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敬文长公主懒洋洋地抬眼看她，“既然如此，你去把她杀了不就好了？只要你杀了她，一切就都结束了，她也不会那么痛苦，你也不用看到这种景象了，嗯？”苏成锦颤了一下，极为恐惧地道：“这……这……这怎么，怎么能……”
敬文长公主冷哼一声：“真是胆小如鼠。你的父亲苏昌云就敢杀了他的长姐，你为什么不敢动手杀你妹妹？你们身上分明流着一样的血！哦，本宫忘了，他从来不敢说这件事是他做的，只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然后拿这件事来逼本宫！”苏成锦的脸已经彻底吓白了，她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敬文长公主打量着她，就像在看一只脆弱的鸟儿：“本宫和你父亲为一母所生，他敢做的事本宫也敢做。而你父亲做得出来的事，你为什么做不出来？”
苏成锦一无所知，被她如此逼问，自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敬文长公主也不着急：“不愿意说？没有关系，那就打你妹妹，打到你开口为止。”苏成乐的身下已经漫出血来，随着敬文长公主一声令下，下手的人动作加了几分力。苏成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随后彻底昏死过去。苏成锦则是尖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做不到！”
敬文长公主这才示意后面的人停手。她看着已经要吓傻了的苏成锦，露出一个可怕的笑意：“本宫当年也觉得本宫做不到，但是本宫最后还是做到了。人总是要逼一逼自己，才能知道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叫太医来看看两位公主，不要有什么问题了。本宫要回去小憩一会儿，两位公主就在偏殿休息吧，不要打扰本宫了。否则下场……”
她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已经吓傻了的苏成锦和昏迷过去的苏成乐在院子里，过了一会儿了才有人来把她们带下去。
“真是麻烦。”敬文长公主进了她的卧房，对着铜镜卸下发髻上的首饰，“要是能够一死了之就好了，可惜她们还有用处，这个时候不能死了。本宫要小憩一会儿，记得吩咐太医来看看她们，同时给本宫盯紧了，别叫那两个丫头寻死觅活。要是死了，本宫百年之后，这江山可就没有能托付的地方了。”
“是，婢子回去安排的，您好好休息。”红拂点了点头，“可是婢子有一事不明。公子不是殿下的血脉么？那这样，两位公主还有必要留着么？若是公子能够理解殿下的计划，殿下还用愁后继无人么？”
“养一个疯子和一个废物，有什么难的？不用操心。”敬文长公主说，“红拂，本宫已经告诉过你了，做事要有两手准备。你可以把宝全都押到非儿身上，本宫不行。再说了，他可不只是本宫的儿子，他姓黎，是靖远黎氏的人。本宫可不会将我苏氏的江山拱手让人。好了，本宫要休息一会儿了，把那两个丫头关到偏殿去吧。这几天还真是给她们脸了。吩咐在皇城巡视的人，看看许嫔的头挂在哪扇门上，之后带苏成乐去看看。尚服局的人要是来找本宫，就把本宫叫起来。”
红拂点了点头。敬文长公主像想到什么一样：“对了，苏子珧那边有什么消息么？”红拂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听说是已经集结近二十万的大军，准备北上了。殿下要怎么做？”
“派驻守在那边的杀手们动手吧，本宫记得已经吩咐过他们见机行事，派人催促一下就好。”敬文长公主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时候还不一网打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苏子珧一死，他们就是师出无名，有什么资格和本宫争这天下？”
在千里之外，敬文长公主相当忧心的苏子珧已经和黎司非等人带来的南疆大军汇合了。黎司非就在云诏的军营里看着，并没有参与这可以算得上是感人的一幕。苏子珧不知道他就在远处的大军之中，他看着面前的单永暮和张孟参，紧紧握住他们的手：“多谢两位将军，多谢两位！若是有朝一日光复，子珧一定向父皇进言，重赏两位！”张孟参接受着他的夸赞，面无表情地毁着谢恩的话。周祁就算预先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但是没有看见黎司非，还是稍微有些担心。单永暮害怕他穿帮，拼了命地给他使眼色，很可惜周祁并没有理解他的深意。还好苏子珧和张孟参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关于黎司非的事，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接下来就是比较安全的环节，张孟参需要给苏子珧介绍一下危月燕和玛图索，然后在到军营里商议一下具体情况就好。苏子珧也见过危月燕，对于云诏的“仗义相助”表示了相当真诚的感谢。危月燕一直点头，而玛图索则是和她咬耳朵：“黎司非的表弟怎么和他差那么多啊？看着很蠢，是因为年纪比较小么？”
“不要小看这些人。在那个地方长起来的，就算是蠢，也是心狠手辣的蠢人。”危月燕的表情滴水不漏，“还有，你小心一点，别说漏嘴了。现在弄不清楚他们的态度，贸然暴露黎司非还活着这件事只会把我们推向不利的境地。瑞州人很喜欢内斗，要是真在这里闹起来，我们可是要吃大亏的。”
玛图索点了点头。在她们俩低声谈话的时候，张孟参已经完成了邀请苏子珧转移到军营之中的任务。随后一行人就回到城外的军营里。黎司非见到有人回来了，便知道自己该躲起来，又窝回中军大帐里。但他留意到了大帐周围忽然闪过的黑影。黎司非眼神一凛，用南诏话喝道：“是什么人！”
