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救了我,在下为姑娘提笔是应该的。”
“不受不是男人,一辈子丑八怪。”
韩宣吓得当即把银子塞在怀中,垂着眸子,不敢抬头,但余光中瞄到她在数钱,实在难为情。
“姑娘,在下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说。”
“姑娘为何喜欢楼公子?楼公子……飘荡江湖,难以为姑娘提供一个安稳的归宿。”韩宣说得极为委婉,匆匆望了她一眼,又立刻低头。
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但望年压在心头很久了,每次都有楼玉树在身边,心里话当真憋不住。
行驶的马车声音很大,她小声地说:“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不然我死定了,其实我……”她用口型与手势比着:“我……不喜欢……他……谁喜欢一个发疯爱杀人的人……但他好看,我勉强接受。”
扪心自问,谁会喜欢动不动就杀人的古代生活?她没有武力,在这里成了废物,生命时刻遭遇为难。还是现代社会好,生活方便,危险系数低,她是找虐才想在古代生活吧。
只是最近楼玉树的感情进度条一直不变,始终停在90%,好像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增长。她猜想是不是要继续让他吃醋?
综上,实在对不起楼玉树,她也不想虐楼玉树,开开心心地享受美色不好?
韩宣震惊失色,想说点抨击的话,却听到到望年笑笑说:“不许让他知道,不然他会杀了我的。”
他连忙点点头,心里像是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马车遽然间剧烈地晃荡,前面的马受到刺激,扬起前蹄,在原地惊慌地跳了起来。
马车停下的瞬间,望年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吧,求求了,不是他不是他。
她咽了一口气,心脏紧张得快跃出胸腔,颤着手要去撩开车帘。猛然间,马车四分五裂。韩宣与望年吓得定坐在原地了,紧紧握住坚固的座位,被凌风吹得眼睛快要睁不开。
楼玉树伫立在晕倒的车夫身边,手中的剑已然拔出,那双明亮眼眸犹如幽黑寒冷的潭水,没有半分温度。他扯唇一笑,露出怪异而迷惑人心的温柔笑意。
他听到了?
不可能啊,她刚刚特地压低声音,还是比划手势,除非他是神人,亦或者他有读心术才能听到吧。
一定是在诈她!
第88章 为什么不喜欢
整颗小心脏发出剧烈的颤抖,望年故作镇定,满心欢喜地从光秃秃的马车上站起来,声音又软又甜:“树树,你回来。”
韩宣被吓到四肢僵化,垂眸不敢看望年与楼玉树,将手汗搓在衣袂上,暗自感叹望年的勇气与变脸速度。
楼玉树眼里杀意渐渐涌出来,勾唇一笑,温声问:“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没什么……”望年正解释,楼玉树冲过去,强悍有力的臂膀将瘦弱的韩宣提起。
“不说,我把你另一边脸也割伤。”
猝不及防被扼住胸膛,韩宣呼吸不畅,慌乱的眼神瞥了一眼望年,急中生智,哑声胡说:“三皇子喜欢望年姑娘,望年姑娘不为所动,她害怕你知道这件事。”
涉及三皇子,楼玉树必定不敢动三皇子。
望年配合着说:“不是,我弄了石榴汁给他喝,他赏了我钱,只是对我的手艺欣赏罢了。”
楼玉树瞥了一眼她怀中的包袱,苦涩而带着濒临疯狂的笑凝视着望年。
“望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的剑在韩宣那半边完好的脸上纤毫地紧贴。
只要他轻轻一动,韩宣的脸必然会毁。
“你放了他。”望年真想打死自己,深呼一口气,“跟他没关系。”
“望年,你要记得,今天是你害死韩宣。”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冷得望年心寒眸酸。
剑即将落下,望年大声说:“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答案吗?楼玉树,你态度如此恶劣,我哄你哄了多少次?你也知道是花言巧语,我不喜欢你啊。”
楼玉树愣了好一会儿,攥紧拳头,发泄地揍了韩宣一拳,转身愤恨地拽着望年下马车,蛮力地拉她上自己的马,飞速扬鞭而去。
韩宣满口腥血,疼得面目狰狞。包袱里的银钱掉在地上,他望着离去两人,走到地上替望年收好包袱,恶心地吐出一口鲜血:“还是我好,珍花,以后我才不会像他这么狠。”
风呼啸而过,骏马在宽阔沙道飞驰奔走,卷起漫天沙尘。楼玉树双腿夹紧马身,像是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马身上。
凛冽的风如刀割在脸上,望年被颠得下半身快失去知觉,头发四处飞扬,歉意满满地说:“树树,说句话。”
感情进度条退了1%!
