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慈真没回答，顾满春自己退却一步，换了一种方式问：“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
乔慈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愚蠢，轻佻，势利……”
顾满春觉得自己这是在自取其辱，她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这样啊……”
乔慈真目光追逐着她，冷冰冰地问：“你什么意思，或者你想说什么？”
顾满春暗自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乔慈真，气定神闲地说：“要不我们分手吧，我看你累了，我也累了。”
乔慈真脸色未变，他只是问：“你确定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吗？”
顾满春笑得很轻快，她摊手问：“难道还有其他的解决方式吗？好像没有了。”
乔慈真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出声挽留，只是说：“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那我答应你。”
顾满春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合起手掌笑着说：“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以后就是……陌生人了！”
接着她眨了眨眼睛，推了乔慈真一把：“快走吧，不然你上班就要迟到了。东西那些的话下班了再说。”
乔慈真轻轻地应了声好，侧身从顾满春身边离开。
在人走出去后，顾满春却又下意识地去看他的背影。乔慈真的背影很寻常，仿佛只是去上班，很快就会回来一样。
但今天却不一样了，她知道他一走，他们就再也不会在一起了。
乔慈真走到玄关处的时候，顾满春没忍住，又出声喊了他的名字：“乔慈真！”她已经让自己很平静了，但脱口而出的名字却在颤抖。
乔慈真回头了，他身着黑衣，站在微暗的玄关处看着她，神情晦暗不明。
顾满春那时候有很多话想说，她想说要健康要平安，要好好生活……
但她说不出来，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泣。于是她忍住了，只是露出个笑容，然后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再见。”
乔慈真应该是应了她的，顾满春也记不得了，她只知道他走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巨大的孤独袭了上来，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她一人一样。
走出门的乔慈真面色冷若冰霜，每走一步，他都想起了从前
两年前，他们才毕业，顾满春的妈妈想让顾满春回去工作。顾满春自然是不愿意，于是她妈妈每天给他打电话施压。
他每次看到她妈妈的名字都会心惊胆战，就连喝了酒，也会踉踉跄跄地起来接电话。
然后一年前，顾满春的妈妈生病了，她再次着急地催着顾满春回家。
顾满春不愿意，她妈妈却再次找上了他。她把他约到外面，语重心长：“我知道顾满春听你的话，你劝劝她，让她回来。”
乔慈真是不可能劝的，顾满春本来就不想回去，如果他也开了那个口的话，她会觉得这世界上没人和她站在一起。
于是顾锦蔚换了一种方式，她把自己怎么在那个困难重重的顾家活下来的事迹都讲了一遍。
然后她恨铁不成钢地说：“要是顾满春不回来！以后顾家就被那几个废物给败光了，你以为到时候顾满春还会这么无忧无虑吗？你以为她的幸福都是你带给她的吗？你对她来说很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就拿我来说吧，如果她不和我和解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但只有让她回到顾家来，我们才能坐下来好好谈。”
在乔慈真心里，顾家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完全可以自私地不告诉顾满春这件事情。
但她和她的妈妈……这事却让乔慈真犯了难，顾锦蔚说得对，顾满春确实很在乎她们的关系。
可在顾满春面前，他不该自私，他也想为她的未来考虑。
于是乔慈真动摇了，他看着顾锦蔚问出声：“阿姨，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顾锦蔚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们开始的动机就不纯，用什么态度开始，就用什么态度结束就好了。”
乔慈真脑子里毫无头绪，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但很快顾锦蔚看了他一眼又提醒道：“如果你时间拖得太长的话，我也是会主动出手的，只是到时候可能就会很难看了。我劝你不要这样。”
乔慈真听完无奈地笑了一下，他被视为了眼中钉的存在，原来他一开始就没得选。
事到临头的时候，他不能说出爱，甚至无法说抱歉。
两人分手的那天晚上，顾满春估计着乔慈真要下班了，她便顶着墨镜出现在了魏棉家。
“我能借宿一晚吗？”
魏棉不多问，神色凝重地把她拉了进去。
把顾满春安顿好睡下后，周定找到了魏棉，担忧地问：“让他们这样真的好吗？乔慈真在这里伤心了一整天，晚上顾满春又来了，两人就像牛郎织女一样。”
魏棉往顾满春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说：“听了那么多，我们就尊重他们的选择吧。”
