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春情——任欢游【完结】
时间:2023-05-04 17:14:32

  “既开口,若无过分要求,无论是谁无论哪一府里的主母,都会答应下来。”
  “至于你口中残害之言更是无稽之谈。”
  宋挽皱眉,片刻后脸色微红道:“世家大族自男子……通精起,便会为其安排通房或贴身女侍。”
  “一来可让府里爷们了解情欲声色之事,不至来日于府外耽溺烟花女子,沉沦闺阁风情。二来也要确保其有传宗接代之能。”
  “三来,男丁自有通房后,便由小丁变口,不再以孩童身份示人。”
  “你所阻拦的并非单纯一个通房,而是江昂接任族职府职的权利。”
  这些事,但凡是个世家出身的姑娘,哪怕是个庶出亦或得脸的丫鬟都知道。
  若非林葭h躲得快,郑姨娘的簪子怕不光会扎在她胳膊上,再掰扯两句,许是要被郑姨娘扎成筛子了。
  宋挽说完这几句,便觉得疲累得不行。
  林葭h浪费了她一整日功夫,可府里那些个杂事乱事却不会消失,光是想想都让人心烦得紧。
  “林姨娘不满四爷收人入房也好,亦或是不满四爷承府职也罢,都不是我一内宅女子可置喙的,如今侯爷在你自可问他。”
  “今日事忙,您二位也早些回院歇息去吧。”
  朝江行简福身行礼,宋挽自己进了妆房。
  外面陆续传来林葭h尖锐嗓音,宋挽摘下头上玉簪掷到妆台上。
  “小姐,我让小厨房为您炖了百合羹,您吃一口再歇歇?”
  蘅芷端来甜点,宋挽沉默摇头,示意她没有胃口。
  绿竹心疼的帮她拆发,宋挽闭着眼道:“我不想日日跟在林葭h身后收拾她闯下的烂摊子,亦或给她解释劳什子‘规矩’同‘府例’了。”
  “整日做一被他人拖二,既浪费了时间心力又凭白添了许多闷气,有这等精力不若多为阿兄同姑母打算。”
  宋挽按着额角:“得想个办法让林葭h再闯大祸……”
  最好能将宫中那位一起拉下,如此方可保宋府无忧。
  宋府无忧她便不用管侯府如何,左右父兄在一日,侯府都要供着她,又何苦吃这没必要的苦头?
  蘅芷咬着唇:“可经此几次乱象,侯爷怕是不会再信任林姨娘了,有侯爷在一旁照看想让她闯出大祸,有些困难。”
  “说得有理。”
  纤长手指在妆台上点了点,片刻后宋挽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
  “世间万物皆相互依存。”
  “强弱、进退、攻守、福祸互为前提,不可单一而论。”
  “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福中祸祸中福,想要让林葭h闯下大祸,势必要先给她予她,将她捧至高位跃入云端,如此爬得高,方能摔得重。”
  “她性情张扬,一旦有了权、势,不知要如何猖狂得意,可人得意的时候,便就危险了。”
  宋挽杵着下巴,懒懒道:“待我寻个机会或借口,将府里中馈全交给她,让她在狂上一狂。”
  赵嬷嬷担忧道:“若您手中一点权力没有,会不会……”
  “不必担心。”
  宋挽道:“林葭h此人市俗重利,虽有几分歪才但心气极高。她一直未把我放在眼中,我虽不知她这份底气同笃定从何而来,但却知便是她大权在握,也不会对我如何。”
  “毕竟她从未看得起我。”
  林葭h所表现出的自傲同优越让她很是莫名,先前她一直以为对方如此,是迷惑他人所为,现下却能确定这人就是刚愎自用骄傲自大的性子。
  “她这性子一旦得权更不会将我放在眼中,八成会依己所见大刀阔斧改变侯府。”
  “可以她的见识同性子,以及那从未有过的敬畏之心,真不知会闯出什么祸患来。”
  若江曼只是为难她,宋挽不会如此快弃侯府不顾,可江曼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到吏部。
  更何况今日江行简让她以嫡妻身份同一介妾室解释府例,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连个敬字都做不到,这样的夫家不要也罢。
  宋挽随手将乌黑长发绾起,漫不经心道:“我也想看看林葭h掌权后,会将侯府闹成什么样子,又会将宫里那两位连累至何种境地。”
  赵嬷嬷同蘅芷对视一眼,虽心中有所担忧,但她们也都相信自家小姐。
  “小姐想做什么便去做,便是天塌下来也有奴婢帮您顶着。”
  宋挽娇媚一笑:“哪里舍得让你们顶着了?便是闯了祸,也还有父亲同阿兄,再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回宋府家庙做姑子去,侯府能拿我如何?”
  “呸呸呸,小姐又胡乱说话。”
  轻轻推搡了宋挽一把,赵嬷嬷见她笑盈盈的,心里直泛着酸。
  她家小姐这般好,怎么就嫁进城阳侯府来了呢?