望年:“……”
楼玉树自始至终保持沉默,只有凌乱的呼吸声在她的耳畔回响。
脑子一片空白,体内的杀戮以排山倒海的气势覆盖了所有思绪。他想毁灭了一切,杀了望年泄愤。
为什么不动手?
他反反复复地责问,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动手,却始终得不到一个正确且让他满意的答案。
道路通往无尽之处,不知去往何处。他们策马奔腾,抛却了外界的纷扰。
不知道跑了多久,面前悄然出现一条小溪,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使了劲鞭马,依旧不要命地往前冲,吓得望年连连大叫,闭上眼睛等死。
马儿惊慌地长嘶,在溪水边正好停下脚步。
望年死死地握住马鞍,气喘连连,察觉马停了才转头,想同楼玉树说话,却被他的大手挡住视线。
“为什么……不杀你?”他沉沉地喘了一口气,哑然的声音像一把脱不开鞘的钝剑,话里带了几分哭腔,“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眼前景色秀丽,波光粼粼的小溪上有翠绿的青荇顺流飘荡。马儿想吃喝水,悠悠地晃荡,走到小溪边旁,却将他的泪珠晃出眼眶。
“你对我好点,我就喜欢你了。”望年轻声地安慰他,说出来的话却有种异样的苦涩。
应该说,她是个自私的人,只会爱自己。
再者,她是来做任务的,任务完成,意味着这段关系的结束。若是像楼玉树那样倾注过分的感情在一个人身上,苦的只是自己。
出于保护自己的心态,她每天都在劝自己想开点,不要当真的,不要喜欢上一个疯子。
“你骗人,你根本不会。”他的额头靠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发了狠地攥住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怒,“望年,既然你不喜欢我,我要杀了你。”
她吃疼地蹙眉,咬着牙关没说话,手指轻轻地揩他的指尖。
许久,他抬起泪目,愤然里带着点委屈:“你喜欢我好不好?你为什么总是让我快乐又痛苦?”
如果早知道喜欢一个人这么痛苦,他才不要喜欢望年,倒不如,杀了她算了。
“我又不是不要你,我一直在你身边呀,亲亲吗?”她跟着他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企图迷惑他。
“我不要!”
“再问一次,要不要亲亲?”
“我不要!”他的心被捻碎成了好几瓣,“你不喜欢,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和我在床上恩爱,让我肆意摆弄你?望年,你怎么这么下贱?”
“要亲亲吗?”
“你下贱!”
“我下贱,要亲亲吗?”
“你淫荡!”
“我淫荡,要亲亲吗?”
“你不知羞耻!”
“我不知羞耻,树树,要亲亲吗?”
他酸涩地抿着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像只夜里被风吹雨打的小猫,发出轻微的哽咽:“要。”
感情进度条增长1%,真是闹腾。
他放下手,掰过她的脑袋,眼泪晶莹地挂在脸上,努力克制心碎的酸涩,呜呜地哭出声:“你不喜欢我,别告诉我好不好?哪怕哄骗我,也说喜欢我好不好?”
“我怎么会骗你呢,我一直都想嫁给你的。”她的眼神里满是诚挚,温柔似水,揉了揉他的手指,“没人比我更爱你了。”
楼玉树听到这话,痛苦似乎多增了一倍,可望年不说更加叫他难过。
他们坐着悠悠摇晃的马身,热烈地亲吻,柔情地抚慰,缠绕地拥抱,但一切都止不住他心里的难过。
吻了许久,马儿累得撑不住,渐渐往下蹲。楼玉树护着她落地,急切地托着她的下巴,同她唇舌交织。
荒芜人烟的郊外,他们伫立在清脆的草丛上,从白天吻到夕阳西下,候鸟回巢,吻到望年嘴唇红肿麻木,窒息头晕,楼玉树依旧不肯放过她。
“树树,我好渴,不能再吻了。”
楼玉树抱着她继续啜泣,眼泪汩汩下坠,开始胡言乱语:“我不会喜欢你的,我等等就杀了你,你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把你剁碎了扔野外,下贱的女人,去死。”
望年真想撕烂他的嘴,还是耐着心哄他:“要不,我们回客栈快乐一下,我在上面好不好?”
“我不要。”
望年无能为力地叹气:“你在上面。”
“我不要。”
“你在后面?”
“我不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知羞耻?”他气得啜泣,那张清俊的面容铺满湿润的泪水,嘴唇不知是哭肿的还是吻肿的,格外红艳。
“你不爱我,为什么还想吻我?”
“因为好看啊,看到好看就想……”
望年的话没有说完,他斥声道:“所以有任何一个男人比我好看,你就会离开我?”
“怎么会?”
“成亲!”
他们说,只要成亲了,女子就不能随意离开丈夫,更不能同其他男人有染的,否则要浸猪笼。
他要成亲,现在、立刻、马上!
