子, “……”
卫少将军这是何意?
是要包庇卫美人么?
亏得卫美人绝非水/性/杨花的女子, 不然卫家是不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卫令仪愈发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兄长十分合她心意, 展颜一笑,“那好吧, 我就当做是皇嗣了。”
几人,“……”娘娘这叫什么混话?
卫定修知道自己妹妹眼下状况不良,只交代了几句,并未多言, 便就离开了皇宫。
阿七和小张子不敢多言,更是装作不曾听懂卫美人的童言稚语。
榻上的帝王是醒着的, 自是什么都听见了,这个时候阿七和小张子愈发敬佩帝王的忍耐力。
这都能忍啊……
片刻过后,后宫有嫔妃前来送参汤, 皆被侍卫挡住了外面,殿外偶尔闹出的动静不消片刻就又消失了,卫令仪在太平殿待着着实觉得无趣, 便擅自走出了太平殿, 阿七自是一步不离的紧跟其后。
眼下是关键时候, 阿七担心有人会对卫令仪不利, 劝说了一句,“娘娘如今身子骨矜贵,可莫要走太远。”
卫令仪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阿七的话中之意,也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是有身孕的人了。
卫令仪自己先愣一下,一双水眸清澈狡黠,她看向阿七,“我腹中当真有孩儿了?”骗着骗着,她自己都快当真了。
她随口一说罢了,为何人人都深以为然?
莫不是真的?
卫令仪自己已经开始吃惊。
阿七被卫令仪的话堵到一时语塞。
娘娘自己到底有没有怀上龙嗣,竟是自个儿也不知道了么?
阿七知道皇太后和靖王一党的计划,因为卫令仪有孕而暂时搁置了,眼下还真不能叫旁人知道卫美人有孕究竟是真是假。
一旦别有心机之人拿此事作妖,卫令仪很容易就戴上欺君之罪。
要知道,历朝历代的后宫,假孕邀宠的嫔妃皆没有好下场。
阿七只好敷衍说,“娘娘呀,皇上正当昏迷不醒,娘娘需得保护自身。”
卫令仪眨眨眼,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又叉腰丈量了一下,语出惊人,“皇上若是死了,我腹中孩儿也可以当皇帝么?”
阿七瞳仁一怔,立刻伸手捂住了卫令仪的喋喋不休的嘴,“娘娘,慎言呐!”
卫美人这到底是傻了?还是成精了?
竟还惦记上了皇位!
阿七可不敢将这原话回禀给封璟。
卫令仪见阿七这般紧张,仿佛又明白了什么。
皇上一死,她生出来的龙嗣就可以继承皇上的一切。
就是这么个道理呢。
她甚么都懂的!
卫令仪推开阿七的手,咧嘴一笑,眉目炫灿,一只小手捂着小腹,仿佛里面揣着金疙瘩,似是思量一番,又喃喃说,“皇上生得貌美,我倒是盼着他还能醒来。”
皇上真要是死了,她当真有些舍不得。
何况,她总觉得和封璟之间还有一桩事不曾发生,她隐隐期盼着。
未了之事总是叫人牵肠挂肚。
但那未了解之事,卫令仪具体并不知是何事。
此时的阿七有些莫名同情帝王。
好歹是一国之君,这些年汲汲营营才得到的女子,如今成了痴儿却还是没太将皇上放在眼里。她怎么听都觉得,卫美人之所以会留在皇上身边,是因着皇上尚有几分姿色呢……
就在这时,甬道一侧的花圃突然窜出一只狸花猫,这只猫儿浑/圆/丰/润,体态酣实,一双猫眼更是如琥珀般晶莹透亮,“喵~”了一声之后,就往远处窜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卫令仪眼眸一亮,当即提着披风下摆就追了上去,“喵喵,不准跑!”
阿七被卫令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跟上。痴儿虽机智,但玩心也大,一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当真不好寻到。
“娘娘!慢些!仔细着身子!”
阿七一路追过去。
这个时候的卫令仪哪里还在意自己腹中是否有孩子?
狸猫四处逃窜,像是正寻觅什么气味,逃窜的路径毫无章法,卫令仪越是逮不住它,便越是穷追不舍。就在卫令仪拐入一条千步廊时,阿七很快就再也看不见卫令仪的身影。
“娘娘!”
