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敬文长公主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了:“罢了,叫他们都撤回来吧。一网打尽未尝也不是一种办法。还有什么别的情况么?”
那个暗卫说:“有。南疆大军似乎已经接近穆氏的领地,马上就要和苏子珧汇合了。听说他们的先锋队已经到了那边,大军不日将会抵达。您有什么吩咐么?”
敬文长公主抬眼看他:“……这么快?倒是有一些让本宫吃惊了。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本宫会再吩咐下去的。让禁军的几位将军过来见我。”暗卫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敬文长公主又唤了一声:“红拂,去把阿韶叫过来,本宫有事情要找她。”
红拂一直侯在门口,听到她的命令便回答:“是,殿下。”随后敬文长公主便听到了脚步声,她匆匆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姜央韶便进到了御书房:“长歌,你找我?”
这几天她一直在忙越川那边的事情。她帮敬文长公主并不全是因为情分,主要还是她许诺的利益。敬文长公主对于盟友还是非常守信誉的,比出尔反尔的建宁帝要好得多。越川那边已经收到了敬文长公主许诺的物资,还有兵甲之类的东西,敬文长公主说,禹谷能有的越川也会有。姜央韶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些事,今天终于结束了,也想着来见一下敬文长公主。敬文长公主见到她来了便道:“阿韶,你们那边的事情都忙完了么?什么时候可以发兵?”
“我正是想为了这件事来来找你。”姜央韶说,“我们这边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再准备几天应该就会发兵。这个事情并不是我能够控制的,要他们看情况决定具体什么时候动手,不过也就是这几天了。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么?”
敬文长公主点了点头:“本宫找你来,就是想问这件事情。本宫近日已经准备好了称帝的事情,很快就要登基。盟书已经准备好了,届时我们订盟就好。对了,苏昌云屈服了么?”
姜央韶摇了摇头:“没有。这个时候他脾气倒还是蛮硬的,已经几天了都没有屈服。平日里可没有如此舒心。长歌,要我说,你直接杀了他不就好了么?何苦如此折磨他,非要他写禅位诏书才肯放过他呢?”
“阿韶,要诏书不过是个形式,他不该死得那么容易。”敬文长公主说,“不过说得也是,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姜央韶和敬文长公主出了御书房,往后面的宫殿走。她对于建宁帝还算是仁慈,把他囚禁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周围是敬文长公主的亲卫和越川武士轮流把守,姜央莫亚亲自在这里看守,见到她们俩来了便行礼:“敬文殿下,地巫大人。”
姜央韶问:“里头的人怎么样?”姜央莫亚摇头:“还是老样子,什么也不肯说,什么也不肯做。两位要进去看看么?”
敬文长公主道:“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的。开门吧。”姜央莫亚便给她们打开门,屋子里有淡淡的血腥气,还有蓬头垢面的两个人。白菩提跪在地上,脚上绑着铁链。他捧着一碗粥,舀起一勺送到建宁帝嘴边:“官家,吃一点吧。”
敬文长公主见到此情此景,相当淡漠地评价:“你倒是忠心。”白菩提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转过身去,不知道说什么。建宁帝听见她的声音,终于抬起头来。他眼中全是红血丝,嘴唇干裂:“贱妇!”
“成王败寇,随你怎么说。本宫不在乎一败涂地的人如何评价本宫。”敬文长公主扫了一眼送过来的食物,都没怎么动,“怎么,怕里面有毒?本宫可不像你那么歹毒,若要用毒,本宫是会明着来的。”
“哼!”建宁帝冷哼一声,身上的锁链晃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声音,“篡国的贱妇给的东西有什么可吃的!你还留着朕一条命,不就是想逼朕写禅位诏书给你么?朕告诉你,你做梦,朕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朕是天命之子,这皇位生下来就该是朕的,绝不可能让你这种人染指!”
“天命之子?真是可笑。你我不都知道辰州八宿是什么东西么?它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方便你行事的借口!”敬文长公主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用这个借口逼死了多少人,然后爬到这个地方?你逼死父王,逼死长姐,暗害黎晖,苏昌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建宁帝很快就不说话了,显然,敬文长公主说的句句属实。她冷冷地打量着他:“本宫给你写诏书的机会,是看在最后的一点姐弟情分上。早点清醒吧,本宫不需要你肯定,也不需要臣子们的阿谀奉承。本宫自有办法守好本宫辛苦得来的江山,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统统都不能束缚本宫!你要是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就老老实实按本宫说的做。阿韶,你有什么话要和他说么?”
“没有。该说的我会和你说的。”姜央韶耸了耸肩,“我们可以回去了么?”敬文长公主点了点头,随后拂袖离开。她走到门口,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三日之后,本宫会祭祀天地,昭告天下登基!本宫的封号已经拟好了,就不用你给本宫套上别的名字了。之后本宫也会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至于你赖以维系自己权柄的辰州八宿……很快会和你一起死的。如果到那时,你还没有想好是否按本宫说的做,那么就在祭台上见了。”
建宁帝听到了这句话,原本有些混沌无神的眼神立刻变得清明锐利,他不顾一起地想要追上去,但连敬文长公主的衣摆都没有能够抓到。他跌倒在地上,难看地挣扎着:“苏长歌!你给朕回来!你想要辰州八宿和你一起陪葬吗!你这个疯子,你究竟要做什么!你给朕回来!”