黑影一闪而过，而周围的护卫被他惊动了：“布普大人，怎么回事？”黎司非四下张望，那个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思考了一下，吩咐道：“周围似乎有一些不干净的人，你们多留意。找人去通知圣使她们小心。如果之后还有什么不对的话就来通知我，我会一直在中军大帐里。”护卫们因为危月燕的交代相信他的判断。黎司非把人都吩咐了下去，便回到中军大帐里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着他的所思所想发展。过了一会儿，黎司非就听到了护卫的声音：“布普大人，布普大人，您快来看！”他出了营帐，护卫们则是抓到了一个黑衣人，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看到那一个。黎司非露出询问的神情，护卫们则是七嘴八舌地解释：“我们根据您的指示，在军营附近巡视了一圈，见到了三四个这样的家伙！但是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我们只抓到了这一个，就赶紧带过来给您看了！其他人还在追，之后不知道能不能再抓到。您打算怎么办？”
黎司非听南诏话本来也听得有些费劲，被他们一人一句说得更是有点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这个黑衣人有几分熟悉：“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我想确认一些事情。”护卫们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吩咐，但还是老老实实这样做了。一群护卫把黑衣人摁在地上，随后脱下了他的衣服。黎司非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北斗麒麟刺青。这个时候，建宁帝的人必不可能来找他们的麻烦，幕后主使自然就只有一个人！黎司非倒吸一口凉气：“把这个人带下去关起来。不要让他死了！准备一队人跟我出去，圣使她们有危险！”护卫们听到危月燕那边有可能出事，立刻紧张起来。但是还是有护卫是稍微冷静些的：“布普大人，可是圣使不是吩咐了不能让你出去么？您真的不要紧么？”
“无事，我之后会和她们解释的。”黎司非深呼吸调整情绪，“快去准备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另一头，苏子珧和张孟参等人回到了瑞朝军队的大帐之中。苏子珧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即就希望屏退左右，要和张孟参私下商议一些事情。周围的各个将领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希望他这么做。而张孟参和单永暮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苏子珧的态度很坚决，最后他们还是同意了，过了一会儿，中军大帐里就只剩下单永暮、苏子珧和张孟参三人，帐外是护卫的禁军。苏子珧看着张孟参的眼睛：“张将军，我想问你。你能说实话么？我司非表哥……现在是死是活？”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问法。张孟参刚想说他还是年轻，藏不住事，就又被他的聪慧所折服。他低下头：“他的生死全在殿下一念之间。殿下是想他死，还是想他活？”
“如果他活着，我难做抉择，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敬…苏长歌。于理我希望他死。”苏子珧说，“可如果他死了，我也难说一句死有余辜，于情我希望他活。这样……算是好么？”
“殿下觉得好就够了。如果他知道的话，应该也会高兴的。”张孟参说，“这也是他的初衷。只要殿下能做出选择就好，臣等不会做让殿下为难的事。”苏子珧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轻轻地笑了起来。张孟参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件事情苏子珧不在乎，那他们怎么“处置”黎司非，也就没有人会在意了，同样没有人能说什么。谁知道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苏子珧下意识想去看，被张孟参拦住了，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单永暮很自觉地站到苏子珧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同时，张孟参把门口的禁军叫进来：“出什么事了？这么惊慌？”
被他点到的士兵显然已经知道了情况，满脸的焦急：“张帅，单帅，不好了！有刺客来袭，而且据云诏那边所说……是身上纹着北斗麒麟的刺客！”
第67章 挥师北上
黎司非赶到瑞朝大营附近的时候，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周围的城池也亮起了火光，他看到一队又一队的人马涌入城中。黎司非这个时候估摸着问不出什么，决定直接进入大营找危月燕。四处都在追捕那些黑衣人，黎司非以最快速度找到了危月燕，她见到黎司非，眼中有些许的不赞同。现在稳定形势要紧，黎司非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赶紧到危月燕身边：“现在怎么样了？有抓到那些人么？”
“暂时还没有抓到的。你的人来得很快，收到消息我就立刻在周围进行摸排了。”危月燕说，“但好像有些打草惊蛇了，不但人一个都没有抓到，反而四处都闹哄哄的，更方便下手了。城里好像也有点不对劲，大部分人都走了，这个里快空了。是我不够谨慎，应该再小心一点的。”
“不用担心，不是你的错。”黎司非说，“他们是有备而来，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危月燕点头，随后黎司非又问：“他们现在在哪里，还在中军大帐么？我们要不要直接在外围扫荡或者进城援助？”