“娘娘,你在哪儿?”
“……”
阿七以最快的速度转了一圈,还是不见卫令仪身影,并且此处并不偏僻,却是就连宫婢都少见,警惕如阿七倏然一凛,本能的往坏处去想。
后宫嫔妃数量不丰,又是谁人会轻易放出自己饲养的爱宠?那只狸花猫出现的太过蹊跷。阿七是暗卫,时常在宫廷走动,却是不曾见过那只猫。
很快,阿七就在花圃隐蔽处看见了些许散落的小鱼干。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落下的。
糟了!
该不会是中计了吧?
阿七没有在原地逗留,立刻折返太平殿,打算火速禀报封璟。
*
卫令仪两只手的食指互相点了点,轻手轻脚挨近了缩在御膳房墙角的狸猫,眼看着就要逮住这只团子,卫令仪学着封璟的语气,粉唇不由自主的邪魅一笑,“看你还能往哪儿逃。不如放弃反抗吧,你逃不了我的手掌心。”
卫令仪正摩拳擦掌生擒猫儿,这时,一身着宝蓝色太监服饰的高大男子忽然出现在了廊下,乍一看上去,男子眉目如画,五官秀丽,高大的身段衬得气度卓然,尤其是那双含情脉脉眼,他专注看人时,仿佛可以吸引世间一切女子的注意力。
这男子一出现,登时犹如天光乍现。
卫令仪眨眨眼,呆愣了一下,但下一刻,她将男子视作宫奴,当场指着他吩咐,“你,去将那猫儿捉来。”
男子神色专注的看着卫令仪,喉结微微滚动,每一个眼神都仿佛透着无尽探究与惋惜,男子唇瓣微动,“你……不认识我了?”
卫令仪见男子一步步靠近她,男子的眸光仿佛紧锁着她,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颔首指向男子,“放肆!你敢不服从命令!”
慕容苏眸光痴痴。
眼前之人分明是他最熟悉之人,若不出意外,也将是他最为亲密的枕边人,他与她已有缔结白首之约,而今,阔别近三载,昔日美人依旧美艳无双,可她眼中再无往日里对他的缱绻痴慕。
他们自年少相知,决然不曾料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如此陌生的看着自己。
慕容苏胸口一阵酸涩。
江山、家国,还有她,这些原本都应该属于他,却皆被封璟夺了去。
仇恨熏心,慕容苏眼底神色极为复杂,抬手想要触碰卫令仪。
而此时,痴儿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九曲十八弯,她还留意到这宫/奴/生了喉结,不似真正的太监,痴儿眸光一凛,十分不舍的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狸猫,下一刻便做出了抉择,双手提着披风下摆的同时,转身就跑。
动作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她身段窈窕,纤细柳腰下面是匀称的长腿,此刻也忘却自己是个娇弱美人,跑起来似一阵疾风倏然而过。
慕容苏试图去追,却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两名宫奴挡下,“殿下!万不可大意。皇宫处处危险,还请殿下速速离去,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卫美人眼下失了心智,不认得殿下亦是寻常事,殿下见也见过了,千万不可感情用事。眼下,复国大业才是首要啊!”
“复国”二字让慕容苏如醍醐灌顶。
再多的不舍也硬生生被压制住。
是啊,他务必要保留实力,更是不能成为封璟的瓮中之鳖!
慕容苏垂在广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肉里都察觉不到半分疼痛。
须臾,卫令仪就彻底跑不见了踪影。
方才竟是将他视作了湖水猛兽。
慕容苏这几载已经逐渐接受了事实,可胸口的钝痛还是一阵接着一阵,这种无力和憋闷,近乎要将他给逼疯了。
*
卫令仪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待歇息时,一只小手不住的轻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儿。
她东张西望,暗暗庆幸是个机智智慧的女子,一察觉到对方不对劲,便立刻拔腿就跑。亏得她并不以貌取人,不然,方才定会被那秀美男子迷了心窍。
那男子分明想要对她不轨啊!
