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春情——任欢游【完结】
时间:2023-05-04 17:14:32

  虽说是家宴但到底要入宫,绝不能怠慢。明湘收到消息便寻府上绣房连夜置了衣物,同入宫需准备的东西。
  宋府后宅忙了起来,宋摇瞧着心头十分不适。
  “爹爹偏心两个大的,芸妃娘娘也偏心那两个大的,怎得入宫只唤了她二人去?难不成我同拈儿揽儿,还有宋拟宋招都不是人不成?”
  “便是宫里那个瞧不上二房三房的,也不该越了我们姐弟去。”
  将手中帕子捏得皱成一团,宋摇恨恨咬着牙。
  “这让外头人知晓,会如何看我们姐弟?这岂不是明摆着告知天下人,她瞧不起我们?”
  “小姐慎言。”
  宋摇身旁的丫鬟闻言连忙摆手,却是更惹得宋摇更加气愤。
  “都是些不中用的。”
  她母亲如今还整日趴在屋中哭哭啼啼,不知在做什么,父亲在的时候母亲挺直了腰杆子同父亲叫嚣,硬是不让她等父亲回来再定亲事。
  可她母亲倒好,转头便不听父亲话应了齐家。
  如今父亲去了,该到她硬起来当家做主的时候,她却只知哭哭啼啼,半点用处都无。
  她同宋拈的嫁妆未从家中要出,她的婚事也未退成,母亲却是一头缩起来再不见人,这算个什么?
  想到齐夫人三天两头上门,大肆宣扬宋府和齐家的婚事,她便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那老东西近日可又来了?”
  “小姐。”
  宋摇的丫鬟白着一张脸:“小姐慎言。”
  “齐夫人是您未来婆母,您怎能说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小姐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
  “名声?我都要嫁入齐家去了,我还要什么名声?”
  眼见宋摇性子愈发左了,那丫鬟也不敢多言,生怕自家小姐再闹起来,只能紧闭嘴巴不敢言语。
  见她无话,宋摇心头的愤恨才消去一些。
  可她心中憋闷无法彻底纾解,只能再次去寻宋拈。
  去到宋拈房中的时候,宋拈面前正放着个硕大木匣,她垂眸看着久久未曾动手,见宋摇进来才让银粟拿到一旁去。
  “什么好东西,还需背着自己阿姐?”
  宋拈未接她的话,反问道:“阿姐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
  也不知怎的,如今只要宋拈开口,宋摇便觉得万分不喜。
  “你倒说说那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你有我没有?难不成明日宫宴芸妃娘娘召了你去,却独独甩下了我同母亲?”
  “并非宫中之物,明家送来的。”
  宋拈脸色微红,眸中有些羞意。
  两家订了婚,也交换过庚帖,她自然知晓明十七的生辰,前些日子她托明湘给他送了生辰礼,如今明十七回礼罢了。
  只是这些她不愿同宋摇说,说了怕平添麻烦。
  “明家送来的?这不年不节的为何要送你东西?你且拿出来我瞧瞧,也不知都有些什么物件。”
  她说完,便坐在宋拈身边等着银粟将东西重新拿回来。
  银粟看着宋拈,见她点头这方动作。
  “你打开我看看。”
  宋摇催促着宋拈,宋拈垂眸将那木匣打开。
  最上头放了封明十七的回信,上头字迹整洁端正,瞧着便知其人性情持重,是个可靠的。
  宋拈扫过一眼暗自点头。
  信笺下头放着一大两小三个锦盒,大的那个里头装着时下小姐们都喜爱的嵌彩宝银镜一枚,余下两个一盒装的是蝴蝶绒花簪,一盒是一支白玉梳。
  宋拈看着淡淡一笑,耳上发红。
  明家姑娘多,那人定是问过姐妹眼下小姐们都喜欢何物才送来的。而那蝴蝶绒花簪应是他怕送了银镜她不喜,便又补了个中规中矩的,而那白玉梳……
  宋拈将锦盒合起,心下羞涩。
  白玉梳多有白头偕老之意,那明十七是将她做正经嫡妻看待的。
  宋府跟齐府在父亲去涑河时急急定下婚事,先前还无人知晓,但这几日在齐夫人的大肆宣扬下闹得人尽皆知,宋夫人也常被人暗中嗤笑上不得台面。
  她也是有心试探,方在明十七生辰前送了东西去,便是想探探那人的意思。
  如今瞧着,明十七并未有看轻她之心。
  将东西小心收好,宋拈将她未来夫婿的信笺放在一旁。
  宋摇看着那几样东西,却是嗤笑出声。
  “街头上的寻常物件罢了,你竟也如此看重。”
  “那绒花簪子不知有没有二两银子……”
  宋拈心情不错,也不愿跟她计较,坐下后不言不语听着宋摇念叨些有的没的。
  “我说话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
  “那你怎得不言语?”
  “不知应言语些什么。”
  宋摇冷笑一声,只觉宋拈还未嫁去明家,便一副万事以明家为先的模样实令人瞧不上眼。懒得理会她跟明十七的事,宋摇又念叨起芸妃设宴,却未邀请她们母女等话。
  “你就不觉着委屈不平?”