  宋挽不知赵嬷嬷心中所想,她全部心力都用来琢磨该寻个什么借口,将府里中馈推给林葭h。
  却未想不到半月,便等来了一个绝佳时机。
第54章 挖坑
  今夏炎热,上京已有几位上了年岁的老国公老太君因病而逝。
  但接到锦乡伯长媳暴毙的消息,仍让宋挽很是唏嘘。
  这锦乡伯长媳只比她大了五六岁,未出阁的时候还曾去宋府给她送过花灯,二人虽不熟络但也算有些交情。
  所以在收到消息后,宋挽忙吩咐府中婆子准备路祭吊唁等事宜。
  “大奶奶在忙?可有h儿能帮忙的?”
  林葭h端着盘杂果冰酪笑盈盈走了进来,将东西放在宋挽面前后,她笑道:“前些日子我忙着给三妹妹说亲去了,这户人家虽没有兰家富贵,但却是正经官家出身,门第也比兰家高了不少。”
  “不知林姨娘为三妹妹说了哪一府?”
  宋挽头都未抬,随口问了句敷衍林葭h。
  江景同兰家婚事告吹,她又拒绝再为江景寻夫家,这事便落在了江母身上。但江母如今还病着,且又要帮府里对江老夫人隐瞒江行简去了上林苑监一事,如何还有功夫管一个庶出丫头?
  听闻宋挽不管,她便直接将这事丢给了林葭h。
  虽然江母不待见她,但自那日宋挽在绛香院顶撞自己后,她心中便生了几分底火。如今有意抬举一个姨娘,也有想要敲打宋挽,让她知道这府里究竟谁说得算的意思。
  江行简虽不满林葭h出头处理此事,但他一个外男如何能管江景的婚事?无奈之下也只能再三叮嘱林葭h万事细心,不懂的事务必要多问宋挽。
  便是这一句话,让林葭h膈应了许久。
  但她前几件事都未办好,又自觉理亏,也只能应承下来。
  但到了宋挽面前,她却是低不下头。
  “是詹事府学士陈大人府上,他家儿子只比三妹妹大了三岁,这年纪同家世与三妹妹也算相称,你觉得呢?”
  陈家……
  宋挽一听便皱起了眉。
  陈家在上京颇有些名望,家风尚可又向来走直臣的路子,原本是不错的。
  但到了陈大人这一代,便不太好说了。
  陈大人宋挽并不熟悉,但陈夫人她却是了解一二。
  有一年宋母生辰,陈夫人到宋府做客,顺走了府里一套金如意摆件。那金如意不大但做工极其精巧,据说是苏家舅舅高价自琉球收来的。本也只是借宋母生辰那日摆摆场面,给众宾客见识见识,却不想宾客散尽,东西便丢了。
  后来过了许久,她小舅舅才在上京一家典当铺子里找回,托人打听多日,方知是陈府夫人拿去典当的。
  毕竟未亲手捉贼拿赃,宋府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让宋挽记得这般久还是因为那时宋母赔不出银钱,哭了大半月,最后是父亲从公中拿出了银子,方填补上。
  陈夫人贪小,后来宋母多方探查才知她惯来喜欢投机取巧,不仅手脚不干净还纠集了一群人在上京放印子钱,虽做得隐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灵通的多少都有耳闻。
  这样一户人家,寻常人躲都来不及,林葭h却是不知如何沾上的。
  放下笔,宋挽道:“你可打听清楚这陈府人品了?”
  “当然。”
  林葭h勾着唇,笑得灿烂:“陈夫人是焕颜斋的大客,她为人爽朗大气,我同她一见如故仿若忘年交,三妹妹嫁去陈府定不会受亏待。”
  “你若是不放心,也可等陈夫人来府里的时候亲自去见见,正好我约了她后日来府里赏花。”
  “只是不知那样洒脱的人,你瞧不瞧得惯。毕竟你……素喜矫情。”
  一只脚踩着小杌子,林葭h半倚在门柱上轻笑着看宋挽。
  也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欢对方那种高高在上,假模假样的派头。
  宋挽很完美,但这种完美让她厌恶不已。
  她也很端庄,端庄到走出的每一步都相同,如经过丈量一般精准。
  她从不失态,林葭h就没见过宋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守寡六年的丈夫带回心爱之人,她面无表情。她同江行简恩爱非常,她也面无表情。
  甚至就连江母江行简漠视她侮辱她的时候,她还是如木头一样没有反应。
  这种虚假且不露声色的端庄,这种被所有人认为是大家闺秀风姿的高傲姿态,只让她觉得恶心。
  就如她现下一句云淡风轻的‘你可打听清楚了’就能轻易勾起人心头怒火。
  这姿态,好似她林葭h天生就矮了宋挽一等般,让人不适。
  “你打听清楚便好。”
  林葭h哂笑:“我还以为你会说陈府如何不好呢,毕竟你斩钉截铁说不再为三妹妹相看夫家,搞得好像侯府离了你不能运转一般。”
  宋挽抬眸,见林葭h那毫无规矩可言的仪态,秀眉微颦。
  再低头见了自己为锦乡伯长媳撰写的诔文,宋挽忽然生出个念头。
  她不再理会林葭h,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丝毫未将林葭h的挑衅放在眼中。但越是这般,林葭h越是气恨,一时狠咬着唇暗暗生气。
  待宋挽写完,方执起诔文吹干叠好放进白色简封中。
  “将这两张帖子送去礼房,再将这份路祭所需的物品交给梁婆子,让人按着这上头安排。”
  “你让我去跑腿?”