她身份矜贵,眼下着实太过危险了。
可时辰尚早,卫令仪并不打算回到太平殿,帝王昏睡不醒,她回去也实在乏闷的慌。
危险和无趣对她而言,后者更是可怖。
正喘息休息,卫令仪听见有动静从不远处传来,她立刻将自己隐藏在花圃后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四处观望,耐不住寂寞的双手捂住自己的唇,饶有兴致的看着有人一路推搡走来。
卫令仪认出了顾长安,毕竟他一袭白袍,以及额头的两撮发丝都太过惹眼。
而此时,顾长安正一步步逼近一美人,美人似怒含怨,最终被顾长安抵在了栏柱上,再也无路可去。
卫令仪躲在花圃,一动也不动,只有一双明媚大眼不住的眨呀眨,她眼梢浮现风流笑意,内心暗暗搓搓催促顾长安尽快下手。
这不是与书中所说的一般无二么?
亲她!
狠狠亲!
苏故里面颊微红,被顾长安挑起下巴,被迫正面看着他,男人呼出的气息尽数打在她脸上,让苏故里一度濒临失态。
可到底是在后宫当过嫔妃的女子,又是苏家嫡长女,她也没料到新帝会命人将她从庵堂请入宫,更是没料到背后是顾长安这厮在捣鬼。
苏故里嗔了顾长安一眼,“你放开我!顾长安,你自己不要脸面,可我不行!我乃旧朝太妃,你岂能如此待我?!”
顾长安看着面前女子,眼神旖旎,“你心里还在怨恨于我?当年是我不对,不该离京外出求学,我早已悔矣。而今,你丧夫,我未娶,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依旧是长安有故里,故里归长安,可好?”
顾长安饮了酒,嗓音清雅,哄了旧情人几日了,也不见效果,他自是有些心急了。
可破镜重圆一说,只有话本子里才有。
苏故里长达几年的苦楚和憋闷,不可能在几夕之内就能够得到平复。
顾长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心头白月光,眼神痴痴。
而这一刻,卫令仪等得很是焦灼。
到底亲?还是不亲?
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顾长安和苏故里即将相触的唇,恨不能立刻催促这二人。
如此这般浪费时辰是为了哪般?
痴儿虽是不懂男女之间复杂的爱恨情仇,可她一看到顾长安禁锢住苏故里的画面,骨子里的血液在叫嚣。
就在这时,卫令仪双眸一怔,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顾长安摁着女子强/吻,因着她是躲在花圃中,保持着仰望着姿势,可将一切细节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瞧见顾长安/强/势/撬/开/美/人朱唇的动作,不多时便是叫人面红耳/赤的/泽/泽声响。
原来,亲吻竟是这般么?
卫令仪看得真切,双手捂着唇的同时,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直到顾长安被美人甩了一巴掌,他二人又推搡着走远,卫令仪才从花圃中走了出来。
她望向绵延至远处的千步廊,眼下脑子里并没有好奇顾长安和那美人之间的爱恨/纠/缠,反倒是埋怨起了封璟。
瞧瞧人家!
皇上当真不行呀!
*
同一时间,阿七刚急急忙忙禀报完,封璟即刻坐起身,欲要下榻外出寻人。
风十三立刻跪地阻挡,“皇上!眼下万不可放弃,否则此番布局将功亏一篑,下次再想故技重施就难了。”
封璟岂会不知?
但那小东西着实顽劣,天知道又会闹出何等大事出来。
而且方才听阿七所言,分明是有人蓄意抛出诱饵,诱惑卫令仪上钩。封璟无法继续静躺。
却就在封璟做最后抉择时,殿外传来了动静,是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娘娘。”
卫令仪风风火火,“让开!”
听见卫令仪的嗓音,阿七这才松了口气。难道是她多虑了?那只狸猫并非是有人蓄意放出来的?阿七百思不得其解。
是以,风十三立刻隐退。
阿七和小张子也悄然退至屏风外面。
封璟则又重新躺在了榻上。
卫令仪推开殿牖,大步走向内殿,直奔龙榻,帝王还在沉睡,卫令仪细细打量了一眼,就在封璟摒息之时,只觉得一股幽香扑鼻而来,随即便是有人软软的压在了他胸膛,唇瓣上传来明显触感时,帝王这才意识到小东西在做甚么。
封璟浑身僵凝,“……”
她风尘仆仆归来,只为了亲他?
帝王自是不知,这痴儿已经在内心嫌弃极了他的/吻/技。卫令仪好奇心使然,学着顾长安强/吻/美人的画面,细细碾压帝王唇/瓣。
她聪慧机智,更是倔强不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