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捕疯【CP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4 17:19:36

  “严棠逼我娘堕胎,说如果我娘不堕胎,他就把孩子生刨出来,说我哥和我都是孽种……我娘当然不肯,争执中严棠伤了我娘,殷宏博竟是当着我娘的面,把严棠杀了……还逼着我娘喝下严棠的心头血,说什么胎儿煞气重,应该让亲人的血煞煞戾气。
  “殷宏博真的打算把我从我娘的肚子里刨出来,还说有办法让我娘活着,让未足月的胎儿也活着,他把胎儿养大,那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他可以不计前嫌与我娘重修于好……好在后来我爹及时赶到,让他那丧尽天良的计划落了空,但殷宏博邪念入骨,已经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了,他说我爹抢走了他的女人,抢走了他的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出生,他一定会把这个孩子扔进炼丹炉里炼成灰……
  “我娘动了胎气,回去后就一病不起,直到她早产,难产要了她半条命。殷宏博一直虎视眈眈,我爹顾国顾家难两全,他怕那厮趁他不在的时候真的回来将我偷走,就在我娘生产那一日,对外宣称我娘难产孩子没保住,他在城中寻了个死胎卷了凉席扔在了城外的乱葬岗……从此后,我就一直被藏在深宅大院里,无人知道我,也没人知道我是谁,就连族谱上也没有我的名字。
  “殷宏博确实销声匿迹了几年,就在我们都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在我七岁那年,中秋那一天,殷宏博闯进了我家里……他杀了我娘……也想杀我……我娘为了护我,好多把刀,好多把剑……捅进了我娘的身体里……”
  说到最后,贺琅已经语无伦次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程莠紧紧握住他的手,他才像找到了依托似的反握住她的手,不住地摩挲着她的掌心,他哽咽着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我爹早回来一步,我娘就不会死了……是我太没用了……”
  贺苍晖满心欢喜推开府门要与自己的妻儿团聚,却只见到他的夫人数剑穿身,倒在了血泊里。
  那一刻,贺苍晖觉得自己苦心孤诣跟殷宏博斗了近十年就像个笑话,他说过要护一辈子的女人,就这么倒在了他面前,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护好琅儿”。
  可他不是个好父亲,他把她的琅儿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云景山,让她的孩子十几年有家不能回,有爹不能认,他更不是个好丈夫,他不但没有护好她,连为她报仇都做不到。
  因为他不只是个父亲、丈夫,他还是一国之将臣……
  程莠站起身来把贺琅搂进了怀里,抚着他的背道:“贺琅……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在,我们都在……我会一……我会陪着你的……”
  贺琅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肆无忌惮地闻着她腰间铃囊里甯萤香淡淡的清苦味,闷声道:“后来,我爹就把我送去了云景山,直至十五年后,我爹以清剿山匪的名义领兵灭了殷教,才结束了这数十年的争斗,今年六月初,他方才召我回府,认祖归宗。”
  “没事,程莠,我没事,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或者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一样,我都能理解。”
  程莠苦笑道:“可是,理解的代价太大了,贺琅。”
  那绯泊之中的感同身受,是不能言说的切肤之痛。
  程莠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贺琅的头,说道:“喂,贺凌云,你可小心点,别把荷月酥蹭到我身上了。”
  贺琅闻言一顿,而后叛逆地道:“我蹭一下怎么了,这么小气?”
  说着,他还故意在她怀里蹭了蹭,蹭过之后才惊觉,这个姿势,这个动作未免也太暧昧了些!