  “不觉着。”
  宋拈低头摆弄手中帕子,硬是不接宋摇的话。
  她不觉着芸妃娘娘未请她们母子三人入宫,有何不妥。
  大姐姐与城阳侯义绝之后与母亲几度交手,二人之间嫌隙不可谓不大,芸妃娘娘早年对她们母子还算有几分面子情,可这点子表面情谊都不愿维持的态度,也并非一日两日了。
  如今大姐姐就要为后,芸妃又要去南庆,更是懒怠搭理她们。
  尤其是母亲自父亲去涑河后做下的这些事儿,莫说是芸妃,便是她也看不过眼的。
  宋拈抬起头,对宋摇淡淡道:“阿姐,人贵自重而他人重之,如今阿姐还未嫁去齐府,一切都还来得及,你便不要再做什么出格之事了。”
  “大姐姐为后,阿兄日后高官厚禄不会少,只要你我二人静悄悄的,无论去到何处都只有被人敬着供着的份,若闹得大姐姐连最后一丝情分都无,那才真是好日子过到了头。”
  “你到底是我阿姐,一荣俱荣,我不想你行差踏错,抱憾终身。”
  “如何叫我行差踏错?”
  “二姐姐我乏了,妹妹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宋拈!你如今怎得成了这个样子?可是瞧宋挽捞着个后位便觉是了不得的大事,恨不能跪到她面前摇尾乞怜?”
  “若不是父亲偏心,如今该坐那位置的人就是我!”
  宋拈微微皱起了眉:“二姐姐莫不是到如今还未看出来,从一开始那太子妃、皇后之位便是为大姐姐准备的,自始至终、从来就没有二姐姐什么事。”
第242章 离别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摇阴沉着脸,面色铁青看着宋拈。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姐,宋拈不愿她在沉湎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又因着这些事记恨上父亲同母亲,想了想宋拈道:“你且看看东宫那些个女子,便明白了。”
  宋摇并非蠢傻之人,她只是不愿相信自己从未有过为后的机会罢了,如今经宋拈点拨,便很快想明白当中内情。
  她惨白着面色道:“你的意思是大姐姐在闺中时候,便同太子有了首尾,如此太子才大费周章为她铺路?”
  “说不得大姐姐在城阳侯府便同太子厮混到一处去了,如此她方要死要活的与城阳侯义绝。”
  越说,宋摇眼中恨意和不甘越重,宋拈垂眸,心下暗叹她这二姐姐着实没得救了。
  “二姐姐这般想,可是因为会让你心中舒坦些?”
  “你将大姐姐扣上这些个腌H污秽之名,你心里可会好过些?”
  “二姐姐诋毁大姐姐的清名,污大姐姐的清誉,无非是想自欺欺人大姐姐不如你清贵,不如你清白。可是二姐姐,你我皆是宋家女,你可想过这话被天下人知晓之后,会如何看待宋家?”
  先前宋拈一直不愿将此事说与宋摇听,便是怕她胡乱嚷嚷些有的没的。
  以太子待大姐姐的态度和宋家如今的地位,大姐姐不会受到半分影响,她二人却是不好活了。
  “二姐姐明明知晓大姐姐不会做那等事,却偏要如此说,偏要向世人证明你有比她强之处。”
  “哪怕是以如此小人的方式。”
  宋摇愤恨看着宋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若不是她二人一开始便有了首尾,太子又为何早早选定了大姐姐?”
  宋拈道:“自然是因为父亲同阿兄。”
  “世人皆知太子最初出现在上京的时候,便同我宋府有所联系,我猜想太子未回京之前,便不知跟阿兄做了什么交易。那时正值大姐姐离开城阳侯府,爹爹怕是当下就生了送大姐姐入东宫之心。”
  “为何,爹爹为何宁愿选择一个被休弃之人,都不选你我?”
