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可以帮我签个名嘛?”
周炽笑了声,“当然可以。签什么。”
祝春好指使他从她的书包夹层里拿出小本子和纸,报了罗恩芮的名字,“写万事胜意吧,再加上你的名字。”
“行。”
看着周炽写字时低垂的眼睫,祝春好忍不住道:“那你来就来呗,能伪装好一点吗?怎么连墨镜都不带呀。”
周炽刷刷几笔写完,合上本子,原样装回书包里,懒洋洋道:“戴墨镜做什么?一会我还要把口罩摘掉。”
“……不行!你戴着口罩我还能说你只是跟‘周炽’长得像蒙混过去,摘掉口罩就真没法解释了,我不想因为你上热搜!所以不可以摘掉口罩!”
“可是我要吃饭啊。”
他戳戳祝春好胸前抱着的保温桶。
“这里面的饭,是两人份。”
他微眯着眼:“还有养乐多。两个。你一个我一个。不准你再给别人。”
所以这是她让钱阿姨每次带两个养乐多,其中一个给夏津的事东窗事发了?
好吧。
那些养乐多都是他给她备在冰箱里的,祝春好在这件事上自认理亏,但也只能接受和他一起在车上吃饭,去食堂是想都不要想。
虽然平时观察她的目光不算少,让她被一整个比赛馆的人看着射击她也能做到稳稳当当射击,手一丝不抖。但如果被人盯着吃饭,那真是不舒服极了。
而且她不喜欢她的名字以后就要和另一个名字挂钩。她更希望提起她,别人想到的是射击运动员祝春好,而不是“周炽的发小儿”。
不过就算憋屈地在车上吃饭,周炽也心情颇好的样子,吃完饭还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等她上楼午休他才走。
临走前他悄悄与她耳语:“下午结束训练等我来接你,老地方等你啊,带你过节。”
他那郑重的语气让祝春好有点期待了。
毕竟周炽的安排从未让她失望过。
下午祝春好担心被队友缠着问八卦,特意卡着训练的点去的射击馆,没想到进了门发现大家虽然各种小眼神都朝她飞过来,但都规规矩矩地练着。
祝春好惊奇地瞄了一圈,发现原来是赵绘歆来了。
赵绘歆对上她的目光,微笑着点点头。
“歆歆姐。”
祝春好也用口型跟她打招呼。
赵绘歆作为射击队的总教练,全校队大概就祝春好不怕她了。
其他人都是拿赵绘歆当大魔头的存在,没几个人敢在她在的时候肆无忌惮聊八卦。
而周炽的铁粉罗恩芮,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趁祝春好调整她姿势的时候,顶着赵绘歆犀利的视线,弱弱问:“阿祝师姐,今天中午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祝春好眼皮跳了跳:“不是。只是我邻居。”
“那他……”罗恩芮欲言又止。
“不是周炽。”祝春好淡定微笑,“好多人都这么说过,其实他只是眼睛、身形和声音有些像罢了。”
“好吧。”罗恩芮丧气。
祝春好成功地糊弄了过去。
有赵绘歆加持的这下午,基本没祝春好什么事了,在其他人苦哈哈地在大魔王监督下训练时,她看着罗恩芮和夏津打了几轮,没什么问题,便收拾东西走人了。
还没到饭点,校园里空荡荡的,祝春好戴着耳机听着歌到了小西门。
这个小门没有门卫和保安,门口是偏僻区域,且只有通过刷学生证才能进出,现在学生都只用可以直接刷钱的学生卡,几乎不怎么用学生证,因此没什么人从这走。
以前她和周炽为了避人耳目,经常从这个门一同进出学校。
祝春好刚走出西门便看到,黑色的超跑静静地停在路边。
她从车后望过去——
驾驶座的车窗打开着,露出一只指尖夹烟的手,和半截戴着机械腕表的腕骨。
祝春好怔了下。
不可能有人敢在周炽车上抽烟。
以前周炽也是不抽烟的。
但那手,明明是周炽的手。
是她今天曾近距离观察过的手。
车里的人像是看到了她,指尖微动,轻轻掸了掸烟灰。
戴着口罩的脸出现在反光镜里,他拉下口罩,露出那张无从挑剔的面容。
周炽懒散歪头,对着反光镜里的她吹了声口哨。
短促又轻挑。
薄唇在那瞬间呈现一个极其暧昧的弧度。
祝春好慢吞吞摘下耳机,抬步走过去坐上了副驾驶。
车里没怎么有烟味,只有他身上橡木苔和麝香混合的淡淡男香,丝丝缕缕缠绕在暖风里,很好闻。
祝春好余光瞥着他熄烟,问:“你怎么抽烟了?”