第55章 chapter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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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满春再次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的时候, 乔慈真已经走了。
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站了一会，也收拾东西回了顾家。
顾锦蔚这时候正在池塘边乘凉，顾满春也不管她方不方便, 过去就开口问：“妈，我爸爸不在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顾锦蔚被她吓了一跳, 脸上都是惊诧。
“你怎么了？”
听到有人问了这么一句话后, 顾满春忽然落下泪来，但她却面无表情地抬手擦了眼泪, 低声说：“我分手了。”
顾锦蔚感慨地站了起来, 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感慨地说：“生离死别, 其实也是常事。”
顾满春僵着一张脸，继续问：“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顾锦蔚咂了咂嘴巴，想想后说道：“那个时候我投身事业，只能用金钱麻痹自己，久而久之也就挺过来了。你要不要也试试？”
顾满春听完就觉得她不该来问她妈,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 走开两步才说：“现在不行, 我要去旅行调整心情。”
顾锦蔚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愣了一下问：“你真就那么喜欢那个乔慈真吗？”
顾满春转过身，不悲不喜地说了一句：“他离开后, 我觉得我的人生被强行割裂成了两个部分。”
顾锦蔚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又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会进公司, 要我把他捆来吗？”
顾满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轻声说道：“妈妈, 如果你想让我和他反目成仇的话，你大可以那么做。但那样的话我再不可能回来顾家。至于进顾家的公司……等我调整回来再说吧。”
分手是什么感受呢？
余春娇说自己分手后, 烟却再也戒不掉了。
对于他们来说，分手是曾经听过的歌不敢再听了，曾经一起吃过的美食，强迫着自己不喜欢了，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也会远远地避开。
就像顾满春再也不看周星驰，她就连听到来福常威都会害怕。
乔慈真也不再看周星驰，他无法面对三个追着问爱一个人需不需要理由的强盗。
分手的时候，他们干脆利落地从对方的人生里走开。
但也就从分手这一刻开始，他们对各自的影响开始慢慢生效。
就好比顾满春会试着煮泡面以外的东西，而乔慈真会像她颓废时一样，开始吃垃圾食品，开始抽烟。
他们都做着曾经对方做过的事情，但他们又不敢让彼此知道。
对于乔慈真来说，顾满春就这么像个精灵一样消失了，没人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而他选择了按部就班的上下班，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和奶奶说起顾满春的事情。
老人家听完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乔慈真笑着在她面前说没事。等他牵着来福出去玩的时候，来福不听话，总是拖着它乱跑。
乔慈真把它拉了站住，语重心长地教育它：“你跑什么呢？难道你也是想见谁，我告诉你啊，不可能了，她不可能再回来了，你待会就乖乖跟我回家。”
来福也不知道听懂没有，但它不跑了，而是慢条斯理地跟在他旁边走。
说来也奇怪，在这种时候，乔慈真竟然用另外一种方式解读了木心的从前慢。
“从前的日色变得很慢，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对他来说，他确实爱着一个人，但他却难以忍受爱着这个人的日子，他觉得度日如年，日色太慢，夜晚太长。
站在夜风里的时候，他沉默地感叹：原来人生会那么漫长，长久到让他厌倦。
分手后，除了再也见不到面之外，他们甚至杳无音信。
不过乔慈真会幻想他们也许见过，就在彼此的低头抬头间，他们就这么频繁地错过。
他也曾幻想过他们再次见面时候的场景，那时候的他们会怎么样，他真的无比好奇。
第56章 chapter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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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空白了三年, 第三年，乔慈真回到了H市，他们的家乡。
他这次回来就不想走了, 奶奶年纪也大了，腿脚更加不方便, 他想留在身边照顾她。
但他才回到家一个多月, 曾经的小金毛来福已经变成了老金毛，它垂垂老矣, 每天都趴在地板上昏昏欲睡。
乔慈真知道它可能要离开了, 但他做不了什么, 只能握握来福的手, 摸摸它的头。
在一个寻常的清晨，来福还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乔慈真过去摸摸它的脑袋时候，它再也不会睁眼看他一眼。
乔慈真也就明白了，他没告诉奶奶, 而是自己去咨询了有关部门, 把来福送到了那边火化。
