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公主。您,您得拿着皇上的圣旨出来,我们才,才能......”
狱卒们吓得脸色惨白。
还不等他们说完,隐没在众多丫鬟里的小五冲出来狠狠地打了正在说话的人一巴掌。
“放肆!一群没长眼睛的东西!这是咱们箴朝的永宁公主。我们公主有皇上的贴身玉佩,还有象征着公主身份的腰牌。难道皇上做的每个决定,都要下旨一次么?你们是要把皇上累死么?”
小五拿着两个东西展示在九人面前。
皇上的玉佩是两日前苏公公替她们偷出来的。
当时郡主就想好在最后一天通过玉佩翻墙出宫去,谁曾想有了永宁公主的帮助,玉佩竟是用在了这个地方。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识货的人当即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是,是小的们的错,竟是耽误了公主的事情。小的们立马就把陆癸放出来。”
其他八人见领头的跪地认错,立马屁颠屁颠拿出钥匙去开门。
“陆公子,您是个有福气的。皇上下旨说你无罪,你可以走了。您出去以后,可千万别忘了小的们的悉心照料啊!”
陆癸抬眸与美人刻意画出来的狐狸眼对视。
眼前的少女戴着面纱虽与箴明月的眉眼有了七分相似,但在气质上却还是格外不同。
顾阮永远都是一副瞧不起所有人的高高在上的模样,就宛若上神睥睨人间一般高傲。
陆癸微垂下眸,声音柔弱:
“公主能扶我起来么?我腿有点发麻了。”
“放肆!陆癸,有人放你出去就不错了,你怎么还敢让公主扶你?”
狱卒们吓得浑身一颤。
他们怒瞪着陆癸,眼里写满了:你不要命啦?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
“无碍。”
顾阮大跨一步上前。
见陆癸伤势好的差不多,她眼眸微动,稍稍放下心来。
少女伸出肤若凝脂的右手,手上不出意外地隔了一层帕子。
第136章 荒漠里开不出玫瑰
少年脸上带着一抹痞笑,他沾满污泥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上少女裹着帕子的手。
他的手稍稍用力,纤瘦的美人跌入了他的怀抱,就宛若高高在上的神女被地狱的魔鬼拉下了凡尘。
红色的衣裙铺在了软垫上,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
背对着所有人,面纱因为剧烈的动作被高高吹起。
陆癸用仅仅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附在美人耳畔轻声说道:
“郡主来找我做什么?莫非郡主就这般离不开我?我就喜欢待在这天牢里,郡主还是莫要纠缠我。”
顾阮顿时面色煞白。
“陆癸!你在干什么!这是永宁公主,你不要命啦?”
“平时看着你挺温顺的,你,你怎敢对公主大不敬?你还不快点松开公主。”
站在一旁的狗腿子们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个是郡主夫婿,一个是公主,他们哪一方都不敢得罪。
陆癸歪着头,对着几人嗤笑了一声。
“公主自己不长眼睛往我身上跌,怎的怪起我来了?松开就松开。”
说罢,他攥着少女的手直接甩到了垫子上。
顾阮跌坐在厚厚的棉絮被褥上,小五连忙上前搀扶起来。
狱卒们更是被吓得不轻。
他们小心翼翼地撇过头,见花容月貌的永宁公主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连忙装出暴怒的模样指着陆癸怒骂:
“你,你,你怎能如此对待公主?混账东西,待在天牢都不会规矩了是吧。来人,拿鞭子来。”
此番举动自然是装腔作势作出来给公主装装样子的。
陆癸是郡主的人,他们自然是不敢真的打的。
小五提着袖子给了说话的人一巴掌:
“混账!此人怠慢公主,要惩治也是我们公主来惩治!哪轮得到你们?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的男人绑起来,我们亲自带回公主府处置。”
几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想起了在皇上心中地位更重的昭华郡主。
他们佝偻着腰,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回话。
“那,那昭华郡主那边?昭,昭华郡主对此人也格外看重。公主您若是帮回去了,我们如何给......”