周炽只穿了件黑色衬衫,顶端的两颗高濑贝扣没有系,领口有些不羁地敞开着。
“没。接了一部戏,找找感觉。”
“又接戏了嘛?我记得你不喜欢演戏来着。”
周炽不是专业演员,他不喜欢演戏。上次那部电影的福利院少年本不是周炽饰演,是因为周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但拍摄进程过半那个角色的演员爆了个丑闻,被封杀了,所以周炽临时顶上。
幸好不羁的少年感,好看到足以被针对的外貌,眦睚必报的脾气,这些周炽都有,除了“身世惨”,“美强惨坏”他占了两个半,在性格上可以说是本色出演。
“嗯。欠这导演一个人情,得还。”
“噢。”他竟然还会欠别人人情。
祝春好粉嫩的手指上,有一小块平时拿枪久磨的茧。
她摩挲了下细茧,犹豫了好久才道:“……那也最好不要抽烟啊,对嗓子不好。你可是歌手,嗓子很重要的。”
后视镜里周炽的唇角弯了下:“好。听你的。”
“…嗯。”
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点口干舌燥的浮,祝春好没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干咳一声:“要去哪里,多久到?”
“四十分钟。”
“我先眯一会,到了叫我。”
“好。”
祝春好脑袋撇向窗口方向,阖上了眼。
直到静静地调整好呼吸,她血液的流速恢复正常后,车中隐隐约约播放着的歌,才撞进她的耳朵,渐渐分明起来。
低哑磁性的声线,揉在淡香中,缱绻磨人。
是《入骨》。
周炽那首一曲即巅峰的出道作,字字句句充斥着天之骄子的爱慕的情歌。
祝春好的贝齿无意识地深深陷进唇里,她沉默着听完大半首歌。
直到结尾后,又再次循环起同样的开头。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可以换首歌吗?”
旁边男人有一瞬的静默。
半晌,她才听到他不明情绪的声音。
“为什么呢?”
祝春好低垂的睫毛颤了下:“不喜欢。”
“哦。”他继续淡声问,“是不喜欢我的歌,还是只是不喜欢这首……”
没等他说完,祝春好便急迫地回答出来:“不喜欢你的歌。”
空气仿佛停滞流动。
少刻,祝春好听到他轻轻笑出声,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
“可是阿蝶,你不是一直在听我的歌吗?”
作者有话说:
炽哥:捉到小蝴蝶的破绽了:)
感谢在2023-03-17 19:21:13~2023-03-19 06:0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呆桃 5瓶;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狐狸和猫
◎“讨好你。”◎
祝春好惊愕抬眼。
恰逢红灯,车辆的前轮缓缓停在路口的白线上,宛如蓄谋已久的捕猎者,故意压上属于小兽范围的边缘,试探她的的安全感底线。
周炽微微侧头与她对视,右手指指耳骨。
“上次飞机上,你就是听着我的歌睡觉。”
祝春好的喉咙艰难地滑动了下。
她想起当时飞机上,他叫醒她时,已经给她摘下了耳机。
而耳机离耳的同时,音乐会暂停,她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会亮起。
她在听什么歌,一目了然。
周炽的目光继续移到她手里拿的耳机盒上:“我猜,刚刚你出校门的路上,听的应该也是我的歌吧?”
祝春好捏紧耳机盒。
她的心脏像被攫住,要窒溺在声声入骨的深情里。
看着她倏忽战栗的水眸,周炽的唇角意味不清地勾了下:
“看来你只是不喜欢这首了。”
“可是,为什么呢?”
祝春好感觉自己好像被扯掉了一层衣服,在周炽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喉咙哽得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一百多秒的红灯里,她再次被迫听完了一整首《入骨》。
直到开头即将重新循环,她眼底盈满的水汽也快要掉落时,绿灯亮起。
周炽轻飘飘转回头,一踩油门,单手握方向盘的同时,切换到别的歌曲。
车子宛如蓄势后的猎豹,压过白线驰了出去。
猎人捉住了破绽,大发慈悲,鸣金收兵。
祝春好心口的酸涩感仿佛被加速度落在了身后,泪意也终于缓缓退却。
这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过话。
只是其中一个人嘴角一直噙着点笑,而另一个人则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大概半个多小时,周炽利落停车。
“到了。”
在祝春好抬起头打量车外环境时,他已经下车绕到副驾驶,为她打开了车门。
“请吧,祝大小姐。”
祝春好抿唇下车。
周炽像是直接把车开到了山坡的最上方。
他们身后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古刹,面前是一排不长不短的石阶,石阶下一条警戒线之隔的,是个临时搭建起来有些古典风的集市,热热闹闹得足足遍布好几条街。
他们俩所处的位置恰好能俯瞰整个集市,以及横穿此地的一条长长的河流。
周炽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如分手前一直以来的习惯,顺手接过她手中的书包。
祝春好还没反应过来时,包已经到了他手上,再要回来太刻意,只能作罢。心里虽然仍别扭,但面上也如同平常般问他:“这是哪儿?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周炽和她一起看着石阶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有上元节庆典。”
“噢。”祝春好点头,“可是你不会被认出来吗?”