敬文长公主并没有任何动摇:“做你曾经做过的事。”随后她不管身后疯魔大叫的建宁帝,径直走出门去。姜央韶跟在她身后,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建宁帝一眼便走了。昔日的九五至尊现在落魄至此,换谁都不能接受。建宁帝依旧大声咒骂着,不管有没有人能听得见。白菩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去扶他:“官家,先起来吧。您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建宁帝掐住了脖子。建宁帝像疯了一样大叫起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是不是也帮她了?是不是你也是站在她那边的?!”
“官……家……”他的力气很大,白菩提一时间有些说不上话,“老奴…绝,绝无此意!”得到他的回答以后,建宁帝像是终于清醒了一样,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建宁帝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恢复成脆弱颓废的模样。白菩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相当费力地咳嗽起来。建宁帝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敬文长公主出了宫殿,随后对身后的姜央韶道:“毒有在继续用么,效果如何?”姜央韶说:“按照你的要求,一直都在用。我想应该是产生了效果的。如果我们对他的拷打加剧,效果应该会更好,怎么要加大剂量么?”
“可以么?”敬文长公主问,“虽然本宫不想他那么快就死,但是能够让他痛苦,本宫就是高兴的。能保证在不会死的前提下尽量折磨他么?”
“若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换一种药。”姜央韶想了一下才回答她,“你现在要我下的毒毒性更强一些,如果加大剂量的话,保不齐就死了。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要不我之后去准备些别的毒?”
敬文长公主听罢摇了摇头:“罢了,若是如此,让他自生自灭好了。本宫要他活着,至少要活到本宫登基那一天。阿韶,你知道该怎么做?”
姜央韶点头。随后敬文长公主又道:“好了,那便暂且如此吧。你若是觉得是时候离开了,就可以走了。京华之中很快会掀起腥风血雨,估计是太平不得的。你如果要走,趁现在就会越川去吧。再晚或许就走不了了。”
谁知道姜央韶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我说过我会留下来。越川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现在我算是自由的,我想陪在我的朋友身边,可以么?”
敬文长公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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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封楼,精神状态实在是不行,修文没有修完。修订版只能指望明年的我了。
最终卷换新封面!
第66章 宫闱之秘
敬文长公主告别姜央韶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建宁帝的宫殿用来关押他,她自然还没有搬出去住。她在朝晖宫的外殿休息,而内殿之中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敬文长公主拧起眉来:“怎么又哭了?还真是娇贵。丫头果然不如小子好养,当年非儿年幼的时候也不曾见过如此闹腾。不是和本宫说她们吓得吃不下饭么,怎么还有力气哭闹?”
“殿下,小孩子怕生,又受了惊,自然会闹腾些。”红拂站在她身后,很是自觉地给她奉茶,“您不能拿她们和公子比呀。公子是您亲自带大的,性子也很是像您,自然没有那么娇气。两位公主怎么能和公子比呢?”
“哼,有什么不可比的。父皇当年就常拿我与男子作比,谁知长姐一去,还不是要做回女子。”敬文长公主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又道,“非儿哪里像本宫?本宫看,他像他父亲更多!本宫辛辛苦苦教育他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肯放弃。不过这一点倒是与本宫相像,但可惜,这孩子注定是成不了大事的。”
她放下茶杯,红拂又给她添上茶,眉眼之中有些忧虑:“殿下,如果公子率大军进京,我们真的……要与公子敌对么?若真是如此,天下人将如何说殿下,殿下不会觉得为难么?”
“天下人如何说本宫?天下人现在说本宫篡位谋逆,手足相残。本宫既然已是大逆不道之人,何妨做到底?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但绝不能心慈手软。本宫等着一天等了二十年,而今终于要如愿以偿了。就算是父皇、母妃和长姐都挡在本宫面前,本宫也绝不会收手。”敬文长公主却笑了起来,“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如果他愿意和本宫谈一谈,那么本宫自然也愿意给他机会见一见本宫。但是机会只有一次,他身后可还有靖远黎氏,那可不是好对付的。”
红拂朝她行礼:“殿下英明,这样便再好不过了。红拂相信公子是明事理的,一定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敬文长公主见了又是笑:“好了,你倒是替本宫担心起来了。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直陪着本宫,也难为你在这种时候还替本宫操心这些事。宫里的人安排好了么?”
“都关起来了,婢子看得好好的,韶大人也会过去查看。”红拂说,“您要去看看么?”