“应该是的，玛图索已经过去看了，我们不用去。”危月燕示意他弄匹马给她，“你在外围扫荡就好，我和你一起。”黎司非心说这一时半会的哪里能找到马，只能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上来。两个人骑着一匹马，很快往营外去。营外这个时候乱做一团，那些潜入的黑衣人混迹于夜色和人群之中，难觅踪影。黎司非思考了一会儿：“不行！这样下去找不出人的，回头护好二殿下再说！兵分两路，你先去找他们，我在周围查看情况。”
危月燕点了点头，随后下令周围的云诏人暂且先退回来，局势立刻清晰了一些。与此同时，有两三个黑影终于按捺不住，冲了出来。黎司非心里有气，看到他们的时候也下了狠手。他为了不暴露身份，用着不算熟悉的长刀，也是因此发现了那些黑衣人的不同寻常之处。如果做杀手的话，黑衣人的武艺有些低了。他们的水平相当平均，而且一招一式都和禁军有所相似。如果张孟参在这里的话肯定能够发现更多东西，黎司非能看出来的就只有这些。黑衣人们见势不妙，领头的人打了一个手势，随后聚拢在一起。他们摆出了一个阵型，而这个阵型让黎司非脸色大变。危月燕注意到他状态不对，立刻回过头来看他：“布普！”
“我知道。”黎司非深吸一口气，“快走！”危月燕当机立断，喊道：“那你照顾好自己！”随后就调转马头离开了。黎司非则是骑着马往前，他大概还记得这个阵要怎么破。黑衣人似乎也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许意外。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有对付这个阵法的方法。黑衣人们阵型一变，想要把黎司非打下马来。黎司非不会让他们轻易地成功，他拔出马腹旁用得顺手的短剑，成功从另一侧拦住了他们的进攻。黑衣人在黎司非这里吃了亏，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你不是云诏人！”
“我姓黎。”黎司非举起短剑，“我见过你们。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你们的主人让你们杀过一个人，他也姓黎！”
另一头，玛图索等人也陷入了苦战。这里来的黑衣人更多，大概有近百人。敬文长公主做了充足的准备，想办法牵制住了城内和周围的军队，目的就是为了给这些死士们争取机会。黑衣人们摆出了和黎司非那边的黑衣人一模一样的阵法，想要困住他们，事实上也的确是做到了。周围喊杀声四起，张孟参把苏子珧护在身后，单永暮和玛图索在前面想要破阵。张孟参抹了一把汗，眼神渐渐沉下来：“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杀手，更像是死士！他们的招式身法很像禁军的，但又不完全一样。看了云诏那边说的北斗麒麟……所言非虚！现在该怎么办，你们有什么头绪么？”
玛图索回答他：“黎…布普好像知道点什么！但他现在不在这里，想点别的办法！”苏子珧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往她的方向看，单永暮拧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么。不过苏子珧很快又转过头去看张孟参：“张将军，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救么？”
“现在看来是如此，不过殿下要相信，很快就会有转机的。”张孟参挥舞着长枪，逼退了后方想要趁乱攻上来的黑衣人。单永暮终于是想到了，把玛图索一把拉过来低声道：“我想到了！之前司非哥说过，他的父亲……！”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完，但是玛图索能懂他的意思。这样一讲，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黎司非会对这些黑衣人的阵法那么熟悉了。不过这对现在的情形并没有任何缓解，玛图索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说这话有用么？那家伙说过能怎么办么？”
“他说过他是在陆战的时候被围堵的。”单永暮思考了一下，“所以我们要找匹马，这样就能突破出去？”显然这个意见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黑衣人没有骑兵，而他们的骑兵也被牵制住了，中军大帐附近找不到任何一匹马。玛图索对于单永暮总是派不上用场的意见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一把拉过单永暮，把他扔到后面张孟参那边：“行了行了，看好你们的皇子！我来想办法！”
随后她便一个人杀上前去，先前在长宁寨的时候，因为担心和姜央月对上的时候吃亏，玛图索找丁洛临时指点了一下武艺。她的水平和之前比起来有了明显的进步，几个漏洞都被补上了。黑衣人不熟悉云诏的武技，就这样被牵制住了一部分。这个时候，他们的阵型出现了一些漏洞，张孟参和单永暮抓住机会，同时出手破阵。但是阵是破了，身后空门大开，苏子珧也落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黑衣人们的目标本来就是苏子珧，机不可失，足足有五个黑衣人往苏子珧的方向去。玛图索、张孟参和单永暮都被面前的黑衣人牵制住，暂时无法伸出援手。单永暮为了调转枪头更是硬生生挨了黑衣人一剑，但也只是赶上了最末的那一个。苏子珧不幸中的万幸，远处飞来箭矢，很快结果了剩余的黑衣人。危月燕坐在远处的马上，又抽出几支箭来：“你们在干什么！这么重要的人都看不好，还有什么能办成的啊！”
“依诺凰！”玛图索一喜，“你来了！”危月燕点点头，随后又解决了几个黑衣人。她骑着马到他们身边：“先上来吧，赶紧脱身出去。”玛图索便握住她的手，和她挤在一匹马上。危月燕带来的骑兵让出两匹马，单永暮护着苏子珧，张孟参跟在他们身后。几个人很快往营外的方向去。玛图索低声问危月燕：“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只有这些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