“不会。”周炽示意她仔细观察集市上的人群。
祝春好这才发现,下面的人不管是摆摊还是逛街,都带着足以能遮住上半脸的面具,且穿着传统服饰,有古装有旗袍有民族服饰。
周炽看着她惊呆的小模样,懒散笑道:“给你也准备了衣服,你要换上吗?”
“要!”
周炽抬抬下巴,“去那辆保姆车,会有人帮你。”
周炽办事果然周全。
早就停在这里的保姆车上,有一整套的旗袍斗篷鞋子和与之搭配的各种配饰,还有个专业的女性造型师。
造型师为她做好发型,换上衣服。
旗袍这种贴身的衣服对尺寸要求很精确。
而祝春好不是那种穿什么都会合身的标准身材。
她属于沙漏型,身上的肉偷着长且很会长。
腰肢因常年训练健身盈盈一握,小腿脖颈手腕由于本身的骨架小也纤巧匀称,而胸臀却饱满挺翘,大腿也微肉感,紧致却并不瘦弱,平时是不容易选衣服裤子尺码的,几乎都要定制。
但这条旗袍对她来说,肩部、腰部、腿部、长度甚至……胸部和臀部都很合身。
造型师为她将碧玉蝴蝶坠子挂在胸前的盘扣上时,禁不住赞叹:“祝小姐,这套装扮简直就是为您而生的,各个部位不差分毫,为您测量尺寸的裁缝很专业。”
祝春好涨红着小脸:“……谢谢。”
那个专业的“周姓裁缝”,大概是以她两年前的尺寸为基础,加上他这几次给她捏腰和近距离相处目测的。
“您全身上下的所有配饰,大到手包鞋子小到耳环手镯,全部都是周先生为您搭配的,他担心您不喜欢,还为您提供了别的选择,您可以挑选一下。”
祝春好:“不用了,就按他选的来吧。”
他的眼光她是相信的。
瞧这身旗袍就很合她口味,略带粉调的荷花白正绢,上面点缀着纯手工刺绣的鎏金蝴蝶,领口袖口都有一圈细软的水貂毛,毛绒绒的斗篷及至大腿根,恰好遮住开衩处,柔媚又不过分暴露。
他选的所有配饰,都与它浑然天成,美得恰到好处,让她都觉得这身行头只穿这一晚有点浪费了。
祝春好穿戴好拉开门时,夜幕已然全部压了下来,远远的天边有几颗低垂的星子。
她扶着车门下车,视线下意识去寻找那个人——
石阶旁寺庙前的白梅树下,上半张脸覆着红白相间狐狸面具男人,身着与她旗袍同色的中式长衫,手持折扇侧身而立。
圆月的清辉像是全洒在了他身上,镀着清冷又蛊惑的流光,像是林深处狐狸精化成的民国少爷,就算在黑夜也依旧惹眼。
祝春好有点不敢认,试探地唤了句:“周…炽?”
男人转过脸来,视线锁定她的那一秒,冷淡的眼底倏忽热了几分。
他似是认真欣赏了几秒后,唇角弯了下,熟悉的嗓音被夜风送来:“这就不认识我了?”
让人耳根发烫。
祝春好揉揉耳朵,眼馋道:“有我的面具吗?我也要。”
周炽右手持闭合的折扇,懒懒散散在左手掌心敲了下,“当然有。”
祝春好站在原地期待地等着他拿面具。
然而他却直接走到了她跟前,右手伸过来,将她的斗篷拢紧。
她低头看他手中没有面具,不由催他,“面具呢面具呢。”
“这儿。”
她抬头的瞬间,一个不知他从哪拿出来的轻巧面具扣在了她的脸上。
祝春好透过面具的小孔,看到他勾着唇,痞里痞气的。
仿佛逗她一下是件很好玩的事。
“无聊!”
祝春好把面具摘起来端详了眼——
是跟他戴的那个狐狸同系列的小猫面具,白色猫脸,水红色胡须和耳朵。
好看。
她爱不释手把玩了会儿,又自己戴回了脸上。
“我们现在下去吗?”
祝春好往石阶下张望,惊疑:“下面怎么都黑了?不会已经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