最后等他回到家的时候, 奶奶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 她独自坐在小区楼下晒太阳，神情平静, 目光却黯淡无神，身上也像是披上了一层风霜, 再炙热的太阳都无法让它融化。
乔慈真站在她旁边说了几句话, 见老人家还有想再坐一会的意思, 他也不劝了，自己上了楼。
那个时候乔慈真忽然很想见顾满春, 除了他的家人外，顾满春是和来福最亲近的人了。
只可惜……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个月，乔慈真在H市见到了顾满春，她和季d走在一起谈笑风生，而季d藏着一束花，两人之间有着隐匿的小浪漫。
顾满春应该是没看到他，但乔慈真也没上前打扰，转身走开的时候，走在他身边的朋友笑称：“我怎么觉得你刚才那看那边的时候，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呢？”
乔慈真顿时轻笑，回应他：“没有吧，我只有看向钱的时候才会这么深情。”
朋友笑了，打趣他：“嘿，你小子就别装了，我新认识了一个女生，挺不错的，要不你去见见。”
乔慈真轻轻勾唇，淡淡地回绝了他：“没兴趣，我有心上人。”
“不是，你次次都用这句话回绝别人，我就不信了，从来都没见过你所谓的心上人是谁，你不会是编出来骗我们的吧？”
乔慈真无奈地摇头淡笑：“我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朋友一听也没办法了，摇摇头后自己否决了相亲的事情。
这边顾满春才刚刚看完佛法节目，季d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带着骐骥问道：“你看了吗？”
顾满春诚实地点头：“看了，还挺有意思的。”
季d笑了：“那何止是有意思，你没注意听节目里讲吗？就我这命格，和你的命格，那是天生一对。”
顾满春想起了什么，她浅浅笑笑说：“我不信这些。”
季d一听这话便觉得束手无策，他正想找点什么事情说说的时候，顾满春忽然问道：“季d，你说，如果用四季形容我的话，你觉得哪个季节比较合适？”
季d抿了抿嘴唇，思忖后说道：“虽然你名字中带有春天，但你不像春天，夏天就更不像了，有点像秋天和冬天。但是对于我而言，你更像冬天。”
冬天，那可是寒风凛冽、严寒刺骨的季节。顾满春听完笑了：“那你还是早点放弃我得了，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季d却无所谓地笑笑，反驳说：“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顾满春我不会放弃的，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季d怎么会那么喜欢她？顾满春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他们的相遇一点都不美好，后来的相处过程中也充满了尴尬。
但他……好像坚持了十年？顾满春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顾满春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给出回应的，她问了最后一句：“你说，要是有人用夏天来形容我，那会是什么意思？”
季d嗤笑出声：“夏天？谁啊，那也太不了解你了吧！不过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或者是你太强势了，然后把人家给灼伤了？”
顾满春没说话，她觉得季d说的话挺对的，以前她对乔慈真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想到此她也不想再多说了，和季d说了声晚安后挂了电话。
顾满春没有关注过乔慈真的信息，乔慈真也是如此。
于是乔慈真再次看到顾满春，而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的时候，他犹如被闷在大钟里，有人站在外面狠狠敲钟，几乎把他的灵魂都给震碎。
不过这个时候的顾满春似乎有点不太方便，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还提着一兜婴儿用品，手上全是东西，导致她开了几次车门都没能成功。
等到她再次弯腰去开车门的时候，袋子里的零碎东西冒了出来，丁铃当啷地掉了一地。
她怀里的小婴儿也因此被吓哭了，抱着她的脖子嚎啕大哭。
乔慈真在旁边看了两眼，本想走开。但看到这里他却再也挪不动脚步，最后他还是沉着一张脸走过去帮她开了车门。
顾满春没看见来人是谁，下意识地弯腰道谢，等到她看到面前的男人是乔慈真时候，她却久违地愣了一下。
不过还不等两人有时间说话，顾满春怀里的宝宝就扯着她的耳朵哭得更大声了。
顾满春忙低头哄着小宝宝，但小宝的哭声却依旧震天响，甚至还有越哭越剧烈的架势。
乔慈真继续板着脸走上前，朝顾满春伸出手：“让我来试试吧。”
顾满春看了他一眼，犹豫地把孩子交在他手里，乔慈真却很会哄的样子，温柔地抱着孩子轻轻转圈，小宝的哭声逐渐小了下来。
顾满春借机收拾了一下掉在地上的东西，站起来的时候笑着看向乔慈真：“你还挺会哄孩子的，有孩子了吗？”
乔慈真下意识地冷着声音恶狠狠地说了句：“没有。”但一想到自己怀里还有小宝宝，他立马转过头轻轻地呦呦呦哄了三声。
没几分钟后，小宝不仅没哭了，而且还有了困意。
乔慈真把孩子交到顾满春怀里的时候，顾满春又低着头道了声谢。
乔慈真本不想再问的，但看到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在这里低三下四地哄着孩子，他又没忍住绷着脸问了一句：“孩子爸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