  宋挽捏着手中帖子,淡笑着道:“你好似从未弄清事实。”
  “无论你身后有江妃亦或侯爷撑腰,你也只能在侯府下人面前飞扬跋扈,趾高气昂。”
  “出了侯府大门,你永远是那个上不得台面与人先奸后合的淫奔之妾。”
  “今日你能为三妹妹说亲,并非你才能出众,只单单是因为我不耐理此事,你又有何可得意的?”
  “无论喜丧诞节,别府的拜帖都只能送到我面前,由我代侯府回复应对,而你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参与这些事。”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不过虚幻一场,你这整日为自己面上贴金,编制黄粱美梦的做法真真可悲。”
  宋挽语气温和且淡,丝毫听不出她有任何动怒意味。那股冷静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足以让林葭h溃不成军。
  就是这样,在宋挽面前,无论她怎么表现,最终都会被衬托得如小丑一般。
  面上血色瞬间退至脚底,林葭h只觉后脊冰凉,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寒得她浑身都叫嚣着想要掀翻面前桌案,撕扯掉宋挽脸上的冷静假面。
  但是她不能,越是失控发疯,越会显得她更像一个笑话。
  强压下胸中暴怒,林葭h皮笑肉不笑抽走宋挽手中名帖:“行啊,我帮你送。”
  见她转身离开,宋挽对身旁的蘅芷道:“找人盯着礼房,看林葭h何时去送诔文,当中可寻了其他人没有。以及路祭在哪一日举办,另外探探送去的路祭物品帖中,丧服准备的是什么规制。”
第55章 闯祸
  “小姐,林姨娘今日才去礼房送了帖子,路祭事宜也尽是按照小姐吩咐所做,有些奇怪的是她送去了两份诔文。”
  今日才送?
  那怕是应她所想了。
  宋挽淡笑,便知自己昨日说的那番话,必会激得林葭h强出头。
  “我如今倒有些怕了,林葭h这经不住激又没脑的性子,若来日真掌了侯府中馈,也不知会不会连累于我。”
  蘅芷抿唇,也有点担忧。
  “小姐,您可要多留些后手?”
  “自是留的。”
  宋挽懒懒杵着下巴,竟少见的游移不定起来。
  “罢了罢了,左右都行至这一步,再退缩便无趣了。”
  捡起书案上的彩线,宋挽打起了络子。
  方才赵嬷嬷见过琅婆子后,同她说阿兄前些日子散值去上林苑监寻了江行简,二人拳脚相加打得厉害。且江行简被御史参了一本,也是父亲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到这些,宋挽便忍不住心生愉悦。
  白夫人说得果然没错,夫家不成器,有个得力娘家同父兄才是正经。
  “蘅芷,你说这络子打成苍青同螺青,还是黛蓝同藏青的好?”
  蘅芷微微低头:“奴婢觉着黛蓝更适合大少爷。”
  宋挽点点头,从笸箩里抽出一卷黛蓝团线,动手打了起来。
  两日才把给宋扶的络子打好,被锦乡伯府骂上门来的时候,宋挽还未起身呢。若不是外院的管事婆子找上澜庭院,她怕是还要睡会。
  “大奶奶,您快救救老奴吧。”
  绿竹上前帮宋挽绾发穿衣,那婆子见状语气焦急:“锦乡伯府一早派人拉了两辆粪车来,兜头泼在咱们府大门上,且那两个婆子骂得难听,竟是……竟是连大奶奶您同宋府都连累上了。”
  宋挽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粪车?”
  “是啊。”那婆子猛拍大腿:“现下府门前聚集了好多人,如今天气又热,若日头上来热气蒸腾的……”
  “成了成了,你别说了,实在恶心得紧。”
  蘅芜捏着鼻子,仿佛已闻见了异味:“骂上门来你们不会骂回去?这锦乡伯府也太没规矩了些,竟还敢攀扯我们奶奶同宋府?寻一二十个婆子将人打发去你都不会?”
  “等等。”
  宋挽语带疑惑:“无缘无故的,锦乡伯府怎么会在丧期做这种事情?”
  “你先把人请进来,待我仔细问询过再做决断,至于府门外的污秽物,先寻小厮清理干净,参与清理之人一人赏五百钱。”
  那管事婆子连忙点头应是,急匆匆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又带着两个身强体壮,身穿丧服的婆子走了进来。
  那二人方一进澜庭院,便是一通污言秽语,骂得之难听让宋挽都觉睁不开眼。
  “给二位嬷嬷沏茶。”
  好容易寻了个空处,她方插上一句嘴:“二位嬷嬷辛苦,只是不知今日这事因何而起?说不得当中有什么误会,不如摊开来讲讲,若是侯府有错,也好让我寻个机会向锦乡伯府赔罪道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