  宋拈看着宋摇,淡淡道:“就凭二姐姐到如今还在问为何,爹爹便不会选你入宫。”
  宋摇目光短浅,太子又比她自己大了一旬还多,宋家除了宋挽再无合适女。
  “大姐姐聪慧,入了宫也可很快赢得帝王之心,爹爹也正是看在此才敢去涑河。”
  “大姐姐跟阿兄乃一母同胞,二人又向来亲近,爹爹为族中曾张望过五皇子,怕惹太子疑心宋府所以爹爹要退,给阿兄让出位置。”
  “不出十年,阿兄必是朝中第一等人,宋家必可再登青云,这一切都是爹爹早早便算好,看透了的。”
  “所以二姐姐莫要再说那等可笑之言。”
  宋拈实在是怕。
  无论宋摇如何在家中张扬,甚至是胡言乱语都没事,家中御下严格无人会到处乱说。可她实在是怕宋摇疯魔了,真的认为那一国之母的位置她唾手可得。
  若这事成了她之心魔,日后到了齐家还如此嚷嚷,那才真会要了她的命。
  “这些事,阿姐好生想想吧。”
  本想让银粟送客,可见宋摇一脸呆滞站在原地,想了想宋拈带着银粟走出屋子,去到府里花园闲逛。
  也不知宋摇是否想明白了,宋拈回房的时候她已不在。
  将明十七的信笺拿出时,宋拈长长叹息一声。
  她很是希望宋摇能借此安下心来,好生做齐家妇。
  宋摇嚷嚷的那些个混话,第二日便传到了明湘耳中,明湘听闻后很是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我往日只当宋摇被夫人娇宠得厉害些,便生了几分骄纵同跋扈之心,却是未曾想她从芯子里头便坏了。”
  “污蔑自家阿姐,往自家姐妹身上泼脏水的事儿都做得出,想来是这坏中里头还带着些蠢。”
  宋嬷嬷闻言不曾言语,自觉面上无光。
  明湘如今虽是宋府主母,可宋摇到底是自小生在宋府长在宋府的,说出今日的话不仅令人心寒,还丢宋家的丑。
  “还好宋拈是个拎得清的。”
  说完这话,明湘抿着唇再叹一声。
  初初嫁来宋府,她一心只想做个好嫂嫂,要待宋摇宋拈好,且还不惜帮家中弟弟做了亲。
  如今她却是后怕不已。
  好在宋拈未让她失望,性子沉稳脑袋也算清醒,若当初她未察觉时将宋摇说给家中,怕是日后连明家大门都走不进了。
  “罢了,不去管她,入宫所需可准备妥当了?”
  “都准备妥当,只等老爷同夫人出发了。”
  明湘点头,换了衣衫妆容同宋扶入了宫。
  如今还在国丧之中,众人便是入宫参宴也只能身穿素色,且不可饮酒作乐,但都是自家人本也只是为了小聚一番,便无人在意那般多。
  宋挽早早到了长信宫中陪伴宋芸宁,沈千聿同沈千柏下了朝后,也直接到了长信宫。
  明湘坐在宋挽身边,虽她同宋芸宁相处不多,但却十分喜欢这个姑母。
  当年刚同宋扶定下婚约之时,明湘因口阻之症很是怯懦,便是芸妃娘娘软言哄慰,她方生了些勇气。
  如今知晓芸妃要去南庆,她也免不得伤心难过。
  南庆太远了,这般山高路远之地但凡去了,今生便再难相见。
  席上众人皆知此事,因此整个席间都弥漫着一股离别伤感。直到天色已晚,宋扶与明湘不得不出宫时,宋芸宁才道:“我定了明日启程,你们不必相送。”
  “姑母。”
  明湘惊讶开口,宋芸宁却是拉着她的手微笑道:“姑母不喜欢面对那等场合,你们几个小的哭哭啼啼必要引得我也跟着落泪。”
  “姑母可不想让你们瞧着我那软弱模样,今儿便当送姑母了。”
  宋挽闻言眼眶倏地一红。
  她同宋芸宁感情最是亲厚,便是宋扶亦要差上一等,虽已知晓姑母早晚要离开,此时却突觉难以承受。
  两个姑娘家都红了眼,宋扶虽也伤感,却是不若宋挽和明湘那般难过。
  沈千聿看着强忍泪意却是不敢落泪的宋挽,只觉心拧碎成一片片,再粘不起一般。
第243章 登基
  从长信宫离开时,沈千聿拉着宋挽往来仪阁中走。
  二人一路沉默,十指紧扣的双手却都死死用力。
  宋挽重规矩,从不轻易在人前落泪,如今她身份贵重更是不能将喜怒形于色。可沈千聿见她这般并不觉得如何好,反倒令他心疼万分。
  “挽儿若难过,便哭出来。”
  “挽儿不难过,只是有些不舍姑母。”
  宋挽仰着头,看向沈千聿的时候面上还挂着浅浅笑容。可在沈千聿眼中她眸中湿润,眼尾也泛着红。
  “宫灯。”
  沈千聿转身向后,伸手自太监手中将宫灯要了过来:“你们退下吧。”
  他遣了身后众人,独自拉着宋挽的手往东宫走。
  “眼下无人,若挽儿想哭便哭。”
  本心中还有些伤感,可他这举动一出宋挽又哪里哭得出来?她拉着沈千聿的手,淡笑着摇头:“挽儿不想哭。”
  “你哭,只我一人挽儿不怕。”
  沈千聿只当宋挽羞于在他面前失态,便提了宫灯至眼前吹熄。
  “挽儿哭吧,如今我也瞧不见你,无人知晓。”
  “挽儿哭不出。”
  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宋挽哪里能哭出来?沈千聿却是不依不饶,一心只当她强忍着情绪不敢发泄。
  “挽儿……”
  伸出手环在宋挽腰间,男人手臂用力将人拉进怀中,他丢了宫灯紧紧将怀中的娇儿按进自己胸膛。
  “我知挽儿克制,可我不喜欢你这般委屈自己。”
  “许你皇后之位,是因为我想把这天底下最好的、最尊贵的给你,我想让挽儿可做这天底下最恣意放肆之人。而不是以一个皇后之位将你套牢,让你困于这金色牢笼中,一生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我想挽儿恣意些,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不喜时你便尽情发了脾气,快活时你又可高声欢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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