  于是赶紧窘迫地轻轻把程莠推开了。
  “怎么了琅哥哥,刚刚可还亲我呢,现在怎么还害羞了?”程莠笑着打趣他道。
  贺琅耳根通红,脸颊发烫,他红着脸嘴硬道:“我那亲的是你吗?我那亲的是人情世故。”
  “得了吧,人情世故,”程莠弯下腰,捧起贺琅的脸,把他眼角的泪珠吻掉,而后深深看着他道,“都这么失礼了,再冒犯一点,应该也没关系。”
  贺琅幽深的双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悄悄把荷月酥放到一旁,随后他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他沉声道:“程莠,你若再这么非礼我,我可就克制不住我自己了。”
  程莠闷闷地笑出声:“贺大人是正人君子,才不会随便耍流氓。”
  贺琅道:“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程莠道:“我就仗着你喜欢我。”
  情到深处难自持,君情妾意安于礼乎。
  程莠和贺琅办完正事,刚打算去往壬擂看看顾纹比武比的怎么样了,这时有两个带刀侍卫径直走到贺琅面前,拱手行礼道:“贺大人,边大人请您上船,有要事相商。”
  贺琅与程莠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一会就过去。”
  那两人却没有要退让的意思,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低着头道:“边大人请您现在就过去,还望贺大人不要为难卑职。”
  贺琅心中有疑,但面上没什么异样,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道:“唉,那好吧,走吧。”
  程莠刚要抬脚跟上去,就被一人拦下了,那人道:“姑娘止步,边大人只请贺大人一人上船。”
  程莠眉头一皱,不满道:“唉你这人,我不跟进去就是,我是贺大人的贴身侍女,是要服侍贺大人的,凭什么不让我上船,怠慢了贺大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程莠脸不红心不跳地张嘴就来,那人被怼的略显慌张:“姑、姑娘恕罪,卑职只是秉公行事……”
  程莠还待再说,贺琅拉住程莠的一只胳膊,侧过身说:“好了贴身侍女,我先去探探虚实,无事,我去去就回,放心。”
  程莠:“……”
  贺琅对两个带刀侍卫摆摆手道:“走吧。”
  “诶,贺凌云。”
  程莠叫了一声,见他隐晦地对她打了个手势,她略一思索,转身出了擂场。
  程莠心了骂道:他奶奶的,玩我呢。
  贺珩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驻立在城外十里亭,遥遥望着前方宽阔的大道。
  现在已近巳时,他已经在十里亭等了近两个时辰,依旧不见他要等的人的身影。
  昨晚他收到一封加急信,他父亲将于“倾帆”抵裕之际到达裕州,但没说具体因为什么事,因而他一早就候在城外十里亭,迎接贺苍晖。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一队疾驰的人马出现在大道,由远及近,领头的正是贺苍晖。
  贺珩忙催马前行,迎了上去。
  方到十里亭,贺苍晖迂停了马,没等贺珩行礼,便开口道:“珩儿,你去寻琅儿,让他提前结束‘倾帆’交接事宜,然后你带琅儿来离北营找为父。”
  贺珩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一边调转马头,一边问道:“父亲,出了什么事?”
  贺苍晖脸上是连日赶路的疲惫,他道:“先别问,此事事关重大,把你弟弟安全带过来,切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上船。”
  “是,父亲!”贺珩不再多言,匆匆行了一礼,扬鞭飞驰而去。
  贺苍晖带着两队乔装打扮的骑兵直奔离北营。
  离北营。
  卫展鸣半个时辰前才从驿站得到大将军要驾临离北营的消息,忙整军迎接。
  他大概能猜到贺苍晖为何而来,也知道此次“倾帆”恐有大的祸端,所以他一早便加派了人手维护城中治安,就怕有人趁机裹乱。但他没想到贺苍晖会亲自千里迢迢从京师赶来裕州,看来这已经不是小鱼小虾浑水摸鱼了,怕是要出大事。
  不过谁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动太岁土?
  正想得出神,身边的亲卫忽然道:“将军,贺将军来了。”
  卫展鸣正了正衣衫,几步迎了上去,抱拳行礼道:“末将参见大将军,有失远迎,还望大将军恕罪。”
  贺苍晖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了一旁的随侍,托起了卫展鸣的拳,道:“息茗,不必多礼。近况如何?”
  卫展鸣见贺苍晖开门见山,便知事态较紧,于是也不多客套,将贺苍晖请进了离北营的会客堂。
  贺苍晖刚进会客堂,一个亲兵就跟进来禀报,弯腰将手中的物什呈了上去:“大人,这是御舷使大人差人送来的信。”
  卫展鸣看了贺苍晖一眼,见他没什么动作,便接过信拆开来看,快速扫了一眼,而后对贺苍晖道:“大将军,御舷使大人怀疑‘倾帆’有问题,遂请末将前去排查,但知州大人在前,末将越过她查探‘倾帆’于理不合。”
  贺苍晖道:“他既直接把信送到了你手里,那就说明在他看来裕州知州已不可信。”
  卫展鸣心下一惊,忽然就有了考量——如果边灵珂有问题,那和她关系密切的不就是穆洛衡吗?所以他们想干什么?居然敢在“倾帆”上做文章?
  卫展鸣犹疑道:“这……末将……”
  贺苍晖负手而立,略一思索,吩咐道:“先派一小队人马前去探查,莫要打草惊蛇。你不能出面,现在城中鱼龙混杂,恐有人会借题发挥。”
  卫展鸣看着贺苍晖道:“大将军的意思是?”
  贺苍晖道:“下一步棋,看他怎么走。”
  卫展鸣随即了然:静观其变。
第86章 碧波万顷浪·伍
  渡口对面的登云楼的一个雅间内,赫连廷秋悠然地磕着瓜子,欣赏着泊在岸边的十三艘巨船。
  这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进了雅间,走到赫连廷秋身边,弯腰附耳道:“舵主,所有人手都已安排妥当,只等舵主一声令下。”
  赫连廷秋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给银涯阁主捎个口信,就说‘博观约取’。”
  小厮应道:“是,舵主。”
  赫连廷秋满意地翘起二郎腿,拍掉手上的瓜子皮,问道:“让你打听的消息呢,尉迟溱在哪?”
  小厮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回答:“在文擂场,竟标牌。”
  赫连廷秋眉头一皱,道:“她要上船?”