“一个被禁足的郡主难不成还能和我们公主比?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给我麻溜点。耽误了我们公主的事情,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小五话音刚落,几人连忙拿出粗麻绳将陆癸捆成了蚕蛹。
反正人是公主带走的,到时候可不能把麻烦找到他们头上来。
顾阮带着被捆得不能动弹的陆癸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天牢。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放眼望去长安城街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寂静的雪夜里,少女一身红裙满头珠翠宛若一只骄傲的小凤凰。
小五搀扶着顾阮上了马车,随即又狠狠瞪了一眼陆癸:
“你个没心肝的东西,竟然对郡主出言不逊,枉我还觉得你和郡主相配。你真是个没良心的。此次离开箴朝,可得好好照顾我们郡主。”
还不等陆癸深思字里行间的含义,小五已经扛起他扔上了顾府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着洛州城的方向驶去。
小五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在月色下捂着脸恸哭。
郡主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她只祈求如今二人离开箴朝能一切平安顺利。
寒露与薇儿还在长春宫内,帮郡主逃跑是死罪。
她不畏惧死,她只怕郡主在这四四方方的长安城内郁郁而终。
所以,她是求着郡主把她带出来的。
她要亲眼看着郡主离开才能彻底放心和圆满。
昏暗的马车内,陆癸细细打量着倚靠在软榻上的小姑娘。
顾阮瘦了很多,原本丰腴的胸脯都几乎看不到了。
他微垂下眼,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为了他,阮阮先是来天牢和箴鹜起了争执,后又是闯皇宫长跪不起,最后被禁足于长春宫中日日写信。
他这样一个祸害何德何能被人如此诊视?
或许逍遥子和希夷先生说的是对的,他走到哪里都会带来危害。
“等离开了箴朝,我们就去荒漠之地定居。我带了很多金子和有关荒漠之地的书籍,有了这些东西也能确保我们在荒漠之地一世安然。”
少女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清冷。
辘辘马车声在空荡荡的雪夜格外明显。
陆癸轻松地挣脱出粗麻绳。
一双黑曜石般的瞳孔怔怔地看着月色下高贵如仙娥般的少女。
荒漠之地常年笼罩在风沙之下,天气多变且极端。
白日可以将人炙烤熟,到了夜晚则冷的如身处冰窖。
由于常年黄沙漫天,在那里也没有植被可以存活下来。
游牧民族活的艰辛又困难。
那种地方常人活着尚且都是苟且偷生,何况一直被娇养着的小玫瑰?
他是不怕吃苦的,但郡主却绝不能跟着他一起去荒漠漂泊。
沙漠里开不出娇弱的玫瑰。
就算郡主愿意同他一起去,他不能也不该带她一起去。
病恹恹又娇滴滴的美人就应当活在长安城内肆意又潇洒。
他不能如此自私。
思及此,陆癸轻笑一声,在抬眸时眼里全是嘲讽。
“郡主为什么会认为我要和你一起去荒漠之地呢?”
“箴朝容不下我们。除了荒漠之地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陆癸就是个贪慕荣华富贵之徒,荒漠那地方隔绝人烟且物资匮乏,郡主若要去,便自己去就是。”
陆癸双手抱着头吊儿郎当地倚靠在软榻上,纨绔的模样全然没了从前的恭敬。
箴朝哪里是容不得他们,容不下的分明只有他一人。
只要郡主愿意回头,箴邑恨不得跪下来迎接她。
“那你说,除了荒漠我们还能去哪儿?难不成,真的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明日上刑场再替你收尸么?皇上会不会给你留下尸体都未可知。”
顾阮气的恨不得扑上去将他狠狠地打一顿。
她好心好意的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他却如此不领情。
就算是要演戏,眼下都已经逃出生天,何必要在她面前装的如此凉薄和冷漠?
她的确明白陆癸的心意与想法,但也是会委屈的。
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对她大放厥词。
她都愿意为了他背井离乡,抛弃皇城,为何他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同她去过安稳的日子?
陆癸听的心下一颤。
看着少女湿润的眼眶,他别过头,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心软。
“我就算是死了也与郡主无关。”
冰冷的声音细听之下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看着自己亲手推开唯一的救赎,陆癸心痛地几乎要窒息。
所有的危险与责难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他不愿也不忍看着郡主为了他饱受风霜之苦。
一旦两人驱车离开,将来过得就是东躲西藏永远不得安宁的日子。
日后二人说不定还要背负上反臣的名头,被活剐九千刀凌迟处死。
郡主可以不在乎这一切,但他不能不在乎。
他是一个男人,没有让心心念念的珍宝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说,反把她拖下水遭受无尽的谩骂与耻笑。
顾阮彻底恼了。
“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我的。我爹爹收留了你,你生是我顾家的人,死也是我顾家的鬼。我让你跟着我去荒漠你就须得跟着我走。就算不去荒漠,留在云梦偏僻的山村里也是可以的。”
她站起身直接坐在陆癸的旁边,气的伸出手拧他的耳朵。
马车内空间昏暗,在她的视角里,弱不禁风的男人被捆得严严实实。
下一秒,一双大手擒住了她。
男人一个翻身,她被彻底压在了身下不能动弹。
“陆癸,你,你,你松开本郡主!”