望年迟疑了一下,没想到成亲的提议来得这么突然,楼玉树这是哭傻了吧。
“你犹豫了?”他苦涩地垂下脑袋,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骂道,“望年……我杀了你……你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我没犹豫,不过是觉得有点突然。”
他越想越生气,泪水还噙在眼眶里,夕阳下更显得面红耳赤。
他从荷包里取出一颗药丸,捏住望年嘴巴,塞了进去,不许她吐出来。
望年含着那苦味的药,几乎快吐了,还是咽了下去,竭力地拉开他的手:“什么药?”
“毒药,只要离开我,没有解药,你会痛不欲生。”
望年:“……”
这玩意儿跟楼玉树当时喂她吃的药味一模一样,萧听说没有毒。
眼眶荡着晶莹的泪花,冷色棕瞳仁的深处是狂放的危险,他捋了捋她的头发:“我会叫人把永生石锁弄好,望年,你不需要自由。”
“成亲!马上成亲!”望年连忙答应。
“晚了。”
望年:“……”
回去后,两人吃饭时,已经吃饱的望年讨好地为他夹菜:“树树……”
楼玉树没吃几口饭,没理她,而是爬上床,背对着她默默地落泪。
怎么原著里面没有写他这么会哭?
望年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脑袋跟着趴楼玉树的手臂上:“一起洗澡?”
“不要。”他抖开她的脑袋,擦擦眼泪。
望年摸了摸干涩的嘴唇,想着牺牲一下自己的嘴唇,凑近他,一寸一寸地吻他凌厉的侧脸,亲吻他的耳朵。
“你走开。”
她坐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搂在的怀里。
“不想死,你就走。望年,我还生气。”
“你气什么?”
“你竟敢离开柜门,我说了,不许离开,你言而无信。”
“我腿麻了,而且你没回来,所以今晚一夜八次。”
“八次就八次。”他就等望年说出这句话,方才在外面,不好做什么,今晚他要弄哭望年。
要难过,大家一起难过。
望年:“……”
八次,想死吧?
有时候,在路上不要随便讲人的坏话,风可能会泄漏你的秘密。
望年正在为口嗨付出惨痛的代价,像只咸鱼被翻来覆去,每个姿势都来了两遍。
楼玉树简直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软硬与否,发了狠劲,死活不肯放过她。
她头一次感觉自己快被磨破了,还得装配合,装作相安无事。
不服输,说了八次就一定要硬抗过去。
两人从郊外回来开始,男女对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最后两人都累得昏睡过去。
睡到傍晚时分,有人敲门,楼玉树才醒来。
“望年姑娘,昨日你的包袱落我这里了。”
楼玉树披上一件内袍,敞着胸襟,满脸染上森冷的杀戮,提着剑愤然地打开门。
韩宣像是老鼠见到猫,吓得把包袱塞他怀中,结结巴巴地说:“我……对不起。”话罢,他仓皇地逃离了房间门口。
望年困到眼睛睁不开,见他回来床上躺好,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肩头上,很快又传来徐徐而匀匀的气息。
楼玉树痴恋地将她搂在怀里,始终不明白,望年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心安理得、毫不顾忌地跟自己好呢?
他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没关系,只要把她锁起来,管她爱不爱。
第89章 小黑屋2.0
隔了一天,精神抖擞的楼玉树租下一座偏僻的老宅院,买了两条重重的锁链,当着望年的面还钱,到了老宅子后,立马将她锁上。
“等永生石锁到了,我再给你换上。”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我不喜欢这道菜,明天换一道那样的云淡风轻。
小黑屋二进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被自己作死了。
“锁了我,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只要你的人,不要你的心。”
这熟悉到令望年窒息的对话,简直要了她的命。她坐在床上默默地擦眼泪,越演越上头,被伤透了心,哭得梨花带雨。
“这锁链好重。”
楼玉树指腹为她揩拭眼泪:“我用布给你垫着手腕脚踝。”
“你别想我喜欢你了。”
“不喜欢便不喜欢。”他只给了一个坚决的回答,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眼神里却焕发出明亮的光彩,仿若发现新奇的事,亲密地揉了揉她的脸,“你哭起来可真好看。”
他没忍住感叹,一如初见的那个夜里,看着她挣扎的样子,有种心惊动魄的美。
每每夜里,他们在床上交织时,他做狠了,望年喘出濒死般的气息更像是在给他们恩爱时添上一抹色彩,叫他喜欢不已。
那颗犹坠欲悬的泪珠挂在下眼睑,在听到他这句话时硬生生地牵住,没敢落下。她怕被他发现自己装哭,只能一径地低头,假装用手袖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