  小厮回道:“属下还打听到,尉迟府一早就拿下了两个席位标牌。”
  赫连廷秋面色沉了下来,一拍桌子,起身夺步出了雅间,直奔文擂场。
  文擂场的比赛形式就比较丰富了,除了吟诗作赋,博弈也占了很大一部分,甚至还有斗茶,斗舞,斗曲……而且文擂的赛制与武擂的赛制也有些出入,文擂场的擂台赛多由个人发起,持有参擂牌的都可应战,角逐胜负,竞得标牌。
  赫连廷秋在一处“筛酒”的场地找到了尉迟溱。
  尉迟溱倒不是在竞标牌,也没有参与筛酒或是调酒,而是坐在案前一脸高深莫测地品酒,因为尉迟溱作为裕州第一酿酒师,便理所当然地被请来当评审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紧张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公子,如何?可有决断?”
  尉迟溱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而后面无表情地放下酒盏,有模有样地道:“不够细腻,前味太烈,后味寡淡,抱歉,这一轮,这位公子胜。”
  言罢,尉迟溱将标牌递给了另一个人,那人一脸沮丧,垂头丧气地走了。
  “尉迟溱。”赫连廷秋见缝插针地叫了尉迟溱一声。
  尉迟溱回头看了他一眼,差点被他一身珠光宝玉闪瞎眼,她端起一旁的琉璃杯漱了漱口,才开口道:“呦,赫连公子,真巧啊,来打擂吗?”
  赫连廷秋看着她道:“借一步说话。”
  尉迟溱狐疑地乜了他一眼,既而缓缓点了点头,她起身和在场的众人交代了几句,跟赫连廷秋走了。
  赫连廷秋把尉迟溱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尉迟溱左右看了看抱起双臂道:“什么事,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赫连廷秋开门见山道:“你要上船?”
  尉迟溱倒也不隐瞒,坦言道:“对啊,怎么了?”
  赫连廷秋问道:“那你生意不做了?”
  尉迟溱奇怪地看着他道:“我都安排好了啊……赫连廷秋,你很奇怪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赫连廷秋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在脑中搜刮了半晌,在尉迟溱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中开了口:“上船可以啊,但是亥时之前不要登船。”
  尉迟溱立即追问道:“为什么?”
  赫连廷秋避而不答,只是道:“你听我的就是了,总之我定不会害你。”
  尉迟溱倚在墙上,歪着头看着赫连廷秋,道:“你游鸢得到的消息,确实比较可靠,我倒是可以信你一回。”
  赫连廷秋一听,当即不乐意了:“你当然要信我,你我可是生死之交。”
  尉迟溱轻笑出了声,道:“好吧,赫连公子,我信你,亥时之前不会登船,行吧?我还有事,您自便。”
  言罢,尉迟溱拍了拍赫连廷秋的肩膀,走了。
  她看似散漫,心中却思绪万千:亥时?会发生什么?或是亥时之前?令仪已经跟边姐姐上船了,我得知会他们一声。
  程莠跟顾纹他们打了声招呼之后回了小酒馆,她没告诉他们缘由,只说自己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几人不疑有他,让她好生歇息。
  她回厢房换了一身青白暗纹长衫,外衣穿了一件竹青长褂,靛青的衿带束身,长发用一个玄色发冠高高束起,再插上一根墨绿翠珠的簪子,一身装扮简单利落。
  她把金羽刃挂在腰间,又在袖中藏了些飞刀暗镖,最后把铃囊和一块双环佩系在腰间压襟,将平安符妥帖地贴身收好,她看了一眼腕上的双响镯,而后她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门,清脆的璁珑声不绝于耳。
  程莠没在小酒馆中看到秦怿,心知他应该是去秦氏药庄配药了,秦家在裕州没有药祠,只有一个小药庄,但小药庄可作为消息联络点,他需要什么药材不过一句话的事。
  不过程莠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她那个伤重的父亲,找人一问,才知程萧仪在她和秦怿出门后不久,就骑着她的狗尾巴走了。
  程莠有点担心,程萧仪伤还没好,被砸了一道的腿估计也不利索,现在外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他这时候出去干什么?他能上哪去?
  程莠想了想,去何炀的屋找到了小七。
  何炀昏迷了两日,醒了后一直卧病在床,小七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照顾他。
  “五师兄,小七。”
  小七见到了程莠,高兴蹦跶起来,叫道:“师姐!”
  何炀靠坐在床上,对着程莠道:“少阁主。”
  程莠摸了摸小七的头,看向何炀道:“五师兄,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何炀道:“已无大碍,就是还有些乏力。”
  程莠点点头道:“师兄还是要多多修养。”
  何炀心思细腻,即刻就察觉出程莠的异样,问道:“少阁主,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程莠叹了口气道:“早些时候我爹一声不吭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他身上还有伤,我很不放心,但眼下我……”
  小七立即反应过来,接话道:“我知道了,师姐,你有什么事你就去办吧,我去找师父。”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