第137章 愿意为爱殉情
盈盈水眸里闪烁着懊恼,白嫩的肌肤被熏成了淡淡的粉色。
陆癸紧紧攥着少女的手。
他俯下身正欲吻住娇艳的唇瓣。
顾阮连忙偏转过头,躲了过去。
少年双眼微眯,危险的寒芒在眼眸中的跳跃。
“郡主既然这般迷恋我,为何在我要索欢的时候又如此抗拒。我确实喜欢美人,但喜欢的也只是温婉如玉的江南女子而不是郡主这般骄纵任性的。宋小姐才是我真爱的。”
冰冷的字每说出口一分,陆癸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就宛若亲手往自己的心口一点点地捅着刀子直至穿破心脏,鲜血流干而死。
又好像被埋葬在角落里不能见天日的植被好不容易可以被阳光照佛野蛮生长,却自己选择离开般绝望。
顾阮气的发抖。
她昭华郡主何时这么卑微过?
为了出宫救他,她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
这男人不但不领情,还对她如此不恭敬。
就算是要演戏,现下戏也该演完了。
想到她现下的寿命紧紧跟陆癸捆绑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气极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要救你。陆癸,你还不明白么。你死了,本郡主便也活不成了。我的的确确是在救你,但同时也是在救我自己。”
陆癸僵硬在原地,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原来他对于阮阮来说竟这般重要么?
重要到他若死了,阮阮也要跟着一同殉情的地步。
从前他只以为殉情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如今却没想到这样真挚的爱情竟也落到自己的头上。
倘若如此,他便更加不能将阮阮牵扯其中。
盯着少女颜若朝华的容颜和雪白的肌肤,他视线愈发焦灼,身体也不自觉的发烫。
该死,他又硬了。
考虑到现下不是好时机,陆癸骤然松了手。
他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没再说出难听的话语。
面对这样赤诚的爱意,他不忍心让小姑娘难过。
等出了长安城,他便打晕郡主,再让车夫把她送回顾府。
有天策上将军和乐平公主双层庇佑,箴邑无论如何都不会对顾阮下手,最多只会关一年禁闭。
而今局势复杂,禁足对于郡主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没了束缚与桎梏,顾阮干脆躺在软榻上休养生息。
本想好好睡一觉,但她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陆癸说出的难听话语。
一想到这男人每次都说嫌弃她脾气骄纵任性,她恨不能扑在陆癸身上狠狠咬几口。
这男人就是个铁石心肠、冥顽不化的,就不会好好地同她说话么?
非要把她也逼走了才甘心。
“宿主大人,其实陆癸是......”
“闭嘴,我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之前是箴明月,现在就是他。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跟着去荒漠受苦,但他说话何至于这么冷漠?你以为我想跟着他一起去荒漠或者偏远山庄么。还不是因为你这讨人厌的人工智障天天在我旁边唠叨。”
其实顾阮气的不是陆癸的冷言冷语,而是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他都第一时间想要撇下她独自承担。
他既然是她的面首,日后不管什么风风雨雨她都是乐意与他一同面对的。
她才不是什么不能被风吹雨打的娇弱玫瑰,她昭华郡主也是可以傲立于风雪之中的玉梅。
“尊敬的郡主殿下,您莫要因为这不会说话的大直男生气。等尘埃落定,咱们不理他就是了。就当是报今日之仇。”
“你说的有道理。等这件事情风波过去,我定要狠狠找他算账。他日后别想爬上我的床。只有我想传召他的时候,他才能来。如若不得我的传召,他就只能被关在冷宫里别想再出来。”
#
天牢内,几个狱卒越想越不对劲。
“你们说,公主身边的那个丫鬟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我也觉得。怎么那么像郡主身边那个膀大腰粗的小五呢?”
“什么好像,明明就是!我是说这一巴掌的力道怎么这么熟悉呢!那,那永宁公主定也是昭华郡主。也就是说,昭华郡主打扮成永宁公主的模样,把陆癸带走了?”
“好,好像是这样的。那,那就不是带走了,那分明是劫狱!”
思及此,几人登时后背发凉,差点腿软跌坐在地上。
昭华郡主为了陆癸愿意长跪不起,甚至自愿放弃郡主之位,如若假扮成永宁公主劫狱的确也是合理的。