“不,不看他们。”敬文长公主说,“本宫这两日忙于政务,倒是没有时间去看看那两个丫头,既然想起来了,就去看一眼吧。”
敬文长公主便和红拂进到了内宫。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曾经的锦和公主苏成锦和锦乐公主苏成乐被关在这里。锦乐还在哭,锦和公主抱着妹妹,见到敬文长公主,有些害怕地道:“锦和……见过姑母。锦乐现在没有办法和姑母行礼,还望姑母海涵。”
“无事,不用如此拘谨。”敬文长公主倒是不怎么在意,“为什么还在哭?真是不长记性。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苏成锦顿时跪了下来:“姑,姑母!姑母恕罪!不是他们的错,都是成锦没有照顾好妹妹,请姑母责罚成锦!不要,不要再迁怒于他人了!”
苏成锦见到了这几天的一切,对敬文长公主的恐惧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公主了。在敬文长公主手下,只能乖乖做一只任其宰割的羔羊。敬文长公主的手段她已经见识了,一旦她们有所不满或是引起了敬文长公主的不满,周围亲近的宫人就会被当着她们的面杀死。第一天来的时候,苏成乐就是因为哭喊着要母亲,吵到了敬文长公主休息,一直跟着她的乳母便被当着她的面斩首了。不知道她记不记得,但苏成锦是记得的。敬文长公主冷冷地打量着她们,没有说话。苏成锦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她拼命捂住苏成乐的嘴,想要她安静一些。
可是苏成乐并不打算听她的,她甚至恶狠狠地咬了苏成锦的手一口,随即大声地哭闹起来:“姐姐坏!姑母坏!锦乐不要姑母,不要姐姐,要母亲!锦乐要母亲!”苏成锦大惊,拼了命地想要捂住苏成乐的嘴。敬文长公主的眼神一冷,随后轻轻抬起脚来,踩在苏成乐的手上。
“啊——!”苏成乐尖叫起来,拼命地想抽回手,敬文长公主哪里会让她这么轻易就成功?她不但没有松手,而且加大了力气。苏成锦离得近,听到了清晰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她有些害怕地抱起头来。而敬文长公主慢慢碾着苏成乐的手,轻笑道:“本宫还以为你们多么姐妹情深呢?没想到,这就不肯替她说话了?那这只手就全部废掉吧。”她往前走了一步,踩在苏成乐的小臂上。她疼得整个人都抽搐起来。苏成锦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无比虚弱的姑母这个时候变得凶狠起来了,但她听懂了敬文长公主的言外之意,拼命地磕起头来:“姑母,成乐知道错了!她年纪小不懂事,都是成锦教导有失,您责罚成锦好了!求您放成乐一马吧,成锦愿意替她受过!”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敬文长公主满意没有,总之她把脚缓缓地抬了起来,面容上露出些许的讥讽来:“哦?这个时候倒是说年纪小了,冲撞本宫的时候怎么不说?”
苏成乐已经疼得昏了过去,她的手上有些骨头刺了出来,血流了一地,看着很是可怕。苏成锦跪在地上,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敬文长公主看到她的样子忽然又笑了起来:“瞧瞧你,跟只鹌鹑似的。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能够随禁军去征讨匪徒了,还能亲手割下敌人的头送给先帝当礼物。先帝时常夸赞本宫天资卓绝,不输男儿。怎么现在反倒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苏昌云把你教得跟个废物似的。本宫的母亲当年受太后凌辱,也是像这样坏了一只手,本宫和长姐都没在她跟前掉过眼泪。怎么只是一下,就哭起来了呢?”
苏成锦低着头没有说话。敬文长公主挥了挥手:“算了,见你这样也是明事理的。本宫就不责备你了。但是那个丫头还是要长记性的,天天吵得本宫心烦。本宫虽然不喜靖远黎氏,但是他们有个办法,本宫觉得还不错,有得用。来人,把她给本宫拖出去打,打到醒为止!”
“姑母,不要!”苏成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她脚边,“姑母,姑母,成乐之有三岁啊!这样真的会死的,姑母手下留情,姑母能否看在,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饶了成乐!成锦代替妹妹受过也是可以的,只求您放过她!”
敬文长公主从她身边绕了过去:“你又没有犯错,责罚你做什么?来人,给本宫动手。”苏成锦谁都拉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成乐被拖了出去。敬文长公主手下人准备的动作非常快,这个时候已经架好了东西。敬文长公主看了苏成锦一眼:“既然想来看,就过来吧。”苏成锦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敬文长公主便示意周围的人架着她上前来。所有人都就位了,周围的人就开始动手。苏成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类似于廷杖的场面,吓得往后缩了缩。敬文长公主的人下手相当狠,苏成乐在第一下时就被疼醒了,随后开始哭喊起来。敬文长公主这个时候兴致倒是上来了:“不错。这么喊倒是有意思些,打到本宫高兴为止吧。”
那些仆役听到了听到了命令,下手更重了。苏成乐喊了几声,随后又几乎晕了过去。苏成锦看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她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结结巴巴地求敬文长公主:“姑,姑母,姑母!能否停手?能否停手?求求您了,成锦求您了!您看在她年幼的份上放过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